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都知道我是未来末日唯一救世主。
只有我不知道。
林简,这道题选C,明天月考原题!重生学渣疯狂暗示。
林同学,我亲手做的早餐…校花红着脸堵在宿舍楼下。
连最古板的教授都笑眯眯:小林啊,毕业设计提前交吧,我亲自指导!
直到我捡到一张传单:重生者互助会——如何让救世主顺利活到末日降临
我头皮发麻,原来只有我没有前世记忆。
更可怕的是,实验室里那台被我遗忘的末日装置,指示灯突然幽幽亮起了红光。
1.
宿舍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泡面、汗味和过期洗衣粉的气息,今天闻起来格外不对劲。林简烦躁地抓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往公共盥洗室走。水龙头拧开,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激得他一哆嗦,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点。
可这点清醒很快被一种无处不在的诡异感淹没。
走廊里,平时这个点应该睡眼惺忪、骂骂咧咧赶早课的牲口们,今天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隔壁班的李胖子,那个常年体重和挂科数齐飞的家伙,居然捧着本《国富论》,边走边念念有词,胖脸上闪烁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林简从未见过的光芒。
见鬼了林简咕哝一句。
更邪门的还在后头。他刚踏进教室,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一个身影就炮弹般冲到他座位旁。
是张超。人送外号睡神,专业课的保留节目就是被教授粉笔头精准爆头。此刻,这位睡神眼袋依旧浓重,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简直能烧穿课本。他一把攥住林简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亢奋:林哥!林哥!醒醒!听我说!今天上午的《高等数学》,第三章第二节!老刘头肯定会讲那个泰勒展开的特殊应用!原题!明天的月考原题!答案选C!C啊!记住了没选C!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简脸上。林简被他晃得头晕,胳膊生疼,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出来。张超你有病吧大清早的…什么选C你预习了
预习!张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复杂地扫过林简茫然的脸,最终化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哎!你…算了!反正你记住!选C!一定选C!这题值十五分!十五分啊林哥!关乎…关乎…他话没说完,像是怕泄露天机,猛地刹住车,一步三回头地用眼神疯狂示意,才坐回自己位置,立刻又埋首书本,那架势仿佛要把纸页都啃下去。
林简揉着发疼的胳膊,一头雾水。张超疯了还是自己没睡醒他环顾四周,那股诡异感更浓了。平时踩点进教室、来了也是补觉刷手机的同学,今天竟然坐得笔直,眼神专注得吓人,连后排那几个常年游戏开黑的家伙,都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着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高度紧张的期待,仿佛在等待某个神圣时刻的降临。
老刘头夹着讲义准时出现在门口。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当他的视线掠过林简时,林简发誓,他看到老教授那古板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弯了一下。不是平时那种抓到开小差时的冷笑,而是一种…欣慰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恭敬
林简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课间铃一响,林简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想透透气。刚走到宿舍楼拐角的林荫道,一道靓丽的身影就拦在了他面前。
苏晚晴。经管学院的院花,公认的高岭之花,无数男生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此刻,她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飞着两抹红云,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印着小碎花的保温饭盒,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林…林同学。她的声音像裹了蜜糖的羽毛,轻轻软软,带着前所未有的羞怯,这个…给你。我…我早上起来做的,三明治和…鲜榨橙汁。她把饭盒往前递了递,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听说…听说你早上经常不吃早饭,这样…这样对身体不好。
林简彻底石化了。大脑CPU瞬间过载,嗡嗡作响。他认识苏晚晴,仅限于在校园活动里远远见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林简其实是在做一个离奇荒诞的梦
苏…苏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林简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迟疑。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和…懊恼好像自己搞砸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执着和恳求:没有认错!就是给你的!林简同学!请你…请你一定收下!要…要注意身体!她把饭盒往林简手里一塞,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就跑开了,留下林简一个人拎着温热的饭盒,在初秋微凉的风中彻底凌乱。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2.
