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奶精球与梧桐 > 第一章

1
年梧桐雨
酒杯与吧台碰撞出清越的声响,韩修夹着烟的手指微颤,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金芒。
邻座朋友的笑声混着DJ打碟的鼓点砸进耳膜,他却在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听见了十年前那片梧桐叶坠地的声音。
韩修电话那头的女声裹着电流杂音,像被揉皱的信纸,我是苏迎雪。
香烟突然灼到指尖,他猛地掐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溅在虎口上,烫出一道淡红的痕。
周围的喧嚣突然退潮,只剩下听筒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像当年她坐在他后排翻书时,书页掀起的微风。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像绷了十年的琴弦,怎么了
背景里有车辆鸣笛的声音,她似乎站在马路边,车流声里夹杂着她轻轻的叹息
听说...你也会来聚会
冰块在杯中融化,水渍沿着杯壁爬满他的掌心。
三天前班长说的那句她也回来还在耳道里震荡,此刻却被她亲口说出,像把钥匙拧开了潘多拉魔盒。
那些被酒精腌渍的午夜突然翻涌上来——他曾在无数个加班后的凌晨,对着手机里她的朋友圈的照片发呆,看她在巴黎的街头笑得像片云,而他的输入法永远停留在最近过得好吗的界面,从未有发送。
班长提起过。他尽量让语气轻描淡写,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她停顿几秒,车流声突然变大,像是她转身走向了人行道,
其实我...本来不想去的。
他喉结滚动,想问为什么,却听见她轻笑一声:但是听说你会来。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吧台尽头的霓虹灯管突然闪烁,红蓝光在他脸上交替掠过,像极了毕业那年暴雨夜,她站在宿舍楼下,路灯在雨帘里明明灭灭的模样。那天他攥着伞站在她三步之外,看她睫毛上挂着的雨珠,终究没敢说出留下来三个字。
所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你想见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能想象她此刻的神情,咬着下唇,指尖卷着发丝——就像大二那年他帮她捡回被风吹走的画稿时,她低头道谢的样子。
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不知哪个卡座爆发一阵哄笑,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沉默里凝固成琥珀。
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咖啡馆。
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你...愿意的话。
老地方,这三个字像把钥匙,精准插入记忆的锁孔。
梧桐树下的小咖啡馆,他们曾在那里拼桌复习,她总把奶精球堆成小山,他则偷偷记住她不加糖的习惯。
后来她去了巴黎,他留在S城,那家店在第三年春天换了招牌,他却还是会在路过时,对着陌生的橱窗发上十分钟的呆。
幻想着他们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当初勇敢的迈出一步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稳得惊人,仿佛这十年的等待,只是为了此刻的应答。
挂断电话的瞬间,朋友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修哥,发什么呆呢再来一杯!
韩修看着吧台上倒映的自己,眼尾泛红,却有十年未有的清明。
2
奶精球与回忆
他推开递来的酒杯,站起身时带翻了烟灰缸,烟头滚落在米色地毯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就像她在他生命里烙下的印,历经时光,依然清晰如昨。
走出酒吧时,夜风卷着细雨扑面而来。
他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尘封已久的对话框,输入:明天见。
发送键亮起的瞬间,街对面的路灯突然全部亮起,暖黄色的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十年前那个终于敢迈出脚步的少年。
老地方咖啡馆的玻璃门把手上缠着干枯的藤蔓,褪色的铜牌被擦得发亮,却依然固执地保留着十年前的店名梧桐巷。
韩修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选了靠窗的老位置——当年他们总为这个能晒到午后阳光的角落谦让,最后总是他假装看表,让她坐下。
服务员是个扎马尾的小姑娘,递来菜单时眼睛亮了亮:先生您常来吗您坐的是‘奶精球座位’呢。
奶精球
对啊,前店主说以前有个姐姐总把奶精球堆成小山,后来我们就留了这个习惯。
她从吧台端来瓷盘,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奶精球,要帮您加到咖啡里吗
韩修喉咙发紧,摇头时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二十八岁的男人,西装笔挺,却在看见奶精球的瞬间,眼底泛起十八岁的慌张。
他摸出手机,给苏迎雪发消息:我到了,还是原来的老位置。
分针划过十二次,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他闻到了那缕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苏迎雪站在门口,雨水在她发梢凝成珍珠,米色风衣下摆洇着水痕,手里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指节泛白。
抱歉,路上堵车。
她坐下时,纸袋边缘露出一角画稿,炭笔勾勒的轮廓像极了当年他在图书馆打盹时的侧脸。
