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0
再次得知前姑父李耀的事情,是在新闻上。
还是社会新闻。
李某和齐某本是一对相恋多年的同性恋人,却因为家庭原因分开。
多年后两人意外相遇,合伙绑走了齐某和妻子生的儿子,他们把孩子送进福利院,谎称走失,想以此报复齐某的妻子。
在这以后,齐某以妻子没有照看好孩子为由打压妻子,逼得妻子抑郁成疾出国寻医,孩子后来从福利院领养到了李某家中。
齐某与妻子离婚后,坦白了一切,并以孩子为由长期勒索在国外定居的前妻,李某也参与其中,涉案数额巨大。
我将新闻给爸爸看时,他正好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姑姑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直说姑父是受人蒙骗。
在妈妈的冷冽眼神下,爸爸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妈妈怕爸爸犯糊涂,两人又是秉烛夜谈了一番。
我这才知道,原来姑姑小时候的生活环境非常的重男轻女,她受了太多委屈,都被爸爸看在眼里。
所以爸爸对她总是心有愧疚。
可是姑姑自己都是吃过那种苦的人,却还是长成了同样的人。
已经做了反面教材上新闻的人,大概率连刑都判完了。
我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生怕哪天姑姑就来了我们家。
我找了人盯着她,听说她崩溃无果后不再执着。
全身心地放在了小杰身上。
但是某天下班,我还是在家里见到了姑姑。
爸爸与她尴尬地坐在客厅,妈妈冷着脸在卧室收拾行李。
我没劝妈妈,甚至替她送行李到了楼下车上。
但我也没跟她一起走。
姑姑这一次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要盯着她。
爸爸居然同意了她留下来小住几天。
原来是小杰被她亲生母亲接回国外了,姑姑彻底没了盼头。
她才待了一天,就问了弟弟的下落十几回。
得知弟弟跟妈妈一起走后,她脸色大变,指责起爸爸太惯老婆。
以后儿子可不能被养成你这个窝囊样子。
那模样竟是又打上了弟弟的主意。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与爸爸对视一眼,都注意到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爸爸垂下头,总算意识到了姑姑是个多大的麻烦。
他晚上偷偷给妈妈打电话,说过几天一定把人送走。
而我对姑姑有了一定的预估,心里已经有了一劳永逸的办法。
11
我给家里安上了监控。
美其名曰怕我和爸爸出门工作时姑姑在家出事。
刚开始姑姑还算安分,每天在家看电视、做饭。
当爸爸几次三番提出要让她走时,她就开始不讲话不回应了。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直到被下最后通牒,她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
把嫂子叫回来吧,我们最后再一起吃一顿饭,以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下厨,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收留。
爸爸长舒一口气,赶紧给妈妈打电话。
做饭时,姑姑向大家讲述她的未来重新生活的计划。
爸爸妈妈都很感慨。
我却注意到了,姑姑做了一道蘑菇爆炒虾。
而弟弟是家里唯一一个海鲜过敏的人,他绝不会碰这道菜。
姑姑记得上辈子的事,她要故技重施。
而这一切都被拍了下来。
饭菜刚齐,她就喊走了弟弟,说是有话要单独讲。
走时还特意叮嘱我们不用等他们,可以先动筷。
我把姑姑的想法告诉了爸妈,他们吓坏了,下意识想去对峙。
我却先报了警,又拿出了监控。
姑姑正抚着弟弟的头说话,眼里全是执着与疯狂。
她说：我会是你唯一的亲人。
弟弟感觉不对想走,却被她一把抱住。
不许走！你是我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
她已经忘记了上辈子是怎样在我面前骂弟弟灾星的。
爸爸妈妈看不下去了,着急地冲了过去。·
我们的状态一看就没动桌上的菜。
眼见事情败露,姑姑也毫不着急。
她死死地抱住弟弟,点燃了手边的窗帘。
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要跟我抢！你们都该死！
夏天干燥,火势烧得很快,大门被锁死了,爸妈急得大骂。
我打了消防电话,还算冷静。
这样的局面我也猜到了可能会发生。
警察和消防到时,姑姑曾有一瞬间的崩溃。
但她很快振作了起来。
被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她把弟弟推开,自己从十五楼一跃而下。
我听到她模糊不清地喊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她又后悔了。
大概是想再重生一次,再换走我的弟弟。
而这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我只知道,这一辈子,我的家人都好好的。
12
弟弟婚礼那天,他喝了酒,来找我聊天。
他跟我讲到他经常做的一些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还真是姑姑的孩子。
他被全家人宠着,却在姑父的影响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除了和家里人混乱的关系,他还在社会上认识了许多朋友。
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因为我们跟他讲过小时候亲子鉴定的事情,弟弟总是在想,他的梦也许真实发生过,这总让他十分后怕。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上辈子的情况。
当初姑姑一家匆忙搬家,我们两家几乎可以叫断了来往。
现在想来,人家可比我们果断多了。
弟弟跟我讲,这些梦其实都是在他成年以前出现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近来却又出现了,而且愈加清晰。
他甚至还记得梦中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警铃大作。
最近可是前姑父李耀出狱的日子。
我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弟弟给的那几个混混的名字。
果不其然,李耀现在正跟他们来往颇深。
他出狱后混得很不好,阴差阳错之下结识了那群混混。
仔细一查,不到一个月,他就跟着那群人做了不少事。
不是多大的事,但小偷小摸也不少,总之都是违法。
他们最近正打算干票大的,绑架勒索的计划都已经完善。
我反手直接一个举报。
顺便使了点小手段,让那群人以为是李耀做的。
他本来就是新人,别人对他没什么信任,这锅轻而易举就背上了。
估计下次再从牢里放出来,那群混混也不会让他好过。
自顾不暇,活着混口饭吃都难,也就没办法再影响我们家。
此后多年,他果然再没出现。
弟妹生孩子时,我们全家都到场了。
病房里弟弟一家三口温馨和谐,爸妈拌着嘴讨论孩子像谁,我抬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斜射进屋。
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