午饭食不知味。下午是《人工智能导论》,授课的是系里出了名严厉、惜字如金的陈教授。陈教授讲课向来言简意赅,从不拖堂,更不会主动关心学生死活。可今天,当林简硬着头皮,想把那份毫无进展、甚至还没确定方向的毕业设计初稿交上去应付差事时,陈教授的反应让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陈教授接过那张薄薄的、只写了个标题的A4纸,非但没有皱眉呵斥,反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尽管上面几乎空白。然后,他抬起头,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严肃面孔,竟然如同春雪消融般,露出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
小林啊,陈教授的声音温和得让林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方向…嗯,很有潜力!非常前沿!看得出你是用了心的!
用心用哪门子心了林简看着那张只写了基于深度学习的末日…呃,城市交通预测模型初探的纸,内心疯狂吐槽。
陈教授完全无视了林简的呆滞,继续用那种让林简毛骨悚然的温和语气说道:这样,你先把其他琐事放一放,集中精力攻克这个!有什么想法,随时来找我!我的实验室,随时对你开放!晚上、周末都可以!我亲自指导!资源、设备,系里全力支持!他拍了拍林简的肩膀,力道轻柔,眼神里充满了期许和…林简看不懂的凝重,抓紧时间,小林。时间…不等人啊。
直到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林简还觉得肩膀上那被拍过的地方残留着诡异的触感。教授亲自指导随时开放实验室全力支持他一个成绩中游、毫无亮眼科研经历的普通大四学生,何德何能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张超的预言、苏晚晴的反常、陈教授的优待…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图案。他觉得自己像个舞台上的小丑,所有人都知道剧本,只有他蒙在鼓里,笨拙地表演着,惹人发笑。
他需要独处,需要冷静。他下意识地走向学校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那里连接着几栋老旧的教学楼和校办工厂,平时人迹罕至,是他心烦时抽烟发呆的地方。
巷子里的风带着点铁锈和陈年灰尘的味道。林简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烦乱。就在这时,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几张废纸。其中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不偏不倚,啪地一下,糊在了林简的小腿上。
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想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目光扫过纸片内容的瞬间,他的动作僵住了。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然后疯狂地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空,留下彻骨的冰寒和尖锐的耳鸣。
那不是普通的广告传单。
纸张的材质略显粗糙,印刷着几行醒目的、加粗的黑体字:
【重生者互助会——第7次线下交流】
主题:如何确保关键节点顺利推进
核心议题:
1.
资源倾斜策略复盘与优化(聚焦核心人物生存保障)
2.
潜在风险识别:如何有效屏蔽核心人物对末日的认知干扰
3.
紧急预案:当核心人物偏离预定轨迹时的干预措施(非强制手段优先)
4.
重要提示:绝对禁止在核心人物面前提及重生、末日等关键词!严防蝴蝶效应!
终极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让救世主顺利活到末日降临日!
时间:本周六晚7点
地点:校外时光咖啡馆地下包厢(凭重生印记入场)
嗡——
林简的脑袋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发黑,指尖冰凉,那张轻飘飘的传单此刻重若千钧,几乎要拿捏不住。
重生者…互助会
救世主
末日降临
屏蔽认知干扰…确保顺利活到那一天…
所有的碎片,张超那疯狂的暗示、苏晚晴异常的关切、陈教授紧迫的期许、同学们诡异的学习热情……瞬间被这张传单上冰冷残酷的文字串联起来,组成了一幅让他浑身血液都冻结的恐怖图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他疯了,也不是世界出了问题!
是这个世界,除了他林简,所有人!都他妈的重生了!带着关于未来的记忆回来了!
而他们口中的救世主、核心人物……林简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屏蔽认知、被不惜一切代价顺利活到末日降临的人……是他!
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救世主一个对即将到来的末日一无所知、连自己毕业设计都搞不定的普通大学生!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向下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他大口喘息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手里的传单被攥得死紧,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恐慌中,一个被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极其清晰地闪回——
3.
