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载轮回诀
>我耗尽万载登临诸天绝巅,却始终寻不回亡妻一缕残魂。
>天道告诉我:逆转生死,唯有重归尘埃。
>于是自碎神格,魂穿万年前,成为玄天宗外门弟子。
>这一世,我提前布局,只为在妻子陨落前改写宿命。
>当仇敌提前降临宗门,我被迫出手,引动天机。
>漫天雷劫中,我找到妻子最后残魂,却听见天道警告:
>你泄露天机,必须即刻飞升!
>看着掌心那缕微光,我毅然踏入接引神光。
>等我,这次换我为你逆转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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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神格碎魂穿时
星辰,在永恒的虚空中悬浮、燃烧、寂灭。它们的光辉穿越亿万载光阴,最终抵达我的眼底时,已冷却成一片亘古的苍茫。我立于这方混沌的尽头,脚下是臣服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诸天万界,意念所及,星河生灭,万物俯首。
万界主宰。
一个早已被时光磨砺得失去了温度的名号。
指尖微动,一缕细弱得几乎随时会散去的微光缠绕上来。它没有温度,没有重量,却像一根无形的钢针,日日夜夜刺穿我号称永恒不灭的神魂。映雪…苏映雪。
万载光阴,足以让沧海化为桑田,星辰重归混沌。我穷尽这无上权柄,踏遍时光长河的每一个角落,搜尽诸天万界每一个缝隙,却连她一丝真正完整的残魂都寻不回来。仿佛她存在的痕迹,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从这浩瀚的画卷中抹去,只余下这点点微光,是我唯一的执念,也是永恒的酷刑。
逆转生死,悖逆轮回。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直接在我神格深处响起,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击着亘古的磐石,此乃大道禁忌。欲窥其径,唯有一途:舍此身,归尘埃,重历劫波,于源头处…觅一线天机。
天道的声音。
它从不虚言,亦从不怜悯。它只是陈述规则,如同陈述星辰运行的轨迹。
目光从指尖那缕微光移开,望向脚下亿万星辰组成的璀璨光海。那里有无数生灵的悲欢,无数王朝的兴替,无数英雄的传说与湮灭。但这一切,都填不满我心中那片因她离去而留下的、冰冷死寂的荒原。
足够了。
指尖缠绕的那缕映雪残存的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她跨越万古时光传来的、无声的叹息。
神格,那凝聚了万载修为、承载了诸天权柄、被视为诸天万界至高存在的核心,就在我胸膛深处。它由亿万道则凝练而成,坚不可摧,是永恒与力量的象征。此刻,我的意念,却化作了最决绝的毁灭之力,毫不犹豫地贯入其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响,如同最精致的琉璃盏在指尖碎裂。
咔嚓——
声音响起的同时,整个无尽虚空,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时间仿佛被冻结。远处,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体积堪比大千世界的古老恒星,其炽烈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无声无息地熄灭了。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一片片庞大的星域,以我为中心,迅速陷入黑暗。那并非能量的吞噬,更像是某种支撑存在的根本法则被抽离,让这些存在了亿万年星辰,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归于彻底的虚无。
脚下的诸天万界,亿万生灵同时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与恐慌,仿佛维系世界的根基正在崩塌。无数大能惊恐抬头,只看到代表秩序与力量源头的主宰星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失。
神格碎裂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如同挣脱了堤坝束缚的混沌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永恒不灭的躯体。血肉、骨骼、经络…所有构成这具神躯的至高道则,都在崩解。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剥离感,仿佛被硬生生从存在本身中撕裂出来。
意识却异常清醒。在最后的视觉碎片里,我看到了那缕映雪的微光,它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包裹着,随着我崩解的神魂核心,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流光,猛地扎进了那因神格碎裂而短暂撕裂开的、沸腾的时空乱流深处。
方向,指向万载之前!
3
玄天宗外门起
万载之前,玄天宗,外门杂役峰。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淤泥底部,艰难地向上挣扎。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沉重的困倦感和无处不在的酸痛感撕扯回去。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整个头颅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锥子在颅内疯狂搅动。
嘶……一声压抑的痛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干涩沙哑。
醒了!凌霄!你可算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急切又有些粗粝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像钝刀子刮过耳膜。紧接着,一张黝黑、带着汗水和尘土痕迹的年轻脸庞强行挤入我模糊的视野。
陈大石。一个名字带着泥土气息,瞬间从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浮现出来。他是这具身体——凌霄,一个玄天宗最底层的外门杂役弟子——唯一算得上熟识的人,或者说,同病相怜的苦力。
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汗臭、霉味和劣质油脂燃烧的味道,霸道地涌入鼻腔。我费力地转动眼球,视线所及,是低矮破败、糊着发黄旧纸的窗户,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缝隙里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薄薄一层散发着稻草味的铺盖。屋子角落堆着沾满泥污的农具和几个空瘪的麻袋。这里,是杂役弟子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居所。
万界主宰诸天至尊念头闪过,只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虚幻感。沉重的肉身,孱弱的经脉,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在艰难流转——蜕凡境一重。最基础、最卑微的起点。
大石……喉咙火烧火燎,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出来的,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陈大石一屁股坐在床边那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粗大的手掌拍在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天抬灵谷上山,你被那该死的‘搬山符’反噬震伤,一头栽下山坡,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好多血!可吓死俺了!药堂的师兄来看过,说没伤着根本,就是神魂震荡得厉害,得自己慢慢养!喏,这是今天领的‘益气散’。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小包,递了过来。纸包皱巴巴的,透出一点微弱的药草气息,聊胜于无。
