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缝骨者 > 第一章

我蜷缩在衣柜最深处,膝盖死死抵着养母的人皮日记。牛皮纸页边缘锋利如刀片,隔着牛仔裤硌得胯骨生疼。楼下砸门声突然加剧,震得头顶樟脑丸簌簌掉落
——
那声音不是拳头撞击,而是某种钝器有节奏地砸击,像极了养母生前裁剪皮革的声响。
我数着心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第三下心跳时,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
她用剪刀捅破了猫眼。
小满
——
该给我量尺寸了
——
陈太太的声音混着夜风钻进来,带着殡仪馆防腐液的刺鼻气味。我屏住呼吸,盯着衣柜缝隙漏出的光。那道光突然被阴影切断,接着是金属刮擦门板的声响
——
她在用裁皮刀撬锁。滋啦
——
滋啦
——
刀刃与木质门框摩擦出火星,溅在我运动鞋上,烫出焦黑的斑点。
人皮日记从膝盖滑开,内页夹着的养母照片掉在地上。照片里的她对着我笑,嘴角却渗出黑血,和三年前裁缝铺火灾现场的尸体一模一样。我颤抖着捡起照片,发现背面用指甲刻着小字:曼陀罗开时,锁孔滴三滴。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是养母最爱的青花瓷瓶。瓶底的
癸未年造
字样在记忆里闪过,那是我出生的年份。
柜门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陈太太的裁皮刀已撬弯了第一道门缝。我摸向口袋里的毒绣针,针尖却触到个圆形硬物
——
养母留给我的顶针,针尾刻着
癸未
-
07,那是我生日的后两位。
阿满,别躲了。
她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你养母临死前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门缝里渗进一线月光,照亮她手腕的银镯子。那镯子我见过,养母曾在火灾前一晚摩挲着它发呆,镯面上刻着
张桂芬赠——
她的名字。
顶针突然在掌心发烫,金属表面浮现出曼陀罗花纹。这是养母的暗号!我慌忙将顶针凑近锁孔,三滴暗红色液体从针尾渗出,滴在铜制锁芯上。啪嗒
一声,生锈的锁舌竟缓缓缩回。
我推开衣柜的瞬间,正撞见陈太太戴着人皮面具的脸。那张面具的嘴角缝着栗色头发,发尾还沾着我的头油
——
那是上周她帮我梳头时剪下的。
好乖的孩子。
她咧开嘴,缝合线被扯得崩开,露出里面暗红的肌肉组织,来,让陈姨看看你的肩宽……
我转身冲向阳台,却被裁皮刀划破衣袖。刀锋擦过皮肤的瞬间,我闻到浓烈的曼陀罗花香
——
那是养母调香店里的招牌味道,却混着刺鼻的甲醛味。
你闻见了吗
陈太太逼近我,人皮裙摆发出细碎的银铃声,这是用你养母的皮泡的防腐液,她的肉最软,缝起来像绸缎
——
我猛地扯下她手腕的银镯,转身跃过栏杆。坠落的瞬间,镯子里掉出张纸条,上面是养母的字迹:城西医院地下三层,7
号冰柜。
周叔的梆子声在凌晨三点的巷口格外刺耳。我攥着养母的毒绣针,躲在裁缝铺后厨,煤油灯照亮墙上的价目表。成人皮料:3700

/
平方尺
的字迹被血涂改成
阴命女孩:37
人,每个字都带着拖尾,像垂死之人的抓痕。
阿满,该走了。
周叔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亲切,陈主任说,你的皮最适合做寿衣衬里。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柜上。柜门突然弹开,滚落的不是冻肉,而是用曼陀罗花包裹的头骨
——
每颗头骨的枕骨处都有个圆形凹痕,和养母日记里
采生折割取脑髓
的记载吻合。
地下室台阶传来棉布摩擦的窸窣声,那是陈太太的人皮裙摆。我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却触到个坚硬物件
——
养母留给我的顶针,针尾的
癸未
-
07
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周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腰间挂着三十七枚顶针,每枚针尾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纯阴命格,用你的皮缝寿衣,能保陈主任多活三十年。
他掀开衬衫,胸口狰狞的伤疤周围纹着扭曲的曼陀罗花,正是养母断气前抓破的图案。你养母当年也想反抗,结果……
话音未落,我将煤油灯砸向他。火焰腾起的刹那,我看见地下室墙上密密麻麻的人皮刺绣,每幅绣品的领口都缝着枚顶针
——
和我掌心的那枚一模一样。
快跑!
