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戒指盒静置于橱窗之中,射灯的光辉温柔洒落,使其泛出温润且迷人的光晕。那枚璀璨的钻戒,稳稳嵌于其中,宛如一粒散发着幽冷光芒的火焰,切割面恰似无数面精巧的小镜子,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白芒,那光芒锐利得仿佛要灼伤凝视之人的眼眸。
我将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玻璃柜台上,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片柔和光晕的边缘缓缓划着圈,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就这个吧。我语气平淡,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宛如在确认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合同条款,不带一丝感情。
店员小姐脸上瞬间堆满了职业性的甜美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捧出戒指盒,嘴里如同连珠炮般吐出一连串溢美之词:先生您可真是眼光独到呀!您太太要是看到这枚戒指,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呢!
然而,她的这些话语,我一句都未曾听进耳中,只是机械般地去完成付款流程。
戒指盒被我放入西装内袋,恰好贴着心脏的位置,却沉甸甸得仿佛揣了一块坚冰,丝丝寒意透过布料,悄然蔓延。
傍晚时分,风里裹挟着初夏独有的暖意,还隐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躁动。
我将车稳稳停在林晚家那座气势恢宏的独栋别墅外。
此时,暮色如轻纱般缓缓降临,温柔地包裹着大地,别墅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暖黄且明亮的光,那光芒宛如一双温暖的手,试图传递出精心营造的温馨氛围。
推开门,食物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与这股温馨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空间。
林晚的父母,林振邦和方敏,正闲适地坐在宽敞且奢华的客厅沙发上。
见我进门,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无可挑剔的笑容,那笑容就像训练有素的面具,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热情与亲切。
小陆来啦!林振邦声音洪亮有力,其中隐隐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他平日里注重保养,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身上的家居服也是用上等丝绸制成,质感上乘,尽显华贵。
方敏则优雅地起身,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晚晚在楼上换衣服呢,说是要给你个惊喜,今天工作累不累呀看你脸色有点发白呢。
还好,伯母。我微微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给出了回应。
2.
随后,我的目光缓缓掠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几幅价值连城的油画,它们色彩斑斓,笔触细腻,每一幅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遥远的故事;又掠过那尊摆放在博古架上的古董玉雕,其工艺精湛,造型古朴,散发着历史的厚重气息;最终,我的视线定格在那张巨大的、裱着华丽相框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林晚亲昵地依偎在父母中间,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无忧无虑,眼神明亮清澈,宛如一泓清泉,未曾被任何阴霾所沾染。
一丝冰冷而细微的情绪,如同流星般在我眼底深处一闪而过,速度之快,无人能够察觉。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宛如灵动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
林晚提着裙摆,身姿轻盈地走了下来。
她显然经过精心打扮,身着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那礼服剪裁精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长发松松挽起,优雅地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宛如天鹅般高贵。脸上的妆容精致无瑕,眼睛明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期待与幸福。
她几步欢快地跑下楼梯,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地扑到我面前,脸颊因兴奋而泛着迷人的红晕。
陆沉!你终于来啦!她仰起脸,笑容灿烂得如同绽放的花朵,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她的目光带着些许小得意与小羞涩,如灵动的鸟儿般飞快地扫过我身上笔挺的西装,最后落在我插在口袋里的手上,眼神中透露出隐隐的期待,仿佛在憧憬着某个美好的瞬间。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庞,看着她的这双眼睛,这五年间,我早已将它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曾经,这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也曾让我一度恍惚,以为那便是我余生甘愿追寻的温暖光源。
此刻,我缓缓伸出手,却并非如她期待的那般去拥抱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手腕在我掌心微微颤抖着,带着温热的体温,以及少女独有的激动与紧张。
嗯。我低声应了一句,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是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
紧接着,我的另一只手缓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3.
