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近乎粘稠的玫瑰甜香,几千朵厄瓜多尔红玫瑰堆叠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花海,几乎淹没了昂贵的意大利沙发。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放在花海中央。
盒盖打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瞬间刺破了暖色的灯光——那条在拍卖会上以八千万天价拍得的南非无瑕粉钻项链,安静地躺在那里,每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都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旁边,是同样被玫瑰簇拥着的、更沉重的一份惊喜:一份价值六亿的订单合同,签下它,孙氏集团未来三年的业绩都将一片坦途。
手指拂过丝绒盒冰冷的表面,我甚至能想象出孙倩看到这一切时,那双漂亮眼睛瞬间亮起的光彩。
三年了,从当初带着点交易意味的联姻,到如今心底悄然滋生的暖意,我想用这个夜晚告诉她,一切都在变好。
李总孙氏集团前台小姐认出我,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甜笑,手已经伸向电话,我马上通知孙总……
嘘——我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起一丝期待的笑意,惊喜。
她心领神会地点头,目送我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金属轿厢映出我带着笑意的脸。二十三层,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泄出一线灯光和……模糊的对话声。
……李晓算什么东西
脚步瞬间钉死在地毯上。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是孙倩的声音!
但那语调,那甜腻中带着鄙薄、喘息里混着刻毒的腔调,陌生得让我浑身发冷。这绝不是那个在我面前温婉得体、在商场上精明干练的妻子。
当年要不是孙家资金链眼看要断,大厦将倾,爷爷就差跪下来求他们李家拉一把……我怎么会委屈自己嫁给李晓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运动后的急促喘息,却字字如刀,他不过是个仗着祖荫的绣花枕头罢了!
一股冰冷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是我自己把下唇咬破了。
我懂,宝贝,我都懂!一个男人压抑着痛苦和欲望的声音响起,闷闷的,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每次想到你躺在他身边,睡在他那张床上……我就恨不得立刻开车冲去你家别墅,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我快疯了!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彻底抽干,只剩下骨骼在寒意中咯吱作响。我像一尊僵硬的石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向前挪动了半步。视线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
宽大的黑色真皮办公椅背对着门口。孙倩,我的妻子,此刻正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位置暧昧得刺眼。
她昂贵的定制套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丝质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大半,露出一片晃眼的雪白肌肤。那个男人——我认出是孙氏集团负责海外业务的副总冯云——西装凌乱,领带歪斜,一只手正肆无忌惮地深探进她敞开的衣襟里揉捏着。
孙倩仰着头,天鹅般的脖颈绷出诱人的弧度,长发散乱地披落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但露出的嘴角却勾着一抹冷酷而迷离的笑意。
……冲动没用。她的喘息更重了些,带着一种谋划大事的兴奋,我有了个更稳妥的计划。不但要和他离婚,还要让他李晓身败名裂,去牢里尝尝滋味!更重要的是……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淬着毒蛇般的阴冷,把他手里李氏集团的股份,至少挖一大半过来!等尘埃落定,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到时候,整个李氏集团,也会慢慢改姓冯、或者姓孙!
坐牢夺产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间点燃了我四肢百骸,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冲进去将他们撕碎!