养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是幻影,是陈太太口袋里掉出的录音笔。阿满,城西医院的
7
号冰柜……
我抓起燃烧的账册冲进雨里,火光映出账册上未被烧毁的最后一页:主理人:城西医院陈立仁。而在陈太太的人皮裙摆下,我瞥见她脚踝缠着的红绳,绳头系着枚银戒,戒面刻着
癸未
-
07——
和我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太平间的福尔马林气味里混着桂花糖香,那是养母生前最爱的味道。我摸着停尸柜编号,直到指尖触到
07
-
癸未。柜门打开的瞬间,甲醛雾气中浮出张熟悉的脸
——
陈太太的人皮面具下,是养母毫无血色的脸。
她手腕内侧有和我一样的刺青,但我的是
癸未
-
07,她的是
癸未
-
06。
阿满,你终于来了。
陈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本《本草纲目》,正是养母失踪的那本。当年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主动顶替阴命女去死,可她不知道……
他掀开养母的衣袖,露出手肘处密密麻麻的针孔:她的骨髓才是最纯净的抗毒血清。三十七名阴命女孩,都是为了给你做药引。
我后退半步,撞上冰冷的停尸柜。柜门突然打开,滚出三十七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有个整齐的圆孔
——
和养母日记里
取脑髓入药
的图示分毫不差。
你以为你是张桂芬的女儿
陈主任举起手术刀,月光在刀刃上折射出诡异的光芒,你出生那天,她不过是个替你母亲顶罪的裁缝。
他手腕的银镯突然掉落,内侧刻着:赠爱女陈曼,癸未年七月十四。
记忆突然撕裂
——
七岁那年的雨夜,养母抱着我冲进尼姑庵,老尼姑惊恐地推开我们:阴命养不活!她脖子上的曼陀罗胎记……
是采生折割的标记!
而此刻,陈主任的手术刀正对着我后颈,那里有块淡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未开的曼陀罗。
镇静剂注入静脉的瞬间,我看见护士给陈主任递来注射器,液体里漂浮着曼陀罗花瓣。意识模糊中,我被绑上手术台,头顶的无影灯映出自己的倒影
——
脖子的曼陀罗印记正在发光,像朵即将绽放的恶之花。
别挣扎了,阿满。
陈主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母亲用三十六个阴命女孩的血为你续命,现在该你回报她了。
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舌头被缝住了。他举起手术刀,刀刃上刻着
陈立仁
三个字,刀柄缠着养母的蓝靛发丝
——
那是我在火灾现场捡到的遗物。
七月十四,子时。
他念出我的生日,纯阴命格,以血祭衣,可续三十年阳寿。你母亲当年就是用这招,让你多活了十三年。
手术室的时钟指向子时三刻,陈主任的白大褂突然动了动,缝在袖口的指甲碎片正齐刷刷指向我。那些指甲上涂着剥落的红甲油,和养母最后一次给我梳头发时的颜色一样。
妈妈……
我发出含糊的呜咽,眼泪滴在手术台上。台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刻痕,是歪歪扭扭的

字,和养母日记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当手术刀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棉布撕裂声,陈主任的惨叫混着甲醛味扑面而来:你……
你不是死了吗
阿满,接着!
养母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一枚顶针砸在我掌心。我摸索着将它插入静脉留置针,针尖的毒线瞬间蔓延全身。
陈立仁,尝尝被自己的毒针反噬的滋味。
养母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混着血沫,当年你用曼陀罗毒晕我时,怎么没想到我会把毒线缝进顶针
晨光透过手术室的百叶窗,照在陈主任扭曲的尸体上。他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银锁,上面刻着
陈曼之锁——
那是我出生时收到的礼物,却在三岁那年莫名失踪。
养母从通风口爬出来,她的左脸缠着绷带,露出的右眼带着我熟悉的温柔:对不起,阿满,骗了你这么多年。
她掀开绷带,露出和我后颈一模一样的曼陀罗胎记:我们才是真正的阴命姐妹,陈立仁用你的骨髓救了我,又用我的皮给你做药引
——
这就是‘三十七阴命’的真相。
我盯着她手腕的银镯,上面刻着
张桂芬赠: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
06
号阴命,本该在你出生那天被剖心。
她取出半本《本草纲目》,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栏写着
张桂芬,父亲栏盖着
陈立仁
的私章,但你母亲偷换了我们的身份,用你的‘纯阴命格’替我挡灾。
太平间的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新闻播报着城西医院院长失踪的消息,屏幕下方滚动着一行小字:警方在地下室发现三十七具儿童骸骨,案件关联二十年前产科连环死亡事件。
养母握住我的手,将那枚刻着
癸未
-
07
的顶针按进我掌心:陈立仁的办公室有个保险柜,里面装着所有阴命女孩的
DNA
报告。现在该让真相见见光了。
我们走出医院时,巷口的收荒匠突然换了张脸,冲我们举起麻袋:新的阴命来了
他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纹着和周叔相同的
采生折割。
养母将我护在身后,从口袋里摸出枚曼陀罗香膏:告诉你们老板,阴命姐妹花的皮,可不是那么好剥的。
收荒匠突然捂住口鼻,踉跄后退。香膏的气味混着晨雾散开,远处传来警笛声。养母的指尖划过我后颈的胎记,轻声说:等一切结束,我带你去青岩镇,那里的曼陀罗花,才是真正的解药。
而在我们脚下,一枚银戒从陈主任的口袋里滚出,戒面内侧刻着:张桂芬之女。阳光照在戒面上,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
——
一个是我,一个是养母。原来二十年来,我们一直互为彼此的解药。
我跟着养母钻进城西医院的员工通道,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她走得很快,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滴在瓷砖上,像一串暗红的引路花。
当年陈立仁就是在这里剖出我的心脏。
她忽然停下,指着走廊尽头的防火门,他骗我说是治白血病的手术,麻醉前我看见他袖口的指甲碎片……
和陈太太裙摆上的一模一样。
我攥紧口袋里的顶针,金属表面还带着陈主任的体温。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太平间冰柜第三层,有你想要的答案。
养母的手猛地攥住我手腕:别去,这是陷阱!
