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深秋的夜晚,丞相府内灯火通明。
沈婉音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略显憔悴的面容。嫁入顾府已有半年,这个原本该是蜜月期的时光,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夫人,侍郎夫人派人送来了明日宴会的请柬。丫鬟翠儿轻声禀报。
沈婉音接过烫金的请柬,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为庆祝如烟小姐归京,特设家宴。
如烟小姐沈婉音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顾明轩曾在无意间提起过,说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早年随父母迁居江南,如今终于回京了。
翠儿,你可知道这位如烟小姐是何人
翠儿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听府里的婆子们说,这位柳如烟小姐与姑爷自幼相识,两家世交,原本是要结亲的,后来柳家搬去了江南,这事才作罢。
沈婉音的手微微颤抖,请柬从指间滑落。
原本要结亲那她这个正妻又算什么
夫人翠儿担忧地看着她。
无事。沈婉音强作镇定,明日的宴会,我自然会去。
翠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夫人,姑爷今日又去了城西的那座宅子。
沈婉音心头一紧。那座宅子她知道,顾明轩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可最近半个月,他几乎每日都要去那里,有时甚至夜不归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翠儿退下,沈婉音独自坐在房中,烛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想起新婚时顾明轩对她的温柔体贴,想起他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如今想来,竟都像是一场梦。
半夜时分,顾明轩终于回府。
沈婉音假装熟睡,透过微眯的眼缝看着他。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她,可她分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胭脂香味。那不是她用的香,也不是府里任何一个丫鬟用的。
顾明轩在床边坐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侧脸上,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脸此刻显得那么陌生。
婉音他轻声唤道。
沈婉音没有应答,继续装睡。
顾明轩叹了口气,躺下后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婉音睁开眼,凝视着房梁上的雕花。她想起父亲当初为她选择顾明轩时说的话：明轩这孩子品行端正,必能待你好。
如今看来,父亲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二日一早,顾明轩用过早膳后匆匆离府,连一句寒暄都没有。沈婉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夫人,今日的宴会您打算穿哪套衣裳翠儿进来收拾桌案。
沈婉音想了想：就那套藕荷色的罗裙吧,再配上母亲给的那套头面。
既然要去见那位传说中的如烟小姐,她自然要打扮得体面一些。不是为了争艳,而是为了维护沈家和自己的尊严。
午时将至,沈婉音乘坐马车来到顾府。
顾府张灯结彩,显然对这次宴会极为重视。沈婉音被引到花厅,发现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们。
婉音来了。户部侍郎夫人笑着迎上来,快来见见如烟,你们年纪相仿,定能说得来。
沈婉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厅中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容貌娟秀,举止优雅,正被众人围在中央,宛如众星捧月。
这就是柳如烟。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婉音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挑衅和得意。而柳如烟很快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起身向她行礼。
见过嫂嫂。柳如烟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烟久闻嫂嫂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嫂嫂这个称呼让沈婉音觉得格外刺耳。
柳小姐客气了。沈婉音淡淡回礼。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柳如烟谈吐不凡,将众人逗得开怀大笑。她讲着江南的风土人情,说着那里的诗词歌赋,赢得了在场太太小姐们的一致称赞。
如烟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户部侍郎夫人满脸欣慰,当年要不是搬家,她和明轩早就...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不妥,连忙看向沈婉音。
沈婉音面色不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可她的心却在滴血,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段往事,只有她这个正妻被蒙在鼓里。
第二章
宴会散后,沈婉音正准备告辞,却被柳如烟叫住了。
嫂嫂且慢。柳如烟莲步轻移,走到她面前,如烟有几句话想与嫂嫂单独说说。
在场的太太们识趣地散开,只留下她们两人在花厅一角。
柳小姐有何赐教沈婉音语气平静。
柳如烟掩嘴轻笑：嫂嫂何必如此生分我们都是明轩的亲近之人,理应和睦相处才是。
柳小姐说得是。沈婉音不动声色。
嫂嫂可知,明轩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沈婉音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夫君公务繁忙,我从不过问。
嫂嫂真是贤惠。柳如烟轻叹,若是我,恐怕做不到如此大度。毕竟,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日日去别的女人那里呢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婉音心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柳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嫂嫂莫要装糊涂了。柳如烟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城西的那座宅子,可是明轩专为我准备的。这半个月来,他日日陪我谈诗论画,共度良宵。嫂嫂难道一点都没察觉