搬山符杂役弟子常用的低级符箓,用以搬运重物。这点微末力量的反噬,竟能震伤神魂……这具身体的原主,根基之脆弱,简直不堪想象。我默默接过纸包,指尖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和微弱的热度。
谢了。声音依旧干涩。
陈大石摆摆手,黝黑的脸上满是忧虑:凌霄,俺跟你说,你可得赶紧好起来。这几天你躺着,分到咱们头上的活一点没少!王扒皮那狗东西,昨天还来催了,说药田里那批‘赤阳草’再不去除虫,耽误了火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扒皮记忆碎片里浮现一张刻薄寡恩、欺下媚上的脸——外门管事王坤。一个卡在蜕凡境三重多年、把手中丁点权力用到极致的家伙。
知道了。我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那股微弱的暖流在意志的强行驱使下,沿着一条极其粗陋、堵塞淤积的经脉路线,极其缓慢地开始运转。前世早已融入本能的《周天星辰引气诀》,其最最基础、最最简化的入门篇,此刻在这具身体里运转起来,竟也艰涩得如同推动万仞高山。
每一次意念驱动,都引来经脉针扎般的刺痛和神魂深处强烈的眩晕。汗水瞬间从额头、后背渗出,打湿了单薄的里衣。但那股微弱的气流,终究在意志的强压下,开始了一丝一丝的凝聚、壮大。
陈大石见我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只当是伤势发作,叹了口气:唉,你先歇着吧,俺再去药田盯着点,能除一点是一点。晚点俺再来看你。他摇摇头,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尘土气息,推门出去了。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屋内重归昏暗寂静,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万载修为尽化飞灰,神躯崩解,只为了回到这卑微的起点。剧烈的反差足以让任何存在心智崩溃。但我的心中,却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比万载玄冰更坚硬的决心。
映雪。
意识沉入识海深处。这里曾经是容纳诸天星辰、演化万道的无垠宇宙,此刻却空寂狭小,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枯井。唯有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幽蓝光芒悬浮其中,缓慢地脉动着,如同沉睡的心脏。这是随我一同跨越万古时空而来、属于映雪的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它是我存在的唯一灯塔,也是这趟逆旅的全部意义。
万载追寻,天道只给了源头二字。源头在哪里映雪陨落于何时因何而陨仇敌是谁前世我登临绝巅后,穷搜诸天,关于她陨落前的一切线索,竟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只余下一片空白和最后那撕心裂肺的绝望。
答案,必然藏在这万载之前的岁月尘埃中。这具身体的身份,玄天宗外门弟子凌霄,便是我唯一的立足点。
我需要力量。需要在这盘根错节、危机四伏的万载之前,拥有足以撬动命运、守护她的力量!
识海中,那缕映雪的幽蓝灵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我的决意。
强忍着经脉的刺痛和神魂的虚弱,我再次驱动那简化到极致的《周天星辰引气诀》。意念如刀,强行切割开体内淤塞的杂质,引导那微弱的气流冲击闭塞的穴窍。每一次冲击,都带来身体剧烈的痉挛和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浸透了身下的草席,留下深色的印记。
蜕变,从最痛苦的尘埃中开始。
日升月落,光影在破败的窗纸上流转。三天时间,在常人看来或许只是伤后的休养,于我而言,却是在生死边缘重塑根基的搏命。
陈大石送来的那包劣质益气散,早已被我以最粗暴的方式炼化吸收,一丝药力都没浪费。更多的时间,则是盘坐在这硬板床上,忍受着经脉寸寸撕裂又强行弥合的剧痛,疯狂运转那简化版的《周天星辰引气诀》。前世登临绝巅的经验和眼界,此刻成了最大的依仗。我能精准地判断这具身体每一个最细微的承受极限,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锤炼。
当第四天清晨,第一缕微弱的曦光穿透窗纸缝隙时,我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于深潭般的平静之下。身体依旧瘦削,脸色甚至因为神魂的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体内那股暖流,已从最初的游丝,壮大为一股相对坚韧的小溪,在初步疏通的主经脉中汩汩流淌。
蜕凡境二重!
短短三日,强行破境!代价是神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以及经脉深处残留的、火辣辣的隐痛。但这速度,放在玄天宗外门,已是惊世骇俗。不过,这远远不够。
凌霄!你好些没能下地了吗陈大石粗犷的声音伴着推门声响起。他看到我坐起身,脸上露出惊喜,气色看着好多了!走走走,赶紧去药田!王扒皮刚又派人来催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批赤阳草再不除虫,怕是要出大事!
我点点头,没有言语,起身下床。动作间,筋骨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力量初步凝聚的征兆。
玄天宗外门的药田,位于杂役峰后山向阳的山坳里。远远望去,一片片整齐的田垄铺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清香和泥土的腥气。然而此刻,其中一片种植着赤阳草的药田,气氛却异常压抑。
赤阳草通体赤红,叶片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此刻本该生机勃勃,却蔫蔫地耷拉着,不少叶片上布满了针尖大小的黑色小孔,更有丝丝缕缕不祥的黑气缭绕其上。
十几个穿着和陈大石一样灰色粗布短褂的杂役弟子,正愁眉苦脸地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特制的竹镊子和药水,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叶片背面。动作慢得像蜗牛,脸上满是疲惫和畏惧。
田埂上,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标准青色长衫、身形微胖、颧骨高耸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站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正是外门管事王坤。他旁边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青衫、但神态倨傲的弟子,显然是王坤的狗腿子。
废物!一群饭桶!王坤尖利的声音刺破药田的沉闷,三天了!三天连一亩地的‘蚀骨黑蚜’都清不干净!宗门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耽误了这批赤阳草进贡内门炼丹,你们十条贱命都赔不起!
杂役弟子们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加快。那蚀骨黑蚜极其细小狡猾,动作稍大或者气息稍重,立刻就会钻入土壤深处隐藏,极难捕捉。更要命的是,它们喷吐的毒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一个不慎沾到皮肤,立刻就是一片红肿溃烂,疼痛钻心。
王管事息怒。一个狗腿子谄媚地笑着,这帮贱骨头手脚笨,不如…让弟子用‘驱虫烟’虽然会伤些药性,但总比耽误了强…
放屁!王坤狠狠瞪了他一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这批赤阳草是内门刘长老点名要的!伤了药性,你来担待给我抓!用手抓!抓不完,今天谁也别想吃饭!
