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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物黑色兜帽之下丁婳的瞳孔颤动,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庾季夏。
十年后大盗窃国,代父废帝的人跟我说绝食自尽明忠君之志?庾季夏,你是演技太好,把自己都骗了吗?[主人,注意你的表情。
]系统适时地出现提醒。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要不是天牢幽暗,他又绝食数日恍惚涣散,你早就被他看出来了。
]丁婳收敛起神色,低头缓了缓。
从掏出袖中带的一包点心递给庾季夏,
“留着吃吧。
”“算了,已经七天了,我没几天了。
吃了点心还要从头再来,口腹折磨还好说,在我自绝前被他们拉去凌迟岂不是更糟?”香气诱人,庾季夏低着头盯着她手里的这包点心说。
“庾季夏!你真要?”“丁婳,你快些走吧,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来看我,但你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说信我的人,谢谢你。
”“我……”丁婳还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不够了解庾季夏,想想现在也帮不了他什么。
正想呼唤系统,却听庾季夏又说,“能把你头上的簪子留给我吗?”丁婳闻声一愣,少男少女之间,索要簪子的行为实在太暧昧了,在这个处境之下索要又太离奇了。
庾季夏也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赶忙解释道:“我入狱时,簪子被他们视作利器收走了,这里有水,我想在死之前梳洗一番,束发,以正衣冠。
”丁婳此时才发现他束着的头发上没了发簪,已经没那么齐整了,只是在牢中显得还算整齐。
面前的囚服重犯和去年上元节那个仿佛谪仙灵童的小公子身影重叠。
一年而已,他比自己更像是隔了一世。
丁婳放下兜帽,抬手抚上自己头上的木簪子,她梳了一个简单的男装挽发,随意别了一根老木簪。
黑瞳仁转了转,手从拔了一半的簪子上放下来,从袖口拿出了一根银簪,是她早晨改换发型衣装时顺手放进袖中的。
莲花纹样的银簪,古朴素净,丁府前几年打的,常见的老款式。
丁婳拿着在手中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没有刻印,尖端也磨得很钝,不能伤人。
她随后又笑了起来,自己居然担心庾季夏会死在狱中吗?他可是要活得长长久久,折磨长安的诸位大人呢。
丁婳正了正神色,将银簪穿过木栅栏递到庾季夏面前,“这支送你,以正衣冠。
”“银簪是你的贴身之物,不好吧。
”庾季夏犹豫道。
“这和我头上这根簪子有什么不同吗?”庾季夏的反应慢了一拍,他仔细想想,拿着这根贴身的银簪子确实和拿人家姑娘头上的簪子没什么不同。
“多谢。
”他僵硬的道谢,手伸过去要接过银簪,手掌却被丁婳反手握住,少女的手掌包裹着少年的手掌。
庾季夏愣愣的平视丁婳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双无论看多少次都还会觉得漂亮的眼睛。
丁婳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道:“季夏君,我是相信你的,即使全天下人都不信你,我也是相信你的,你会带着这根簪子走出天牢,不消几日,天下会还你一个清白。
”庾季夏平静的与她对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谢谢你,但我大概走不出去了。
”[叮——系统提示,宿主丁婳,目标人物庾季夏对您的好感度上升20,目前好感度为28]??天牢涉险,雪中送炭,信物相赠。
好感度才28?我以为这一次好感度就能百分。
[宿主,庾季夏是本世界的气运之子,他不是那么好攻略的。
][气运之子?所以这是我重生回来攻略他的理由。
系统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宿主,你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他吧,你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如果在平时你已经被他发现一百次了。