韩修喉头滚动,视线却落在她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这个发现让他指尖微微发颤,他推过奶精球瓷盘,看着她瞳孔骤缩:他们说你喜欢堆这个。
她指尖悬在奶精球上方,八年前的记忆突然漫过视网膜。
大二那年他感冒发烧,她偷偷在他咖啡里加了三个奶精球,骗他说是退烧秘方,后来他皱着眉喝完,却在次日送了她一盒进口奶精球,说下次别放太多,苦得要命。
你还记得。
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指尖终于捏住一颗奶精球,却没拆开包装。
其实我当年……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陪我一起幼稚。
雨声渐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韩修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当年他送的银色手链,绳结处已经磨得发亮。
服务员送来咖啡,他鬼使神差地说:她不加糖。
苏迎雪睫毛剧烈颤动,低头时发丝遮住表情:你呢还是习惯加两块方糖
戒了。他转动咖啡杯,杯壁上凝着水珠,后来发现,苦的东西喝多了,反而尝不出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张无形的网。
苏迎雪突然拆开牛皮纸袋,抽出一叠画稿推过来:这些,该还给你了。
最上面的是张素描,背景是图书馆的落地窗,阳光斜切过他的眉骨,他握着钢笔的手悬在笔记本上方,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苏迎雪三个字——那是他大二那年偷偷画的,后来被她撞见,他谎称练速写。
我去巴黎前整理行李,发现它们在你借给我的《艺术史》里。
她指尖划过画稿边缘,那里有块淡淡的茶渍,
后来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就看看这些画,想着……也许有个人,曾这样认真地看过我。
韩修的心脏狂跳,他想起毕业那年暴雨夜,他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三个小时,直到保安来赶人,也没等到她出现。
后来听说她跟着家人去了巴黎,他把自己关在出租屋三天,撕碎了所有未寄出的情书,却独独留下她借过的那本《艺术史》,直到书页泛黄,也没舍得丢。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
当年不告诉我你要走
苏迎雪咬住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画稿边缘在指尖被碾出细密的褶皱。
3
重逢的咖啡香
窗外的雨势愈发滂沱,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韩修的身影割裂成破碎的光斑。
我爸生意失败,全家移民是唯一的办法。
她声音发颤,像是要将积压十年的委屈都碾碎在字句里,我想去告诉你,却看见你和系花在操场散步……你笑得那么温柔。
那是她找我问考研资料!韩修猛地抬头,实木地板因动作幅度过大发出吱呀声响。
他对上苏迎雪湿润的眼眸,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天系花确实拦住他聊了几句专业课,但他的余光始终黏在教学楼门口,等着那个总抱着画本、马尾辫一蹦一跳的身影出现。
后来我在机场给你发消息,说‘再见’,你没回。
苏迎雪从帆布包里摸出一部旧手机,外壳布满岁月磨痕,解锁时亮起的锁屏界面是他们大学时期的合影截图。
她滑动屏幕,调出草稿箱,一条未发送的短信静静躺在那里,时间显示为十年前的凌晨三点十七分。
韩修的呼吸骤然停滞。屏幕上,我喜欢你四个字被划掉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墨迹因反复涂抹晕染成灰黑色的团块,取而代之的是刺痛人心的再见。
苏迎雪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仿佛要触碰那段永远停驻的时光:安检前最后一分钟,我删掉了真心话。
她轻笑一声,带着苦涩的自嘲,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了。
韩修浑身血液上涌,他掏出自己的旧手机,翻到草稿箱——那里静静躺着一条永远发不出的短信:能不能不走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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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突然轰鸣,像十年前那场没下完的暴雨。
苏迎雪的眼泪砸在画稿上,晕开小片阴影,韩修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脸颊时,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我下个月回巴黎。她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次回来,其实是想做个了断。
韩修感觉心脏被人攥紧,他看见她从包里拿出机票,返程日期是一周后。
牛皮纸袋里掉出一张照片,是巴黎街头的梧桐树,树下站着个穿风衣的女孩,举着画本对着镜头微笑——背景里的咖啡馆橱窗,隐约映着梧桐巷的法文译名。
我在巴黎开了间画室,名字叫‘奶精球’。
她轻声说,其实每次堆奶精球的时候,就会想,你会不会突然推门进来,说‘少放点,苦’。
韩修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绕过桌子,在服务员震惊的目光中,握住她冰凉的手:当年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吗
苏迎雪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热浪。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突然闪过十年前的画面——他站在图书馆门口,怀里抱着她被风吹走的画稿,耳朵红得要滴血,却梗着脖子说:下次再让画稿乱跑,我就……我就帮你收着!