但下一秒,冯云那只在孙倩衣襟内肆意动作的手,像一盆冰水浇下。不能!现在冲进去,除了发泄怒火,什么也得不到。
那个稳妥的计划是什么是什么能把我送进监狱,还能撬动李氏的根基
冰锥般的冷静瞬间取代了怒火。我屏住呼吸,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冰凉一片
。解锁,打开相机,调到静音录像模式。镜头无声地对准了那道罪恶的门缝。画面里,冯云似乎被孙倩描绘的蓝图刺激得更加亢奋,猛地一用力,抱着她站了起来。
孙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是放荡的低笑。两人踉跄着扑向旁边宽大的会客沙发。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皮带扣弹开的脆响,拉链滑下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沙发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两条白花花的身影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疯狂地纠缠、耸动。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还有孙倩偶尔发出的、带着哭腔般的尖利叫喊……这些声音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烙进我的脑子里。
我举着手机,镜头稳得可怕,将每一个不堪入目的细节,每一帧丑陋扭曲的画面,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胃里翻江倒海,喉头阵阵发紧,但我只是更用力地咬紧牙关,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直到一声长长的、野兽般的闷哼和女人脱力般的嘤咛响起,沙发终于停止了哀鸣。我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两具瘫软交叠的肉体,指尖在停止录制的按钮上轻轻一点。
无声无息,证据已然在手。悄然后退,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冰冷而坚硬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坐进驾驶座,双手死死攥住冰凉的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流光溢彩,却在我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而狰狞的色彩。背叛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流,焚烧着每一寸理智。
家那个精心布置、堆满玫瑰的家,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充满讽刺的坟墓。
推开门,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玫瑰甜香扑面而来,几乎窒息。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此刻看去像一张张咧开嘲讽的嘴。
花海中央,丝绒盒里的钻石项链,那曾象征着我最诚挚心意的冰冷石头,正折射着吊灯的光芒,发出无声而刺骨的嘲笑。
那六亿订单的合同,更像一个巨大的、写满愚蠢的标签。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我猛地冲过去,一把抓起那冰冷的钻石项链,昂贵的金属链条硌着手心,钻石的棱角几乎要刺破皮肤。
连同那份沉重的合同,被我狠狠塞进客厅角落那个厚重的嵌入式保险柜深处。
咔哒!金属门被用力关上,沉重的落锁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仿佛也锁上了过去的三年,锁上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梦。
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那个最可靠的号码。铃声响了两下就被迅速接起。
姑父,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浸透骨髓的冰冷,有件急事,非常重要。明天一早,务必来我办公室一趟。一个人来。
好。电话那头,姑父李国栋的声音沉稳依旧,没有多问一个字。多年的默契和信任,尽在不言中。
几乎就在我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老婆孙倩。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足足三秒,才划开接听。
老公~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撒娇般的甜腻,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对不起啊,还在公司呢,明天董事会的报告卡在一个关键数据上,财务那帮人效率太低了,可能……要弄到很晚呢。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歉意和体贴,要是实在太晚了,我就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凑合一晚算了,省得大半夜开车跑来跑去的,也不安全。三周年……我们明天补过,好不好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好。我应道,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异样,工作要紧,别熬太晚,注意身体。
标准的、体贴丈夫的台词。
嗯,老公最好了,爱你,拜拜~她轻快地挂了线。
嘟…嘟…嘟…忙音在死寂的客厅里空洞地回响。我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落地窗上。巨大的玻璃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身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而那双眼睛,冰冷得像是西伯利亚冻原上永不融化的寒冰。
贱货!两个字,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唾弃,狠狠地砸向玻璃中那个扭曲的倒影。
---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手机屏幕亮得刺眼。那不堪入目的画面无声地演绎着办公室沙发上的疯狂。
姑父李国栋,这位掌管着本市最大、也最隐秘的信安商业调查公司的铁汉,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紧盯着屏幕,额角的青筋随着画面中那对男女的动作而一下下暴跳。当画面最终定格在两人瘫软纠缠的丑陋姿态时,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桌面上!
砰!一声闷响,连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毒妇!姑父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雷霆般的暴怒,简直蛇蝎心肠!离!必须马上离!一刻都不能耽搁!这种女人,多留在身边一天都是祸害!