]丁婳温热的手掌松开,表情尽量变得平静,“庾季夏,你如果走得出去呢?”庾季夏把那只被他她握过的手藏到了身后,“去大理寺被审判吗?”“不是,平反,回家。
”“果然还是小孩子,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两世为人,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说像小孩子,丁婳只能抽着嘴角继续引导道:“万一呢?”庾季夏想到了那个,他杀了杜捷且全身而退的万一。
“这根簪子就当做凭证,如有万一你平安出来了,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丁四小姐,我只怕我出不来,生前空余一个承诺无法兑现。
”庾季夏为难道。
“你先答应我,如果你活着你就要为我做一件事情,我此番涉险进天牢来看你,只要一个承诺。
”“好。
皇天后土在上,我庾季夏立誓,若有平反出狱的那日,我定会为丁四小姐做一件事情,只要她开口,我便做到,上穷碧落,下饮黄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到了未来权臣的重誓许诺,丁婳难以抑制的嘴角上扬,她尽量低头把表情隐藏在兜帽之下。
只听见他又道:“得天牢赠物,无以为报,若我活不下去,我在死前会一直祈祷,愿丁四小姐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你……”丁婳抬头,满目错愕。
“走吧。
”丁婳立刻转身跑走了,她似乎是在躲避庾季夏的祝愿。
[主人,你跑什么?]快跑到天牢门口,丁婳又见到了那个娃娃脸狱卒和锦瑟,狱卒十分焦急,“你去哪里了?天牢可不是能随便擅闯的。
”“看见了个熟人,之前和表哥一起赌钱的。
”“你违——”丁婳及时地扔出了一锭银子,堵住了他的嘴。
顺利出了长安十七号天牢的大门,正午时分,日光灼灼,好像能把她们身上刚刚沾染的暗室寒气全都晒尽。
[系统,他几天后出来?][两天后。
三月十五。
]三月十五,大朝会。
夏少帝以为这场朝会是定杜捷的罪状顺便定庾季夏生死,却不料主角是他自己。
“刘明华!”珠帘之后的姜太后急火攻心,怒把奏疏砸到了玉阶之下的山阳大长公主李明华身上,“胆大包天,你竟然请旨要哀家退回后宫,要庾泽辅助天子理政?”“太后息怒,您身子不好,还是由庾卿理政最为合适。
”大长公主的狐狸眼抬起看了一眼太后,盈盈下拜。
众朝臣纷纷下跪,附和道:“太后息怒,请准中书令辅助陛下理政。
”庾泽长身玉立,看着左右纷纷下拜,满意的勾起嘴角,终是在最后也跪了下去,“太后息怒。
”“你,你们……”夏少帝浑身颤抖,扶着扶手上的龙头站起身,伸出食指指着跪了满地的乱臣,为首的是他的姑姑和他的心腹庾卿。
十日,离杜捷被刺身亡,杜氏子弟门客四散,已经过了十日。
对夏少帝来说,这不过是例行上朝下朝温习功课的十日。
却也是庾泽夜以继日接收杜捷兵马势力的十日。
就连阶下的山阳长公主刘明华——杜捷的老情人,也倒戈了,投诚了。
这是刘明华的投名状,她第一个带头向自己的弟妹姜太后发难,甚至妄图让庾泽摄政谋夺她侄子的皇权。
看着这跪了满地的重臣,夏少帝的手指放了下来。
走了一个杜太师又来了一个庾太师罢了,只有他刘益,从不曾有机会能拿到过朝臣手中的权力,此时他只能像屈从于杜捷一样屈从于庾泽。
大内总管魏陆走出未央宫宣室殿,笑向同庾泽,拿出手中明黄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庾季夏诛杀反臣杜捷有功,加封千户——”庾泽微微俯身接过魏陆手中的圣旨。
小皇帝这是妥协了吗?想用庾季夏的命示好。
还是他天真的以为庾季夏是一件物证?一件庾泽刺杀杜捷的物证。
这样的物证必须存于世间。
庾泽在去天牢接已经绝食九天的庾季夏和去长公主府探李明华虚实之间,选择了去长公主府。
反正谁去天牢接孩子都是一样的,他那样乖巧的孩子,不会在意的。
一骑红尘,庾经快马赶到了长安十七号天牢。
暗室深处,不见天光。
庾季夏穿戴整齐的平躺在牢房的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庾泽望着庾季夏闭目横陈的身体,隔着木栅栏膝盖一软,跪倒。
“无霜,无霜!”他爬着爬进监牢内,去抱庾季夏,还好,身体是高热,不是冰凉。
“无霜!无霜你起来,去叫太医!”庾季夏的字——无霜。
生于六月季夏,季夏无霜,本愿他一世没有霜雪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