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了
9、
宋珏撞进我视线时,鸭舌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半张脸胡茬疯长,眼下青黑坠得像挂了两个铅球。
他盯着我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溺水者抓着浮木,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力道极大。
轻轻！他嘶哑着嗓子扑过来,熊抱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找了你七天七夜,报警找私家侦探,才找到你手机定位......
他突然卡住话头,喉结滚动着把后半句咽下去。
我反手肘击他肋下,在他吃痛松手的瞬间退到酒店内：宋先生,你找错人了！我叫韩轻轻,不叫沈卿。
我们上周就已经分手了,您是选择性失忆还是觉得警察没时间处理骚扰案
他瞳孔骤缩,像是被我这话烫到似的踉跄半步。
顶灯在他眼下投出深影,我这才看清他睫毛上凝着水光——这男人居然在哭。
你怎么能说分手他抹了把脸,指腹蹭过胡茬带起细碎皮屑,你每天早上会把热牛奶温在保温杯里,我衬衫第三颗纽扣松了三分钟你就会缝好,这样爱我的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虎口掐得我生疼:是沈卿逼你的对不对她前天来闹,说要把我们......那些视频发出去,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并且断绝再和她继续联系了！你看,轻轻老婆,我很守男德没有乱搞！
他抖着手指点开微信,置顶对话框赫然是亲亲老婆,头像是我去年生日被他灌醉拍的丑照。
往下翻,沈卿的对话框连同聊天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连转账记录都没留。
可我盯着那串熟悉的微信号,只觉得眼中酸涩非常——这号码是他找的第一个客人的,那晚他按着我的头,逼我喊哥哥。
我以为是情趣,全然不知对方根本不是宋珏。
视频呢我抽出被他攥红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你和沈卿拍的,还有你找的那几个男人。
宋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慌忙蹲下身去够自己的背包,拉链卡住时急得用牙咬,掏出个丝绒盒子就往我手里塞：戒指！你看这个,周大福的新款,我排了三天队......
我问你视频呢！我抬脚碾过他的手背,皮鞋跟在他骨节上碾出白印。
他痛得闷哼,却像没知觉似的抓住我的脚踝：删了！昨天就删了！你看！
他解锁手机塞进我手里,相册最近删除里空空如也。
可我划到文件管理,点开隐藏文件夹时,他瞳孔地震般扑过来抢手机,被我侧身躲过。
十七个加密视频,命名从轻轻初夜到沈卿指导。
我点开第一个,画面里是去年我发烧昏睡时,他和沈卿在我床边......我面无表情地按下转发,将视频发送到自己邮箱,全程没看他煞白如纸的脸。
你不是爱我,我把手机扔在他腿上,听见他骨头磕到手机的闷响,你只是习惯了免费保姆。
习惯了回家有热饭,习惯了衬衫永远平整,习惯了我被你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还会给你涂药膏——
我没有！他突然揪住自己头发,狠狠往墙上撞,是沈卿挑唆的！她说你外面有人,只要我假装和她在一起让你吃醋,你就会有危机感,我才......
才找那些男人来‘教训’我我蹲下来,指尖擦过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宋珏,你让李哥摸我屁股时,说的是‘这娘们就得调教’；
你让王总灌我酒时,说的是‘她喝多了更骚’。这些话,需要我找录音给你听吗
他猛地捂住耳朵摇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翟天慕穿着熨帖的西装走进来,看见我脚边蜷缩的男人,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他没说话,只是脱下西装披在我肩上,然后像拎小鸡似的揪起宋珏后领。
韩小姐说过别再来烦她。翟天慕的皮鞋踩在宋珏手背上次第用力,直到听见骨头错位的轻响,再有下次,就不是断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我转身走进电梯,听见宋珏在身后哭喊着我的名字,像条被遗弃的野狗。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我看见他瘫在地上,颤抖着去捡那枚滚到墙角的钻戒——那款式和他去年送沈卿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宋珏在医院打着点滴回想,发现自己不是不习惯没有保姆。
而是每次看到空了的鞋柜就想起她蹲在那里给他擦皮鞋的样子,闻到消毒水味就想起她总在他醉酒后用热毛巾擦手。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时,我正在翟天慕的书房里,与他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