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披将校呢大衣,手拄乌木手杖,身后跟着四名目光如电的持枪警卫。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欺负自己的同志!
军靴踏声如闷雷,我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在看清对方后,眼泪不禁从脸庞滚落。
爷爷…
粗粝的手指擦过眼底,爷爷低声道:小莹,你说想回家,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结果就是为了这样一群狼心狗肺
老爷子我当年上战场的时候,手上的枪也只对准过敌人,还从来没有对准过自己的亲人!
爷爷说的掷地有声,现场一片死寂。
老同志,你有所不知,这是我那不听话的女儿,她逃家四年,在外面惹了麻烦这才跑了回来。
母亲满脸怨气地放下扁担,理直气壮地瞪我一眼。
再说了,老娘打女儿,天经地义,说破了天,也没有不能打的道理。
看您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可别被我这女儿花言巧语地骗了去,她啊从小就爱撒谎。
说着,她便冲赵悦使了一个眼色,两个齐齐将我拉住。
爷爷将手杖重重一顿,怒喝道。
胡扯!我今天把话撂这儿,谁再敢动她,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警卫员立刻掏出手中的枪,严正以待。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爷爷威严地环视一圈,厉声道:
四年前,我在张家村访友,遇到了被冲上河岸的小莹,可惜她落水失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身上只有一张北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把她带回京市,让她读完大学,她却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医学院,更是多次在我性命垂危的时候救了我。
一个月前,她为了救下遇难的儿童头部受伤,这才恢复记忆。
这样的女儿,你们不仅不认她,竟还想取她性命
此言一出,母亲呆若木鸡,讷讷地看向我。
老同志,老领导,不是这样的!您一定是被她骗了呀!
赵悦猛冲了出来:这邻里乡亲的都能为我们作证!我才是赵莹呀!
她拉着邻居,企图对方为她作证。
可却无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爷爷厌恶地扫她一眼,目光如炬地盯着街道主任。
今天我来,就是要为小莹做主。
她才是赵家真正的长女,赵莹!她为救妹妹落水,如今回来,不仅名字被顶替,丈夫也和人通奸生子,连饭馆的功劳也被人冒领。
主任,你是人民推选出的代表,你来说说看,按国家的法律,该如何判。
街道主任看了看爷爷肩章上的等级,正色道:
老首长,此事还需我们联合派出所进行调查,如若情况属实我们必定会刑事追究!
爷爷颔首,老头我就给你们3天时间调查,3天后,我要一个水落石出。
主任点头应是,爷爷温和地拍着我的肩膀。
阿莹,跟爷爷走。
跟着爷爷来到招待所,早已有医生在此等候。
身上伤痕累累,就连医生见了也愤愤不平。
说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我讽刺地笑了笑,思绪回到六年前。
母亲为贪彩礼钱,做主将我嫁给了无父无母的程禾。
以为这样家里也能多个劳动力,谁知程禾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一心读书。
她便以我成家为由,将我和程禾分了出去。
为生计所逼,我无奈去镇上摆摊做早餐,渐渐地开起一家小餐馆。
直至国家开放高考,我便和程禾便一同报名。
母亲和赵悦也就是这时候找上了门,让我将饭馆交给他们,安心念书。
后来却又逼着我答应让赵悦上大学。
本以为失踪四年,母亲见到我应该很开心,却不想所有的人都厌恶我,甚至理所应当将一切都给了赵悦。
心脏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房门此时被人敲响。
医生,今天辛苦你了。
我撑起身看向门口,却意外地看见一道笔挺的身影。
内心一直强压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好似有了出口。
眼眶微微发热,我强笑着。
傅琰,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要被欺负死了。
他沉着脸走了进来,眼睛却在看见我身上的绷带时酝酿起风暴。
谁干的!
我平静地摇头,队里的事情忙完了吗
他压抑着怒气,目光在我的脸上巡视。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阿莹,你放心,我来了这里,就必不会再让你受伤,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要帮你全部都讨回来!
傅琰毫不掩饰的偏袒令我鼻头一酸。
旁人都尚且信我帮我,血浓于水的亲人却…
臭小子,又把阿莹惹哭了!
爷爷柱着手杖便朝他打去。
我看着高大的傅琰被爷爷打得上蹿下跳,忍不住笑出了声。
爷爷关切地望着我:
阿莹,我这个孙子粗鲁惯了,但心是顶好的,你想做什么事情,就让他替你去跑腿。
我感激地摆手。
不了,爷爷,今天您为我撑腰,已经麻烦您了,怎么能再麻烦傅琰。
爷爷朗声大笑:我这不争气的孙子就是为了替你出气而来,你呀,尽管使唤他好了!