刹那间,林晚的呼吸陡然屏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个盒子,脸上的红晕愈发浓烈,仿佛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旁边的林振邦和方敏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满意眼神,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那个他们预料之中完美时刻。
盒子在我的手中缓缓打开,那粒原本幽冷的火,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更加绚烂夺目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点亮。
林晚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无声张开,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幸福的水汽,如同清晨草尖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她专注地看着我拿出那枚戒指,看着我轻轻执起她的左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戒指那冰冷的金属边缘,缓缓触碰到林晚无名指温热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而又微妙的触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别墅门外,突然响起了短促而刺耳的警笛声!那声音如同尖锐的利刃,由远及近,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室内那看似温馨的假象。
林晚脸上的红晕与幸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茫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与无助,试图从我脸上找到答案,然而,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一丝波澜。
不仅如此,我非但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反而悄然收紧了手指,力道之大,让她不禁感到一丝疼痛。
陆沉林晚的声音微微颤抖,那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大门被猛地撞开,发出沉闷而厚重的撞击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众人的心间。
几个身着深色制服的警察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迅速走了进来。他们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皮鞋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冰冷而清晰的回响,每一声都仿佛敲打着室内紧张的气氛。
为首的中年警官目光锐利如鹰,他迅速扫视一圈,随后径直朝着我和林晚走来。
刹那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振邦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
4.
方敏则忍不住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警官并未理会林振邦的质问,他将目光投向我,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我这才松开了林晚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得近乎冷酷。我没有去看林晚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而是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让开了位置。
林晚小姐!警官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具有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地回荡。
林晚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声音击中了要害。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身着制服的警察,又突然猛地转向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仿佛被恐惧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官从容地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纸张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冷白的光,仿佛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他将纸缓缓展开,清晰地展示在林晚面前。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你涉嫌五年前,也就是201X年9月15日晚,发生在城西枫林路与环湖大道交叉口的重大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案。现依法对你执行刑事拘留。
他的声音刻板而公式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冰冷的机器中吐出,像一块块沉重的铁块,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原本看似美好的一切。
林晚脸上的血色,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瞬间席卷而空,变得如同一张揉皱了的惨白纸张,毫无生气。
她脚步踉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高跟鞋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得近乎诡异的客厅里回荡,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人心。
她的目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我的脸上,那双眼眸,方才还盈满了幸福与爱意,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以及破碎的难以置信,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
不…不可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几不可闻。
什么…肇事我没有…陆沉陆沉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像一只受伤的困兽,猛地朝我扑来,双手如钳子般紧紧抓住我西装的衣襟,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布料之中。
5.
她仰起脸,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冲花了那精致的眼妆,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狼狈不堪的黑色泪痕。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今天可是我们订婚的日子啊!陆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嘶喊着。
我垂着眼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因绝望与泪水而扭曲的脸。她抓得如此之紧,身体因剧烈的颤抖而不断撞击着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水,透过衬衫布料,一点点浸湿我的胸口。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尊没有温度的冰冷雕塑,任由她撕扯、摇晃、质问,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陆沉!你看着我!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枭的啼叫,刺耳异常。
这五年…这整整五年算什么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到底算什么啊你说啊!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质问,以及濒临崩溃边缘的痛苦,仿佛要将这五年来的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我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却如淬了冰的锋利刀锋,直直刺入林晚的眼中。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她曾经熟悉的温柔温度,没有深情的爱恋,亦没有宠溺的光芒,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令人窒息的寒冷,以及赤裸裸、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恨意。
这恨意如此强烈,如同一记重锤,让林晚如遭雷击,抓住我衣襟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两名女警反应迅速,立刻一左一右快步上前,稳稳地架住了她瘫软无力的身体。
其中一名女警掏出一副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铐。咔嚓!一声清脆却又冰冷至极的金属咬合声,在这死寂的客厅里突兀地炸开,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银色的手铐,紧紧地咬合住了林晚纤细白皙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枚还未来得及戴上的钻戒,从她无力的指间悄然滑落,叮的一声脆响,掉落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随后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我锃亮的皮鞋尖旁。
6.