离,是必然的。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姑父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但现在,离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微微前倾身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她口中那个‘稳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怎么操作凭什么能让我‘坐牢’,还能让我、让我父母,心甘情愿地让出李氏集团的核心股份
不把这个挖出来,就算离了婚,她和她背后的人,也随时可能引爆这颗炸弹,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
李氏集团是我们李家几代人的心血,更是父母晚年的全部倚仗,绝不容有失。
姑父眼中燃烧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为锐利、更为深沉的东西取代。他眯起眼,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嗅到了猎物的踪迹。
愤怒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职业性的冷静和算计。他拿起我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那段视频备份到他随身携带的加密设备里。
你说得对。他沉声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斩草,就必须除根。她的手机……是突破口。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我记得,今晚你们在别墅有个小型的结婚纪念日聚会家里人会去不少,孙倩作为女主人,肯定在场,而且……心情应该不错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说……趁乱动手
对。姑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聚会人多,场面热闹,她容易放松警惕。她的手机……总有离身的时候。只要一个极短的间隙,几秒钟就够了。我让小芸(我姑姑)去。她手快,经验也足。用一种特制的数据线,接口伪装得和普通充电线一模一样,只需要插进她手机接口一瞬,木马程序就能无声无息地植入进去。一旦成功,她的手机对我们而言,就是透明的。
监听通话,定位行踪,甚至……远程操控摄像头自动拍照录像。这个木马,将成为悬在孙倩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好。我没有任何犹豫,就按姑父说的办。今晚,让她把‘眼睛’和‘耳朵’亲自带回来。
傍晚,近郊的独栋别墅灯火通明,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精心打理的花园里。
家人和几位至交好友陆续到来,衣香鬓影,欢声笑语,空气中飘散着香槟和食物的香气,一片温馨和谐的庆祝氛围。
孙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正红色及膝裙,衬得肌肤胜雪,光彩照人。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周旋在宾客之间,言笑晏晏,眉眼间洋溢着女主人的幸福和满足。
当她终于暂时脱身,走向放着点心和酒水的长桌时,随手将那个镶钻的限量款手包放在了桌角。
时机到了。
我端着两杯香槟,适时地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老婆,辛苦了。
我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她嫣然一笑,很自然地接过酒杯,同时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亲昵的拥抱,脸颊在我肩头轻轻蹭了蹭。老公准备的惊喜才辛苦呢。她的声音甜得像蜜。
就在她拥抱我,身体微微前倾,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身上的这一两秒。姑姑李芸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掠过。
姑姑的手异常稳定,指尖捏着一根看起来和普通手机数据线别无二致的黑色短线。接口精准而迅速地在那只放在桌角的手包开口处一闪,轻轻碰触到了包内手机的数据接口。
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哒声被淹没在周围的谈笑声和音乐声中。
姑姑的身影迅速融入旁边的人群,仿佛从未靠近过那张桌子。她端起一杯饮料,目光与我短暂交汇,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信号已发出。木马,成功植入。
孙倩毫无所觉,松开拥抱,挽着我的手臂,笑靥如花地走向下一波宾客。她那只躺在名贵手包里的手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枚无声的炸弹,而遥控器,在我手中。
聚会持续到深夜才散场。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上别墅大门,刚才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孙倩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一丝疲惫,她揉了揉眉心,很自然地拿起手包:累死了,我先上去卸妆泡个澡。
好。我点点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那背影依旧动人,却再也激不起我心中一丝涟漪,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等待。
等待木马传回第一份情报。
等待,从来都是煎熬的。尤其是等待一把悬在自己头顶的铡刀何时落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照常去李氏集团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主持会议,签署文件,谈判项目,每一个表情都控制得无懈可击。
只是在无人的办公室,在深夜的书房,我会反复点开手机上一个特殊的加密软件,屏幕上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小小的信号接收图标在微弱地闪烁。那闪烁的绿光,连接着孙倩手机里那个无声的幽灵。
第四天下午,姑父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两个字:过来。
我立刻驱车赶到信安调查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不起眼写字楼顶层的办公室。这里没有任何招牌,安保措施却极为严密。姑父的办公室更像一个高科技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列着不同的监控画面和数据流。
姑父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脸色比上次看到视频时更加凝重。他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我面前,又从电脑上调出一张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正是那天在孙倩办公室里的冯云。
data-fanqie-type=pay_tag>
冯云,姑父的声音像浸了冰,二十八岁,美籍华人,斯坦福商学院MBA,五年前被孙家以高薪挖回,现任孙氏集团分管海外投资与并购的副总裁。
背景看似干净,但深挖下去,有意思了。他敲了敲文件袋。
我抽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几份银行流水单被红笔圈出,显示过去三年间,有数笔来源不明、数额不小的资金,通过离岸公司几经辗转,最终流入冯云在海外的个人账户。
还有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偷拍照片,是冯云在不同场合与几个东南亚面孔的人接触。照片下方有注释:怀疑与境外非法洗钱组织有牵连。
他和孙倩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深得多,也早得多。姑父点开另一份文件,是一份打印出来的邮件截图,时间赫然是七年前!邮件内容充满了热恋期的亲昵和露骨,发件人邮箱后缀清晰地关联着孙倩的大学邮箱。
收件人正是冯云当时的工作邮箱。他们是大学同学,真正的恋人。毕业后冯云去了美国,但联系一直没断。
我的手指捏紧了纸张,指尖发白。七年前……那正是我和孙倩在双方家长撮合下,开始接触了解的时候!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更精彩的在后面。姑父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点开了一段音频文件,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某个会所的包间,但对话清晰可辨。
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后来证实是孙倩的一个远房堂弟)带着醉意笑道:……要说倩姐也是够拼的,结婚前一天晚上还跟冯哥在‘云顶’嗨到后半夜啧啧,新娘子当得真潇洒!