狗腿子讪讪地缩回头。
陈大石拉着我赶到田边,正好撞上王坤的咆哮。他脸色一白,赶紧拉着我低头就往田里钻。
站住!王坤阴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凌霄你躺够了正好,你们两个,负责东边那三垄!日落之前,要是还看得到一只虫子…哼!他冷哼一声,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陈大石拉着我连连躬身:是,是,王管事,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走到分配给我们的那三垄赤阳草前,情况更糟。黑蚜的数量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多,黑气也更浓。陈大石的脸苦得像能拧出汁来:完了完了,这…这怎么抓得完…
我蹲下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蔫蔫的赤阳草。蚀骨黑蚜…这种低阶妖虫,在前世记忆中,连被记载的资格都没有。但此刻,它们却是横亘在眼前的障碍。
捕捉太慢,太低效。
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脚边一株不起眼的、开着黄色小花的野草——七叶苦艾。一股辛辣苦涩的气息弥漫指尖。目光掠过药田边缘几株低矮的灌木,上面结着青涩的小浆果——青浆果,汁液微酸。更远处,田埂的湿润处,几片肥厚的墨绿色叶片紧贴地面——墨汁草,揉碎后汁液漆黑如墨。
一些极其基础、甚至不入流的草药知识瞬间组合。
大石,我低声道,去帮我采些七叶苦艾、青浆果、墨汁草来。各要十份,快。
啊陈大石一愣,茫然地看着我,凌霄,你…你要这些野草做什么王扒皮看着呢…
想按时吃饭,就快去。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或许是这三天我的死而复生和刚才平静得有些反常的态度镇住了他,陈大石一咬牙,猫着腰,借着田垄的掩护,快速溜向田边。
我则拿起竹镊子,随意地翻动叶片,做出捕捉的样子,实则暗中观察着那些蚀骨黑蚜的活动规律和气息特性。神魂之力虽然微弱,但感知的精度和广度,依旧远超这药田里的所有人。
片刻,陈大石抱着几把杂草和浆果,鬼鬼祟祟地溜了回来,额上全是汗:给…给你!
我接过这些不起眼的植物,寻了块田埂边的石头。将七叶苦艾揉碎,辛辣刺鼻的气息弥漫;青浆果捏破,酸涩的汁液流出;最后加入墨汁草,揉搓挤压,混合成一团粘稠的、散发着古怪刺鼻气味的墨绿色草泥。
这…这能行陈大石捏着鼻子,一脸怀疑。
我没回答,用一片较大的赤阳草叶子卷起一团草泥,走到我们负责的田垄上风口。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力注入草泥之中。
嗤——!
那团古怪的草泥骤然升腾起一股淡绿色的烟雾,并不浓烈,却带着一股极其强烈、混合着辛辣、酸涩和焦糊的刺鼻气味。烟雾在灵力微弱的引导下,迅速向下风口的赤阳草田垄弥漫开去。
奇迹发生了。
烟雾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在叶片背面缓慢爬动、或钻在叶脉里吸食汁液的蚀骨黑蚜,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瞬间疯狂地躁动起来!它们争先恐后地从叶片背面、从叶脉缝隙中钻出,仓皇失措地四处乱爬,然后如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从赤阳草上跌落下来,掉在泥土里,身体剧烈地抽搐几下,便僵直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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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我们负责的三垄赤阳草上,所有蚀骨黑蚜,全军覆没!叶片上残留的黑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原本蔫蔫的赤阳草,竟似乎舒展了几分。
这…这…陈大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指着那还在冒烟的草泥,又指指干净无比的赤阳草,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旁边其他杂役弟子的注意。当他们看到我们田垄里干净得发亮的赤阳草,再看看自己这边依旧黑点密布的叶片,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王坤和他那两个狗腿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快步走了过来。当看到那三垄干净得异常的赤阳草,以及地上密密麻麻僵死的蚀骨黑蚜时,王坤的三角眼猛地眯起,射出惊疑不定的光芒。
你干的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一个躺了三天、差点没命的杂役弟子,突然用一堆野草解决了困扰所有人几天的难题
回管事,我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弟子幼时家中种过草药,曾见家中长辈用过类似的土方驱虫,侥幸一试,没想到成了。
土方王坤盯着地上那团还在冒烟的墨绿草泥,又看看我平静得过分的脸。杂役弟子懂点草药知识不稀奇,但能如此精准地解决蚀骨黑蚜…这土方的效力,未免太惊人了点。
他旁边的狗腿子眼珠一转,凑上前低声道:王管事,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这方子要是献给丹堂…
王坤眼中精光一闪。丹堂!若真是什么有效的驱虫方子,献上去绝对是大功一件!他脸上瞬间挤出一丝极其虚假的笑容:好!好!凌霄是吧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这方子…嗯,贡献给宗门,也是大功一件!回头你详细写下来,交给我!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这方子本该属于他。
是。我依旧平静地应道,没有丝毫波澜。
王坤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那三垄干净的赤阳草,对陈大石道:你们俩,去帮其他人!就用这法子!
好嘞!陈大石喜出望外,连忙应下。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崇拜。驱虫烟弥漫开来,药田里的蚀骨黑蚜成片成片地掉落死亡。杂役弟子们欢呼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感激。
王坤背着手,看着效率大增的药田,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看向我的目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阴冷。
一个小小的插曲,一次微不足道的展现。在这庞大的玄天宗,在这暗流涌动的万载之前,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但它是一个信号,一个宣告。
我,回来了。
映雪,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险阻,这一次,我定会找到你,护你周全。命运的长河,必将因我这一粒尘埃的归来,而掀起滔天巨浪。
4
药田变驱虫计
日子在杂役峰单调而繁重的劳作中,如溪水般悄然流逝。王坤得了那简陋的驱虫方子,果然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献给了丹堂某个执事,据说得了些微末的赏赐,走路都带风。对我这个献宝人,他表面上客气了几分,不再刻意刁难,但那双三角眼里偶尔闪过的审视和算计,却愈发深沉。他似乎在等,等我这个懂点草药的杂役,还能掏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不在意。王坤这类人,如同路边的石子,暂时无碍,便可无视。
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被我疯狂地投入到修炼之中。白日里,挥汗如雨地完成那些劈柴、挑水、照料药田的苦役。沉重的斧头劈开坚硬的铁木,每一次挥落,肌肉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浸透粗布短褂,在日头下蒸腾起白气。肩上的扁担压着百斤水桶,脚步深陷泥土,沿着陡峭的山路一步步向上攀登。身体的每一分疲惫,每一处酸胀,都被我强行转化为锤炼筋骨、磨砺意志的磨刀石。
到了夜深人静,简陋的木板床上,才是真正的战场。神魂沉入识海,全力运转那简化到极致的《周天星辰引气诀》。这方天地稀薄的灵气,被我的意志强行牵引、撕扯,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汇入干涸的经脉。每一次周天运转,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神魂被反复拉扯的眩晕。丹田气海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漏斗,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丝来之不易的灵力。蜕凡境二重的壁垒,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极限压榨下,被狂暴地冲开。
蜕凡三重…蜕凡四重…
修为在痛苦中稳步攀升。然而,这速度,依旧太慢!慢得如同龟爬!距离映雪可能遭遇危机的那个时间点,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我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快的途径!
