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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丑婢赐婚
暮春的雨丝缠绵不绝,将青石板路浸得发亮。云溪跪在听雨轩的廊下,额角贴着冰冷的地砖,耳边是苏府大小姐苏玉瑶漫不经心的声音。
那个丑丫头,就赏给你吧。
铜盆里的炭火噼啪爆响,溅起的火星落在云溪手背上,她却不敢动。右脸上那块暗红色的胎记贴着地面,像一团永远擦不净的污渍。
小姐,这......沈苍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得像远处滚动的闷雷。
怎么嫌弃我赏的人不够好苏玉瑶轻笑一声,金丝绣鞋尖挑起云溪的下巴,虽说脸上有瑕疵,但身子还算干净。你一个护卫,难道还指望娶什么千金小姐
云溪被迫抬头,看见沈苍梧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穿着苏府统一的靛青色护卫服,腰间配着一把乌木鞘长刀,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此刻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微微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属下不敢。沈苍梧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谢小姐赏赐。
云溪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震得胸腔发疼。她偷偷喜欢沈苍梧三年了,从他被小姐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天起。那时他浑身是血,手里却死死攥着一块残缺的玉佩。小姐命人给他治伤,而负责换药的总是云溪。
五日后是个吉日,就在西跨院把事办了吧。苏玉瑶打了个哈欠,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敲着扶手,云溪,从我的妆奁里取那对鎏金镯子给你当嫁妆。
奴婢......谢小姐恩典。云溪重重磕头,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不敢让小姐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这不只是因为感激,更是因为难以抑制的狂喜。
雨幕中,沈苍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月洞门外。云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一方帕子。那是去年沈苍梧受伤时,她偷偷留下替他擦血的,洗了无数次,却总觉得还留着一点他的气息。
傻站着干什么苏玉瑶的贴身丫鬟碧桃推了她一把,小姐赏你这么大恩典,还不赶紧去准备婚事
云溪踉跄了一下,右脸的胎记在灯笼光下显得更加狰狞。碧桃嫌恶地别过脸:也就是沈护卫这样的粗人能忍你这张脸。
回到下人房,云溪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小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件绣品,最上面是一对鸳鸯枕套——这是她去年就开始偷偷绣的,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她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送出去。
云溪姐姐,听说你要嫁给沈护卫了小丫鬟萍儿扒在门框上,眼睛亮晶晶的。
云溪慌忙把枕套塞回箱子,耳根发烫:别胡说,只是...只是小姐的恩典。
沈护卫多威风啊!上个月山匪来犯,他一个人就杀了七个!萍儿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是人太冷了些,听说他屋里伺候的丫头,连他一个笑脸都没见过。
云溪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枕套上交颈的鸳鸯。她见过沈苍梧笑的样子——去年苏府梅花开时,她偶然看见他在梅树下对小姐笑,那笑容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映进了阳光。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梦。云溪穿着借来的嫁衣,戴着那对沉甸甸的鎏金镯子,被萍儿搀着走进西跨院临时布置的喜堂。没有花轿,没有吹打,只有几个相熟的丫鬟婆子看热闹。
沈苍梧穿着一身新做的藏蓝色长衫,腰间系着红绸,面无表情地站在堂前。当云溪颤抖着将红绸另一端递给他时,他的手指像冰块一样冷。
一拜天地——
云溪跪下去的时候,听见观礼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沈护卫怎么娶这么个丑八怪听说是小姐硬塞的......
喜烛高烧,合卺酒在银杯里晃出细碎的波纹。沈苍梧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云溪看见他颈侧那道疤——那是他刚来苏府时,为保护小姐被刺客所伤留下的。
夫...夫君...云溪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蚋。
沈苍梧放下酒杯,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碧桃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沈护卫!小姐突发心悸,老爷让你立刻过去!
云溪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红影一闪,沈苍梧已经扯下喜绸冲出门去。她的盖头被带起的风吹落,露出那张带着胎记的脸。观礼的婆子们发出低低的嗤笑。
新娘子自己掀盖头,不吉利哟......