傅琰的脸瞬间通红,他窘迫地将爷爷送出房门。
阿莹,你别听爷爷乱说,队里正好没事,我就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不再调侃,房间陷入安静。
傅琰是爷爷唯一的孙子,初到京市时,他顽劣不堪,常常被爷爷打骂教训。
直到爷爷再一次被他气倒,我狠狠地骂他,他才稳重下来。
如今他办事靠谱,已在军中小有建树。
警务员来敲门说母亲找我,我犹豫着该不该见。
傅琰却朗声说:别担心,阿莹,想做什么就做。
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我转身离开。
一看见我,母亲便急切地拉着我往外走:
老大,快跟我走,街道办的人要把你妹妹带走!
胳膊上的伤口被她拉扯的生疼,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您现在肯认我是赵莹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么多你妹妹现在需要你帮忙,你在意的还是这些小事!
她面色焦急,手上拉扯的力气加大。
快走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奋力甩开她的手。
走什么走,赵悦偷我的身份,接我的餐馆,连丈夫她也代收了,我去能做什么
莹莹啊,你如果要怪,就怪老娘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同意的,你妹妹是无辜的。
你只需要和主任说,当初和程禾结婚的就是赵悦,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妹妹坐牢吗!
母亲急得跺脚,尽管满脸不耐,却不敢再对我非打即骂。
我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妈,是不是当初我落水后,你就没想过找我
她愣了一瞬便心虚地点头,那么大的水,怎么找
心中的大山终于崩塌。
眼眶逐渐湿润,口腔内也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我含泪点头,好,我跟你去街道。
她狐疑地看我一眼,对我反应有些奇怪。
可很快又亲昵地拉起我的手。
莹莹,你和悦悦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哪有不疼孩子的道理。
虽然你现在认识了大人物,但那毕竟都是外人,妹妹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人啊。
程禾算什么,只要你听话,以后妈给你找个更好的!
母亲又在画大饼,企图让我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任劳任怨地为妹妹付出。
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为赵悦做任何让步。
街道办的大门被看热闹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母亲臃肿的身体挤进人群,高声叫道:
主任,我把我闺女带来了,这就让她跟您好好解释!
她满脸心疼地将赵悦从别人手中拉扯出来。
无视她冲我暗示的眼神,我平静地望着街道主任。
赵莹同志,经过我们和公安同志们系统的排查,你的身份已经核实清楚。
但还有一事,因为时间久远,想要请问一下你这个当事人。
我淡定点头,您请说。
经我们四处走访,6年前,程禾同志确实娶妻,但你们当时并没有登记结婚是吗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忽略母亲警告的目光,我平静地点头:是。
安静的现场被瞬间炸开,群众们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位女同志还真是赵莹啊。
啧啧,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啊!
就是就是,这程禾还是赵悦的姐夫呢!
议论声落进赵悦的耳朵里,她的脸色由红转青。
乱说!赵莹你乱说!
你为什么要害我!
母亲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别急别急,你才刚刚出了月子,不能这样情绪激烈。
她眼中闪过威胁:赵莹,你现在去向主任好好说清楚,刚刚是你糊涂了!
否则,就别怪我们赵家从此不认你这个人!
我冷笑着看向母亲满是褶皱的脸庞。
从小到大,她总是偏疼赵悦一些,我也曾认为是自己不够讨人喜欢。
只想着再大度一点,母亲就能像对妹妹一样对我好,哪怕只有一半也行。
原来,不是我不好。
人的偏心,是治不好的。
妈,我叫你一句妈,可你对我有哪点慈母心肠
我一回来你们就非打即骂甚至要下死手,可问过我一句这几年好不好
我恼怒地喝道,就连母亲也一时语塞。
可你、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甚至还因祸得福去了京市读书。
妈以前偏心,是妈不对,这次你帮一帮你妹妹,往后我一定事事把你放在第一位,行不行
我冷静地摇头。
对不起,我不会撒谎的。
赵悦和程禾,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母亲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赵莹,你给我去死!
赵悦挣出母亲的怀里,拿着不知从哪得到的小刀,猛地向我心口扎去。
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砰!
一声枪响,小刀坠地,赵悦的右手被子弹贯穿,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她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晕死在地上。
持刀伤人,太无法无天了!