那粒曾经闪耀着璀璨光芒的火,此刻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光芒黯淡,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一切的荒诞与残酷。
晚晚!方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宛如一只护犊心切的母兽,完全不顾及往日的仪态,保养得宜的脸上涕泪纵横,精心打理的发髻也变得散乱不堪。
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尖利指甲,不顾一切地朝着我的脸狠狠抓来,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个畜生!白眼狼!你竟敢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我反应极为敏捷,身体微微一侧,轻松地避开了那尖锐的指甲。然而,方敏的冲势太过猛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立刻上前阻拦。
住手!你这样的行为属于妨碍公务!警察声色俱厉地喝道,试图隔开失控的方敏。
林振邦此刻也彻底撕下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伪装,双眼赤红如血,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飞溅,几乎喷到我的脸上,怒吼道:姓陆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个破公司捞出来的又是谁给你资源,让你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没有我林家,你什么都不是!你竟敢如此对待晚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吼叫着,抡起拳头,带着一个父亲在暴怒之下所有的力量,如同一记重炮,朝着我的太阳穴狠狠砸去,那拳头呼啸生风,气势汹汹。
周围的警察想要阻拦,奈何林振邦的动作太快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我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躲避,反而迎着林振邦的拳头,如闪电般出手!精准无比地一把扣住了林振邦粗壮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发力,紧紧地锁住他的手腕。
呃!林振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感觉自己的腕骨仿佛要被生生捏碎,那原本挥拳的动作瞬间被扼制在半空,动弹不得。
他惊愕地瞪着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向来在他面前表现得谦恭温顺的年轻人,此刻竟拥有如此骇人的力量,以及那冰冷彻骨、让人胆寒的眼神。
我死死扣住林振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7.
随后,我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动作沉稳得不带一丝火气,再次探入西装内袋。
这一次,我掏出的不再是那象征着美好期许的戒指盒,而是另一个同样大小的牛皮纸文件袋。文件袋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略显陈旧,仿佛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我捏着文件袋,手臂稳稳地抬起,将袋子底部翻转过来,朝向林振邦和旁边还在哭嚎挣扎的方敏。
几张不知道过了多久的照片,还有一个小巧的内存卡,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地展露无遗。
林振邦,方敏。我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默,低沉而平稳,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寒冰中雕琢而出,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如同重锤般砸在他们心上。
你们涉嫌在五年前林晚肇事逃逸致苏晴死亡一案中,犯有包庇罪、毁灭伪造证据罪、行贿罪。这是证据。我微微顿了顿,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两人瞬间惨白如鬼的脸,宛如冷酷的宣判。
然后,我把头转向一旁的警察,语气平静地说道:警察同志,麻烦一并执行。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振邦和方敏耳边炸响,他们刚才还因暴怒而涨得通红、充斥着咒骂的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灰败而惊骇,如同遭遇了灭顶之灾。
方敏那歇斯底里的哭嚎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薄薄的、却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纸。
林振邦被我钳制的手腕无力地软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重重地撞在那张昂贵的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是他们家族荣耀崩塌的丧钟。
他双眼死死地瞪着那张逮捕令,目光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嘴唇如风中残叶般剧烈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仿佛被恐惧扼住了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张薄薄的照片,上面的每一幅内容,此刻都像是烧得通红的烙铁,无情地烫穿了他们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带走!为首的警官神情严肃,果断地下达命令,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重锤敲击在寂静的空气中。
8.