云溪独自坐在新房里,龙凤烛已经烧了一半。桌上摆着的合欢饺凉透了,浮着一层凝住的油花。她小心地把沈苍梧那杯没动的合卺酒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辣得眼眶发红。
三更鼓响时,房门终于被推开。沈苍梧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睛比平时更黑更亮,像是烧着两团暗火。
小姐...没事了云溪站起身,绞着衣袖。
沈苍梧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床前开始解腰带。云溪慌忙上前想帮忙,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磨得她皮肤生疼。
苏...玉...瑶...沈苍梧低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酒气和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云溪僵在原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但还没等她后退,整个人就被重重压在了床榻上。沈苍梧的呼吸喷在她耳边,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
小姐...他又唤了一声,手指粗暴地扯开她的衣带。
云溪睁大眼睛,看着帐顶晃动的阴影。身上的男人动作凶狠,却始终没有看她的脸。当剧痛袭来时,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进鬓发,右脸上的胎记火烧一样发烫。
窗外,最后一截喜烛啪地爆了个灯花,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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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婚夜,他喊的是别人
云溪醒来时,天已微亮。
床榻凌乱,喜被半垂在地上,她的嫁衣被撕开一道口子,金线绣的鸳鸯断了一半翅膀。身侧空荡荡的,沈苍梧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床褥间淡淡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缓慢地撑起身子,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右脸的胎记隐隐发烫,仿佛在提醒她昨夜的屈辱——沈苍梧压着她时,喊的是小姐的名字。
苏玉瑶......
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剜进她的心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云溪慌乱地拢好衣襟,却见萍儿端着热水进来,一见她便红了眼眶:云溪姐姐......
我没事。云溪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萍儿放下铜盆,绞了帕子递给她:沈护卫天没亮就去练武场了,临走时......她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了云溪攥紧了帕子。
他说......让您别到处走动,免得......萍儿低下头,免得吓着人。
云溪的手指微微发抖,帕子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口。
——原来在他眼里,她不仅不配做他的妻子,甚至连出现在人前都是一种冒犯。
三日后,云溪终于踏出房门。
她穿着素净的衣裙,发髻挽得低低的,右脸的胎记用脂粉勉强遮掩,却仍能看出淡淡的红痕。沈苍梧自新婚夜后便再未归家,府里下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嘲弄。
听说了吗沈护卫这几日都宿在外院,根本不愿见她。
换作是我,对着那样一张脸,怕是也......
云溪低着头快步走过长廊,却在拐角处撞见了一行人——苏玉瑶被丫鬟们簇拥着,正笑吟吟地喂池里的锦鲤。她穿着杏红色的纱裙,发间的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云溪慌忙退到一旁行礼。
苏玉瑶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这不是新娘子吗怎么,沈苍梧没陪着你
云溪的指甲掐进掌心:回小姐,夫君......他有差事在身。
差事苏玉瑶轻笑一声,他这几日不是在替我抄佛经,就是在练武场发呆,哪来的差事
云溪浑身发冷。原来......他宁愿抄经发呆,也不愿回家见她一面。
苏玉瑶忽然凑近,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云溪,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赐给他吗
云溪僵住。
因为......苏玉瑶的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他看你的眼神,和看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夜深了,云溪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沈苍梧推门而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去解腰间的佩刀。
夫君......云溪鼓起勇气开口,我煮了醒酒汤,你要不要......