傅琰收起枪,阔步而来,语气急切:
阿莹,你没事吧
母亲抱着赵悦,发出声声哀嚎。
苍天呐,当官的就能以权压人,就能随意射杀我们老百姓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傅琰斜睨一眼地上的母女,冷笑。
王法你当着警卫的面持刀伤人,我依法采取制止措施。
你拿了刀,大伙都看见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要不上军事法庭讲道理
母亲一噎,她慌乱的张望着,最后没办法眼睛一翻晕倒了。
傅琰一眼便看穿她的把戏,冷哼着征询我的意见。
阿莹,她是你妹妹,但她持刀伤人是事实,按治安规定,我们必须带她回去调查,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跟我说。
母亲闻言,抖动的眼皮立即睁开。
莹莹,你爸死的早!你不能不管我和你妹妹啊。
她干嚎着扑来,却被我闪身避开。
妈,你还是快点带赵悦去看医生吧。
拉着傅琰,我转身离开。
期间公安的同志也曾上门,详细做下笔录。
而赵莹因为手掌被洞穿而暂时住院治疗。
这天,爷爷要出门访友,我将他送至门口。
转身便看见程禾直勾勾地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
他衣衫破损,眼眶深陷。
莹莹,妈病了。
我嗤笑,病了就去看医生,跟我说什么。
妈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生恩一场,你不能就这样不管。
踏进家门便见母亲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她虚弱的睁开眼。
你来了。
你有没有去看过你妹妹,她好可怜啊,刚出了月子,手又受伤。
提到赵悦,她的眼泪洇入枕巾。
我讽刺地打断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看你还有精力管赵悦,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母亲僵硬了一瞬:莹莹,从小你爸就去了,作为家中长女,妈对你是严厉了些。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心里也是心疼你的呀。
知道她弯弯绕绕想说什么,我干脆点破。
我可以不计较赵莹杀人未遂。
她眼神瞬间被点亮,充满期盼。
但别的事情,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母亲抖着唇,目瞪口呆,良久她抄起床边的东西向我砸来。
我真恨把你生了下来!
你就是想要你妹妹的命啊你!
见她坐起身对着我骂骂咧咧,我利落地转身离开。
屋外,程禾抱着怀里的孩子等在门口。
莹莹...
面对我冷漠的视线,他有些难以开口。
当初你落河,我是想救你的,可妈说你会游泳!
赵悦想顶替你的身份,我也是不同意的,可就那一夜,我就被赵悦算计了!
他哀求道。
我才刚刚大学毕业,我还有大好的前程啊莹莹!
一日夫妻百日恩,求求你放过我吧!
说着他便弯了膝盖,跪在了地上。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一生的倚靠。
却原来自私软弱。
我嗤笑道,你想说你也是受害者吗
我傻吗程禾,你们两孩子都生了还说自己是被迫的,会不会有点虚伪
他难堪地低下头。
母亲从里间冲了出来,扯起程禾便冲我呸了起来。
跪什么跪!你还指望这个不认亲娘的怪物会放过你
滚!快滚!
冷眼看了一眼母亲,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大门外,傅琰靠在车上,痞里痞气地冲我笑着。
过了两天,街道贴出通告,通知大家下午都去街道办事处观看思想纠正大会。
我和傅琰赶到时,办事处门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人人都在互相传递着眼神,窃窃私语。
程禾和赵悦被按着肩膀坐在最前排,脖子上挂着纸板,墨汁淋漓写着道德败坏分子。
街道主任扯着嗓子,手里的大喇叭刺啦刺啦响。
同志们!这就是破坏家庭的反面教材!
程禾,明知老婆溺水却见死不救,后又明知故犯,和小姨子赵悦搞到一块儿去了,道德败坏!
赵悦,溺水被姐姐救上岸,却恩将仇报,不仅乱搞男女关系,还破坏社会和谐!侵占个人财物,甚至伤人未遂,罪加一等!
底下顿时炸开锅——
没领证算啥结婚
你懂个屁!那会儿谁家不是摆两桌就算数没证就能乱搞
程禾娶了赵莹那会儿也有两年,虽然没领证但也是事实婚姻!
赵悦梗着脖子想站起来,立刻被警卫按回去。
身旁的程禾低着头,的确良衬衫下两只手死死地捏在一起。
程禾!赵悦!站起来!
随着主任一声厉喝,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程禾慢吞吞地起身,他环顾四周,众人眼神各异,有鄙夷,有好奇,也有躲闪。
他再次难堪的低下头。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主任高声问着。
赵悦尖锐的声音响起:我不服!