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里,关于玄天宗的一切都被我反复梳理。外门藏经阁一层,是对所有弟子开放的。那里没有高深功法,只有最基础的修炼常识、粗浅的武技,以及浩如烟海却无人问津的杂书、地方志、奇闻异事录。
这,成了我唯一能接触的宝藏。
每一次轮休,我便一头扎进那座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灰尘味道的巨大阁楼。无视那些翻看基础拳谱、剑诀的外门弟子,径直走向最深、最偏僻、落尘最厚的角落。指尖划过一排排蒙尘的书脊,神魂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速扫过书页上的文字、图谱、甚至模糊的墨迹。
《南疆风物考》、《云梦泽异兽录》、《大乾王朝地理志》、《上古遗闻拾遗》……无数零散、模糊、甚至相互矛盾的碎片信息,被我的神魂强行摄取、过滤、拼凑。
目标清晰无比:
一、凝魂玉。此乃稳固、滋养残魂的无上奇珍,亦是未来复活映雪的核心所需。天道启示渺茫,但此物在万载之后早已绝迹,其线索必藏于这万载之前的某个隐秘角落。
二、血河宗。一个名字如同毒刺,深扎在我万载不灭的记忆深处!映雪陨落之时,我曾在时空乱流中惊鸿一瞥,感知到一股极其阴邪、带着滔天血煞气息的灵力波动,其源头指向一个名为血河的宗门!此宗,疑为映雪陨落的直接推手!然而在万载之后,此宗已彻底湮灭于历史尘埃,无迹可寻。它必存在于此刻!
三、九转金丹。一种在蜕凡境便能打下无上道基、直通化神大道的逆天丹药。其所需主材之一,便是一种名为地脉火莲的天地灵物。此物,据前世残存记忆,似乎曾在玄天宗附近地脉深处有过踪迹!
线索如蛛网,在浩如烟海的杂书中若隐若现。
凝魂玉,性极阴寒,生于九幽魔气汇聚之地,或伴生于万年玄冰髓心…——摘自一本残破的《奇矿异石谱》,字迹模糊。
血河宗…擅血炼秘法,行踪诡秘,多活动于西南瘴疠之地,以生魂祭炼血河幡…——一本泛黄的《魔道宗门辑要》残本,记载语焉不详。
地脉火莲…形如赤玉,生于地肺火脉交汇之眼,三百年一开花,花开仅七日…——一本《丹道初解》的附录里,寥寥数笔带过。
这些信息破碎得如同沙滩上的图案,一个浪头打来就会消失。但足够了。一个初步的、模糊的地图,已在心中勾勒。
西南瘴疠之地…九幽魔气…地肺火脉…玄天宗附近…
凝魂玉与血河宗的线索,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西南!那片被毒瘴和凶险笼罩、修士也视为畏途的蛮荒之地。而地脉火莲,则需在玄天宗附近的地脉深处寻找。
西南…玄天宗…我眉头微蹙。前世映雪陨落之地,似乎并非在这两个区域。难道方向错了还是说,血河宗的活动范围远超记载抑或…那惊鸿一瞥的血煞气息,只是某个关联者,而非源头
念头纷杂,如同乱麻。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提升实力,亲自去印证!
喂!那边那个!对,就是你!看杂书的那个!
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外门弟子青衫、身材高瘦、眉眼间带着一股刻薄气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正用下巴点着我。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王坤那两个狗腿子。
李师兄问你话呢!聋了一个狗腿子狐假虎威地喝道。
李师兄李峰。外门弟子中颇有些名气的角色,据说已至蜕凡境六重巅峰,是今年冲击内门的热门人选之一。他同时也是王坤极力巴结的对象。
我合上手中那本《南荒异闻录》,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李师兄有何指教
李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听说就是你,用一堆烂草解决了药田的虫害还懂点草药
略知皮毛,侥幸而已。我语气平淡。
侥幸李峰嗤笑一声,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王管事说你有点小聪明。正好,我最近修炼一门掌法,需要‘赤阳草’的汁液辅助淬炼掌力。你去药田,给我取十株年份最足、品相最好的赤阳草来。记住,要现摘的,汁液最旺!立刻去!
他身后的狗腿子立刻附和:听见没李师兄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还不快去!耽误了李师兄修炼,你担待得起吗
现摘十株品相最好的赤阳草赤阳草本就娇贵,尤其是品相好的,被强行摘取后,汁液流失极快,药性大损。这要求,分明是故意刁难。而且,药田有专人看守,擅取灵草,是重罪!
这李峰,要么是王坤指使来试探,要么就是单纯想踩一踩我这个出了点风头的杂役,彰显他的权威。
药田灵草,自有管事分配,弟子不敢擅取。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嗯李峰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你一个杂役,也敢拿管事来压我我说要,你就得去拿!我的话,就是规矩!他猛地踏前一步,一股蜕凡境六重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沉重的磨盘,狠狠压向我的肩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旁边几个正在看书的外门弟子纷纷侧目,露出看戏的表情。
那股威压临身,如同巨石压顶。我体内刚刚突破到蜕凡境四重的灵力本能地激荡起来,想要反抗。但瞬间,又被我强行压制下去。经脉深处传来一阵刺痛。硬抗,此刻的修为差距下,必然受伤,暴露更多底细。不值得。
我身体微微一晃,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苍白和吃力,脚下后退了半步,低头道:弟子…不敢。
哼!李峰见我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威压稍敛,算你识相!还不快去!