不必。沈苍梧冷冷打断。
屋内陷入死寂。云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袖口沾了一点墨迹——是苏玉瑶最喜欢的松烟墨。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你......她声音发抖,你是不是......喜欢小姐
沈苍梧解刀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转过身,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是。
云溪的眼泪终于砸下来。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沈苍梧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三个字:
她让我娶的。
——原来,她满心欢喜的姻缘,不过是小姐一时兴起的施舍,和他无可奈何的顺从。
窗外,一弯冷月挂在树梢,像极了云溪破碎的心。
3
第3章
原来,他从未想要她
**她让我娶的。**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云溪的胸腔。她怔怔地望着沈苍梧,眼泪无声地滑落,却换来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别哭。他语气冷硬,这门婚事本就是小姐的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云溪死死攥着那块未绣完的帕子,丝线勒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是啊,她早该明白的——沈苍梧是苏玉瑶捡回来的护卫,他的命是小姐给的,他的忠诚、他的感情,自然也都属于小姐。
而她云溪,不过是个脸上带疤的丑婢,侥幸被赏给了他罢了。
我......明白了。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以后不会让夫君为难。
沈苍梧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走向内室。云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香囊——那是苏玉瑶去年端午赏给府中下人的,唯独给他的那个,绣着并蒂莲。
——原来,他连这种小物件都贴身带着。
自那夜后,云溪学会了避开沈苍梧的视线。
她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替他备好干净的衣物和早膳,然后躲进厨房或绣房,直到夜深才回屋。沈苍梧似乎也很满意这种安排,偶尔归家,两人也像陌生人一般,连眼神都不曾交汇。
直到这日傍晚,云溪在花园角落晾晒被褥时,听见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苍梧,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苏玉瑶的声音带着娇嗔。
云溪僵在原地,手中的木槌咚地掉在地上。
属下不敢。沈苍梧的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只是近日府中戒备森严,属下需多加巡查。
骗人。苏玉瑶轻笑,你分明是在意那个丑丫头,对不对
一阵沉默。
云溪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属下对她......沈苍梧顿了顿,毫无情意。
那为何不碰她苏玉瑶逼问,我听说,自新婚夜后,你连她的房门都没进过。
小姐——沈苍梧的声音突然紧绷,属下只愿效忠您一人。
假山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云溪鬼使神差地探出头,恰好看见苏玉瑶踮起脚,在沈苍梧唇边落下一个轻吻。而他......没有躲。
云溪猛地后退一步,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谁在那里!沈苍梧厉喝。
她转身就跑,却被裙摆绊倒,右脸的胎记狠狠蹭在碎石路上,火辣辣地疼。抬头时,沈苍梧已经站在面前,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他盯着她流血的脸颊,眉头紧锁。
苏玉瑶款款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云溪,忽然笑了:苍梧,你的小妻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作势要扶,却在碰到云溪的瞬间猛地一推——
啊!
云溪跌进身后的荷花池,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头顶。她不会游泳,只能拼命挣扎,却听见岸上苏玉瑶惊慌失措的喊声:苍梧!我的金步摇掉进去了!那是母亲送我的及笄礼!
小姐别急,属下这就去捞。
扑通一声,沈苍梧跳入水中。云溪在窒息的边缘伸出手,却看见他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游过,直奔池底那点微弱的金光。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
云溪是被巡夜的婆子救起来的。
她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浑身湿透,脸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婆子好心给了她一件旧衣裳,叹着气说:少夫人,您这是何苦呢
何苦
云溪苦笑。她苦的不是落水,不是脸上的伤,而是沈苍梧毫不犹豫的选择——在小姐的金步摇和她之间,他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沈苍梧浑身滴着水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支金步摇。
回去。他声音冰冷。
云溪抬头看他,第一次没有顺从地应声。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明明不爱我,却要答应娶我为什么明明看见我落水,却只顾着捞她的首饰
沈苍梧沉默片刻,道:因为她是小姐。
那我呢云溪声音发抖,我算什么
你......他顿了顿,是小姐赐给我的妻子。
——只是赐给,而非想要。
云溪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她颤巍巍地站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块浸湿的绣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对鸳鸯。
你看,她指着帕子,我连鸳鸯都绣不好......就像我这个人,再怎么努力,也配不上你。
沈苍梧皱眉:别闹了,回去换衣服。
不劳夫君费心。云溪将帕子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吞没了那对丑陋的鸳鸯,从今往后,我会安分守己,绝不打扰你和小姐。
她挺直脊背走出柴房,再没回头。
夜风吹散了灰烬,也吹干了她的泪。原来,有些人心里的位置,不是你拼命讨好就能占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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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的眼里只有小姐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云溪脸上的伤结了痂。**
铜镜里,那道暗红的疤痕从右脸胎记处一直延伸到耳根,像一条狰狞的蜈蚣。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就像沈苍梧看她时,眼里藏不住的嫌恶。
少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萍儿在门外轻声提醒。
云溪垂下眼,用厚厚的脂粉盖住伤痕,又特意将鬓发拨散几缕,遮住耳际。她知道府中下人们都在背后议论——沈护卫的新婚妻子不仅貌丑,如今还破了相,难怪夫君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踏出房门时,一阵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云溪裹紧单薄的棉袄,忽然瞥见回廊尽头的身影——沈苍梧撑着一把青竹伞,伞下是披着狐裘的苏玉瑶。他微微倾身,将伞面全部倾向小姐那侧,自己的肩头却落满了雪。
小姐当心脚下。他的声音顺着风飘来,是云溪从未听过的温柔。
苏玉瑶忽然回头,隔着纷扬的雪花与云溪四目相对。她红唇微勾,故意脚下一滑——
呀!