咖啡馆的水晶吊灯突然晃了晃,折射的光斑在韩修下颌投下细碎阴影,像极了当年图书馆窗台漏下的阳光。
来得及。她听见自己说,同时将那张返程机票折成纸船,放进他掌心,不过你得先学会堆奶精球,要堆成埃菲尔铁塔的形状。
韩修笑了,十年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他拆开一颗奶精球,倒进她的咖啡里,看乳白的液体在深褐中晕开:先从基础款学起,比如……心的形状
苏迎雪看着他笨拙地堆叠奶精球,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的体温透过纸包装传递,在瓷盘上堆出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她拆开自己手中的奶精球,混着泪水的咖啡里,终于泛起了十年未有的甜。
离开咖啡馆时,雨停了,晚风吹散最后一丝雨气,梧桐巷的路灯在青石板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苏迎雪的指尖轻轻勾住韩修的小拇指,像只试探的蝴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时又迅速缩回。
韩修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将苏迎雪发梢轻轻撩起。
他倒退着走在她前方,皮鞋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快的节奏,像是踩着某种独属于他们的节拍。
暮色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路灯渐次亮起,在他眼底碎成闪烁的星子,竟比记忆里图书馆的阳光还要明亮几分。
当年你总说我走路像木头,现在要不要验收下我的进步
他挑眉,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却比十年前多了几分从容。
说着突然单脚点地,身体轻盈地转了个圈,西装下摆扬起又落下,惊飞了路边梧桐树上的麻雀。
这孩子气的举动惹得苏迎雪忍俊不禁,记忆瞬间被拉回大学时光——那时的他总是板着脸抱着专业书,连走路都笔直僵硬,活脱脱像座移动的雕塑。
她被逗笑,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拉进一棵百年梧桐的阴影里。
树皮上的纹路像时光的褶皱,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咖啡的苦与奶精的甜:知道吗你刚才在画本上写‘奶精球融化前’时,我突然想起大二那年,你把融化的奶精抹在我笔记本上,说‘这是时光的痕迹’。
苏迎雪的耳垂发烫,想起那本被她恶作剧的笔记本,后来却在毕业时发现,每一页奶精渍旁都多了他用钢笔描的小太阳。
原来你没扔掉。
她轻声说,仰头时看见他喉结滚动,突然伸手从他公文包里抽出那张机场照片,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巴黎那家咖啡馆橱窗里摆奶精球吗
韩修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颤动的影:因为你想让某个笨蛋,有一天能顺着奶精球的线索找到你。
她笑着点头,突然听见不远处便利店的时钟敲了八下。
该去买颜料了。
她晃了晃空着的牛皮纸袋,不然明天聚会要迟到了。
美术用品店的门铃叮咚响起时,店员正在整理新到的丙烯颜料。
苏迎雪直奔画纸货架,韩修则在调色盘区徘徊,突然举起个星形调色盘:这个像不像你堆的奶精球小山
笨蛋,那是调色盘!