是。我应了一声,转身向藏经阁外走去。背对着他们的瞬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寒潭深渊。
李峰王坤不过蝼蚁。
但这份屈辱,暂且记下。待我取回火莲,炼成九转金丹,铸就无上道基…这些拦路的尘埃,自当清扫干净。
眼下,需忍耐。目标,地脉火莲!
5
瀑布下破境时
寻找地脉火莲的计划,如同在坚冰下流淌的暗河,无声无息地进行着。每一次劈柴深入后山,每一次挑水路过山涧,每一次在药田劳作,我的神魂感知都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铺开,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感应着脚下大地深处最细微的灵力脉络。
玄天宗坐落于苍莽山脉余脉,灵气汇聚,地下必然有复杂的地脉网络。地脉火莲,生于地肺火脉交汇之眼,其气息炽热精纯,却又深藏于地底深处,极难被地表感知。以我如今蜕凡境四重的修为,神魂感知虽远超同阶,要穿透厚重的岩层捕捉那微弱的火脉气息,也如同大海捞针。
数日搜寻,一无所获。后山深处只有寻常野兽的腥臊和普通草木的灵气。
直到一个暴雨过后的清晨。
我负责清理后山一条被山洪冲垮的引水渠。泥泞不堪,腐叶和碎石堆积。一铲下去,淤泥翻涌,恶臭扑鼻。当铲尖触及渠底一块半埋在淤泥里的暗红色石头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火热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顺着铁铲传递上来!
指尖微微一麻!
不是灼烧感,而是一种仿佛能穿透骨髓、直抵灵魂的纯粹热能!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股精纯的质感和独特的韵律,瞬间点燃了我的识海!
地脉火莲的气息!不会有错!
目光死死锁定那块暗红色的石头。它只有拳头大小,表面粗糙,布满孔洞,沾满了污泥,毫不起眼。但那股微弱的热流,正是从它内部散发出来,并且…指向更深的地底!
火心石!一个名字瞬间浮现。这是地脉火莲伴生的一种矿石,如同它的根系延伸至地表的触角!此石在此,意味着正下方极深处,必然存在地肺火脉!而那火莲,很可能就在附近!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撞击着。万载沉寂的心湖,终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希望!虽然渺茫,却无比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这块区域成了我每日必至之所。表面上,我加倍勤快地清理水渠,疏通淤泥。暗地里,每一次挥铲,每一次踩踏,都蕴含着精微的灵力震荡,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透过湿冷的泥土和坚硬的岩石,向下方的地脉深处传递、感应。
那丝精纯的火热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它在移动,遵循着某种地脉运行的规律。位置,在缓慢地向后山更深处、靠近宗门禁地寒潭谷边缘的方向偏移。
寒潭谷记忆中,那是玄天宗一处阴寒之地,终年寒气弥漫,是修炼阴寒属性功法或惩罚弟子的地方。地肺火脉竟延伸至此阴阳交汇之地这倒是解释了为何地脉火莲的气息如此精纯内敛,难以被寻常修士察觉。
目标锁定!只待那火莲花开之日!三百年一开花,花开仅七日…必须精确把握时机!
修为的瓶颈如同厚重的闸门,横亘在蜕凡境四重巅峰。寻常打坐引气,效率已低至令人发指。我需要更强的压力,更直接的淬炼。
玄天宗后山有一处瀑布,名曰千钧。水流从百丈悬崖飞泻直下,冲击力足以将寻常巨石砸裂。那里,人迹罕至。
深夜,月隐星稀。
我立于千钧瀑下深潭边缘。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声充斥天地,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抬头望去,百丈白练如同天河倒悬,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潭中,激起漫天水雾。
褪去粗布短褂,露出精瘦却已初具线条的上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水灵气灌入肺腑。我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潭水中,逆着狂暴的水流向瀑布中心走去。
水流的力量越来越大,如同无数重锤砸在身上。当走到那飞流直下的核心区域下方时,狂暴的水流如同崩塌的山峦,带着恐怖的冲击力轰然砸落!
轰——!
身体猛地一沉,双膝几乎瞬间跪倒!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刺骨的水流疯狂地冲击、撕扯着身体,巨大的压力仿佛要将人碾碎、压入潭底的淤泥!
剧痛!冰冷!窒息!三种感觉瞬间将意识淹没。
呃啊——!一声压抑的嘶吼冲口而出,又被震耳的水声吞没。
体内,《周天星辰引气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运转!丹田气海如同被点燃的烘炉,爆发出强大的吸力,疯狂地攫取着周围被瀑布砸散的、浓郁却狂暴的水灵气!这些灵气如同无数冰针,强行刺入撕裂的毛孔和脆弱的经脉!
痛!比刀割更甚!比火灼更烈!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精神却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愈发凝聚、纯粹!识海中,那缕映雪的幽蓝灵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意志,微微明亮了一瞬。
撑住!为了映雪!为了那地底深处即将绽放的希望之火!
时间在痛苦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挣扎时,体内那层坚韧的壁垒,终于在这内外交加的极限重压下,发出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碎裂声!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精纯的暖流瞬间冲开闭塞的关隘,贯通四肢百骸!蜕凡境五重!
力量感油然而生!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仿佛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冲刷掉大半!在狂暴水流的持续冲击下,身体虽然依旧剧痛摇晃,却已能稳稳站立!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了暴虐、嗜血与无尽痛苦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后山深处传来!其声浪之强,竟硬生生压过了千钧瀑的轰鸣,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咆哮声中,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如同粘稠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山区域!其中更夹杂着一股极其阴冷、邪异、带着滔天怨毒之意的灵力波动!
这气息…!
我猛地抬头,望向咆哮传来的方向——寒潭谷!
冰冷的水流砸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惊涛骇浪!这血腥阴邪的气息…与我万载记忆中,映雪陨落时惊鸿一瞥所感知到的血煞波动,竟有七八分相似!
血河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玄天宗的禁地寒潭谷时间…为何提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遍全身!比这千钧瀑的寒水更冷!