接着是冯云带着得意和狎昵的声音:你懂什么这叫……告别单身,最后的狂欢!再说了,李晓那小子呵,他配吗倩倩的心,从头到尾都在老子这儿!
音频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阳光明媚,却无法驱散我心底蔓延开来的无边黑暗和冰冷。
原来在我和孙倩那场盛大婚礼的前夜,在我紧张又带着一丝期待地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时候,我的新娘,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进行着所谓的告别单身狂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搓,然后扔进冰窟。原来这三年所谓的相敬如宾、感情渐深,不过是一场精心排练的、天衣无缝的骗局!
我付出的每一次关心,每一次退让(包括为她挡下父母的催生压力,谎称自己弱精症),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温情,都成了这对狗男女背后嘲弄我的笑料!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姑父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关掉音频,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现在,最核心的问题:那个能让你坐牢、夺你家产的‘稳妥’计划,到底是什么
木马在持续监听,但孙倩很谨慎,和冯云的密谈大多选择面对面,或者用一次性加密通讯。我们需要耐心,也需要一点运气。
耐心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我等。
监听在持续。那个加密软件成了我手机上唯一时刻关注的焦点。每一次信号波动,都牵扯着我的神经。
孙倩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白天在孙氏集团忙碌,晚上若无其事地回家,扮演着温柔妻子的角色。
偶尔,木马会捕捉到她用日常手机与冯云简短的通话,内容无非是公司事务或无关痛痒的情话,显然重要的密谋,他们选择了更隐蔽的方式。
直到第十五天深夜。
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刺眼的光。是姑父的紧急呼叫!
我立刻接通。
有了!姑父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猎手终于锁定目标的兴奋和凝重,刚截获到关键录音!他们终于憋不住了!你听——
耳机里立刻传来清晰的对话声,背景似乎是在车里,有轻微的路噪。
首先是孙倩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东西准备好了吗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是冯云的声音,透着阴狠,‘听话水’改良过了,无色无味,起效快,代谢也快,事后根本查不出痕迹。我通过老路子弄到的,绝对可靠。
孙倩:人呢
冯云:林薇那边没问题。那丫头在夜场混了几年,胆子大,路子野,也够贪。
我答应她事成之后,给她三百万现金,外加一套市中心的小公寓。她一听就两眼放光,拍着胸脯保证演得比真的还真!
林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孙倩某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妹据说在南方某个城市读艺校
孙倩似乎很满意:嗯。计划再对一遍。下周五,我会以‘表妹来本市旅游,家里客房正好在翻修’为由,把林薇带到别墅住几天。李晓不会起疑,他对我娘家亲戚一向客气。
冯云接道:对。找个由头,最好是庆祝点什么的晚上,你亲自给李晓倒酒,把药下进去。等他药效发作‘睡着’……
孙倩的声音冰冷地接上:……我会和林薇一起,把他弄到林薇睡的客房床上,脱掉他衣服。
林薇会自己弄点‘伤’,然后吃下另一颗药,那药会让她看起来像被暴力侵犯过,体内也会留下李晓的DNA痕迹,但同样代谢快。
等药效差不多过去,林薇会尖叫、哭闹,我会‘惊慌失措’地报警!警察一来,现场、‘伤痕’、尤其是体内检测结果……铁证如山!