另外几名警察迅速而利落地走上前,给已然呆若木鸡的林振邦,以及哭到声嘶力竭、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方敏戴上了手铐。
那冰冷金属触碰到肌肤的瞬间,让他们浑身猛地一颤,方敏更是双腿一软,若不是警察及时架住,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刹那间,别墅内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警察威严的呼喝声、林晚绝望压抑的呜咽声、方敏失魂落魄的抽泣声、林振邦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还有手铐相互碰撞发出的冰冷声响……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场荒诞而又残酷的交响乐,在这原本看似温馨的别墅中奏响了毁灭的旋律。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宛如混乱风暴中心那块冰冷坚硬、不为所动的礁石。
眼睁睁看着林晚被两名女警架着往外拖,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彻底垮了下来,头深深地垂着,如瀑的长发凌乱地遮住了脸,只能看见肩膀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像是在无声地承受着命运给予的沉重打击。
我又将目光投向林振邦和方敏,他们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在警察的推搡下,机械地朝着门口挪动。
林振邦那身原本昂贵的丝绸家居服,在拉扯中皱成了一团,显得狼狈至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自始至终,我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既没有复仇成功的快意,也没有目睹仇人崩溃后的满足,只有一片如渊般深沉、化不开的冰冷死寂。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再激起我内心哪怕一丝的波澜。
警察带着林氏一家三口渐渐远去。沉重的别墅大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那声响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隔绝了里面那片狼藉的温馨场景和刺耳的喧嚣余音。
门外,警灯依旧在无声地旋转着,红蓝两色的光芒冷酷地切割着浓重如墨的夜色,交替照在我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宛如命运无常的闪烁。
警车呼啸着疾驰而去,带走了所有的喧嚣与纷扰。
别墅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夜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场悲剧的余韵。
我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然后,我微微仰起头,望向夜空。浓稠的墨蓝色天空中,没有月亮的踪影,只有寥寥几颗疏淡的星子,冷漠地俯瞰着人间这一场悲欢离合。
9.
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本该带着草木微香的初夏夜晚空气,此刻吸进肺里,却只觉一片冰冷的铁锈味,沉甸甸地坠在胸口,还隐隐带着血腥气的余韵,让人感到一阵压抑与沉重。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脚边。那枚钻戒依旧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在警灯残留的微弱光晕里,勉强反射着一点最后的、可怜兮兮的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璀璨与如今的落寞。
我盯着那点微光看了几秒,随后缓缓抬起脚,黑色的皮鞋底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碾了上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在寂静中响起。那点微光瞬间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铂金戒托,镶嵌其中的钻石不知滚落何处,或许已在鞋底与地砖之间被碾碎成尘。
我收回脚,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团已然破碎的金属残骸。
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皮革与清洁剂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沉闷。我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与寂静瞬间将我紧紧包裹。
但这寂静并非安宁祥和,而是无数嘈杂声音退潮后留下的巨大空洞,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寂寥。
林晚最后那声撕裂般的质问这五年算什么!如同淬了毒的针,反复地刺穿着这片空洞,每一次刺痛都让人心如刀绞。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底一片猩红,宛如燃烧的火焰。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西装内袋,并非是去掏烟,而是摸到了口袋里另一个硬硬的、小小的物件,将它缓缓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旧很旧的塑料小相框,边缘已经磨损起毛,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相框里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已然有些褪色泛黄,却依旧能清晰地看见画面: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少女,肩并肩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女孩明媚灿烂的笑容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随风飘动,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嘴角高高咧开,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浑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她亲昵地搂着旁边男生的胳膊,男生则显得有些拘谨,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与温和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10.