沈婉音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她一直以为顾明轩只是在外应酬,却没想到竟是去陪别的女人。
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反驳。
嫂嫂不信柳如烟从袖中取出一方汗巾,这可是明轩昨夜亲手为我拭泪时留下的。嫂嫂看这绣工,可是顾府的针线
沈婉音定睛一看,那汗巾上绣着的正是顾明轩的名字,而且绣工确实是府里绣娘的手艺。她曾经见过顾明轩用过类似的汗巾。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沈婉音声音有些颤抖。
柳如烟收起汗巾,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因为我不想做见不得光的人。嫂嫂,明轩他心里从未忘记过我,这门亲事本就是家族之间的交易,算不得真情。与其三人都痛苦,不如嫂嫂成全我们。
成全沈婉音冷笑,柳小姐要我如何成全
和离。柳如烟直接说出了目的,只要嫂嫂主动提出和离,我可以保证沈家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明轩他在朝中也有些人脉,对沈大人的仕途只会有利无害。
沈婉音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女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原来,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我考虑考虑。沈婉音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嫂嫂深明大义,如烟佩服。柳如烟满意地点头,不过嫂嫂可要快些决定,明轩他等得很辛苦呢。
沈婉音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刻,匆匆告辞离开。
回府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想起新婚那夜,顾明轩温柔地为她挑起盖头,眼中满含深情地说：婉音,我会好好待你的。
如今想来,那些话是多么的虚假。
回到府中,沈婉音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连晚膳都没用。翠儿几次想要进来,都被她挡了回去。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离她沈婉音岂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既然顾明轩要玩,那她就陪他玩到底。她倒要看看,这场游戏最后谁会是赢家。
夜深时,顾明轩依旧没有回来。沈婉音披衣起身,来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
她要去一趟城西,亲眼看看那座所谓的客宅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三章
次日午后,沈婉音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只带了翠儿一人,悄悄出了府。
城西的宅子位置很偏僻,周围人烟稀少,倒是个幽会的好地方。沈婉音让翠儿在远处等着,自己一人摸到了宅子附近。
宅子不大,但布置得很雅致,院中种着几株桂花,此时正值花期,香气阵阵。
沈婉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身,静静观察着。
不多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顾明轩从车上下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他神色匆匆,显然急着见什么人。
门很快被打开,柳如烟身着一袭白色罗衫出现在门口,见到顾明轩立刻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明轩哥哥,你来了。她上前接过食盒,两人的手在触碰的瞬间,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
如烟,想我了吗顾明轩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想了,做梦都在想。柳如烟靠在他怀中,声音娇软如水。
沈婉音在暗处看得目眦欲裂,她从未见过顾明轩如此温柔的模样。对她,他总是客客气气,从未有过这样的亲昵。
两人携手进了屋,沈婉音等了一会儿,悄悄摸到窗边。
透过窗棂的缝隙,她看到屋内的情形：顾明轩和柳如烟相对而坐,正在用膳。柳如烟不时为他夹菜,两人谈笑风生,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明轩哥哥,昨日我见过你夫人了。柳如烟忽然提起此事。
顾明轩手中的筷子一顿：你见她了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们的事情。柳如烟神色平静,我让她和离。
如烟！顾明轩皱眉,这事我来处理,你不该...
那你打算何时处理柳如烟打断他,难道要我一直做见不得光的人吗明轩哥哥,你当初答应过我的。
顾明轩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婉音她是丞相的女儿,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柳如烟冷笑,你是舍不得她,还是舍不得沈家的权势
如烟,你别胡思乱想。顾明轩起身拉住她的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这你是知道的。当初若不是你们家搬走,我又岂会娶别人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柳如烟看着他,明日就去找她摊牌,我等不了了。
好,我答应你。顾明轩将她拉入怀中,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两人拥抱在一起,柳如烟满意地笑了。
沈婉音在窗外看得心如刀绞,原来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阻碍,一个可以随时踢开的绊脚石。
她悄悄退开,回到翠儿身边。
夫人,咱们回去吧翠儿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
再等等。沈婉音强忍着心中的痛苦。
又过了一个时辰,顾明轩才从宅子里出来。他神色轻松,显然心情不错。临走时还回头看了看,柳如烟站在门口挥手送别,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刺痛了沈婉音的眼睛。
等顾明轩走远,沈婉音带着翠儿悄悄回府。
路上,翠儿忍不住开口：夫人,姑爷他...