她笑着走过去,指尖划过他手里的瓷盘,
不过……确实有点像。
结账时,韩修偷偷在收银台加了盒进口奶精球。店员打包时多看了两眼:情侣一起买画具啊真是浪漫啊。
苏迎雪正要否认,却听见他说:她是画家,我是她的专属模特。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通红,却仍一本正经地接过购物袋,替她拉开店门。
4
巴黎的约定
夜晚的S城裹着暖黄的灯火,他们沿着护城河散步。苏迎雪忽然指着河面上的纸船:看,像不像我折的机票
韩修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折成船的机票:其实我今天下午就订了去巴黎的机票,下周五的航班。
她猛地转身,画具袋上的金属扣硌到掌心:为什么你的工作……
已经和公司申请了外派。
他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突然从公文包取出个信封,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梧桐叶标本,
这些年我每年秋天都会捡一片梧桐叶,想着要是有天能再见你,就把它们拼成你画里的塞纳河。
苏迎雪的视线模糊了,她认出这些叶子来自母校的梧桐树,每片叶子背面都用极小的字写着日期。
最新的那片是三天前的,叶脉间还凝着雨珠:你……
我不想再错过任何一片梧桐叶的秋天。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机票塞进她掌心,
所以这次,换我跟着你走。
护城河的风掀起她的发丝,韩修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银手链上的小铃铛——那是他大二时在夜市买的,当时他紧张得把铃铛摔在地上,她却笑着说这样走路就有风声相伴了。
其实我今天没告诉你。
她低头盯着他西装袖口的奶精球涂鸦,
我原本打算这次聚会后就回巴黎,连画室都租好了,叫‘奶精球与梧桐’。
他笑了,低头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那正好,我在巴黎的住址,可以写‘苏迎雪画室隔壁或者奶精球与梧桐画室隔壁’。
路灯拉长两人影子,晚风轻拂,他刻意放慢脚步,指尖偶尔擦过她袖口又迅速缩回。
回到家时已过零点,韩修站在电梯里看她发来的消息:明天聚会,我穿白裙子好不好就像大二那年你在操场看见的那条。
他盯着屏幕,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她穿着白裙在樱花树下旋转,裙摆扬起的弧度,曾是他整个青春里最鲜艳的梦。
指尖飞快打字:好。我穿你画里那件蓝衬衫。
凌晨三点,苏迎雪对着衣柜发呆。
白裙子挂在衣架上,领口处还留着当年被她不小心蹭到的炭笔痕。
她摸出压在箱底的蓝衬衫,那是她毕业前偷偷塞进他书包的,标签都没拆。
穿上裙子的瞬间,她在镜中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眼底闪烁着与当年相同的星光。
聚会当天,阳光格外明媚。韩修站在苏迎雪家楼下,手里捧着束向日葵——她曾说过,向日葵是会跟着光跑的奶精球。
门铃响起时,他听见楼梯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看见她提着裙摆跑下来,白裙掠过最后两级台阶时,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小心。
他的声音沙哑,闻到她发间的雪松香水味,混合着向日葵的香,在晨光里酿成一杯醉人的酒。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果然穿着那件蓝衬衫,袖口的奶精球涂鸦被细心地绣成了立体图案。
原来你会刺绣
她指尖轻触那枚奶精球,触到他皮肤上凸起的鸡皮疙瘩。
找了老师傅学的。
他耳尖发烫,突然想起昨晚对着视频笨拙穿针引线的自己,
想让这个奶精球,永远留在我身边。
宴会厅里,班长老远就看见他们,故意拖长声音喊:韩修!苏迎雪!你们怎么才来——话音未落,就看见两人交叠的手,顿时吹了声口哨。
掌声和起哄声瞬间炸开。
苏迎雪感觉手心出汗,却被韩修握得更紧。
当年的系花笑着过来,递来两杯香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当年你们俩一个在图书馆画对方,一个在操场假装偶遇,急死我们了!
原来你们都知道苏迎雪惊讶地看向韩修,发现他耳朵红得要滴血。
全班就你们俩以为藏得好!班长笑着拍韩修的肩,我当时打电话骗你说苏迎雪会来,其实是她先问的你会不会来。
苏迎雪猛地抬头,撞上韩修同样震惊的目光。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酒吧里,班长说她也回来,而今天早上,她给班长发消息韩修会来吗。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所以……韩修转头看她,眼里有星光在跳动,我们其实被全班设计了
她笑出声,举起香槟杯:那要不要谢谢他们,让我们少走了十年弯路
掌声再次响起,不知谁提议让他们分享当年的故事。
韩修接过话筒,突然从口袋里摸出片梧桐叶标本:大二那年,我在图书馆捡到一片叶子,上面有幅没画完的素描——
是你的侧脸。
苏迎雪接过话头,从包里拿出那叠画稿,展开最旧的那张,
我每次想画风景,笔尖总会偷偷转向你。
宴会厅里发出阵阵惊呼,韩修放下话筒,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暴雨,没有误会,只有满室的掌声,和窗外梧桐叶沙沙的伴奏。
5
奶精球永不融
聚会结束时,夕阳将天空染成蜜色。韩修替苏迎雪披上外套,看见她手腕上的银手链在暮色中闪着光。
明天就要去巴黎了,紧张吗他轻声问。
她摇头,将向日葵插进他的西装口袋:不紧张,因为你会陪我一起堆奶精球,对吗
他笑了,低头吻住她的唇角:不仅是奶精球,还有巴黎的雪,纽约的雨,东京的樱花——只要是你想画的,我都陪你看。