来不及思考!我猛地从瀑布下冲出,湿透的身体在冰冷的夜风中带起一串水珠。顾不上擦拭,以最快的速度抓起岸边的粗布短褂套上,将刚刚突破、尚在奔腾激荡的灵力尽数收敛,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寒潭谷的方向疾掠而去!
6
寒潭谷血妖现
寒潭谷入口,已然一片狼藉。
谷口那两座象征禁地、刻着符文的巨大石柱,其中一根从中断裂,碎石崩飞一地。地面上残留着数道深达尺许、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的恐怖沟壑,边缘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寒潭特有的阴冷湿气,令人作呕。
七八个穿着玄天宗外门弟子服饰的身影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有的被拦腰斩断,内脏流了一地;有的头颅不翼而飞;有的浑身干瘪,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血,皮肤紧贴着骨头,形如骷髅。鲜血浸透了他们青灰色的衣衫,在冰冷的月光下呈现出暗沉的色泽。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外门执事服饰的中年汉子,背靠着仅存的那半截石柱,胸口被洞穿了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一大片地面。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
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血腥气冲得我胃里一阵翻腾。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最终落在那垂死的执事身上。脚步无声地靠近。
那执事似乎感应到有人接近,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看清是我这个杂役弟子后,眼中掠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被一种濒死的疯狂取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寒潭谷深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妖…妖兽…血…血…快…快报…内门…长…话语戛然而止,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只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
妖兽血
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那执事胸口恐怖伤口边缘,残留的几缕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毛发!毛发上,散发出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冷邪异的血腥灵力波动!与刚才那声咆哮中的气息同源!
而在旁边一具被吸干精血的弟子尸体旁,湿冷的泥土上,赫然印着一个浅浅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奇异印记!那印记由扭曲的符文构成,形似一滴坠落的污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和不祥!
血河印!
果然是血河宗!他们竟能驱使如此凶戾的妖兽,还留下了宗门印记!这是在示威还是在标记猎物他们提前出现在玄天宗禁地,所图为何
难道…与那寒潭谷深处的地脉火莲有关火莲生于地肺火脉,而寒潭谷却是极阴之地…阴阳交汇…血河宗的血炼秘法…无数念头如同闪电般在脑中碰撞!
就在这时!
嗷呜——!
又一声凄厉暴虐、带着无尽痛苦的咆哮从寒潭谷深处传来!比刚才那一声更加狂躁,更加接近!伴随着咆哮,还有数道属于人类的、惊恐绝望的惨叫,以及灵力碰撞的爆鸣!
有人还在里面!而且正在被那妖兽攻击!
几乎是同时,几道凌厉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三道身影如同流星般划破夜空,带着强大的灵力威压,轰然落在谷口这片修罗场上!
为首一人,身着月白色内门弟子服饰,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冷峻,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剑未出鞘,却已有森然剑气弥漫周身——化神境!至少是化神境一阶的修为!他身后两人,同样穿着内门服饰,修为稍弱,但也达到了蜕凡境八九重的样子,脸色凝重。
是内门的赵师兄!赵青锋师兄来了!一个侥幸躲在远处巨石后、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如同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赵青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扫过谷口的惨状,尤其是在那执事尸体和血河印上停留了一瞬,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变得更加冰寒。
血河妖踪!他身后一名内门弟子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骇然,他们…他们怎么敢!
救人!赵青锋声音冰冷,斩钉截铁。他不再看地上的惨状,身形一晃,就要化作剑光冲入谷中!
赵师兄小心!另一名内门弟子急声道,听那兽吼,至少是三级巅峰的‘血煞妖猿’!而且似乎…被激怒了狂性!谷内阴寒,恐有地利!
赵青锋身形微顿,眼中厉色一闪:管不了那么多!林师妹还在里面!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色剑光,悍然冲入那阴风怒号、血气弥漫的寒潭谷!
林师妹
我心念电转。能让一位化神境的内门精英如此紧张的林师妹,恐怕身份不低。玄天宗内门…姓林…难道是…那个林家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赵青锋等人冲入谷口后,那恐怖的血煞气息和妖兽的咆哮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激烈的碰撞声、灵力爆鸣声、妖兽的嘶吼和人类的怒喝交织在一起,从谷内深处传来,显然战斗极其惨烈!
那血煞妖猿的气息,在狂暴中竟隐隐有突破四级(相当于化神境)的征兆!赵青锋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不能再等了!
无论是为了印证血河宗的线索,还是为了那可能就在附近的地脉火莲,亦或是…阻止一场内门精英弟子(尤其可能涉及重要人物)的惨死,我都必须进去!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寒锋。体内刚刚突破至蜕凡境五重的灵力不再掩饰,轰然运转!《周天星辰引气诀》的基础步法星移步被催发到极致!
唰!
我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如同融入夜风的鬼魅,速度竟不比刚才赵青锋的剑光慢多少!在谷口那几个幸存外门弟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头扎进了那阴风怒号、如同巨兽之口的寒潭谷!
一入谷中,刺骨的阴寒之气如同无数冰针,疯狂地往骨髓里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妖猿特有的腥臊恶臭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谷内地形复杂,怪石嶙峋,到处是终年不化的薄冰和湿滑的苔藓。循着激烈的打斗声和狂暴的血煞气息,我身形在乱石阴影中急速穿梭,快如鬼魅。
很快,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巨大冰凌的谷地出现在眼前。
战斗的中心!
赵青锋的白色剑光如同矫健的游龙,纵横穿梭,剑气森寒凌厉,不断斩向场中那个庞然大物!他的剑法精妙,修为深厚,每一剑都带着化神境特有的灵力威压,足以开山裂石!
然而,他的对手,太过恐怖!
那是一头身高近三丈的巨猿!通体覆盖着暗红色、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粗硬毛发,肌肉虬结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双铜铃巨眼此刻完全被疯狂的血色充斥,獠牙外翻,涎水混合着血沫不断滴落。最骇人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血腥、暴戾、狂躁,如同沸腾的血海,赫然达到了三级妖兽的巅峰,并且还在不断攀升,冲击着四级妖兽(化神境)的门槛!
正是被血河宗秘法催生控制的血煞妖猿!