我知道了。沈婉音截断她的话,此事你不可告诉任何人。
是。翠儿应道,心中为自家夫人感到不值。
回到府中,沈婉音独自坐在房中发呆。她想起父母对她的疼爱,想起自己曾经对这门亲事的期待,想起那些关于夫妻恩爱的美好幻想。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夜里,顾明轩回府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一天都过得很愉快。
婉音他见她还没睡,有些意外。
嗯。沈婉音淡淡应了一声。
顾明轩走过来坐下,伸手想要握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关切地问道。
沈婉音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装作关心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恶心。
无事,只是有些乏了。她语气平静。
那早些休息吧。顾明轩说着就要上床。
夫君。沈婉音忽然开口。
嗯
明日我想回娘家住几日。
顾明轩动作一顿,随即点头：也好,你许久没回去了,父母定然想念。
他答应得太快,沈婉音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巴不得她离开,这样就能和柳如烟自由幽会了。
那我明日就走。
好。顾明轩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均匀而平稳。
沈婉音看着他的睡颜,这张脸她曾经那么喜欢,如今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轻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香粉,有安神的效果。
但今夜,她要将它用作别的用途。
第四章
沈府。
婉音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在顾家受了委屈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满脸心疼。
沈婉音摇头：没有,只是想家了。
那就多住些日子。沈夫人仔细打量着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那边的伙食不合胃口
母亲别担心,我很好。沈婉音勉强笑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沈夫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女儿有心事。当晚,她专门来到沈婉音的房中。
婉音,告诉母亲,是不是顾明轩那小子欺负你了
面对母亲关切的眼神,沈婉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母亲...她扑到沈夫人怀中,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倾诉出来。
沈夫人听后勃然大怒：这个负心薄幸的东西！竟敢如此对待我的女儿！
母亲,此事千万不可声张。沈婉音连忙阻止,我已经有了计划。
什么计划
沈婉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要玩,我就陪他玩个彻底。但这次,赢的人一定是我。
第二日,沈婉音请了丞相府的老嬷嬷春嬷嬷来商议。春嬷嬷在府中多年,见多识广,最是机敏。
小姐有何吩咐春嬷嬷恭敬地问道。
我要你去查一个人。沈婉音递给她一张纸条,越详细越好。
春嬷嬷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柳如烟三个字。
是,老奴这就去办。
三日后,春嬷嬷回来复命：小姐,那柳如烟的底细都查清了。
说来听听。
柳如烟原名柳翠花,出身贫寒,幼时父母双亡,被柳员外收养,改名如烟。柳员外无子,将她当亲女儿养大。早年柳员外因得罪权贵,被迫举家迁往江南。这些年在江南倒是积攒了不少家业,也给柳如烟找了门不错的亲事。
沈婉音眉头一挑：亲事
正是。江南李家的公子,门第虽不及京中豪门,但也算是当地望族。婚期就在下月。
既然要成亲了,为何又回京
春嬷嬷压低声音：据说是因为李公子突然病重,生死未卜,柳如烟不愿守活寡,这才跑回京城。她父母现在正四处寻她呢。
沈婉音冷笑：原来如此。敢情她是来找备胎的。
小姐春嬷嬷不解这个词的意思。
无事。沈婉音挥手,此事你做得很好,记住,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是。
当晚,沈婉音连夜写了几封信,分别寄往不同的地方。
第五日,沈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姐,府外有个自称柳夫人的要见您。下人来报。
沈婉音嘴角上扬：请她进来。
不多时,一位中年妇人被引了进来。她穿着江南富商的衣裳,满脸憔悴,一见到沈婉音就泪如雨下。
沈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家如烟吧！
沈婉音故作不解：这位夫人,您这是何意
我是如烟的养母,听说她在京中与您夫君有染,求您劝劝她回家吧！她已经许配人家了,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们全家都要完了！
竟有此事沈婉音装出惊讶的模样,我还不知情呢。
柳夫人哭得更厉害了：如烟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做事任性,但她本性不坏。都是那些狐朋狗友怂恿她的,说什么在京城能嫁个好人家。可我们已经收了李家的聘礼,若是悔婚,不仅要赔偿巨款,李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婉音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着同情：夫人别急,此事我定会想办法。
真的吗柳夫人抓住她的手,沈夫人,您真是活菩萨！
不过...沈婉音话锋一转,我需要夫人配合我演一出戏。
第五章
两日后,沈婉音回到顾府。
顾明轩见她回来,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娘家多住些日子也好。
父亲说府中事务繁忙,让我早些回来照料。沈婉音淡淡地说。
哦。顾明轩点点头,显然心不在焉。
当晚用膳时,沈婉音主动提起：夫君,我在娘家时听说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顾明轩漫不经心地问。
说是江南有位李公子,娶了个青楼女子为妻,还当作宝贝一样宠着。那女子原本许配给别人,临时悔婚逃到青楼,没想到还能嫁入豪门。世人都说她命好。
顾明轩手中的筷子微颤：哦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沈婉音继续说道,不过那李公子最近病重,听说活不了多久了。那女子正愁着呢,怕成了寡妇。
顾明轩勉强笑道：这些江湖传言,当不得真。
也是。沈婉音不再多说。
饭后,顾明轩匆匆离府,说是有公务要处理。沈婉音知道他是去找柳如烟了。
她让翠儿准备了一套夜行衣,待到夜深人静时,悄悄出了府。
城西的宅子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争吵声。
沈婉音摸到窗边,只见屋内顾明轩和柳如烟正在激烈争吵。
你瞒了我这么多！顾明轩愤怒地说道,你已经许配人家了,为什么不早说
明轩哥哥,我...柳如烟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还有,你到底是什么出身我今日收到消息,说你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柳如烟脸色煞白：你听谁说的
这重要吗顾明轩冷笑,重要的是你一直在骗我！我还以为你是清白之身,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柳如烟语气也变得冰冷,没想到我不是你记忆中那个青梅竹马明轩哥哥,你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伪君子罢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虚伪！柳如烟破罐子破摔,你娶了沈婉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贪图沈家的权势现在发现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要一脚踢开
顾明轩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我胡说柳如烟冷笑,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年我们家搬走时,你可曾来送过这些年你可曾写过一封信现在我回来了,你却说还想着我不过是因为寂寞罢了！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沈婉音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顾明轩也不是真心爱柳如烟,不过是新鲜感罢了。而柳如烟也不是什么纯情女子,只是想找个靠山。
这一对狗男女,真是天生一对。
正在这时,屋内忽然安静下来。沈婉音透过窗缝看去,只见柳如烟忽然扑到顾明轩怀中。
明轩哥哥,我们别吵了好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明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住了她：如烟...