停车场的灯光在韩修瞳孔里碎成星子,他替苏迎雪拉开副驾驶车门时,指尖擦过她锁骨处的碎发,闻到她耳后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那是他去年托朋友从巴黎带回来的,当时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缕香落在枕畔会是怎样的温柔。
先去我家还是你家他发动车子,空调出风口送出淡淡柠檬香,与她的香水味缠绕成某种隐秘的和弦。
苏迎雪望着窗外飞掠的梧桐树,指尖摩挲着裙摆上的奶精球刺绣:去你家吧,想看看这些年你藏起来的‘时光痕迹’。
他猛地踩下刹车,红绿灯的红光映在脸上,像极了大二那年她突然闯进他打工的便利店时,他手忙脚乱撞翻货架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班长说你从不许人进书房。
她转头看他,睫毛在光影里投下颤动的影,
而我恰好记得,你书房的窗帘是我大二时帮你选的浅灰色。
韩修的喉结滚动,想起每次加班到凌晨,拉开书房窗帘看见的月光——那些时刻,他总会想,如果她在身边,会不会把月光调成色块,涂在画布上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时,夜风带来最后一丝暑气。苏迎雪跟着他走进电梯,看见镜面里两人交叠的身影,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其实我很害怕。
怕什么他低头看她,发现她指尖在微微发抖。
怕你书房里根本没有我的痕迹,怕那些年的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被他突然按在墙上吻住。
这个吻带着十年的隐忍与渴望,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让她无法逃避地坠入他的呼吸里。直到她发出呜咽般的鼻音,他才轻轻松开,抵着她的额头说:推开书房门,你会看见整个青春都在等你。
书房的窗帘半掩着,月光淌过书架,在地板上织出银灰色的河。
韩修按下壁灯,暖黄色的光里,苏迎雪看见整面墙的画框——全是她的素描,从大一入学时的新生典礼,到毕业那年在画室熬夜赶毕设的侧脸。
这些……她的指尖掠过画框边缘,发现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幅是三天前,画的是他们在咖啡馆重逢时,她低头堆奶精球的模样。
本来打算等你结婚时,当作礼物寄给你。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她用过的画票、喝过的奶精球包装纸,甚至还有她大二时落在他自行车筐里的发圈,后来发现,根本舍不得。
苏迎雪转身看他,发现他耳尖通红,却仍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在图书馆,他终于鼓起勇气说这道题我会解时的模样。
她突然踮脚,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现在,它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属于我了。
凌晨两点,他们并肩坐在地板上,翻看韩修的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字迹从青涩到工整,却始终带着灼热的温度:9月12日,她在图书馆借了《印象派绘画史》,我偷偷在书里夹了片梧桐叶12月31日,她在跨年晚会上唱了《小情歌》,我在后台紧张到把奶精球包装纸撕成碎片。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奶精球。
苏迎雪笑着靠进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如擂鼓,那为什么毕业时不告诉我
他沉默良久,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握住她腕间的银手链:因为那时我连租画室的钱都没有,生怕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痛楚,突然想起自己在巴黎的第一年,住在狭小的阁楼里,靠画街头肖像为生,每次收到S城的天气预报,都会对着地图发呆——原来那些孤独的时刻,他们都在隔着时差,爱着同一个人。
现在呢
她轻声问,还怕吗
韩修低头吻她,这次的吻像调色盘里的油彩,缓慢而温柔地交融。
他的手掌覆上她后腰,那里有块淡淡的胎记,是他刚才帮她捡画稿时不小心看见的。
现在我知道,他贴着她的唇说
,你想要的未来,从来不是物质,而是我。
晨光爬上窗台时,他们在沙发上相拥而眠。苏迎雪醒来时,发现韩修的手指还勾着她的小拇指,像生怕她再次消失在时光里。
她轻轻抽出手指,走进厨房,发现冰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六盒奶精球,生产日期全是最近一周。
每盒奶精球的包装上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绿色的写着早安元气款,黄色的标注下午茶专属,还有粉色的印着歪歪扭扭的爱心,写着给世界上最甜的雪。
醒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想喝什么我煮咖啡。
她转身,看见他穿着昨晚的蓝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下方的痣——那是她昨天在画稿上偷偷描摹过的形状。加三个奶精球。她笑着说,像大二那年一样。
韩修伸手拉开橱柜,里面除了咖啡豆,还藏着一个铁盒。
打开后,苏迎雪发现里面全是他们过去的回忆:泛黄的电影票根、图书馆的借阅卡、甚至还有她大学时随手画的涂鸦。
最上面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她曾经写给他的生日祝福,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毛。