我听着,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好狠!好毒!利用我对她的信任,亲自给我下药!栽赃强奸!而那个所谓的表妹林薇,竟然是个夜场坐台女!
冯云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警察抓人,舆论发酵,李氏集团太子爷强奸妻子表妹的丑闻会瞬间引爆!
李晓这辈子都别想翻身!等李晓被刑拘,他父母,你那位精明的公公婆婆,肯定急疯了!要救儿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受害者的谅解书,争取轻判……
孙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贪婪:到时候,就轮到我们开价了!我要李氏集团51%的股份!少一个点都不行!他父母为了救儿子,再心疼也得割肉!等股份到手,我立刻以他出轨、强奸、严重伤害夫妻感情为由,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他是过错方,证据确凿!法院判决,财产分割绝对会大幅度向我倾斜!他剩下的那点股份,连同他父母手里的,迟早也会被我们一步步蚕食掉!李氏集团,终究会改旗易帜!
完美!冯云发出赞叹的狞笑,我的倩倩,真是天生的谋略家!
哼,孙倩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刻骨的怨毒,他李家当年施舍般‘拉’我们孙家一把,逼我嫁给他,毁了我一辈子!
现在,我要连本带利,把他们李家的一切都夺过来!让他李晓,在牢里慢慢回味他这三年的‘幸福婚姻’吧!
录音到此结束。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我缓缓摘下耳机,指尖冰冷。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好一个稳妥计划!环环相扣,毒辣精准,直击要害!利用法律,利用亲情,利用舆论,不仅要毁我这个人,更要夺我李家的百年基业!
孙倩啊孙倩,这三年的同床共枕,原来你心里积攒了如此刻骨的仇恨!
当年所谓的娘家势弱、爷爷想高攀,恐怕也只是你们孙家演给我李家看的一场苦情戏!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吞并!
姑父面色铁青,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蛇蝎!这对狗男女,简直该下地狱!
我抬起头,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下周五……我轻轻吐出这个日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我们就好好‘庆祝’一下。
---
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下,无声地滑向下周五。孙倩表现得一如既往,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温柔体贴,仿佛真的在期待即将到来的表妹和家庭小聚。
我则像一个最称职的演员,完美地配合着她的剧本,偶尔流露出对远方亲戚来访的欢迎和好奇。
周五傍晚,夕阳的金辉给别墅镀上一层暖色。门铃响起。孙倩雀跃地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条廉价的碎花连衣裙,脸上化着有些浓的妆,眼线刻意拉长上挑,带着几分风尘气,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透着一股刻意掩饰的紧张。她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薇薇!你可算到啦!孙倩热情地迎上去,亲昵地挽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进门,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快进来!她转头对我介绍,笑容灿烂无瑕,老公,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表妹,林薇!薇薇,快叫姐夫。
姐……姐夫好。林薇的声音有些发紧,飞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目光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躲闪开,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这怯生生的模样,倒是演得入木三分。若非早已知晓她的底细和任务,还真容易被这副清纯无辜的表象迷惑。
你好,林薇表妹,欢迎来家里玩。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她。
那浓妆下刻意描画的清纯,那不安眼神深处隐藏的贪婪和算计,在我眼中无所遁形。
孙倩忙着安排林薇住进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热情地帮她整理行李,嘘寒问暖。
我则回到书房,反锁了门。打开手机上的监控APP,调出客厅和走廊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孙倩正低声对林薇说着什么,林薇频频点头,脸上的紧张似乎褪去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和……兴奋
晚餐由保姆精心准备,气氛看似融洽。孙倩妙语连珠,林薇则扮演着乖巧羞涩的表妹角色,话不多,只是偶尔附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我。
饭后,孙倩提议在家庭影院看部轻松的电影。我欣然同意。电影开场不久,孙倩起身:我去切点水果,顺便拿点喝的。老公,想喝点什么红酒
来了。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就红酒吧,年份好点的。