那是在他大二上学期,一个百无聊赖的周末。他窝在宿舍,出于某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对末日废土题材的狂热兴趣,用一款极其简陋的物理模拟软件,结合当时刚学了个皮毛的神经网络算法,捣鼓了一个极其粗糙的概念模型。他给那个模型起了个中二无比的名字——方舟核心。
模型的核心逻辑极其简单粗暴:输入全球性的环境、能源、社会结构等参数,模拟其在极端压力下的崩溃路径,并试图找到一个理论上能重启或者稳定系统的关键能量注入点。纯粹是纸上谈兵,异想天开。做完之后,他随手把那个运行程序和数据模型打包,扔进了实验室一台老旧服务器某个犄角旮旯的文件夹里,再也没碰过。
那个文件夹的名字……好像叫废弃玩具
一个纯粹出于兴趣和幻想的、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玩具
林简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踉跄着爬起来,也顾不上那张传单了,拔腿就往实验室大楼的方向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一种可怕的、荒谬绝伦的猜想在他脑中疯狂滋生,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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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进略显昏暗的实验室大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在回荡。他熟门熟路地拐进最里面那间堆满淘汰设备的储藏室兼备用机房。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电子元件老化散发的淡淡焦糊味。
角落里,那台外壳布满划痕、型号古老、风扇噪音巨大的服务器还在嗡嗡作响。它是系里淘汰下来,专门给学生跑些无关紧要的模拟实验或者当大号移动硬盘用的。
林简颤抖着手,按下显示器开关,屏幕挣扎着亮起,映出他惨白如纸的脸。他强迫自己冷静,凭着记忆,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飞快敲击。一层层文件夹被打开,如同在挖掘一座被遗忘的坟墓。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名为废弃玩具的文件夹。鼠标指针悬停在那唯一的一个可执行文件图标上——图标是他当时随手画的,一个粗糙的、歪歪扭扭的船锚,下面压着ArkCore_v0.1的字样。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双击了那个图标。
一个极其简陋的、黑底绿字的命令行窗口弹了出来。没有图形界面,只有一行行飞快滚动的初始化信息。
【…环境参数载入…】
【…神经网络模型加载…】
【…末日压力模拟启动…】
【…系统稳定性监测中…】
【警告:外部能量输入接口状态:异常…尝试重新连接…失败…】
信息流飞快滚动,林简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他死死盯着屏幕,眼睛因为过度紧张而酸涩刺痛。
滚动的信息流突然停滞了。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林简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在命令行窗口最底部,一行极其微小、却猩红刺目的字符,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恶魔之眼,无声无息地跳了出来:
【核心单元…状态…激活确认。】
紧接着,屏幕侧后方,那台老旧服务器的机箱深处,一个林简从未留意过的、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指示灯,突然——
幽幽地,亮起了一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血一般的红光。
林简像被那点红光烫到,猛地向后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机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一阵咳嗽。他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点红光。
它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带着一种冰冷、恒定、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在昏暗杂乱的储藏室里,那一点猩红,如同深渊凝视的眼眸,死死锁住了他。
激活确认……
林简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有气流摩擦的嘶嘶声。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传单上末日降临、救世主的字眼和眼前这抹红光疯狂交织、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玩意儿……真的启动了那个被他随手扔进垃圾堆的、中二病发作时的产物
它激活了什么又在确认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刚才看到传单时更甚。这不是玩笑,不是集体恶作剧。那些重生者……他们恐惧、他们保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让他活到末日降临……难道源头就是这个这个被他遗忘的玩具,这个此刻亮着红光的方舟核心!
他踉跄着上前,手指颤抖着伸向键盘,想强行关闭那个该死的命令行窗口。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按键,却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缩了回来。关掉它会发生什么它所谓的激活确认是否意味着某种不可逆的变化已经开始关掉会不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他不敢赌。
4.