照片上的女孩,正是苏晴,那个在五年前同样没有月亮的夜晚,被一辆疯狂加速的跑车无情撞飞,如一只脆弱的蝴蝶般倒在冰冷柏油路上,从此再也没有醒来的苏晴。
曾经,我和苏晴满心欢喜地相约一起考入心仪的大学,共同描绘着未来美好的蓝图。
然而,仅仅是因为林晚那可笑的嫉妒,那份她自以为是的深情,她便毫不犹豫地夺走了苏晴的生命,也彻底粉碎了我们的梦想。
我的拇指死死地按在照片中苏晴那张永远定格的笑脸上,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再次触摸到她的温度。塑料相框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响,冰冷的边缘深深硌进我的指腹。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翻涌的痛苦与愤怒。
这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如同一个最顶级的演员,戴着名为深情的面具,周旋在仇人身边。
每一次对林晚展露的温柔笑意,每一次亲昵的触碰,每一次规划未来的甜蜜低语……都伴随着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以及心底被毒蛇噬咬般的剧痛。那些感觉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此刻更是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让我几近窒息。
我死死盯着照片里苏晴的眼睛,那双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眼睛,清澈见底,盛满了对世界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纯真。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紧咬发出的咯咯声,在这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咆哮。
算什么林晚,你问我这五年算什么我凝视着照片,对着那片虚无的黑暗,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透着无尽的痛苦与决绝。
我猛地将那个承载着沉重过往的小小相框攥紧在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塑料碎裂的细微声响被指骨挤压的闷响掩盖,仿佛在宣告着一段黑暗过往的终结,以及对逝去爱人的无尽缅怀。
尖锐的塑料边缘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我掌心的皮肤,一丝温热且粘稠的液体缓缓渗出,那鲜艳的红色,渐渐染红了碎裂的塑料以及照片的边缘,仿佛是为这段痛苦的过往染上了一层血色的印记。
11.
冰冷的恨意,如同一波汹涌且实质化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淹没了我那已然猩红的眼底,将最后一丝属于陆沉这个伪装身份的情绪波澜彻底冻结。
此刻的我,心中唯有那坚定不移的决绝,以及对仇人的深深恨意。
算利息,苏晴那条命的利息。我凝视着照片上苏晴那永恒不变的笑脸,一字一顿,声音虽低哑却如同钢铁般坚硬,带着能够斩断一切的决然,仿佛要将这五年的痛苦与仇恨,都通过这几个字宣泄而出。
警局审讯室里,白炽灯管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低频噪音,惨白、均匀且冰冷的光线毫无死角地充斥着整个房间,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纤毫毕现,让置身其中的人顿感无所遁形。
林晚瑟缩地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那副手铐依旧无情地箍着她的手腕,仿佛是命运给她戴上的沉重枷锁。
五个小时过去了,最初的歇斯底里与崩溃已然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的她,只觉得内心被一种麻木的、巨大的空洞感所填满,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她的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那曾经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汗水以及反复的擦拭弄得糊成一团,呈现出一片污糟的颜色,恰似她此刻混乱不堪的人生。
那件昂贵的香槟色礼服,皱巴巴地裹在她身上,肩带滑落至一边,露出苍白的皮肤与清晰的锁骨,整个人就像一朵被人粗暴揉碎后随意丢弃在泥泞里的残花,尽显狼狈与凄凉。
对面的审讯桌后,端坐着两名表情严肃的刑警,整个空间的空气沉闷得令人几近窒息。
关于五年前那个夜晚,关于枫林路与环湖大道交叉口,关于那辆失控跑车的问话,已经重复了一轮又一轮。
林晚的脑子如同塞满了湿透的棉絮,一片混沌,每一次试图回忆,都仿佛是在浑浊不堪的泥潭里徒劳挣扎。她机械地重复着我不知道记不清了可能是意外……那声音中透着一种无力与绝望,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却又深知无处可逃。
12.