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解决江南的事。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可是婉音她...
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她主动提出和离。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沈婉音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柳如烟有什么办法。
第二日,沈婉音正在院中晒太阳,翠儿匆匆跑来：夫人,那位柳小姐来了,说是来拜访您的。
请她进来吧。沈婉音放下手中的刺绣。
柳如烟今日穿得格外华丽,一身绛紫色的衣裳,头上戴着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嫂嫂。她笑盈盈地行礼。
柳小姐请坐。沈婉音淡淡地说。
两人坐下后,柳如烟开门见山：嫂嫂,昨日我已经跟明轩摊牌了。
哦沈婉音挑眉。
他答应会尽快和你和离,然后娶我为妻。柳如烟得意地说道,嫂嫂,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沈婉音轻笑：柳小姐真是好算计,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沈婉音站起身来,翠儿,去请客人过来。
不多时,一位中年妇人被引了进来,正是柳如烟的养母柳夫人。
柳如烟见到她脸色大变：娘您怎么在这里
如烟！柳夫人扑上前抓住她的手,你这个不孝女,还不快跟我回家！
第六章
娘,您听我解释...柳如烟慌乱地想要挣脱。
解释什么柳夫人怒目圆睁,你背着我们跑到京城来做什么好事,我都知道了！李家已经放话,若是你再不回去成亲,就要我们全家性命！
柳如烟脸色煞白：李公子不是病重了吗
病重谁告诉你的柳夫人气急败坏,李公子好得很！是你自己编造谎言,骗我们说要来京城探亲！
沈婉音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出戏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
娘,我不回去！柳如烟挣脱开来,我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新的打算柳夫人看向沈婉音,沈夫人,都是我们管教不严,让这丫头冲撞了您,我代她向您赔礼！
说着就要跪下,沈婉音连忙扶住她：夫人请起,此事与我无关。
什么叫无关柳如烟怒道,她明知道明轩哥哥心里有我,还不肯放手！
明轩哥哥柳夫人愣住了,如烟,你和顾公子...
娘,明轩哥哥答应娶我的！柳如烟梗着脖子说道。
柳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孽障！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就在这时,顾明轩匆匆赶到。他收到柳如烟派人送的信,说沈婉音在刁难她,便立刻赶了过来。
如烟,你没事吧他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
明轩哥哥！柳如烟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立刻扑了过去。
顾明轩抱住她,怒视着沈婉音：婉音,你这是做什么
沈婉音冷冷地看着他们：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请这位夫人来接她女儿回家而已。
回家顾明轩不解。
柳夫人这时才看清来人,立刻变了脸色：您、您就是顾公子
正是。顾明轩点头,夫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柳夫人苦笑,只求公子放过我家如烟,让她回去完婚吧。她已经是李家的人了,不能再跟您有任何瓜葛。
顾明轩如遭雷击：什么你说如烟要嫁给别人
公子不知道吗柳夫人诧异地看着他,如烟早就许配给江南李家公子了,聘礼都收了,就等着过门呢。
顾明轩看向柳如烟：如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
明轩哥哥,我可以不嫁给他的！柳如烟慌忙说道,只要你娶我,什么李家不李家的,我都不在乎！
胡闹！柳夫人怒道,李家已经放话了,如果你敢悔婚,就要我们全家偿命！你为了自己的私情,要害死全家吗
顾明轩脸色铁青,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沈婉音适时开口：看来这位柳小姐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顾公子说实话呢。
你闭嘴！柳如烟恶狠狠地瞪着她,都是你搞的鬼！
我搞的鬼沈婉音笑了,我只是请这位夫人来府上做客而已,何来搞鬼一说
顾明轩深深地看了沈婉音一眼,似乎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这位妻子。
婉音,你...