但她话音未落,我已经推开了太平间的铁门。
第三层冰柜的锁孔里插着枚银戒,正是陈太太脚踝上那枚。拉开柜门的瞬间,福尔马林浸泡的童尸突然睁开眼,眼窝里滚出两颗玻璃珠,珠子里映出七岁的我
——
蹲在裁缝铺后院,看着养母将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推进冰柜。
阿满,你在看什么
养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转身时,她已经摘了绷带,露出半张缝合的人皮面具,左眼皮耷拉着,露出浑浊的眼球
——
那是陈太太的眼睛。
喜欢吗
她咧开嘴,缝合线崩开露出里面的机械齿轮,你养母的皮太脆弱了,还是陈太太的耐用些。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停尸柜上。养母(或者说现在该叫她陈太太)的人皮裙摆发出细碎的银铃声,每片指甲碎片都反射着冷光,指向我脖子的曼陀罗胎记。
三十七个阴命,就差你了。
她举起裁皮刀,刀刃上刻着
张桂芬
三个字,你母亲当年用我的心脏救你,现在该把本属于我的东西还回来了。
记忆突然被撕开
——
火灾那晚,养母将我推出裁缝铺前,曾塞给我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瓶曼陀罗精油,瓶底刻着
06

07。原来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偷了别人人生的贼。
陈太太的裁皮刀划破我衣袖的瞬间,我转身撞进旁边的解剖室。室内摆满了福尔马林浸泡的器官标本,其中一个标着
06
号心脏
的玻璃瓶里,漂浮着颗布满金属结节的心脏
——
和养母日记里
毒心
的素描分毫不差。
好看吗
陈太太跟进来,人皮面具下渗出绿色的防腐液,这颗心脏本来该在你胸腔里的,可惜你母亲动了手脚,让它在我身体里烂了二十年。
我摸到解剖台上的手术刀,刀柄刻着
陈立仁
的缩写。窗外突然划过闪电,照亮墙上的全息投影
——
那是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养母(张桂芬)抱着啼哭的我冲进医院,陈立仁穿着白大褂迎上来,袖口沾着新鲜的血渍。
你以为张桂芬是你养母
陈太太尖笑着逼近,她是偷换你身份的人贩子!真正的陈曼,早在出生那晚就被她扔进了焚化炉!
投影切换成火灾现场的监控:张桂芬在火场里翻找,怀里紧紧抱着的不是我,而是个标着
07
号阴命
的金属箱。而我蜷缩在门口的阴影里,脖子上挂着陈立仁的银锁,哭得撕心裂肺。
她用你的命换了自己女儿的命。
陈太太的裁皮刀抵住我咽喉,现在该我用你的皮,给我的心脏做件新嫁衣了。
我猛地挥刀砍向她的手腕,刀刃却嵌进人皮面具里。她发出机械齿轮摩擦的声响,面具裂开露出底下的电子屏,屏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阴命数据,最后一行是我的资料:G-215-07,纯净度
99%,建议立即解剖。
解剖室的灯突然熄灭,再亮起时,陈太太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我穿着红色寿衣,脖子的曼陀罗胎记正在绽放,每片花瓣都变成陈立仁的脸,对着我阴森地笑。
镜子突然碎裂,张桂芬从碎片后冲出来,手里握着个燃烧的煤油灯:阿满,跟着光走!
她的头发被火燎得焦黑,身上穿着当年葬身火海的那件旗袍,领口处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曼陀罗胎记。
他们用基因编辑技术把你改造成了活体药罐!
