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离他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并没有很远,两个人安置好蜂巢、解开结界,很快就折返回来。
回到练刀场的时候其余几人已经摘好了果子用溪水洗干净,正等着他俩回来一起品尝。
听到脚步声叶晚最先迎上前,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嘴里连珠炮似的问花璨:“璨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啊?我姐五百三十岁才开始学结界术,你比我还小居然就会了,你好强啊!是你母神教你的吗?早就听说翙羽君的结界术无人能及,你也这么厉害!能不能讲讲如何精进灵力啊?还有……”这种过于热情的交流让花璨无所适从,她本来就容易紧张,被这样贴脸问话更是头都大了,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比较合适。
这时候,刚刚一路无话的万俟少爷却突然出声了:“好了,我们都知道她能耐了,你悠着点儿夸,毕竟越多人知道她厉害,你家里知道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回家还会逼你学布结界,你吃得消?”叶晚听见这话,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吓得赶紧止住了话头,拉着花璨的手欲言又止地摇了又摇,撒娇似的把人带到了刀场中间。
几个人忙了这一阵子终于得了片刻的休息,干脆席地而坐每人拿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果子爽脆多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贺息川嘴里嚼着果肉道:“有意思,真的又甜又涩,不知这增加记忆力的果子在我身上能有多大的效果?月中就休春假了,到时候我能不能摘两个回去给家里尝尝……”一听他说到春假,几个小娃娃瞬间来了精神,要知道这次假期可是足足两个月!刚开学没有多久,课业又不忙,这意味着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三四百岁的小神仙们刚刚入学,本就还没收心、贪玩得很,一提起放假来话头就收不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自己对假期的畅想,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直到树上的那对鸟儿父母外出觅食回来、几人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往饭堂方向走回去。
来时那个装满浆果的水果筐此时已经从花璨手中转移到了易白虹手中。
她单手拎着筐,另一只手拽着花璨,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对大家告状:“我现在牵着的可是这全天下最容易迷路的人啊,昨晚就在宿舍旁边、没个厨房大的地方,她居然都能走丢了!还有今天中午,要不是她信心满满带错了路,这筐果子现在早就到了宿舍进大家肚子了。
”万俟寰闻言一阵疑惑,拧着眉头问:“我说白虹,咱们来这里有几个月了吧?她到昨天还在迷路??就这,你还能放心让她带路???”话音未落,从易白虹身侧突然飞出一个紫色果子,不偏不倚正砸在问话的人脑门上,声音清脆结实。
伴随着一声愤怒而有力的哀嚎,某红衣小人儿心情愉悦地摆了摆手,哼起了轻快的小调,头也不回地拉着小伙伴蹦蹦哒哒走远了……刀场在树林深处,回来花了些时间,几人回到饭堂时有几道菜已经被取得只剩下少少一点了。
花璨端着托盘站在地中央,先是有点茫然地用眼睛将周围扫了一圈,随后她径直走向一张木质长桌果断出手,将最后一碗鲜笋蒸鲥鱼收入自己盘中,刚打算去另一张桌子取排骨汤的时候却被人挡住了路——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正巧停在她身前。
那人身着点缀着暗红色鳞纹的玄色长袍,四肢修长、发辫高束、打扮得十分利落。
此刻不说话站在那里显得整个人挺拔清正。
他见自己与人对上了,出于礼貌对对方颔首微笑,同时很自然地向左挪了半步,没想到花璨与此同时也微笑着向右移了半步——于是,两人在距离原来站位半步远的地方相对着礼貌微笑着……那人很快反应过来,又向自己的右侧移了半步,正巧对面的红衣少女也向自己的左侧移了半步——于是,再一次地,两人在刚刚初次相对的地方互相礼貌微笑着……此刻花璨的礼貌微笑有点挂不住了,她觉得太尴尬了,以至于手指快把餐盘捏变形了都没想到该说点什么来改变这诡异的氛围。
好在这时对面的少年先开口了,只听他嗓音温润、略带笑意地说:“今天的排骨汤看着不错,晏晏要不要去试试?”说罢直接侧过身子站在过道一边,给花璨留足了空间先走过去。
花璨靠着骨子里的礼仪涵养强撑着自己的表情不崩,她不好意思地对对方点了点头,开口想称呼对方名字又觉得太过生硬,于是改口道:“祝…呃不…寒烟兄,好巧,今天的蒸鱼也不错!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我去尝尝汤,谢谢,再会。