夫君,妾身只是觉得柳小姐既然已经许配人家,就不该再在外抛头露面,有损闺誉。请她母亲来接她回去,也是为了她好。沈婉音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模样。
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毒妇！
柳小姐慎言。沈婉音冷道,妾身是顾家的正室夫人,由不得你如此诋毁。
如烟！柳夫人厉声呵斥,还不快向沈夫人赔礼！
我不！柳如烟挣脱开来,明轩哥哥,你说句话啊！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顾明轩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如烟...他欲言又止。
你不会也要抛弃我吧柳如烟眼中满含泪水,明轩哥哥,我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明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如烟,你先跟你母亲回去,我们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柳如烟如遭雷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顾明轩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不合适。
不合适柳如烟凄厉地笑道,昨晚你还说爱我,今天就不合适了顾明轩,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说完,她推开众人,冲了出去。
柳夫人连忙追了出去：如烟！如烟你回来！
院中只剩下沈婉音和顾明轩两人。
顾明轩看着沈婉音,眼中有愧疚,也有复杂的情绪：婉音,我...
夫君不必多说。沈婉音淡淡地说,妾身累了,想休息一下。
顾明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离开了。
沈婉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七章
当夜,顾明轩彻夜未归。
沈婉音猜测他是去找柳如烟了,想要做最后的挽回。但她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撕破了脸皮,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日午后,翠儿匆匆跑来：夫人,听说柳小姐昨夜投河自尽了！
沈婉音手中的茶盏一顿：当真
千真万确！是附近的渔民发现的,已经送到义庄去了。翠儿压低声音,还有人说,姑爷昨夜在河边待了一夜,天亮才回府的。
沈婉音心中暗暗盘算,这个结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只是想拆散他们,没想到柳如烟竟然如此极端。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费心思对付。
此事不可再议论。沈婉音告诫翠儿。
是。
傍晚时分,顾明轩回到府中。他脸色苍白,眼中满含痛苦,显然受了很大的打击。
夫君...沈婉音主动上前关怀。
我没事。顾明轩摆摆手,径直走向书房。
沈婉音没有跟上去,她知道现在的顾明轩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连续几日,顾明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少出来。下人们说他在里面酗酒,经常听到哭声。
沈婉音虽然心中解气,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关心的样子。她每日让厨房准备清淡的粥品,亲自送到书房门口。
夫君,用些粥吧,总不能不吃不喝的。
放在门口就行。顾明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显得格外沙哑。
如此又过了三日,顾明轩终于走出了书房。
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夫君,您可算出来了。沈婉音装出欣喜的模样,快去洗漱一下,我让厨房准备些您爱吃的菜。
顾明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婉音,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夫君说哪里话,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沈婉音贤惠地说道。
顾明轩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去了净房。
晚膳时,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压抑。
夫君,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沈婉音主动开口。
顾明轩点点头：嗯,以后我会专心处理公务,不会再...
他话没说完,但沈婉音明白他的意思。
妾身相信夫君。她温柔地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顾明轩确实变了很多。他不再夜不归宿,也不再心不在焉,看起来像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
但沈婉音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修复。她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对他动真情。
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半个月后,沈婉音找到顾明轩：夫君,我想去城外的尼庵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顾明轩有些意外。
想为...为那位柳小姐祈福。沈婉音故意提起这个名字,果然看到顾明轩脸色一变。
婉音,你...
她终究是因我们而死,我心中不安。沈婉音叹息道,让我去为她念几日经,也算是赎罪了。
顾明轩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也好,你去散散心吧。
三日后,沈婉音带着翠儿离开顾府,前往城外的清音庵。
但她的真正目的地,并不是尼庵。
在城外的一处别院里,沈婉音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柳如烟。
你居然还活着。沈婉音并不意外。
柳如烟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好：多亏了沈夫人的安排,否则我真的要葬身河底了。
原来,那日柳如烟离开顾府后确实去了河边,也确实有自尽的念头。但就在关键时刻,春嬷嬷出现了,将她救了下来。
这一切都在沈婉音的计划之中。
现在外人都以为你死了,你打算怎么办沈婉音问道。
我想回江南,和李公子成亲。柳如烟苦笑,经过这件事,我才明白什么是真心,什么是虚情假意。
那就好。沈婉音点头,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永远不要再回京城,也不要再联系顾明轩。
我发誓,绝不再回来。柳如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沈婉音满意地点头。这样一来,顾明轩就彻底失去了他的白月光,而她也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
第八章
一个月后,沈婉音从清音庵回到顾府。
顾明轩见她回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婉音,你回来了。
嗯。沈婉音淡淡应道。
在庵里住得可习惯
还好。沈婉音环视四周,这些日子府中可还安好
都好。顾明轩顿了顿,婉音,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想纳个妾。顾明轩直接说道。
沈婉音心中冷笑,面上却保持平静：哦夫君看中了哪家女子
就是前些日子丞相府推荐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小翠。顾明轩有些不自在,她伺候得很周到,我想...
