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肝硬化晚期,母亲逼我捐出60%肝脏。
他是林家独苗,你必须救!她撕碎我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手术台上,主刀医生突然停下:林小草,你确定是亲姐弟
我看向基因检测报告刺眼的0%匹配率,笑出了眼泪。
当生父的律师带着遗嘱现身,母亲正举着器官捐赠协议嘶吼:白眼狼!不捐就赔五十万!
缴费窗口冰冷的金属台面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护士不耐烦地敲着键盘,眼皮都没抬:林耀祖家属欠费三万七,今天不交齐,明天停药。
那张薄薄的催款单,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指尖。我攥着刚从银行取出的、还带着体温的八千块钱——这是我在24小时便利店熬了三个月通宵,一分一分抠出来的学费。厚厚一叠,却连零头都不够。
护士…能不能先交一部分剩下的我…
我喉咙发干,声音艰涩。
规定!不交齐就办出院!
护士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我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交!我们交!
尖利的女声自身后炸响。母亲张金凤像一阵裹着寒气的风刮到台前,枯瘦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从我攥紧的手里将那叠钱夺了过去!崭新的票子发出脆响。
妈!那是我的…
我下意识想护住最后一点希望。
什么你的我的!
张金凤猛地扭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喷射着怨毒的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弟躺在里面等钱救命!你脑子里还想着你那破书!没良心的东西!钱重要还是你弟的命重要!
她一边吼,一边粗暴地将那叠钱连同几张皱巴巴的零钞塞进缴费口,仿佛扔掉什么脏东西。
我看着她佝偻却异常凶狠的背影,看着缴费单上刺眼的林耀祖名字,看着那叠承载着我逃离深渊希望的学费消失在窗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混合着冰冷的绝望,直冲喉咙。颈间那块廉价塑料做的仿玉平安扣,贴着皮肤,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
催什么催!这不是交了吗!
张金凤对着窗口没好气地嚷了一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ICU重症监护室的方向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赶紧去看看你弟!他要是知道你这时候还想着自己那点破事,心都凉透了!
ICU厚重的自动门无声滑开,一股更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和药物气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惨白的灯光下,各种仪器发出单调冰冷的滴滴声。最里面的病床上,林耀祖像一具被抽空的皮囊,深陷在白色的被褥里。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枯瘦蜡黄,插满了管子,脸上扣着氧气面罩,随着艰难的呼吸,面罩上凝结着细密的水雾。曾经那头嚣张的黄毛,此刻油腻地贴在毫无血色的额头上。
一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正俯身检查仪器,眉头紧锁。张金凤立刻松开我,扑到病床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啊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二十五啊!是我们老林家唯一的根啊!
医生直起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他看了一眼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语气凝重:情况很不乐观。肝硬化晚期,门静脉高压,随时可能大出血或者肝昏迷。目前保守治疗只是拖延时间,唯一的希望是尽快进行肝移植。
肝移植
张金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亮起,换!我们换!医生,多少钱我们都换!砸锅卖铁也要换!
医生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张金凤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怜悯:钱是一方面。关键是要有合适的肝源。亲属活体移植匹配度高,排异风险小,是首选。但供体需要切除50%-70%的肝脏,风险很大,术后恢复期长,而且对供体自身的健康状况要求极高…
亲属有!我们有!
张金凤根本没听后面的风险,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指向我,声音尖利得刺破ICU的沉闷,她!我女儿!亲姐姐!身体好着呢!用她的!医生,抽她的肝!要多少抽多少!只要能救我儿子!
她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眼神里是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可以随意拆卸的零件。
年轻的医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母亲会如此直接和冷酷。他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震惊:这位女士,活体肝移植不是小事,需要供体完全自愿,并且经过严格的身体和心理评估…
自愿!她当然自愿!
张金凤不等医生说完,立刻尖叫着打断,她猛地转身,双手像铁钳一样抓住我的肩膀,指甲深深嵌进我的皮肉,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里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小草!快告诉医生!你愿意!你弟是咱家的命根子!你当姐姐的,救他天经地义!快说啊!你是不是自愿的!
她一边吼,一边用力摇晃着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
我被迫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趾高气扬、将我踩在泥里的弟弟,此刻像一滩烂泥般躺着。看着他蜡黄的脸,听着他艰难的呼吸,心头却涌不起半分同情,只有冰冷的麻木和一种被巨大荒谬感吞噬的窒息。自愿天经地义
我……
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干涩发紧。ICU惨白的灯光晃得我头晕目眩。
她自愿!