”说完她便直硬硬地从少年身边掠了过去,拿了汤立即回到了自己坐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饭食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笋送入口中嚼了嚼,由着鲜美甘甜的汤汁瞬间溢满口腔,什么烦恼啊紧张啊这才全都烟消云散了。
易白虹坐在花璨对面,把这个人取餐时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她知道花璨是比较内向的性格,但也很少见她像刚才这样不自然,忍不住打趣道:“你家不是和祝寒烟家走得很近吗,怎么你俩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平时长辈来往不带你吗?”花璨听了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才抬起头回答她:“也不是不熟,小时候每天一起玩的,只是长大后根本没见过几面。
大家好像都知道朱雀族与祖龙族的族长是结义兄弟,但我随父母亲去过旭炎窟那么多次,几乎都是只能见到震璘伯伯。
祝寒烟从来都不是在练剑、就是在巨刃山的火山口那里摆弄岩浆。
平时他来翱昇天见父母亲的时候我又不好意思特意出来找他,所以只有年节时两家孩子互相去给长辈拜礼时才能见到面。
”听花璨这么一解释,易白虹惊叹道:“居然每次都这么巧?!我还以为你俩这也算两小无猜了,没想到居然一点都不熟……那他刚还叫你乳名诶~哈哈,他绝对是故意逗你!那你兄长呢?他俩也没见过?”花璨红着脸笑道:“那倒没有,我哥平时一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找我,有次见了我之后急急忙忙的奔龙窟去了,说是找祝寒烟借他那宝贝琴谱,结果轻轻松松就借回来了!我哥除了我跟司霆哥就数和他亲近,他们平时总有联络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不知不觉肴核既尽。
饭堂的人已经走得没剩几个了——明天是春假前的最后一天课,大家都赶着提前收拾回家的行李,二人于是也抓紧回到了各自的寝室。
她们初次离家上学,对于独自打包行李这种事还不太有经验。
花璨回到自己那间小屋,把所有想带的东西都折腾出来,花花绿绿一大片摊开铺了满床,然后打开自己出家门时拿来的行李箱,东塞一团西放一叠的,折腾半宿才勉强盖得上盖子。
做完这些,她又单独找出装书和叶子纸的背包,把先生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一一装好,这才筋疲力尽、心满意足地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洗漱的精力都没有就直接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但早课的内容却有些枯燥且十分难以通过,考得是前一天夫子讲的那本《乾坤起源》纲要默写。
花璨昨天下午和人家又摘果子又挪蜂窝的,根本没有背书;昨晚又收拾行李到后半夜,早就把作业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这会儿她真的是傻了眼,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只言片语都凑不出……她不停地用笔尖戳着面前的空白叶子纸,眼睛瞟了瞟周围:易白虹正在奋笔疾书,看样子已经快默完了;叶晚有条不紊一笔一画地写着,看来问题不大;万俟寰面前的叶子纸被他身体挡住了大半看不出写上了多少,但他此刻正咬着笔头涂涂改改,肯定也是背过了的;再看远一些的祝寒烟,人家已经停了笔把纸扣过去等着交卷了;至于后面的贺息川……她还没等回头去看,头上就“”的一声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花璨吓了一激灵、忙缩着脖子转过头,正对上司夫子严肃的脸:夫子此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肌肉耷拉着、嘴角向下撇着、眼睛里透出审视且威严的目光。
花璨理亏得很,自然不敢出声辩解,她看着夫子在瞥见自己空白纸张的瞬间挑了挑眉毛,随后抬起眼皮盯着她,用手里刚敲过她脑袋的纸筒轻轻点了点那张纸,又指了一下自己身后。
意思很明显:拿着书去后面站着背,背不下来不可以放学。
花璨点了点头,目送夫子从自己身边走过,耷拉着脑袋、拿了书、拖着脚步走去课堂最后,站着默默背书去了。
过了没多久,早课结束。
夫子要求她先回座位上课,不能用接下来上课的时间背书,但下了课要去找他交作业。
于是,这位昨天还活蹦乱跳、敢在夫子课上勇画王八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一下课就埋头苦学、恨不得把一刻掰成三刻用的勤奋书虫。
可偏不巧,今天课间的时候学堂里格外热闹:先是万俟寰来捣乱、被易白虹及时发现拉着胳膊拖走了;然后是叶晚来关心进度结果帮了倒忙、耽误了背书的时间;紧接着万俟寰和贺息川隔空传东西、手上没轻重差点砸到刚好走进来准备上音律课的宋夫子,两人因为扰乱课堂秩序双双罚站……总之,课间本来能背一大半的书,到第二节课上课时才背下来一小半,花璨撅着嘴,心浮气躁地生着气:昨天就不应该贪玩,居然忘了作业…丢死人了,这万一被家里知道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