知道啦,你嘴最刁了。她娇嗔地白了我一眼,扭着腰肢走向厨房。林薇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借口去洗手间,也离开了影音室。
大约十分钟后,孙倩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一瓶开启的拉菲,三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还有一小碟精致的果切。
她亲自倒酒,殷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我,笑容甜美,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来,老公,庆祝表妹来玩,也……庆祝我们平淡生活里的小小涟漪。她特意将涟漪二字咬得轻柔暧昧。
林薇也适时地回来了,接过孙倩递来的另一杯酒,小声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夫。
Cheers!孙倩举起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Cheers.我微笑着,与她轻轻碰杯,又朝林薇示意了一下。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杯中那殷红如血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葡萄的醇香,也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微弱的异味。药,下得很巧妙。
孙倩看着我空了的酒杯,眼底那丝紧绷瞬间化为了彻底的放松和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她也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林薇则低着头,小口抿着酒,看不清表情。
药效发作得很快。不过几分钟,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孙倩那带着笑意的脸开始模糊、旋转。我晃了晃脑袋,用手撑住额头,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唔…头好晕……这酒……劲有点大……
老公你怎么了孙倩立刻放下酒杯,凑过来扶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充满了关切,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回房休息
嗯……可能……是有点……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晃,脚步虚浮踉跄。
哎呀,你看你!孙倩吃力地搀扶住我,转头对林薇说,薇薇,快来搭把手,姐夫好像喝多了,我们扶他回房间。
林薇赶紧放下酒杯,小跑过来,和孙倩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两人费劲地搀扶着我,一步三摇地走出影音室,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我的身体故意表现得沉重无比,头深深地垂着,呼吸粗重,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任由她们半拖半抱地将我弄上二楼。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我能感觉到孙倩和林薇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带着紧张和一种即将完成任务的兴奋。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主卧,而是走廊尽头那间为林薇准备的客房!
到了客房门口,孙倩腾出一只手拧开门把手。门开了,里面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两人合力,几乎是把我扔在了那张铺着崭新床单的床上。我的身体沉重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快!脱他衣服!孙倩急促地低声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外套,裤子,都脱了!留条底裤就行!
林薇显然有些慌乱和害怕,手都在抖:姐……这……
快点!别磨蹭!照计划做!孙倩厉声催促,自己已经动手开始粗暴地扯我的西装外套。
黑暗中,我紧闭着双眼,全身的肌肉却已悄然绷紧,感官提升到极致,冷静地计算着时间。
胃里那点被刻意保留、未曾吸收的酒液,在上来之前,已被我强行催吐干净。此刻的昏迷,不过是一场逼真的表演。
外套被扯掉,领带被粗鲁地拽开扔在地上。孙倩的手伸向我的皮带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林薇也颤抖着手,开始解我衬衫的纽扣。
就是现在!
当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处理我这具昏迷的躯体上,当她们自以为大功告成、即将进行下一步制造现场时——
我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射而出!
同时,一直紧握在右手中的手机,拇指用力按下了预设的快捷键!
啪!啪!啪!啪!
客房天花板四角安装的、原本作为别墅安保系统一部分的高清隐藏式射灯,骤然亮起!冰冷、明亮、毫无死角的强光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纤毫毕现!
正弯腰奋力想把我长裤褪下的孙倩,和手忙脚乱解着我衬衫第三颗纽扣的林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目光芒惊得魂飞魄散!