夫君做主就是。沈婉音痛快地答应了。
顾明轩有些意外她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但还是松了口气：那我就让人去办了。
好。
当晚,沈婉音独自坐在房中,想着顾明轩的话。她知道他之所以要纳妾,不过是因为失去了柳如烟,需要找个替代品来填补空虚。
而她,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第二日,沈婉音回了娘家。
婉音怎么又回来了沈夫人见到女儿有些意外。
母亲,我想和父亲谈谈。沈婉音直接说道。
很快,丞相沈大人被请了过来。
婉音有何事要说沈大人慈爱地看着女儿。
父亲,我想和离。沈婉音开门见山。
什么沈夫人大惊,婉音,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沈大人倒是很冷静：是因为那个柳如烟的事
沈婉音点头：父亲都知道了
我在朝中多年,这点事情瞒不过我。沈大人叹息,那个顾明轩确实让人失望。
既然如此,父亲可否成全女儿
沈大人沉思良久：婉音,和离可不是小事,一旦传出去,对你的名声...
父亲,与其在顾家受尽委屈,不如早些脱身。沈婉音坚决地说,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去处。
什么去处
太后身边正缺个女官,我想去宫中伺候。
沈夫人一听急了：婉音,你这是何苦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宫里
母亲,宫中虽然辛苦,但至少清静。沈婉音安慰道,而且太后娘娘向来喜欢我,去了也不会受委屈。
沈大人考虑了很久,最终点头：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去和顾家商议。
多谢父亲。
三日后,沈大人约见了户部侍郎和顾明轩。
沈大人,您这是...户部侍郎看着桌上的和离书,满脸不解。
犬女性情任性,恐怕与令郎不合,还是和离的好。沈大人淡淡地说。
顾明轩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签了字。他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有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沈大人,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户部侍郎还想挽回。
不草率。沈大人收起和离书,从今往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他拂袖而去。
当夜,沈婉音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顾府。
顾明轩来到她的房中：婉音,真的要走吗
是。沈婉音头也不回。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夫君。沈婉音转过身,不,应该说顾公子。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了。
顾明轩看着她坚决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们不合适而已。沈婉音平静地说,愿顾公子前程似锦,婚姻美满。
说完,她提着包袱走出了房门,再也没有回头。
顾明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这种感觉来得太迟了。
第九章
进宫的第一日,沈婉音换上了素色的宫装,盘起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端庄素雅。
太后见到她很是欢喜：婉音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给太后娘娘请安。沈婉音规规矩矩地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顾家受委屈了
沈婉音摇头：回太后娘娘,婉音很好。
你这孩子从小就嘴硬。太后心疼地说,不过也好,来了宫中,哀家会好好照顾你的。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为沈婉音安排了慈宁宫的副管事,专门负责管理宫中的日常事务。这个位置虽然不高,但很受重用,而且接触的都是宫中的重要人物。
沈婉音很快就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她聪明能干,办事利落,深得太后和众嫔妃的喜爱。
三个月后,皇上也注意到了这个能干的女官。
听说慈宁宫新来了个女官,办事很有章法皇上在御书房中问身边的太监。
回皇上,正是。那位沈女官原本是丞相府的嫡女,因为家事才入宫的。
皇上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但机会很快就来了。
某日,皇上到慈宁宫请安,正好遇到沈婉音在整理账册。
这位就是沈女官皇上问道。
正是。太后笑道,婉音,快来见过皇上。
沈婉音连忙上前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起来吧。皇上打量着她,听说你把慈宁宫的事务打理得很好
回皇上,这都是太后娘娘指导有方。
谦虚。皇上笑道,朕正愁着后宫的账务混乱,要不你去帮着整理整理
太后一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连忙说道：那敢情好,婉音最擅长这些了。
就这样,沈婉音开始负责后宫的财务管理。这是个肥差,也是个要紧的差事。
沈婉音很快就发现后宫的账目确实有问题,很多地方都有贪污的痕迹。她暗暗记下这些,准备找机会汇报。
半年后,一个机会终于来了。
某日,皇上独自在御花园散步,正好遇到沈婉音在整理花圃。
沈女官皇上有些意外。
见过皇上。沈婉音连忙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