妖猿周身笼罩着一层粘稠的血色光晕,赵青锋那凌厉的剑气斩在上面,往往只能激起一阵剧烈的涟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真正破防!反而那妖猿每一次挥动磨盘大小的巨爪,或者张口喷吐出一道充满腐蚀性的暗红血煞光柱,都逼得赵青锋狼狈闪躲,剑光摇曳不定!
赵师兄!小心左边!一个带着哭腔的娇叱声传来。
只见在战圈边缘,一个穿着水蓝色内门弟子裙衫的少女正扶着一名受伤昏迷的同伴,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恐。她身边还倒着两具内门弟子的尸体,死状与谷口那些外门弟子如出一辙!显然,他们这支小队遭遇了妖猿,损失惨重,仅剩她和昏迷的同伴,以及苦苦支撑的赵青锋。
少女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此刻却花容失色。她正是赵青锋口中的林师妹——林清瑶!玄天宗长老林正风的掌上明珠!
孽畜!受死!赵青锋显然也到了极限,俊朗的脸上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古朴长剑之上!
嗡——!
长剑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龙吟!剑身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次第亮起,一股远比之前凌厉数倍的恐怖剑气冲天而起!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白色匹练,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直刺妖猿心口!这是搏命一击!
吼!!!
血煞妖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彻底狂怒!它仰天发出一声震碎山石的咆哮,周身粘稠的血色光晕瞬间燃烧起来!巨大的双拳如同两柄血色巨锤,带着崩山裂地的狂暴力量,悍然迎向那道璀璨夺命的白色剑光!它竟是要以攻对攻,硬撼这化神境修士的搏命一击!
狂暴的血煞之力与惨烈的剑意轰然对撞!
轰隆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谷中炸响!刺眼的白光与妖异的血光猛烈爆发,形成一道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横扫整个谷地!
赵青锋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光芒黯淡!他重重砸在一块巨大的冰凌上,冰凌碎裂,将他埋入其中,生死不知!
那血煞妖猿也不好受!巨大的身体被剑气冲击得连连后退,胸口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但伤口处血肉疯狂蠕动,竟有迅速愈合的趋势!剧痛和伤势,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眼中血光爆射,死死锁定了倒飞出去的赵青锋,以及战圈边缘惊骇欲绝的林清瑶!它猛地一蹬地面,庞大如山的身躯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朝着林清瑶和她昏迷的同伴猛扑过去!磨盘大小的巨爪高高扬起,要将她们连同身下的冰面一起拍成肉泥!
不——!林清瑶发出绝望的尖叫,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凭空出现,稳稳地挡在了那如山巨爪之前!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穿着沾满泥污的灰色杂役短褂!
是我!
时机到了!再不出手,林清瑶必死,赵青锋生死难料,线索可能就此中断!更重要的是,那妖猿身上浓烈的血河宗气息,以及这寒潭谷深处可能存在的火莲…不容有失!
体内,蜕凡境五重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但在外人感知中,却依旧只有蜕凡境五重的强度。唯有战斗的意识,属于万界主宰的战斗本能,如同沉睡的巨龙,轰然苏醒!
血煞妖猿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拍下!力量足以将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在它疯狂的意识里,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气息微弱如蝼蚁的家伙,下一秒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林清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那巨爪即将触及我头顶发丝的刹那——
我的身体动了!
不是硬抗,不是闪避。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违反常理的角度和速度,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又如同游鱼般滑溜,贴着那狂暴下压的爪风边缘,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
星移步!身化流光!
同时,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没有璀璨的剑芒,没有惊人的灵力波动。只有一点凝聚到极致、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微光!那是我此刻全部灵力、加上一丝前世对锋锐法则理解的极致压缩!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我的指尖,如同穿透一层薄纸,精准无比地从血煞妖猿右腋下那道被赵青锋剑气斩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边缘刺入!那里,正是它周身血色光晕防御最薄弱、也是其体内狂暴血煞之力流转的一个关键节点!
指尖刺入的瞬间,那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微光骤然爆发!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如同无数根最细最韧的钢针,沿着妖猿体内狂暴混乱的血煞之力运行轨迹,狠狠刺入!
吼嗷——!!!
血煞妖猿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惊骇的凄厉惨嚎!那惨嚎声甚至盖过了之前的咆哮,震得整个寒潭谷的冰凌簌簌落下!
它那拍向林清瑶的巨爪硬生生僵在半空!周身沸腾燃烧的血色光晕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剧烈地明灭闪烁,瞬间黯淡下去!胸口那道巨大的伤口更是疯狂飙血,愈合的趋势被彻底打断!
它铜铃般的血色巨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恐惧!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对那种直接作用于它力量核心、将其狂暴血煞之力瞬间引向失控反噬的诡异手段的恐惧!
趁现在!我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呆滞的林清瑶耳中。
林清瑶猛地惊醒!看着僵直在原地、痛苦嘶嚎的妖猿,又看看那个挡在身前、穿着杂役服饰的背影,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和难以置信的震撼!她银牙一咬,强忍恐惧,猛地从腰间储物袋中拍出一张灵光闪闪的符箓!
冰魄玄雷!去!
嗤啦——!
一道冰蓝色的雷光如同灵蛇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射入妖猿胸口那道巨大的、飙血的伤口深处!
轰!
沉闷的雷暴声在妖猿体内炸开!冰蓝色的电光瞬间蔓延它全身!极寒与雷霆的毁灭力量,在它体内被引向失控的血煞之力中轰然爆发!
嗷——!!!
血煞妖猿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倒塌!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从它七窍和全身的伤口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谷地上蔓延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粘稠的血腥气混合着焦糊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三级巅峰,甚至触摸到四级门槛的恐怖妖兽,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一个蜕凡境五重的杂役弟子一指重创,再由林清瑶补刀击杀!
整个寒潭谷,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血泊蔓延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冰凌偶尔坠落的脆响。
林清瑶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倒下的妖猿尸体,又看看站在血泊边缘、气息似乎有些紊乱的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茫然、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你…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个杂役弟子,怎么可能做到那诡异的身法,那精准到恐怖的一指…这绝不是蜕凡境五重该有的实力!更不是杂役弟子该有的手段!