啊——!林薇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万状地后退,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孙倩的动作则完全僵住。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只手还抓着我裤子的边缘,像一尊瞬间被石化、又被强光灼烧的雕像。她猛地抬头,循着灯光亮起的方向,也是门口的方向看去——
我斜倚在敞开的客房门口,背靠着门框,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左手端着一杯红酒,正是晚餐时喝的那种。
殷红的酒液在剔透的杯壁中轻轻晃荡。我的脸上,挂着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微笑。
老婆,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林薇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你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床上那个被她们剥得只剩底裤、人事不省的我——那不过是用旧衣服巧妙填充、套上我常穿睡衣伪装的人形道具,在强光下露出了些许填充物的痕迹。
最后,目光定格在孙倩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我亲自给你送来了。还满意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强光下,孙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精心描绘的妆容掩盖不住她此刻的惊恐万状,那双总是顾盼生辉的漂亮眼睛瞪得滚圆,眼白部分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几乎要裂开。
她像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当空劈中,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那只抓着我裤子的手,还维持着用力的姿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林薇则完全瘫软在地板上,像一滩烂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却挡不住那从指缝间溢出的、充满恐惧的呜咽声,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我倚着门框,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任由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然后,在孙倩那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我缓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解锁,调出相册。
哦,对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差点忘了,还有一份‘小礼物’要一起送给你。
屏幕被点亮。我将手机屏幕转向孙倩,拇指轻轻一点。
无声的画面开始在屏幕上播放。正是那天下午,在孙氏集团二十三楼,那间奢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高清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个细节:她跨坐在冯云身上时迷醉放荡的神情;冯云的手在她衣襟内肆无忌惮的揉捏。
两人在沙发上忘情交缠、白花花的肉体疯狂耸动的丑陋姿态;甚至还有她喘息着说出李晓算什么东西、让他坐牢、夺他股份时,那刻骨铭心的怨毒和冷酷!
画面无声,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冲击力。那是我亲眼所见、亲手录下的罪证,是她背叛的最直接、最赤裸的证明!
孙倩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胸口。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眼睛死死盯着那不断闪动的、不堪入目的画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羞辱和彻底败露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还有这个,我收回手机,仿佛只是给她看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视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了另一个界面——那是木马程序的后台界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段音频文件的波形图。我点了播放键。
孙倩那熟悉而冷酷的声音,瞬间通过手机扬声器,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客房里:
【……东西准备好了吗确保万无一失。】
【‘听话水’改良过了……绝对可靠。】
【人(林薇)呢】
【……她一听就两眼放光,拍着胸脯保证演得比真的还真!】
【……把药下进去。等他药效发作‘睡着’……】
【……把他弄到林薇睡的客房床上,脱掉他衣服……体内也会留下李晓的DNA痕迹……】
【……林薇会尖叫、哭闹……‘惊慌失措’地报警!……铁证如山!】
【……我要李氏集团51%的股份!少一个点都不行!……等股份到手……立刻……提起离婚诉讼!他是过错方!……财产分割绝对会大幅度向我倾斜!】
【……我要连本带利,把他们李家的一切都夺过来!让他李晓,在牢里慢慢回味他这三年的‘幸福婚姻’吧!】
录音一字不差,清晰无比。每一个恶毒的字眼,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在孙倩的心上,也彻底撕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你的手机,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监听界面像一个无声的嘲讽,确实是个不错的传声筒。这份‘稳妥’计划,真是步步惊心,精彩绝伦。我听得……非常清楚。
噗通一声闷响。孙倩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像一滩烂泥般滑坐到地板上。
昂贵的红裙凌乱地铺开,像一朵瞬间枯萎糜烂的花,又像一滩迅速冷却凝固的血。
她精心盘起的发髻彻底散乱,几缕汗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惨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她抬起头,空洞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剥光、打落深渊的巨大耻辱。
你……你……她哆嗦着嘴唇,破碎的音节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死的嘶哑,你……算计我……
算计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带着无尽的嘲弄和残酷,亲爱的,比起你处心积虑三年、布下这夺命连环局要送我进监狱、夺我祖产的‘深谋远虑’,我这最多算……正当防卫。
我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在这死寂中如同丧钟。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孙倩,以及旁边抖成一团、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林薇。
现在,我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却蕴含着更深的、不容置疑的冷酷力量。我再次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10的拨号界面,绿色的通话按键在强光下异常刺眼。轮到我来选‘礼物’了。
我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孙倩那张彻底崩溃的脸。
选项一:我按下这个键。警察会在十分钟内赶到。他们会看到这个精心布置的‘强奸现场’,听到这段完整的、关于迷药、栽赃、巨额敲诈的录音,看到这段精彩的办公室视频。
,人证(林薇小姐,我相信她在警局会很乐意配合交代以求自保)、物证(你包里应该还有没用完的‘听话水’吧)、动机……铁证如山。敲诈勒索、诬告陷害、非法持有违禁药物……数罪并罚,你觉得,你和你的冯副总、还有这位林薇小姐,要在监狱里‘庆祝’多少个周年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让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般压迫着她们的神经。