一个虚弱却带着惯常理所当然的声音响起。病床上的林耀祖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翕动着,眼神浑浊却依旧透着一股自私的狠戾,死死盯着我,姐…救我…你…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晦气…我怎么会…
他喘着粗气,后面的话淹没在呼吸机的杂音里,但那眼神里的怨毒和索取,清晰无比。
听见没医生!我儿子说了!她自愿!
张金凤像是拿到了圣旨,立刻对着医生嘶喊,快!快安排检查!抽她的肝!
年轻的医生看着这疯狂的一幕,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家属,请冷静!这不是你们说自愿就行的!供体需要独立的心理评估,并且签署正式的《活体肝脏捐献知情同意书》,充分了解所有风险!而且,首先需要进行严格的配型检查,不是亲属就一定匹配的!
配型我们亲姐弟!一个爹妈生的!能不匹配!
张金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反驳,随即又恶狠狠地推搡我,快去!跟医生去抽血!做配型!快点!别耽误救你弟!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张金凤推搡着,跟着面色凝重的年轻医生走出了压抑的ICU。抽血的时候,针头刺入血管的冰凉触感,远不及心底那片冻结的荒原寒冷。颈间的平安扣,那丝温热感似乎更明显了一点,像黑暗中微弱的星火。
等待配型结果的三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出租屋变成了张金凤歇斯底里的舞台。
丧门星!扫把精!要不是你命硬克人,你弟能得这病!
读研做你的春秋大梦!录取通知书呢给我拿出来!我撕了它给你弟冲冲晦气!
啪嚓!
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被张金凤翻出来,狠狠撕成碎片的声音。印着大学校徽的纸张,如同蝴蝶的残翼,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她还不解气,枯瘦的脚狠狠踩了上去,碾了又碾,仿佛碾碎的是我的骨头。女娃读那么多书有屁用!心都读野了!连亲弟弟都不救!白眼狼!
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拾着那些承载着我唯一希望的碎片。指尖冰凉,心也沉到了冰点。林有福蹲在角落,抱着头,闷头抽着劣质烟卷,劣质的烟雾缭绕着他麻木的脸,像一尊沉默的泥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便利店的排班经理发来的信息:林小草,连续三天旷工,你被开除了。工资扣光。
最后一丝经济来源,断了。
第四天清晨,医院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响起。张金凤几乎是抢着接起,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配上了!好!太好了!医生!我们马上来!马上手术!救救我儿子!
她像一头亢奋的野兽,拖拽着我冲进医院,直奔肝胆外科主任办公室。办公室里,气氛却异常凝重。那天ICU的年轻医生也在,还有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医生,他是肝胆外科的刘主任。刘主任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放着一份厚厚的报告。
张女士,林小草,请坐。
刘主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肃穆,目光锐利地扫过满脸狂喜的张金凤和麻木的我。配型结果出来了。
张金凤迫不及待地抢着说:主任!是不是配上了我就说嘛!亲姐弟!肯定没问题!什么时候能做手术今天行不行我儿子等不了…
张女士!
刘主任打断她,语气加重,他拿起桌上的报告,翻到其中一页,用指尖重重地点在几个加粗的数据上,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张金凤,然后缓缓移到我脸上,根据HLA高分辨基因分型检测结果,供体林小草与受体林耀祖,在关键的HLA-A、B、DR位点上,完全不符!组织相容性交叉配型(CDC)结果为强阳性!PRA(群体反应抗体)高达98%!这表示,如果强行移植,会发生超急性排异反应,受体会在极短时间内死亡!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一字一句道:通俗地说,从遗传学角度,林小草和林耀祖,绝对不可能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我脑子里狠狠撞响!整个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巨响!
不是亲姐弟绝对不可能
我猛地抬头,视线越过刘主任震惊的脸,死死钉在张金凤身上!
张金凤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像一张骤然被泼上冰水的面具,瞬间龟裂!裂痕后面是猝不及防的、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剧烈哆嗦着,脸色在瞬间褪成一种死人般的惨白,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像受惊的老鼠,不敢看刘主任,更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不可能!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张金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扑过去想抢夺那份报告,医生!你们弄错了!她是我生的!我怀胎十月生的!这报告有问题!重新验!重新验!
她歇斯底里,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那无法掩饰的心虚。
报告经过双人复核,样本无误。
刘主任冷冷地避开她,将报告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现在,请你们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小草到底是谁!
