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小月....小月！
我踉跄着扑过去,双手发颤地捧起那张冰冷的小脸。
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苍白的皮肤下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指尖触到她脸颊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狠狠撕裂,痛得几乎窒息。
怎么会怎么可能
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破碎。
我死死搂住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暖回来。
可她的身体僵硬冰冷,没有丝毫气息,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
肩膀抽泣剧烈起伏,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小月的脸上。
威尔,威尔他骗我....他骗我！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小月支撑着我活着,为了小月我甘愿成为威尔的工具。
心中的信仰彻底崩塌,我抱着小月冰冷的身体,整个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
他明明说过,明明说过不会动她的。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我咬紧牙关,却止不住全身的颤抖。
那个我曾用生命信任的人,那个我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人,现在却成了最残忍的谎言。
记忆如刀,狠狠剜进心脏。
我的身上已然没了力气,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周心月站在一旁,还一懵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试探性的问我。
这,这是你女儿啊
我还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无暇顾及周心月说的话。
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小月两个人了一样。
我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紧紧的抱着小月的尸体不肯松手。
周心月看我这幅样子,情绪也被感染,眼眶不仅有些湿润。
我姐姐也在这里失踪了,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听到这话我才缓缓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她。
刚才就听她说她要找姐姐,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停尸房外的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心月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拽着我躲到房间深处。
拐角处响起了威尔的声音。
这次结束后,所有人都不要留。
那林夕姐....
威尔没说话,看样子应该是默认了。
我抱着小月尸体的手抱的更加紧,眼泪已经流干了。
威尔做出这种决定我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这么丧心病狂。
我为他卖命这么多年,最终换来与其他人一样的结果。
或许我早就就应该醒过来了。
5
周心月到底年纪小,听到威尔这么说吓的脸色苍白。
她白着一张脸抓着我的手,眼神里却透着坚毅。
林夕姐,我们报警吧。
咱们把这些事都曝光出去,我姐姐八成已经死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威尔被绳之以法才能给亲人报仇。
我死死盯着周心月那双充满恐惧却又坚定的眼睛。
她的手指冰凉,却像烙铁一样烫进我的皮肤。
报警这个天真的想法让我几乎要冷笑出声,但喉咙里只涌上一股血腥味。
你以为治安员里没有他的人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三年前有个女孩跑出去后想曝光,第二天就被发现吊死在自家阳台上,官方通报是自杀。
周心月的瞳孔猛地收缩,抓着我的手松了一瞬,又更用力地攥紧。
停尸房外,威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怎么办要来人了。
通风管道。
我压低声音,目光扫向天花板角落那个生锈的金属网格。
我摁着心痛把小月的尸体放回那张冰冷的推车上,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至少要活着出去,才能为小月报仇...
周心月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色更白了。
我、我爬不上去...
我蹲下身,双手交叠做成踏板。
踩上去,快！
当她的脚刚离开我的手掌,停尸房的门把手就转动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时间爬上去了,用力把周心月推进通风管道后。
我装作检查仪器一般低头弯腰查看。
果然,威尔进来了,他在看到我的时候明显震惊了一下。
眼神中带着怀疑和警惕。
夕夕你怎么在这
我装作很忙一般,不看他一眼,声音平静。
听小李说这里的仪器坏了,我来看看。
我指了指刚才我们两个打在一起被撞坏的仪器,像是在佐证我说的。
威尔狐疑的看了看我,轻声询问道。
我和小李刚才说要把剩下的几个人都放了,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意识到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他这是试探我到底听没听见声音,我尽力保持着冷静反应迅速。
什么时候说的
威尔满意的看着我的反应,冲着我笑了笑。
没事,既然这样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冲着他点头,在背后用手狠狠掐着自己保持冷静。
威尔回头看了一眼我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抠进了金属管道,指尖渗出血来。
周心月从通风管道里翻了出来,她刚下来就看到了我小腿上的伤痕。
林夕姐,你的腿...