林晚,201X

9

15
日晚上
9

47
分,枫林路与环湖大道交叉口,由西向东方向,你驾驶的那辆红色法拉利
458,车牌尾号
XX88,在距离路口停止线尚有近百米时,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有明显加速迹象。监控画面显示,当时被害人苏晴正沿人行横道由南向北正常步行。你的车头在撞击前一秒,方向有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右偏调整,直接对准了被害人的位置。撞击发生后,你短暂停留不足三秒,随即驾车高速逃离现场。这些,你怎么解释主审的刑警声音刻板而清晰,犹如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判决书。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锤,重重地砸在林晚那已然麻木的神经上,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说话的刑警,眼神中透着惊恐与绝望,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不…不是的!你胡说!我…我没有!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我…我是开得快了点,但我真的没看到有人!是意外!是意外啊!她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一种垂死挣扎般的绝望,仿佛在试图为自己那早已摇摇欲坠的罪行寻找一丝开脱的可能。
你们在诬陷我!一定是陆沉!是陆沉让你们这么说的!对不对!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猛地前倾,手铐在金属椅扶手上撞击出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他!是他陷害我!因为…因为他恨我!他恨我抢走了苏晴的位置!他恨我!眼泪再次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冲刷出一道道更加狼狈的沟壑,让她看起来愈发可怜又可悲。
他骗了我五年!整整五年!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对我好,说要娶我…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报复!警察同志,你们要查他!他在诬陷我!那些监控…监控一定是假的!被他动过手脚了!她声嘶力竭地指控着,话语中充满了被背叛后的疯狂以及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求生欲望,然而,她的逻辑混乱不堪,指控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对面的刑警只是冷静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看穿她内心的每一丝挣扎与谎言,早已将一切洞悉。
13.
林晚,我们调取的是原始交通监控录像,经由技术部门反复鉴定,不存在任何篡改痕迹。同时,我们在当年案发现场附近一处废弃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被遗弃的那辆肇事法拉利前保险杠的一块碎片,上面除了死者的生物痕迹,还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另一个刑警开口,声音更为低沉,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晚的身体骤然僵住,仿佛被瞬间施了定身咒,冻成了一座冰雕。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睛里原本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彻骨的冰冷,那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笼罩。
另外,关于你父母林振邦、方敏涉嫌包庇、毁灭证据、行贿的指控,我们也有确凿证据。包括当年负责处理事故现场的交警王某、负责车辆定损和痕迹擦除的修理厂负责人张某等人的证词,以及数笔从你父亲海外隐秘账户转入相关人员账户的异常资金流水记录,这些证据链完整、清晰。刑警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今天的天气,然而,每一个字都如同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朝着林晚狠狠砸去,将她彻底压垮、碾碎。
她瘫软在冰冷的椅子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仿佛整个人都被恐惧撕成了碎片。
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头猛兽,将她紧紧吞噬,比刚才的愤怒和指控更加强烈。她终于明白,这并非诬陷,而是一张精心编织了五年,如今终于收紧,让她无处可逃的大网。而织网的人……
为什么…陆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喃喃自语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头深深地垂下去,长发如帘幕般遮住了她那张因扭曲绝望而变形的脸。这声音低微,却饱含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不解,像是在质问别人,又更像是在质问自己。
那五年,那些她曾以为真实无比、甜蜜得如同梦幻,触手可及的幸福,此刻都如同淬了毒的尖刀,一下又一下,反复凌迟着她那已然残存无几的意识,让她在痛苦的深渊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审讯室那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14.
在那审讯室的门口,一个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逆着走廊外的光线,轮廓显得影影绰绰,却无端地透着一股无声且沉重的压迫感,仿佛将外面的世界与室内的混乱截然隔开。
我已然换下了那身笔挺的、原本用于订婚仪式的西装,此刻只身着一件简约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性地敞开着。
我的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平静得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波澜不惊。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缓缓扫过审讯室内的一切,像是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展品。
林晚仿佛被一道无形却凌厉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震,旋即发疯般地抬起头!在那蓬乱而散乱的发丝之下,她那双红肿且污浊不堪的眼睛,如同一对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灼热熔岩,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刹那间,那眼眸之中爆发出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疯狂到极致的怨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尚未察觉到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痛苦,犹如从地狱深渊中溢出的黑暗。
陆沉!!!一声凄厉得已然变调的嘶吼,从她的喉咙深处如困兽般迸发而出,宛如濒死的野兽在绝境中发出的惨烈哀嚎,瞬间将审讯室内压抑得近乎凝固的空气,生生撕裂出一道口子。
她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陷入绝境的困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朝着我扑来!手铐的链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动作瞬间绷得笔直,冰冷的金属边缘无情地勒进她的手腕,勒出一道道深红的印子,仿佛是命运为她刻下的罪与罚的烙印。
一旁的警察反应极为敏捷,几乎在同一瞬间,便迅速上前,稳稳地按住了她那剧烈挣扎的肩膀,阻止了她疯狂的举动。
是你!是你!你这个魔鬼!骗子!畜生!林晚被警察死死按在椅子上,身体却仍在如疯了般地疯狂扭动挣扎,恰似一条离开了水、在岸边徒劳扑腾的鱼。
她双眼瞪得几乎要爆裂开来,目眦欲裂,口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嘴角肆意流淌。她死死地瞪着站在门口、平静得令人胆寒的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五年!整整五年啊!你就那样冷眼旁观,看着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全心全意地爱你!毫无保留地依赖你!满心憧憬地幻想我们的未来!你看着我父母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毫无保留地信任你、扶持你!你看着我一步一步,乖乖地掉进你精心策划、处心积虑设计的陷阱里!你在心里是不是一直在狂笑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天底下最愚蠢至极的蠢货!