回皇上,臣女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看看今年的花卉长势。
皇上点点头,忽然问道：后宫的账务整理得如何了
沈婉音犹豫了一下：回皇上,臣女发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账目上有些出入,臣女怀疑有人中饱私囊。
皇上脸色一沉：当真
臣女不敢妄言,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
你做得很好。皇上满意地点头,此事你暗中调查,有了结果再来汇报。
是。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婉音暗中调查,很快就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原来是几个管事太监联手贪污,数额巨大。
当皇上看到详细的证据时,勃然大怒：这些奴才,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很快,相关人员被一网打尽,贪污的银两也被追回。
皇上对沈婉音刮目相看：沈女官,你立了大功。
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朕想提拔你做内务府的总管,你可愿意
沈婉音心中一喜,这可是正四品的职位,在宫中地位很高。
臣女愿意为皇上效力。
就这样,沈婉音成了内务府的总管,掌管着整个后宫的事务。
第十章
成为内务府总管后,沈婉音的地位今非昔比。她住进了专门的官舍,有了自己的下属,在宫中说话也很有分量。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朝廷的一些机密。
某日,皇上召她议事：沈女官,朕想问你个事。
皇上请说。
户部侍郎贪污的事,你听说了吗
沈婉音心中一动,户部侍郎不就是顾明轩的父亲吗
臣女略有耳闻。
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皇上叹息,想不到连户部侍郎都敢伸手,真是让朕失望。
沈婉音心中暗喜,看来顾家要倒霉了。
果然,不出三日,户部侍郎贪污的事情就被坐实了。皇上龙颜大怒,不仅撤了他的职,还要抄家问罪。
消息传到宫中,沈婉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乐开了花。
当夜,她在房中独酌,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夫人,外面有人求见。婢女小桃进来禀报。
谁
说是...说是顾家的人。
沈婉音眉头一挑：让他进来。
不多时,顾明轩被引了进来。他比一年前更加憔悴,衣裳也不再华贵,显然家道中落了。
婉音。他一见到她,眼中就满含泪水。
顾公子。沈婉音淡淡地说,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顾明轩跪了下来：婉音,求你救救我们顾家吧！
哦沈婉音放下酒杯,我一个小小的女官,如何救得了你们
你现在是内务府总管,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顾明轩急切地说,只要你愿意为我们说情,父亲的罪名或许还能减轻！
沈婉音冷笑：顾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我们已经和离了,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顾明轩一愣,随即更加卑微地说道：婉音,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但求你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
夫妻情分沈婉音站起身来,顾公子,你当初背叛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夫妻情分
我...我那时候糊涂了。顾明轩羞愧地低下头,婉音,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爱我的人是你。
现在知道沈婉音讽刺地笑道,晚了。
婉音...
顾公子请回吧。沈婉音下了逐客令,此事我帮不了你们。
婉音！顾明轩突然抓住她的衣角,求你了！只要你愿意帮忙,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婉音一脚踢开他：放手！
小桃,送客！
小桃立刻进来,将顾明轩拖了出去。
临走时,顾明轩还在大声呼喊：婉音！婉音！求你了！
沈婉音听着他的声音渐行渐远,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个男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第二日,顾家抄家的消息传遍京城。户部侍郎被判流放三千里,顾明轩也被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沈婉音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一笑。
报应,终于来了。
第十一章
顾家败落后,京城的权贵们纷纷与之划清界限,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沈婉音在宫中的地位却越来越稳固。她办事能干,为人也圆滑,深得皇上和太后的信任。
某日,皇上忽然召她密谈：沈女官,朕有件事想问你。
皇上请说。
你可曾想过出宫
沈婉音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回皇上,臣女在宫中很好,没有想过出宫。
皇上笑了：你别误会,朕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才女,待在宫中有些可惜了。
皇上的意思是
朕想为你指一门亲事。皇上直接说道,翰林院有个侍读,人品学问都不错,年纪也合适。你觉得如何
沈婉音愣住了,她没想到皇上会主动为她做媒。
皇上,臣女...