或者……我的语气微微拖长,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冰冷的仁慈,选项二:你‘自愿’地、立刻签下这份我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我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缓缓抽出一个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丢在孙倩面前的地板上。
协议内容很简单:你,孙倩,自愿放弃婚姻存续期间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要求,净身出户。
作为交换,我,李晓,放弃追究你以及你同伙(包括但不限于冯云、林薇)在此次‘迷奸栽赃未遂’事件中一切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签了它,今晚的事,录音,视频,包括你过去三年和冯云那些龌龊勾当的证据,都将封存。
你,还有你的情人和帮手,可以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的家人面前。
我的拇指,稳稳地悬停在手机屏幕那个绿色的、象征着毁灭的通话按键上方,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尖。
选吧。
冰冷的两个字,为这场精心策划、却又被彻底粉碎的周年惊喜,落下了最后的审判槌音。
空气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令人窒息。强光无情地笼罩着这间精心布置却沦为刑场的客房,每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
孙倩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昂贵的红裙像一滩凝固的血泊将她围困。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灰败。
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此刻却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在我脸上、床上那个被剥得只剩底裤的伪装人形、我悬停在110通话键上那如同死神镰刀般的拇指之间,疯狂而徒劳地来回扫视。
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恐惧彻底碾碎了她。精心策划三年的阴谋,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稳妥计划,在对方洞悉一切、甚至将计就计的反杀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城堡,瞬间崩塌。身败名裂,牢狱之灾……
这些冰冷的词语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神经。而那个净身出户的选项,虽然屈辱到极致,却成了眼前唯一的、带着剧毒的救命稻草。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终于,像是被彻底抽走了所有筋骨和魂魄,她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我,而是扑向地上那个冰冷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仓皇而狼狈,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她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几次都抓不住文件袋的封口。好不容易撕开,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离婚协议书。
纸张在她手中哗哗作响。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上面的具体条款,目光死死地、绝望地锁定在签名处那片刺眼的空白上。
笔……她抬起头,眼神涣散,嘶哑地挤出这个字,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我从西装胸袋里抽出一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金属笔身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没有弯腰,我只是手腕一松。
啪嗒。钢笔掉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倩像饿狼扑食般一把抓起那支笔,拔掉笔帽的动作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凶狠。
她甚至等不及找个支撑,就那样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在签名栏上歪歪扭扭地、近乎疯狂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孙倩。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拖得老长,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彻底的放弃。
签完名,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手中的钢笔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她整个人瘫软下去,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乱,昂贵的红裙沾满了灰尘,曾经高高在上的李氏集团少奶奶,此刻狼狈得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弯腰,用两根手指,像是拈起什么肮脏的东西,避开了她触碰过的部分,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和那支钢笔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回文件袋。
林薇小姐,我的目光转向角落里那个抖得如同筛糠的女孩,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请’警察送你一程
我走!我马上走!求求你!别报警!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逼我的!都是她!林薇像是被烙铁烫到,尖叫着从地上弹起来,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浓妆花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不敢看地上的孙倩一眼,连滚爬爬地冲出客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仓皇远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团仍在呜咽抽搐的红色身影,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底的冰冷和尘埃落定的漠然。
天亮之前,带着你所有的东西,消失。
冰冷的命令,如同最后的宣判。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皮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叩击声,一步步离开了这间充满背叛、算计和最终审判的房间。
厚重的客房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呜咽声和绝望的气息。
走廊里一片寂静。我走向书房,步伐沉稳。保险柜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幽深的空间。
那份签好的、代表着彻底终结的离婚协议文件袋,被我轻轻地、像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归档文件般,放在了最深处。
旁边,是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里面那条八千万的粉钻项链,依旧在幽暗中散发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咔哒。
保险柜门重新合拢,落锁。将过去三年的一切,彻底封存。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夜色正浓。一场风暴刚刚平息,而新的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