她是……
张金凤语无伦次,眼神惊恐地乱瞟,最终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指着我尖叫,她是捡的!对!路边捡的野种!我可怜她养大她!现在她翅膀硬了!想不认账!想害死我儿子!医生!你们别信她!快安排手术!用她的肝!死了算我的!我签责任书!
她彻底疯了,为了救她的宝贝儿子,不惜当场编造谎言,甚至愿意承担杀人般的责任。
啪!
一记凶狠的耳光带着风声,狠狠扇在我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我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颊瞬间麻木肿胀。是张金凤!她被我那冰冷刺骨、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彻底激怒,选择了最直接的暴力!
小贱人!你那是什么眼神!反了你了!就算你是捡的!我养你二十年!天大的恩情!你的命就是我给的!你的肝就是我的!今天你不捐也得捐!
她状若疯魔,唾沫横飞,枯瘦的手指再次狠狠抓向我的头发!
够了!
刘主任猛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保安!
年轻医生立刻上前阻拦。
混乱中,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我抬起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如恶鬼的女人。
呵…呵呵……
我笑了出来,笑声嘶哑,带着泪意,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我的命…是你给的
颈间的平安扣,此刻变得滚烫无比!那灼热的温度穿透皮肤,直抵心脏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一个清晰的念头伴随着剧痛炸开——老樟木箱!那个永远上着锁、漆皮剥落的老箱子!
我不再看这场闹剧,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办公室,冲出医院!身后是张金凤歇斯底里的咒骂和刘主任愤怒的呵斥。
出租屋。死寂。弥漫着陈腐的绝望气息。我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撬开父母卧室的门锁(跟码头修理工老王头偷学的)。目标明确——墙角那口沉重的老樟木箱。
钥匙,在张金凤枕头底下那个绣着俗气鸳鸯的旧荷包里。冰凉的小钥匙插进锈涩的锁孔,咔哒。箱盖掀开,浓烈的樟脑和霉味。翻找。旧衣物,杂物……在箱底最深处,一个硬纸板旧相册的封底夹层里,一张折叠得小小的、边缘磨损发毛的纸片飘落出来。
展开。一张泛黄发脆的《寻人启事》。
悬赏寻女!重谢!
苏晚,女,2003年8月15日出生
于2004年1月17日在临江市妇幼保健院失踪
特征:左肩胛骨下方有铜钱大小浅褐色胎记
提供线索者,酬金十万!
联系人:苏明远(父)
电话:138XXXXXXXX(海城)
左肩胛骨下方……我颤抖着手,猛地扯开自己陈旧衣领的扣子,费力地扭头看向后背。
出租屋肮脏的穿衣镜里,模糊地映出——在我左肩胛骨下方,赫然有一个铜钱大小、浅褐色的圆形胎记!与寻人启事上描述的,分毫不差!
苏晚……苏明远……
世界在旋转,崩塌。我不是被抛弃的野种。我是被偷走的!
就在这时,大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张金凤像索命的恶鬼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男人——是强哥和他的马仔!林耀祖欠的赌债,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小贱人!你果然在这里!
张金凤眼睛赤红,看到我手里的寻人启事,瞬间明白了,发出凄厉的尖叫,把东西给我!
她疯了一样扑过来!
强哥叼着烟,眼神阴鸷:林耀祖他妈钱呢你儿子欠的二十万,今天连本带利三十万!少一分,老子卸他零件!
混乱!撕打!怒骂!
我死死护着那张泛黄的纸片,在狭窄的空间里躲闪。张金凤被强哥的马仔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她额头瞬间青肿,却不管不顾,像条疯狗再次扑向我,手里竟然又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器官捐赠及债务豁免协议》!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手!
签!林小草!你给我签了它!
她满脸是汗和灰,狰狞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声音嘶哑破音,签了字,捐了肝!强哥的钱一笔勾销!我放你走!不然…不然我让强哥现在就弄死你!签啊!