我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看那妖猿尸体一眼。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妖猿庞大的身躯,尤其是它心口位置。
在那里,随着妖猿的死亡,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大地厚重与极致火热的奇异气息,正透过厚厚的皮毛和血肉,隐隐散发出来!这股气息,与之前我在引水渠感应到的地脉火莲气息,同出一源!甚至更加浓郁!
火莲!就在这妖猿体内或者说,被它吞了!
心脏猛地一跳!踏破铁鞋无觅处!顾不上暴露,也顾不上解释!我一步踏前,右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锋锐无匹的灵力,就要剖开妖猿的胸膛!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及妖猿心口皮毛的瞬间——
轰隆隆隆——!!!
毫无征兆地,整个寒潭谷上空,原本被阴寒雾气笼罩的苍穹,骤然被撕裂!
无尽的黑暗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刺目欲盲、覆盖了整个天穹的炽烈白光!无数道粗大如龙、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紫色雷霆,如同狂怒的天神之鞭,在厚重的云层中疯狂穿梭、炸裂!震耳欲聋的雷暴声连绵不绝,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彻底崩碎!
一股浩瀚无边、冰冷无情、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意志,骤然降临!如同实质般的重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寒潭谷!谷中所有的阴寒之气、残留的血煞之气,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间消融、溃散!
林清瑶刚勉强站起身,被这股恐怖的天威一压,瞬间又瘫软在地,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瑟瑟发抖地看着这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
我的动作硬生生顿住!抬头望向那雷霆肆虐、仿佛天罚降临的苍穹,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天机反噬!天道意志!
果然!强行出手干预,击杀这被血河宗秘法催生、提前现世的血煞妖猿,终究还是引动了冥冥中的因果,触碰了天道运行的轨迹!这漫天雷劫,是警告!是驱逐!
天道在咆哮:泄露天机者,此界不容!
7
天罚至飞升时
与此同时,识海深处,那缕属于映雪的幽蓝灵光,在这煌煌天威的恐怖压迫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前所未有地明亮、清晰地脉动起来!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灯塔!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感应,瞬间穿透了雷暴的轰鸣,穿透了天道的威压,无比精准地指向——
那倒毙的血煞妖猿的心口深处!
凝魂玉!不!是比凝魂玉更珍贵、更契合残魂本源的气息!那是…映雪在此世存在过的一缕本源烙印!竟然就藏在这妖猿体内!或者说,被这妖猿意外吞噬的地脉火莲所吸引、所包裹!
希望!近在咫尺!
没有丝毫犹豫!顶着那足以将化神修士碾成齑粉的恐怖天威,我的指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嗤啦一声!坚韧的妖猿皮毛被轻易划开!鲜血喷涌中,一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如血钻、还在微微脉动的心脏显露出来!
而在那颗狂暴妖心的最核心处,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包裹在炽热的血色晶石之中!那光芒的律动,与识海中映雪的灵光,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找到了!映雪在此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缕本源烙印!
映雪!一声压抑了万载岁月、饱含着无尽思念与狂喜的低吼,冲口而出!
几乎就在我手指触碰到那颗包裹着幽蓝光芒的赤红心脏的同一刹那——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粗细、仿佛连接了天与地的紫金色神雷,撕裂了漫天雷暴,带着审判万灵、毁灭一切的终极意志,朝着寒潭谷中心的我,轰然劈落!
天罚之雷!真正的灭世之威!
与此同时,那笼罩天地的浩瀚意志,化为一个冰冷、宏大、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在我神魂深处炸响:
逆命者!泄露天机,扰乱时序!此界已无你容身之地!接引神光已至,即刻飞升!否则,神形俱灭,万劫不复!
随着这天道之音落下,在那道灭世紫金神雷旁边,一道柔和、圣洁、散发着接引之力的七彩光柱,穿透了狂暴的雷云,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笔直地垂落在我的面前!
生路绝路
留下,必死于天罚神雷之下,形神俱灭,万载谋划成空!飞升,则能保全性命,甚至可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必须立刻离开此界!离开这刚刚找到映雪关键烙印的世界!离开这万载之前的源头!
那缕幽蓝的本源烙印就在掌心,微弱却坚韧地脉动着,如同映雪沉睡的心跳。万载追寻,逆天归来,刚刚触碰到希望的一角…
呃啊——!!!一声不甘、愤怒、仿佛要将神魂都撕裂的咆哮从我胸腔中迸发!万载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碎!我死死攥住那颗包裹着幽蓝光芒的心脏,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
天罚神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逼近!那毁灭的气息,已经灼痛了灵魂!七彩的接引神光在眼前流转,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召唤之力!
没有时间了!
走!必须走!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飞升,才能拥有真正逆转一切的力量!
等我!
猛地抬头,最后的目光穿透漫天雷光,仿佛要深深烙下此界的一切!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掌心那缕幽蓝的微光!
这一次,换我为你逆转轮回!
决绝的意念如同燃烧的星辰!我猛地转身,一步踏出!
身影,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道垂落的七彩接引神光之中!
光柱瞬间收束,带着我的身影,连同掌心中那点幽蓝的微光,逆着漫天毁灭的雷霆,冲霄而起!瞬息间便穿透了厚重的劫云,消失在那无尽苍穹的深处,只留下一个渺小的光点。
轰——!!!
那道灭世的紫金神雷,失去了目标,狠狠劈落在空无一人的寒潭谷中心!
大地剧震!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无数的冰凌、巨石瞬间化为齑粉!整个山谷被硬生生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烟尘混合着雷火冲天而起!
许久,许久。
当肆虐的雷暴缓缓平息,当弥漫的烟尘逐渐散去。
寒潭谷已面目全非,如同被巨神蹂躏过的废墟。
林清瑶被赵青锋在最后关头拼死护住,侥幸活了下来,但两人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赵青锋的长剑断成数截,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一片狼藉的谷地中心,那道被天罚神雷劈出的巨大深渊边缘。
一块焦黑的、属于血煞妖猿心脏的碎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碎片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幽蓝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顽强地闪烁着。
它静静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微弱而执着地闪烁着,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那冲入九霄的决绝誓言。
深渊上空,只有呼啸的寒风呜咽而过,卷起几缕未散的雷火气息,如同一声跨越时空的、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