就在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之际,储藏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小林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么晚了,还在用功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精准地越过杂乱的设备,落在林简身上,以及他面前那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上。
林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屏幕,但已经来不及了。陈教授的目光扫过那闪烁着猩红字符的黑色窗口,又落在那机箱上幽幽的红光上。老教授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确认、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释然
啊……原来你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了陈教授的声音放得更轻了,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但语气里的激动却难以掩饰。他走进来,反手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储藏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那点刺目的红光。很好,很好……进度比我想象的要快。有困难吗需要我提供什么支持
林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陈教授的反应,彻底印证了他最深的恐惧。教授知道!他不仅知道这个方舟核心的存在,他甚至一直在期待它被接触!
我……我只是……林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解释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他早已遗忘的垃圾文件,但看着陈教授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解释谁会信一个救世主说自己创造末日装置只是玩玩荒谬!
不用紧张,小林。陈教授走近几步,目光近乎贪婪地在那点红光上停留了几秒,才转向林简,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得令人发毛的慈祥,我理解,任何开创性的工作初期都会遇到困难。这个项目……至关重要。有任何想法,任何需求,随时告诉我。系里的资源,甚至校外更高级别的资源,都可以为你调动。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记住,你的安全,你的健康,是这一切的基础。其他任何事情,都无需分心。
安全健康林简只觉得一阵反胃。这关心,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他林简这个人,而是承载着救世主身份、能启动(或者关闭)这个鬼东西的容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实验室的。陈教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机箱上那点幽冷的红光,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接下来的几天,林简感觉自己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里。周围的一切都看似正常运转,上课、吃饭、休息,但无形的视线和关怀如同蛛网,无处不在,将他紧紧缠绕。
张超的学习热情更加高涨,几乎成了他的贴身保镖兼学习助理,就差替他上厕所了。苏晚晴的营养关怀变本加厉,保温饭盒里食物的精致程度和分量与日俱增。连宿管阿姨都破天荒地给他宿舍门口放了一箱进口牛奶,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更让他窒息的是,他发现自己被保护性隔离了。任何试图讨论异常天气(最近确实频繁出现极端高温和区域性暴雨)、国际紧张局势(新闻里冲突不断升级)、或者某些前沿科技伦理问题的言论,都会被周围的人以一种极其自然又无比迅速的方式岔开话题或者强行终止。他就像被精心屏蔽在一个岁月静好的信息茧房里,外界真正的风雨被一层无形的滤网隔绝在外。
恐慌在沉默中发酵,转化为一种冰冷的愤怒。他不是傻子!他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需要知道真相!他需要知道那个该死的方舟核心到底是什么!末日又是什么样子!
周六晚上,时光咖啡馆地下包厢。林简压低帽檐,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咖啡馆人流最密集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他没有重生印记,但传单上写着凭印记入场,他只能赌一把,赌那些重生者太过自信,或者……太过专注于他们内部的交流,而忽略入口的戒备。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窄而陈旧,弥漫着一股咖啡渣和潮湿木头混合的味道。厚重的隔音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和压抑的交谈声。林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侧身挤进门缝,将自己隐藏在门后巨大盆栽的阴影里。
包厢不大,挤着二三十个人。有学生模样的,有穿着职业装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两个穿着学校保安制服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刻意伪装的轻松或关切,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绝望的疲惫,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最新监测数据,地磁偏移率比前世同期快了0.7个百分点!一个戴着眼镜、像是科研人员的中年男人指着投影幕布上的复杂曲线图,声音沙哑,大气环流异常加剧,太平洋‘暖池’的扩张速度超出模型预测!时间……可能比我们预估的最坏情况还要提前!