她歇斯底里,试图把笔塞进我手里,两个马仔也狞笑着逼近。
强哥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显然乐见其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出租屋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沉稳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三个穿着剪裁精良、一丝不苟深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金丝眼镜男士。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同样神情肃穆,手里提着黑色公文箱。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倒了屋内的混乱和暴戾。
金丝眼镜男士无视了强哥等人凶恶的目光,无视了张金凤举着协议僵在半空的手,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狼狈不堪、却死死护着寻人启事的我身上。
苏晚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我们是海城明远集团法务部首席律师陈正,受苏明远先生委托,处理您被非法拘禁及人身侵害一案。
他微微抬手,身后的女助理立刻上前一步,打开公文箱,取出一份文件,展示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份权威机构出具的DNA亲缘关系鉴定报告。结论页上,鲜红的印章和清晰的字体赫然写着:
鉴定意见:支持苏明远是林小草(苏晚)的生物学父亲。匹配位点:D3S1358等23个STR位点符合孟德尔遗传规律。
陈律师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张金凤手里那份刺眼的《器官捐赠协议》,眼神更寒了几分,随即又从助理手中接过另一份文件——一份制作精良的遗嘱公证书副本。
苏明远先生已于三年前病逝。根据他生前在公证处立下的遗嘱,
陈律师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清晰,他名下持有的明远集团35%股份(估值约18亿人民币),以及海城、港岛等地共七处不动产,全部由他唯一的亲生女儿苏晚继承。遗嘱同时设立专项信托基金,用于保障苏晚小姐终身的生活、医疗及教育所需。任何意图胁迫、伤害苏晚小姐以谋夺遗产的行为,都将触发信托保护条款,并面临最严厉的法律追诉。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张金凤,扫过惊疑不定的强哥,最后落回我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苏晚小姐,苏先生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找到您。委托我们时,他唯一的要求是:‘不计代价,护她周全’。
死寂!比刚才更甚的死寂!
张金凤手里的协议和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脸上混杂着泥土、汗水和极致的惊恐、悔恨,整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她看看那份DNA报告,看看那份价值天文数字的遗嘱,再看看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濒死的风箱。
强哥和他的马仔彻底懵了,看着那份遗嘱上的天文数字,又看看陈律师身后那个沉默如铁塔般的男助理(显然是保镖),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颈间的廉价平安扣,此刻变得无比滚烫,仿佛要融化进我的皮肤里。我攥着那张泛黄的寻人启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原来,我不是野草。原来,我本该有星辰大海。
陈律师再次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连同笔,恭敬地递到我面前:苏晚小姐,在正式启动遗产继承和追究相关人法律责任之前,我们建议您,首先与这位张金凤女士,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女人,彻底解除法律上的收养关系。这是起草好的《自愿解除收养关系声明书》,只需您签字,即刻生效。
洁白的A4纸,散发着淡淡的油墨清香。黑色的标题如同宣判。
张金凤像是被解除关系这四个字烫醒,猛地爆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沾满污秽的手死死抱住我的小腿:
小草…不…苏小姐!晚晚!我的女儿!我错了!妈知道错了!妈当年是鬼迷心窍啊!看你在医院没人要可怜才抱回来的啊!我养了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看在妈养大你的份上!救救耀祖吧!他是你弟弟啊!你亲弟弟快死了啊!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签了字,继承了钱,救救他吧!妈给你磕头!给你磕头了!
她真的不顾一切地咚咚磕起头来,额头上瞬间红肿破皮,混合着地上的灰尘,狼狈不堪。
我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卑微乞怜的女人。二十年的打骂、压榨、撕碎的录取通知书、逼上手术台的绝望……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卑微的祈求,比任何打骂都更令人作呕。
我轻轻挣开她沾满污秽的手,没有看那份声明书,而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张金凤刚才掉落的、那份《器官捐赠及债务豁免协议》。我拿着它,在张金凤骤然迸发出扭曲希望的目光中,在强哥等人疑惑的注视下,在陈律师平静的等待中,缓缓地、一点点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洁白的纸屑如同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张金凤绝望的脸上。
然后,我才接过陈律师手中的笔,在那份洁白挺括的《自愿解除收养关系声明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苏晚。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轻响,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屋内。
签完字,我将声明书递给陈律师。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瘫软在地、彻底绝望的张金凤,扫过神色复杂的强哥,最后,仿佛透过医院的墙壁,看到了ICU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弟弟。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救他
我的声音清晰、平静,带着尘埃落定般的残酷。
我指了指地上那份被我撕碎的协议残骸。
先把这三十万高利贷,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清。
然后,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律师身上,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以偷盗婴儿、虐待、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未遂的罪名,向公安机关报案。
至于他的肝,
我最后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金凤,转身,走向门口那束透过门框照进来的阳光,声音飘散在风里,带着彻底的解脱和冰冷。
让他亲妈,自己去配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