15.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与痛苦,变得尖锐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那淌着血的胸腔中,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硬生生掏出来,然后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朝着我砸来: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一切!就仅仅是为了那个早就化作尘土的苏晴她究竟有什么好到底是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绞尽脑汁、装模作样地演上整整五年啊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倒是告诉我啊!
整个审讯室都被她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以及手铐链条疯狂撞击所发出的刺耳噪音所充斥。警察们用力地压制着她,生怕她在这疯狂的状态下伤到自己。两名刑警见状,也不禁皱紧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凝重。
然而,唯有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门口那片逆光之中。
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面对辱骂时应有的愤怒。就那样平静地看着林晚在椅子上疯狂地挣扎、哭喊、咒骂,看着她曾经精心维护的所有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撕碎,看着她如同一个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狼狈且丑陋的疯子,在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中挣扎。
直至林晚在这疯狂的宣泄中,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声,以及断断续续、饱含着绝望与怨毒的呜咽:为什么…陆沉…你告诉我…这五年…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啊…最后几个字,气若游丝,仿佛风中残烛,带着一种濒临死亡般的、空洞而迷茫的气息。
我缓缓地抬起手,动作沉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如同在进行一场庄重而肃穆的仪式。我的手,慢慢地伸进了黑色衬衫的口袋里。
林晚死死地盯着我的动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与最后一丝疯狂的探究,仿佛想要从我的举动中,探寻出最后一丝希望或者答案。
紧接着,我的手从口袋里缓缓抽出,然后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里,赫然是那个在车里被我捏碎的塑料小相框!它那碎裂的塑料边缘参差不齐,犹如张牙舞爪的狰狞獠牙,散发着一种破碎而恐怖的气息。
相框里的照片,苏晴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此刻已被扭曲的裂痕无情地贯穿,仿佛美好被残忍地撕裂。更为刺目的是,照片边缘与碎裂的塑料上,沾染着已然干涸发暗、如铁锈般的血迹,那是我自己的血,宛如时间与仇恨凝固的印记。
我将这承载着痛苦回忆与深沉仇恨的破碎、染血的遗照,如同展示一件不容置疑、铁证如山的证据,平静而庄重地举了起来。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照片上苏晴那永恒定格的笑脸上,同时也照亮了那些凝固的暗红血迹,让整个画面显得愈发诡异而沉重。
我的目光越过那破碎的相框,稳稳地落在林晚那张被泪水、汗水以及绝望彻底摧毁的脸上。眼神,依旧冰冷、沉寂,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算什么我的声音终于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响起,低沉而平缓,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却仿佛一把冰冷且锋利的手术刀,精准无误地剖开了所有虚伪的温情表象,赤裸裸地露出底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清晰无比地钉入这死寂的空气之中
算利息。
我微微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林晚的身体,穿透了审讯室的墙壁,径直落到了五年前那个同样被惨白灯光笼罩的冰冷夜晚。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却蕴含着无尽的悲痛与决绝:
苏晴那条命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