包厢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资源调配呢一个面容严肃、穿着西装的女人沉声问,‘核心人物’的生活保障是第一优先级!任何短缺都不能发生在他身上!食物、药品、安全屋……
已经在最高优先级执行!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立刻回答,他宿舍楼的水电线路都做了冗余备份和独立保护,食堂有专人负责他的餐食安全,校内所有潜在物理风险点都安排了轮值监控。校外……我们的人也在跟进他常去的路线和地点。
认知屏蔽必须更严格!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焦躁,不能再让他接触到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负面信息!网络过滤要升级!他周围的人,包括他的室友、同学、甚至路上遇到的陌生人,都要确保‘干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蝴蝶效应的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可是……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女孩犹豫着开口,这样真的好吗把他完全蒙在鼓里万一……万一到时候他……
没有万一!那个西装女人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前世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让他提前知道真相,除了引发不可控的恐慌和可能改变关键节点,有任何好处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确保他能活到那一刻!活到……他启动‘方舟’的那一刻!
方舟!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劈在林简头上!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果然!果然和他那个该死的方舟核心有关!
但是……教授,一个学生看向坐在角落、一直沉默的陈教授,那个‘方舟核心’……我们真的能确定它……在‘他’手里而且,它真的……能行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教授身上。
陈教授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
无法百分百确定。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力量,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他。他大二时的异常兴趣,他在旧服务器上的操作痕迹……以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道,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拥有关于‘方舟核心’技术细节的记忆。它像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了。唯一清晰的指向,就是他——林简。
包厢里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至于它能否成功……陈教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复杂情绪,我们别无选择。前世……我们已经见证过没有它的结局了。那是彻底的……终结。这一世,它是唯一的、渺茫的……希望之火。
唯一的希望渺茫的希望之火
林简躲在阴影里,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听着这些前世者用沉重、绝望又带着孤注一掷的语气谈论着方舟,谈论着他的使命,谈论着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此刻正在实验室里亮着红光的玩具……
荒谬!绝望!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把他当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工具凭什么替他决定他的人生和死亡!凭什么认定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能拯救世界!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包厢内所有的交谈声瞬间停止!
几十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射向门后盆栽的阴影!
林简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暴露了!
5.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那嗡鸣声在骤然死寂的包厢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林简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他的胸腔。他像被钉在了原地,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完了。
那几十道目光,从最初的惊愕、疑惑,瞬间转变为冰冷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狂涛。震惊、怀疑、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眼中翻滚、炸裂。
谁在那里!西装女人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刺破空气。她猛地站起身,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坐办公室的。
出来!穿着保安制服的两个男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虽然这玩意儿在重生者面前可能毫无意义),眼神锐利如鹰隼,大步朝盆栽的方向逼近。
林简大脑一片空白。逃被堵在死角的盆栽后面,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门,而门边此刻就站着人!解释怎么解释说我只是路过偷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地冲了过来,猛地挡在了他和那两个保安之间。
是苏晚晴!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死死挡在林简藏身的阴影前,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别过去!不要伤害他!他……他不能有事!
苏晚晴!你干什么!西装女人又惊又怒,你知道他是谁!他听到了多少!
我不管他听到了什么!苏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我只知道!他是林简!他是唯一能启动‘方舟’的人!动了他,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方舟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包厢!
他……他就是……
‘核心人物’……林简
他怎么在这里!谁让他来的!
他全听到了!完了!蝴蝶效应……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有人绝望地抱住了头,有人惊骇地后退,更多人则用更加复杂、更加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盆栽的阴影。陈教授也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试图穿透那片黑暗。
小林陈教授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惊涛骇浪,是你吗出来说话。
林简知道,躲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冰碴,割得他喉咙生疼。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苏晚晴——女孩踉跄了一下,担忧地看着他——然后,一步,一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他拉下围巾,露出整张脸。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崩溃的质问,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也看清了他脸上那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死寂般的疲惫。
是我。林简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所有人感到心头发毛,林简。你们口中的‘核心人物’、‘救世主’、‘唯一能启动方舟的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包厢里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张超震惊而愧疚地低下了头,陈教授眉头紧锁,西装女人眼神锐利如刀,其他人脸上则写满了惊惧和不知所措。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互助会。林简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嘲讽,你们讨论的‘资源倾斜’、‘认知屏蔽’、‘确保我活到末日降临’……我都听到了。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最终定格在陈教授脸上,那个被我丢在实验室角落里、叫做‘方舟核心’的垃圾文件,以及它……亮起的红光。
红光!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
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踏前一步:你启动了它!什么时候!