你不用急着答复,先见见人再说。皇上和蔼地说,朕也是为了你好,女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宫里。
多谢皇上关心。
三日后,在太后的安排下,沈婉音见到了那位翰林侍读。
他叫林昭,年约二十七八,相貌端正,举止儒雅,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两人在太后面前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怎么样太后笑着问沈婉音。
林大人很好。沈婉音实话实说。
那就这么定了。太后很满意,哀家来做你们的媒人。
就这样,沈婉音的第二段姻缘被定了下来。
林昭是个书生,性格温和,对沈婉音很是尊重。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激烈的爱情,但相敬如宾,倒也和谐。
婚期定在来年开春。
冬日的某一天,沈婉音正在整理嫁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求见。
是谁
说是...说是柳如烟。小桃有些迟疑。
沈婉音手中的动作一顿：让她进来。
柳如烟走进房中,沈婉音几乎认不出她了。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色憔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娇艳。
沈夫人。柳如烟行礼。
你怎么又回京了沈婉音冷冷地问。
我夫君死了。柳如烟苦笑,李家说我是扫把星,把我赶了出来。
沈婉音不置可否：然后呢
我想求沈夫人收留我,给我一条活路。柳如烟跪了下来,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收留你沈婉音冷笑,柳如烟,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我知道错了！柳如烟磕头,求您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
沈婉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柳如烟,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
什么话
你说我是个毒妇,说我应该识时务。沈婉音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柳如烟脸色惨白：沈夫人...
小桃,送客。
是。
柳如烟被拖了出去,沈婉音听着她的哭喊声,心中毫无波澜。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第十二章
开春时节,沈婉音和林昭的婚礼如期举行。
太后亲自为她添妆,皇上也赐了厚礼,整个京城都知道这门亲事得到了皇家的认可。
婚礼办得很隆重,沈家也很有面子。
恭喜沈夫人。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沈婉音穿着大红的嫁衣,重新站在了喜堂之上。这一次,她的心境和当初完全不同。
林昭对她很好,温柔体贴,从不过问她的过去。两人的感情虽然不算激烈,但很稳定。
婚后一年,沈婉音生下了一个儿子。林昭高兴得不得了,连夜写信告诉家中父母。
娘子辛苦了。林昭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眼中满含爱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婉音虽然有些疲惫,但心情很好。
有了儿子后,林昭对她更加疼爱。他经常说,是她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沈婉音几乎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直到某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顾明轩。
他比三年前更加落魄,衣裳破旧,胡子拉碴,看起来像个乞丐。
沈婉音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他。他正在街头卖字为生,但围观的人很少,生意惨淡。
夫人,前面有人挡路。车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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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音定睛一看,正是顾明轩挡在了马车前面。
婉音,是你吗他透过车帘,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人。
沈婉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掀开了车帘。
是我。
顾明轩见到她,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婉音,你...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沈婉音淡淡地说。
我听说你嫁人了,还生了孩子。顾明轩语气中满含酸涩,恭喜你。
多谢。
两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顾明轩开口：婉音,我现在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顾公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沈婉音平静地说,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顾明轩苦笑,我哪有什么新生活自从家道中落,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沈婉音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怜悯：那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顾明轩点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婉音,我对不起你。
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太简单了。沈婉音冷冷地说。
顾明轩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默默让开道路。
马车缓缓驶过,沈婉音没有再回头。
她知道,这大概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第十三章
十年后。
沈婉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日子过得很幸福。林昭也升了官,做到了翰林学士,前程一片光明。
某日,她正在院中教儿子读书,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夫人,外面有个老婆子说认识您。丫鬟进来禀报。
沈婉音有些疑惑,让人把那老婆子带了进来。
一看之下,她竟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当年顾家的管家媳妇王嫂。
沈夫人,您还记得老奴吗王嫂一见到她就哭了起来。
王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沈婉音有些吃惊。
王嫂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衣裳破旧,显然生活得很不好。
夫人,老奴是来告诉您一件事的。王嫂擦着眼泪,我们姑爷...顾公子他...他去了。
去了沈婉音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日前。王嫂哽咽道,他得了重病,又没钱医治,就这么去了。临死前还在念着您的名字呢。
沈婉音心中五味杂陈,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夫人,姑爷他这些年过得很苦,经常说后悔当初的事。王嫂继续说道,他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
人死了,这些话说再多也没用了。沈婉音淡淡地说。
夫人,姑爷他没有亲人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王嫂欲言又止。
沈婉音明白她的意思,沉思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些银子：这些你拿去,给他买副薄棺,找个地方埋了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王嫂感激涕零。
等王嫂走后,沈婉音独自坐在院中发呆。
娘儿子跑过来,您怎么了
没事。沈婉音摸摸儿子的头,继续读书吧。
当晚,林昭下衙回来,发现沈婉音有些心不在焉。
娘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沈婉音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沈婉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顾明轩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林昭。
林昭听后沉默了很久：娘子心中可还有他
没有。沈婉音坚决地摇头,那个人对我来说,早就死了。
那就好。林昭拉住她的手,娘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未来。
嗯。沈婉音点头,心中确实释然了。
夜里,她独自来到后院,望着满天繁星。
顾明轩死了,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终于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应该感到解脱,但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当一个人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为那些过往的恩怨而痛苦了。
风吹过院子,带走了最后一丝往昔的气息。
沈婉音转身回房,再也没有回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