赵莹和程禾又没有打结婚证,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不过是两年的婚姻而已,我与程禾却实实在在过了四年!
就因为我们没领证,所以活该被你们当流氓抓
人群里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主任脸色铁青,被赵悦的质问气了个仰倒。
妇女主任跳出来,她指着赵悦怒喝:你还是个人吗
你的命都是你姐救的,要不是你姐的饭馆,你们早就饿死了!真是良心都给狗吃了!
底下哄堂大笑,几个婶子跟着起哄:就是!畜生不如!
她们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咣地一砸:
谁不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不搞老一代三妻四妾那套!
你不懂,难道程禾一个大学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程禾面皮涨的通红,他捏紧拳头,一巴掌扇上赵悦的脸。
少说两句不行吗!
赵悦捂着脸颊,眼眶通红。
你竟然打我!
她冲上去和程禾扭打在一起,又立刻被警卫分开。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穿蓝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亮出手铐:走吧,去所里说清楚。
程禾面色灰白地瘫软在地,而赵悦也恐惧地哭出了声。
手铐咔嗒合拢的瞬间,母亲却突然抱着孩子冲了出来。
不要抓我女儿啊,不要抓!
她的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离开父母啊!
她紧紧地抓着赵悦的袖子,泣不成声。
街道主任将母亲拉开,耐着性子劝,又不是拖出去枪毙,现在只是带去问话。
就算坐牢,到时候在监狱里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
你别再拉拉扯扯,妨碍公务。
最终,赵悦他们被公安带走。
坐在车内,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的心却并不平静。
傅琰担心地问我,阿莹,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
我曾想过原谅他们,可我的心做不到。
我也没资格替曾经的阿莹,原谅他们对她的伤害。
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我的手背,我才发觉自己竟一直在微微颤抖。
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人人皆以情理定罪,那这世间还有正义可言吗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他用力地握紧,温柔道:没人能逼你,除非你自己。
阿莹,以后向前看。
我睁大双眼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傅琰,看着他在我的注视下逐渐红透的脸颊。
三日后,我在街道处办理好户口迁移等事宜,便收拾行李准备和傅琰返回京市,继续学业。
上车前,一道身影突然拦在车前。
莹莹!
母亲抱着孩子,憔悴不堪,哪有刚见面时的意气风发。
见我一言不发,她有些尴尬。
你这是要去哪里
京市
她脸上闪过喜色,能不能带我和宝宝一起去
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也不放心,我去了还能照顾你。
我哑然失笑。
事到如今,她仍然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心软好控制的赵莹。
以为自己释放出一些母爱便能令我感激涕零。
凭什么
她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意思
母亲白着脸,哭了起来。
说到底你还是怪我,可是妈妈已经知道错了,这几天,我都在反省自己…
莹莹,你带妈妈一起走吧,妈妈以前对你不好,以后都会加倍还回来。
我冷笑着打断,以前的赵莹已经死了,你若心中有悔,就对以前的赵莹说吧!
说完,我转身要走。
衣袖被人扯住,母亲的哭声混合着孩子的哭声。
吸引住了周围来往的人。
她死死拽住我的袖子,哭声凄厉:你走了我怎么活!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冷声道:只要你好好经营饭馆,至少这一生都不用挨饿。
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寄钱。
但若你还想跟我谈什么母女之情,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
这一次,我头也不回地上车,留下她站在原地。
两年后,我从北医大学毕业又跟随导师去了首医医院进修。
这天夜里突降大雪,我便打算留在医院写完病历再回去。
突然听见楼下此起彼伏的长官好!
推开结满冰花的窗户,雪地里齐刷刷站着两排士兵。
最前头那个穿着笔挺的绿军装,正仰头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赵莹同志!
傅琰声音洪亮:爷爷让我来问——
马上过年了,有没有媳妇可以带回去
我跟他老人家打了保票,今年一定带一个回去!
所以我想告诉你!组织上批准结婚申请了!
咱们的新房就在干休所二楼!
警卫们接力喊话,惊得整栋楼的人都挤到窗前。
傅琰单膝跪进雪里,打开档案袋拿出大红烫金的《结婚介绍信》。
当年若不是你将我骂醒...
他的眼神充满深情: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雪越下越大,傅琰单膝砸进厚厚的雪地里,举着戒指的手都在发颤。
阿莹,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在大家的哄笑中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