不是我启动的!林简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冲破冰冷的伪装,如同火山爆发,是它自己!是它在我看到那张该死的传单之后,自己亮起来的!那个我大二时随手写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破玩意儿!他指着陈教授,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们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谓的末日又是什么!你们凭什么把我蒙在鼓里!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包厢里。西装女人脸色铁青:林简!冷静!你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得越多,对你越危险!对这个世界越危险!
危险林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嘶哑而绝望,我现在还不够危险吗被你们像国宝一样圈养起来,屏蔽掉所有信息,像个傻子一样等着那个所谓的‘末日’降临,然后莫名其妙地成为救世主或者……成为启动某个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装置的祭品!他猛地指向窗外,看看外面!你们真以为把我保护得密不透风,我就感觉不到异常吗!天气越来越怪!新闻里全是冲突!人心惶惶!你们所谓的屏蔽,不过是让我做一个清醒的瞎子!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破了重生者们精心维持的伪装。包厢内一片死寂,只有林简粗重的喘息声。恐惧、愤怒、被欺骗的绝望,还有那点红光带来的未知恐怖,彻底击垮了他。
告诉我……林简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告诉我真相。我有权利知道。在……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充满担忧的脸,扫过张超愧疚躲闪的眼神,最终落在陈教授身上,教授,您说……我是唯一的希望。那至少,让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那个‘玩具’……又到底是什么
陈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包厢沉重的空气都吸进肺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悲凉的决断。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保安退开。
你说得对,小林。陈教授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绝望的沧桑,你有权利知道。虽然这可能会加速……一些进程。但隐瞒,或许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他走到投影幕布前,示意那个科研人员模样的男人。男人手指颤抖着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幕布亮起,不再是复杂的数据图表,而是一幅幅……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画面剧烈地晃动、模糊,显然是某种极端环境下仓促拍摄的。
第一幅:天空不再是蓝色,而是翻滚着诡异的紫红色,巨大的、如同创口般的空间裂缝横亘在天际,不断吞吐着狂暴的能量流和……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大地在龟裂,熔岩如同大地的血液般喷涌而出,吞噬着城市残骸。
第二幅:海洋不再是蔚蓝,而是粘稠的、翻滚着墨绿色的泡沫,如同沸腾的毒液。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滔天的巨浪轻易地将摩天大楼拍成齑粉。海岸线上,是密密麻麻、绝望奔逃的黑色人影,下一刻便被巨浪无情吞噬。
第三幅:城市废墟。不再是战争后的景象,而是如同被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反复揉捏、撕扯过。钢筋水泥扭曲成怪诞的形状,街道被深不见底的裂谷割裂。画面一角,一个巨大的、如同活物般的、由金属和血肉扭曲融合的怪物正在缓慢移动,所过之处,一切都在腐朽、崩解。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的剧毒孢子云。
第四幅:人类。或者说,曾经的人类。他们身上生长着怪异的晶体簇,肢体扭曲变形,眼神空洞或充满了非人的疯狂,互相撕咬、吞噬。有的则变成了半透明的、如同幽灵般的能量体,在废墟间无声地飘荡。文明的火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戾和绝望的哀嚎。
最后一张: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如同倒悬山脉般的黑色阴影,占据了几乎整个画面。它悬浮在破碎的天穹之上,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和恶意。仅仅是看着它的影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就攫住了林简的心脏!