她拽着我冲进通风管道,管壁上贴满我的医疗报告,你的骨髓能分解氰化物,血液能中和重金属,就连眼泪都含有抗毒血清
——
这就是陈立仁不肯杀你的原因!
我盯着报告上的
G-215
项目,突然想起陈主任手术前说的话:你是新人类之母。
通风管深处传来婴儿的哭声,和我小时候的照片背景音一模一样,却带着电子合成的机械感。
那是他们用你的基因克隆的胚胎!
张桂芬踢开挡路的骸骨,三十七个阴命女孩,全是为了给克隆体提供营养!
管道尽头是间实验室,二十六个玻璃舱里浸泡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标签上标着
G-215-08

G-215-33。而正中央的
34
号舱里,漂浮着个尚未成型的胚胎,它的后颈处已经有了曼陀罗胎记的雏形。
张桂芬,你果然在这里。
陈立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站在控制台前,身后是十二口描金棺材,棺盖上刻着
癸未
-
07

癸未
-
37
的字样,把
07
号的骨髓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女儿少受点罪。
张桂芬突然将煤油灯砸向棺材,火焰腾起的刹那,我看见每口棺材里都躺着具婴儿骸骨,他们的后颈处都纹着曼陀罗花,和我脖子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陈立仁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实验室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地下三层的祭坛。三十七根石柱上绑着和我同龄的女孩,她们的后颈都有曼陀罗胎记,正在齐声哼唱陈太太常唱的童谣:弹珠跳呀跳,妈妈找不到……
欢迎来到‘采生折割’的最终仪式。
陈立仁张开双臂,白大褂上沾满新鲜的血渍,用三十七具纯阴命格的躯体,为我的女儿重塑肉身。
张桂芬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盒,里面装着养母(陈太太)的心脏:你以为这颗毒心真的烂了它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容器
——
她将心脏放进祭坛中央的凹槽,心脏突然跳动起来,每跳一下就渗出黑色的毒液,沿着祭坛纹路流向三十七根石柱。被绑的女孩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们的胎记正在融化,变成黑色的汁液汇入凹槽。
阿满,还记得养母教你的刺绣吗
张桂芬塞给我一枚顶针,针尾刻着
癸未
-
06,用你的血当线,缝住毒心的瓣膜!
我握紧顶针刺向掌心,鲜血滴在毒心上的瞬间,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陈立仁的克隆体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眼睛是机械的红光,手里拿着和陈太太一样的裁皮刀。
阻止她!
陈立仁尖叫着,不能让毒心复活!
张桂芬突然扑向控制台,按下自毁按钮:阿满,带着顶针逃出去!青岩镇的曼陀罗花田……
才是真正的解药!
实验室开始坍塌,我最后看见的,是张桂芬抱着陈立仁坠入火海,他们的身体在火焰中融为一体,变成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而我攥着顶针冲进雨里,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和记忆里火灾那晚的警笛声重叠在一起。
三个月后,青岩镇的曼陀罗花田开满了蓝色的花朵。我戴着养母的顶针,在花田中央找到了那个标着
06
-
癸未
的墓碑。墓碑下埋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张桂芬的日记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张桂芬抱着两个婴儿,左边的婴儿脖子上挂着银锁,右边的婴儿后颈有曼陀罗胎记。日记里写着:陈立仁说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我选了没有胎记的那个
——
她该叫陈曼,而你,我的小
07,要替姐姐好好活下去。
花田深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我转身看见七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她们的后颈都有曼陀罗胎记,手里捧着彩色的玻璃珠。最前面的女孩张开手,掌心躺着枚银戒,戒面刻着
癸未
-
07。
阿姨,你的弹珠掉了。
她笑着将戒指递给我,牙齿上沾着蓝色的花汁,妈妈说,集齐三十七颗弹珠,就能打开地狱的门。
我接过戒指的瞬间,指尖触到戒面内侧的刻字:G-215-07,已激活。花田突然震动,无数曼陀罗花破土而出,每朵花的花蕊里都嵌着监控屏幕,屏幕上播放着陈立仁实验室的画面
——
那些本该死去的克隆体,正在花海中缓缓睁开眼睛。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陈太太的机械音:游戏才刚刚开始,07
号玩家。下一个目标,是你身边穿白裙的女孩……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曼陀罗花的沙沙声。但在我脚边,多了颗透明的玻璃珠,珠子里映出七个小女孩的倒影,她们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陈太太一样的机械齿轮。
远处的教堂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我握紧养母的顶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曼陀罗花的香气越来越浓,混着熟悉的甲醛味。看来,这场用生命编织的毒网,才刚刚露出它的真面目。而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那第三十七颗弹珠
——
否则,下一个被剥皮的,就是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