我低头看见暗红的血迹正顺着小腿蜿蜒而下,大概是刚才被打在一起时被锋利的金属划伤了。
疼痛此刻反而让我清醒,像一剂强效肾上腺素。
我猛的想到,刚才威尔回头看的那一眼。
他这么敏锐一定发现了。
我赶紧拽着周心月离开这里,顺着一条别墅里没人去的走廊回到了我的房间。
6
我回到房间里才终于松了口气,思考过后,我目光坚定的看向周心月。
我大概是被发现了。
趁他现在没有杀人灭口,我找机会送你出去。
我逃不出去了,他不会让我走的。
周心月闻言有些紧张,语气焦急。
林夕姐,你。
我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小小的u盘。
上面记载了这么多年我接触过的女孩信息,还有威尔非法虐杀儿童的罪证。
在我第一次有了想离开的念头时,这些东西我就一直保存着。
只是以前有女儿牵制着我,现在我什么都没了,自然也不怕他了。
半夜,趁着打手换班的时候,我带着周心月来到一条秘密通道。
这条暗道通往后院的一条小路。
让她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跑,很快就会看到公路的,只要跑出去就没事了。
周心月按照我的吩咐,一个劲向前跑,手上紧紧攥着那个u盘。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我才突然向失去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腿上的伤口发出阵阵疼痛。
我悄悄的回了房间,找来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我刚把纱布缠好,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把裤脚拉了下来,起身前去开门。
门口果然是威尔,他往我房间看了看,没注意到趴在床底下的周心月。
去我房间里聊一聊吧,我找你有些事情。
为了不让威尔起疑心,我只能答应下来,跟随着威尔来到他的房间。
威尔房间的门在身后关上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响。
那声音像一把小锤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比走廊低了好几度,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坐。
威尔指了指靠窗的单人沙发,自己则悠闲地靠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缘。
他的姿态放松,但那双眼睛却像毒蛇般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缓慢地坐下,后背挺得笔直,不敢完全靠在椅背上。
小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必须小心再小心。
夕夕,我们认识多久了
威尔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得近乎诡异。
十三年零四个月。
我机械地回答,指甲悄悄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威尔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你早就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在这里很好,没什么厌倦不厌倦的。
他啜饮了一口酒,喉结上下滚动。
那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悬在我头顶。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很好,你给了我金钱,给了我权利。
只是这样
威尔放下酒杯,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雇佣关系。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是的,不止是雇佣关系。
还有欺骗、利用,以及那些被他亲手送向死亡的女儿。
威尔。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熟悉的、捕食者般的表情。
停尸房的通风管道网格松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监控显示有人从那里爬了出去。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果然发现了
你知道是谁吗
威尔向前倾身,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精味。
不...不知道。我强迫自己不要退缩,我一直在查看仪器。
是吗
他直起身,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划开屏幕后转向我。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屏幕上是我和周心月在停尸房的清晰画面。
我们交谈,我帮她爬上通风管道,最后我独自面对威尔的到来。
奥对,还有这段。
他滑动平板,第二段视频是我带着周心月从暗道走的画面。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任何可能的解释,但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7
威尔早就知道一切,这场谈话不过是个陷阱。
你对我有秘密了,夕夕。
威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那个小丫头什么来历让你对我撒谎了。
我心中不禁升起悲凉,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不是已经彻底放弃我了吗
小月真的还活着吗
鬼使神差的,我问出了这句话。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威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所以你都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句。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手指冰凉得像蛇的鳞片。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
我猛地拍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跳起来,却被一阵剧痛拉回现实。
我的腿伤限制了行动。威尔趁机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放开我！
我挣扎着,另一只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剪,那是我离开房间前唯一能想到的武器。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威尔冷笑。
就像那个小丫头一样她跑不远的,我的人已经在找了。
他的话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
小月惨白的脸浮现在眼前,那些失踪女孩的档案在我脑海中闪回,我突然不再害怕了。
你错了,威尔。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次不一样了。
趁他愣神的瞬间,我抽出手术剪狠狠刺向他的手臂。
威尔痛呼一声松开了钳制,我趁机冲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手的刹那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门口就是打手,听到屋里的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我还想挣扎,拼尽全力想要跑出门外,被直接制服,压在地上。
威尔没有杀我,反而将我扔进地下室,椅子上绑着电击机器。
我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大盆冰水泼到我的脸上,意识暂时恢复清醒。
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威尔掐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着他。
杀你我改主意了。
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你。
我看向他的眼中只充满着浓烈的恨意,双目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小月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杀她的,就连她一个人你也容不下吗
他听到我声嘶力竭的控诉,眼中丝毫没有愧疚,冷笑一声。
小月啊,本来我也想留他一命的。
可惜啊,她跟你一样,一样聪明,一样的不知好歹。
我供她吃,供她喝,她竟然还想带着另外一个孩子逃跑。
我是她父亲,既然她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必要留她了,你说是吧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前帅气俊秀的脸却让我直反胃。
我冲着他啐了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就是个禽兽,即使你再年轻,也改变不了你恶心肮脏的内心！
他对我的愤怒和嘲讽视若无睹,反倒笑了起来。
你这样灵动多了,看起来不死板了。
你要是答应我,不再起别的心思,我还是可以考虑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坐在椅子上,开始剧烈的挣扎。
你,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会遭天谴！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录了下来！你逃不掉的。
从你把小月从我身边夺走开始,你的罪证,我全都记了下来。
应该很快...
还没等我说完,威尔掐住我的脖子,面色狰狞。
你找死！
氧气被一点点剥夺,视线开始模糊。
8
我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兴奋,即使要死了也值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我的罪孽也可以终止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威尔的手松了一瞬,我抓住机会用膝盖猛击他的要害。
他闷哼着后退,我趁机挣脱,踉跄着拉开房门。
走廊上已经乱成一团,穿着制服的人影在远处闪动。
我听见有人大喊治安员！不许动！,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威尔的咒骂声。
我跌跌撞撞地向反方向跑去,每跑一步小腿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我不敢停下,直到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林夕姐！周心月紧紧抱住我,她脸上有泪痕,但眼睛亮得惊人。
我逃出去了！我报警了！
威尔还是一副嚣张的表情,即使看到治安员也丝毫不怕。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看谁敢动我！
他还以为和以前一样,只需要走个过场,就会把他放了。
只是这次,证据确凿,他逃不了了。
我瘫软在她怀里,看着治安员将威尔按倒在地。
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锁定在我身上,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
即使听不见,我也知道那是什么,这不是结束。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了。
威尔的恶行被曝光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女孩出来发声,将他捶的死死的。
威尔的商业帝国被全面查封,别墅下甚至挖出几十具小孩的尸骨。
其中还有一副成年女性的骨架,那个女孩就是周心月的姐姐。
我也因为做了这么些年帮凶,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次,我终于可以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