包厢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带着哽咽的抽泣声。即使是第二次看到这些景象,重生者们依旧无法抑制那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绝望。张超死死捂住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苏晚晴别过脸,泪水无声滑落。
林简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那些画面带来的冲击,远超过任何恐怖电影的想象。那是真实的、彻底的、无法逆转的……终结。
这就是……末日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的。陈教授的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我们称之为‘大撕裂’(The
Sundering)。它并非单一的灾难,而是多重维度的崩坏同时爆发。空间结构变得不稳定,物理法则在局部区域失效,异维度能量和……‘实体’入侵。生物圈在能量污染和规则扭曲下发生不可控的畸变。人类文明……在短短几个月内,彻底瓦解。他指向最后那张巨大的阴影图,那是‘终焉观测者’(The
Final
Watcher),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来自哪里。只知道它的出现,标志着‘大撕裂’进入最终阶段……也是我们文明的终结。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重生的林简艰难地问。
不是活下来。陈教授苦涩地摇头,是……‘回档’了。在大撕裂的最后时刻,在‘终焉观测者’即将彻底抹除一切存在痕迹的瞬间……我们所有人的意识,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或者说,被某个最后的‘系统指令’,强行拉回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无法磨灭的恐惧和……一个模糊但无比强烈的指向——你,林简。以及,一个被称为‘方舟’的……可能性。
方舟……林简喃喃道,目光看向陈教授,就是我那个……‘方舟核心’
我们无法确定。陈教授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敬畏,关于‘方舟’本身的技术细节,在我们的重生记忆里是缺失的、被刻意模糊的。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关于它如何制造、如何运作的具体信息。唯一清晰的烙印是:它存在过,或者将会存在;它能在大撕裂中开辟一个稳定的‘绿洲’;而启动它的钥匙……或者说,唯一能与之产生‘共鸣’、能将其从概念变为现实的人……是你,林简。
启动它的钥匙林简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共鸣教授,那玩意儿!那是我大二时用一款叫‘物理沙盒模拟器’的学生版软件,加上一个开源的、只能做简单图像识别的神经网络库,花了不到一个周末搞出来的垃圾!它甚至连个像样的界面都没有!它能开辟绿洲拯救世界他指着幕布上那如同地狱的景象,就凭它!
我们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形态!西装女人忍不住插话,语气急促,也许它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触发点!也许它本身并不具备力量,但它能‘唤醒’或者‘锚定’真正的‘方舟’!就像……就像一把钥匙本身不能遮风挡雨,但它能打开避难所的大门!我们只知道,前世,在大撕裂的中后期,有关于‘方舟绿洲’的零星传说,据说庇护了最后一批幸存者……但最终,传说也湮灭了。而这一世,我们回溯记忆,唯一的、共同的、指向明确的线索,就是你和你那个时期的异常行为!
所以……林简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看着包厢里一张张写满绝望和孤注一掷的脸,你们就凭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一个指向我的模糊线索,就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我身上压在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玩具上
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看到的、渺茫的光!陈教授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嘶哑,我们经历了彻底的毁灭!林简!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绝望!看着天空碎裂,大地沉沦,亲人朋友在你面前变成怪物!看着人类几千年文明积累的一切,在短短几个月内化为乌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黑暗!当你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无’,那么任何一点微弱的‘有’,哪怕它荒谬、哪怕它再渺茫、哪怕它需要付出一切代价去追逐……那也是支撑你活下去、不疯掉的唯一理由!
包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陈教授的话,道出了所有重生者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恐惧和最卑微的渴望。
林简沉默了。他看着幕布上那地狱般的景象,再看着眼前这群被绝望和希望双重折磨的前世者。愤怒和荒谬感依旧存在,但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责任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是救世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钥匙。
但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这个世界,或许,最后的一线生机。
那个‘方舟核心’……林简的声音异常干涩,……它现在亮着红光。‘激活确认’。那……意味着什么
陈教授和那个科研人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惊惧。
不知道。科研人员的声音发颤,前世……它从未被启动过。或者说,从未被我们发现启动过。‘激活确认’……这本身就是未知。它可能只是待机状态,也可能……已经开始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进程。
未知。又是未知。
就在这时,林简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嗡嗡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简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来电,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极其简陋的纯黑色应用图标——一个粗糙的、歪歪扭扭的船锚。
图标下方,一行猩红的小字正在闪烁:
环境压力指数突破阈值。一级共振协议准备就绪。等待用户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