咖啡煮好时,阳光正斜切过厨房的瓷砖。韩修看着她把奶精球堆成小山,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是奶精球
她吹了吹咖啡上的泡沫,目光落在他袖口的奶精球刺绣上:因为它像极了我们的感情——明明该是甜的,却总要穿过苦涩的咖啡,才能尝到真正的滋味。
他笑了,低头吻她的额头,尝到咖啡的甜与奶香:那以后,我每天给你煮咖啡,加三个奶精球,直到你腻为止。
永远不会腻。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眉骨,就像梧桐叶每年都会落,而我每年都会更爱你一点。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在忙碌中度过。
韩修处理工作交接,苏迎雪打包画作,两人每天只能在深夜相拥着说会儿话。
白天,韩修的办公室里总是飘着咖啡香,同事们看着他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好奇是什么让这个素来严肃的男人变得如此温柔。
而苏迎雪的画室里,堆积的画稿被小心翼翼地卷好,每一幅画的背面,都写着她当时作画时的心情。
一天午休,韩修偷偷溜到画室,看见苏迎雪正踮着脚整理高处的画框。
他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吓得她差点摔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嗔怪道,却又忍不住笑。
韩修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住她,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周末,他们难得有了半天闲暇。
韩修带着苏迎雪来到巴黎的一家古董店,店里摆满了各种旧物。
韩修神秘兮兮地让老板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咖啡杯,杯身上印着奶精球的图案。
以后我们在家喝咖啡,就用这个。他说。
苏迎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感动。
出发前一晚,他们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看着彼此的行李箱并列在地板上,突然意识到,这场跨越八年的追逐,终于要抵达共同的终点。
房间里只剩下墙上几幅没来得及取下的画,其中一幅是苏迎雪偷偷画的韩修工作时的样子,他专注地盯着电脑,眉头微蹙,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
紧张吗韩修替她挂上最后一幅画,那是他们在护城河旁画的速写,他背着画具袋,她举着向日葵,影子在地面交缠成心的形状。
苏迎雪摇头,却看见他无名指上多了枚银戒,戒面刻着极小的奶精球图案:这是
巴黎的一位老匠人打的。他伸手替她戴上同款戒指,算是提前给你的婚戒,等我们在塞纳河畔支起画架那天,我会正式向你求婚。
她的眼眶发热,突然想起班级群里的留言把草稿画成油画。
原来爱情从来不是突如其来的顿悟,而是无数个日夜的伏笔,在时光的画布上,终成最绚丽的篇章。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映照着两枚交叠的戒指,奶精球的图案在月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未完待续的故事。
飞机穿越云层时,苏迎雪靠在韩修肩上睡着了。
他轻轻翻开她的画本,看见最新的一页:巴黎的街头,两棵梧桐树的枝叶在风中交缠,树下的咖啡馆窗台上,摆着六个堆成埃菲尔铁塔形状的奶精球,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下他们相拥的影子。
画的右下角写着:《奶精球永不融化的夏天》——致所有在时光里等待的人,愿你们的坚持,终成甜蜜的答案。
抵达巴黎时,正值清晨。苏迎雪站在戴高乐机场的落地窗前,看见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韩修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想先去哪里
她转头看他,晨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极了十年前图书馆的阳光。
去‘奶精球与梧桐’画室。她笑着说,
听说那里有个笨蛋,要陪我堆一辈子的奶精球。
他笑了,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周围旅客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吻着他的青春与未来。
一吻毕,韩修牵起苏迎雪的手,指尖相扣的温度透过婚戒传递。他们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塞纳河畔的晨雾沾湿了她的发梢,却遮不住嘴角漾开的笑意。
画室坐落在一个小巷深处,铁艺招牌上奶精球与梧桐的手写体被岁月磨出金边。推开门时,铃音叮咚,韩修一眼望见陈列架上的玻璃罐——密密麻麻的奶精球整整齐齐码着,最上层还摆着两个银色小皇冠。
远处的钟楼敲响八点的钟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甜美的章节。
梧桐叶会落,奶精球会融化,但有些东西,比如藏在调色盘里的爱意,埋在日记里的心跳,终将在时光的画布上,成为永不褪色的永恒。
6
时光的画布
就像此刻,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巴黎的街头,听见彼此同步的心跳,终于懂得——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追赶,而是两个灵魂,在时光的长河里,终将相遇在同一朵浪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