沈苍梧立刻扔了伞,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两人贴得极近,呼出的白气交融在一起。云溪看见小姐涂着蔻丹的手指抚上他的胸膛,而他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手停留。
少夫人......萍儿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云溪猛地转身,却撞上了端着热茶的碧桃。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碧桃却先尖叫起来:你没长眼睛啊!这茶可是小姐要喝的雪顶含翠!
对、对不起......云溪慌忙去擦身上的水渍,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沈苍梧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眼神冰冷:向碧桃姑娘道歉。
云溪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明明看见是碧桃撞上来的,却还是要她道歉
算了苍梧,苏玉瑶款款走来,将手搭在他臂弯,云溪毕竟是你妻子,别为难她了。
小姐仁慈。沈苍梧低头行礼,再看向云溪时,眼里只剩厌恶,还不谢过小姐
雪花落在云溪睫毛上,融成冰冷的水滴。她缓缓屈膝:奴婢......谢小姐开恩。
**冬至这天,苏府设宴。**
云溪作为沈苍梧的妻子,本该出席,却收到管事的传话:少夫人在屋里用膳就好,免得吓着宾客。
她安静地点头,坐在窗前绣一方帕子。远处正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声。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沈苍梧浑身是血地跌进来。
夫君!云溪扔下绣绷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他喘息着撕开衣袖,露出深可见骨的刀伤,去拿金疮药。
云溪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箱,却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有刺客!保护小姐!
沈苍梧猛地站起身,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云溪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你受伤了!不能去!
滚开!他一脚踹开她,小姐有危险!
云溪撞在桌角,小腹一阵剧痛。她看着沈苍梧跌跌撞撞冲进雪地里的背影,鲜血一滴一滴染红了白雪。
——又是这样。只要事关苏玉瑶,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三更时分,沈苍梧回来了。**
他脸色惨白,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还披着苏玉瑶的胭脂色斗篷。云溪蜷缩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沾血的帕子——那是她方才替他擦拭伤口时留下的。
你......她嗓子发干,还好吗
沈苍梧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床榻。
小姐没事吧云溪又问。
托你的福,他突然冷笑,若不是你拦那一下,我本可以当场擒住刺客。
云溪如遭雷击。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关心竟是妨碍
我只是担心你......
不必。他打断她,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这些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
云溪忽然笑了。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沈苍梧面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扯下他身上的胭脂色斗篷——
那这个呢她声音发抖,也是虚情假意吗
斗篷内衬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花瓣处还有一抹嫣红的口脂。沈苍梧脸色骤变,猛地夺回斗篷:你放肆!
我放肆云溪指着自己淤青的小腹,你为了救她踢伤我,却披着她的斗篷回来,到底是谁放肆!
沈苍梧眸色一沉,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记住你的身份。
云溪呼吸困难,却倔强地瞪着他。
你不过是个贱婢,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冰冷,若非小姐仁慈,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说罢,他甩手离去,重重摔上门。
云溪滑坐在地上,摸到袖中那块绣了一半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苍梧二字。她一点点撕碎帕子,看着布屑如雪花般飘落。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