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芳姨来救你！
5
是芳姨！
又有两块砖头摔碎在地上,我挣扎着仰起头,在看到芳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芳姨,救我......
你们家地下室的钥匙在哪
可能被我爸带走了......
芳姨想了想：孩子,你等我。
我看着她消失在窗户外,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右胳膊和右腿不能动,但左边还是好的。
我用左胳膊撑着身子,一点点往地下室的门那边挪。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门外传来重物砸锁的动静,很快,芳姨冲了进来。
天啊......怎么能有亲生父母把孩子打成这样！
我送你去医院,我们报警,告他们虐待！
我摇摇头,单手攀住芳姨的肩膀。
芳姨,拜托你送我去考场,我要高考。
你这孩子,再不去医院你命可能就没了！
芳姨急得满头大汗,我却坚定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不会死,但我如果不去考试,我会生不如死。
求你了,芳姨。
她看着我恳切的样子,眉头紧皱。
半分钟后,她终究还是败给我。
好,那你忍忍,我送你去考场！证件在哪
在门口鞋柜的最底层。
芳姨开车一向很猛,这次更是油门踩到底,发誓要在五分钟内把我送到。
路上试了试右边胳膊,完全抬不起来。
余光里,车上的挂件在全速中晃来晃去,这让我想起前世我在窗边声嘶力竭喊救命的时候,也是芳姨救了我。
她说她不信温悦凌的话,她只信一个孩子想参加高考的决心。
那天她也是这样,踩着油门,挂件晃动,顺利把我送到考场外。
重来一世,救我的仍旧是她。
我们只是邻居,连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她却愿意为了我付出时间精力,还要在路上安慰我。
小雪你别怕,还有五分钟开考,就算到时间了也能进去。
疼不疼,要不要再吃一片止痛药
我吸吸鼻子,哽咽着问她：芳姨,我还以为你没看到那张纸条。
叔叔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你让他来救我。
芳姨恨铁不成钢：别提那个死男人！我上完夜班回家才知道这件事,他平时不着调就算了,关键时刻还差点害了你！
但还好你聪明,提前往我家玻璃上贴了纸条,不然我可能没机会救你。
我叹了口气。
哪里是聪明,我不过是想给自己多条后路。
昨晚我在撑衣杆上贴了两张纸条,其中一个粘了双面胶。
当我敲芳姨家窗户的时候用了点力,纸条就粘上了。
我赌的,就是他们不会再看一遍窗户。
五分钟后,车子安稳停在考点门口,芳姨扶着我下车。
证件都在这了,我不能送你进去,你自己能行吗
我扶住学校栏杆稍稍喘气,看着她从后备箱拿出家里老人用过的轮椅。
学校门口站着不少学生家长,见状都默契的绕开一条道。
还有个老太太哎呦一声：多可怜的孩子啊,只有半边能动也要来高考,你看她妈妈,心疼的脸都白了。
我心下苦涩地低下头,被芳姨扶着坐在轮椅上。
如果不能上台阶就喊老师。
证件收好。
她把证件袋子放进我怀里,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
别怕,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我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不停点头。
心里却在想,如果这一世能活下去,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有保安跑过来帮忙推我,门口的老师检查我准考证。
我刚拿出来,一只手忽然冒出来抢了过去。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谁让你来考试的！
6
铃声已经响起,考试开始了。
我慌了,回头想去抢,却看到爸爸捏着我的准考证,另一只手毫不客气打在我脸上。
胆肥了你,这都能跑出来！
哪偷来的轮椅,小小年纪还学会偷东西了！
他敲完觉得不解气,抬手就要习惯性打我,却被芳姨拦住,趁他愣神的时候一把抢回准考证。
芳姐你怎么在这。
妈妈跑过来,看到我也惊了惊：凌凌的话又应验了,你果真逃出来了！
芳姨不满：你们做父母的,不仅打孩子,还不让孩子高考！
周围围过来不少学生家长,爸爸觉得丢面子,摆了摆手：
去去去,我们的家事你管不着！再说了她从小就不学无术,就算去考了也考不上！
有学生家长骂了句脏话：不管孩子能不能考上,只要她愿意,就没人能阻止她考试！
就是,孩子的身体是这个情况,她都愿意来,你们凭什么不让！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心急如焚地望着教学楼。
已经走到这里,我不能半途而废。
眼眶立刻溢出眼泪,我大声喊：爸爸妈妈,我求求你们让我高考,我不想嫁人,我想上学......
芳姨一把推开他们,也放大了嗓门喊：
小雪从小就拼了命努力学习,我见过多少次她在路灯下面看书,就是因为你们怕她吵着凌凌,不让她在家学！
现在她好不容易熬到高考,你们却把她关在地下室,还狠心打断她的胳膊腿,你们这是下了死手啊！
大家来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种父母,见不得孩子好,非要毁了她一辈子！
围观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后气急败坏：必须得报警,这是两个禽兽！
保安也点头：对,小姑娘你不要怕,现在就进去考试,我们这里守着让警察来抓他们！
芳姨不再多说,亲自把证件交给他们。
我心中狂跳,眼睛直勾勾盯着教学楼,恨不得现在就坐在考场答题。
高考是我唯一一次逃离原生家庭的机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证件没问题,快进去！
此时里面跑过来一个老师帮忙,爸妈见状更急了,连忙抓住我的轮椅往后拖。
芳姨去拦,被爸爸大力推倒在地。
我都说了是家事,你们怎么还多管闲事！
这孩子是白眼狼,她这次考砸了会发疯把我们全家都杀了！
不让她考试不是想毁了她,是想保下我们一家子！
我眼看校门离我越来越远,忙说：我不会的！
有人质疑：说得这么可怕,难道这孩子有犯罪倾向,看起来不像啊。
妈妈着急,脱口而出：是我家小女儿亲口说的,她是重生,说上一辈子我们就是这么死在她手里,这一辈子可不能再被她得逞了！
她这话说完,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人都无语了。
保安和老师也跑来抢轮椅,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两个傻子：
什么重生,上辈子这辈子,脑子有问题吧。
就因为小女儿一句话就不让大女儿高考,还打断她胳膊腿,我看你们不该在这,应该去精神病院查查！
爸爸不服气,抬手要来抓我,人群里突然有人喊：警察来了！
我和芳姨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来的路上担心爸妈会在门口守着,提前报了警。
你就是报案人温雪
警察低头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又看看时间：
孩子,还有五分钟就不能进考场了,不如你先去考试,我们在这里做调查。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学生家长们也忙催促：快进去,别耽误时间。
孩子好好考,考个好大学让你父母后悔！
我感动到无以复加,只得坐在轮椅上深深弯腰：谢谢大家,真的很感谢！
最后我和芳姨对视一眼,被老师推着往里走。
走进大门时,爸爸还不死心：她进去了也没用！她右边胳膊腿都不能动了,笔都拿不了,考了也是零分！
我没回头：
从小你们就只关心温悦凌,从不管我。
你们连我是左撇子都不知道,我会用左手写字！
人群里爆发出小声欢呼,但很快又怕影响孩子考试都闭上了嘴。
老师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同学,你就当这是你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个坎儿。
现在,这个坎儿过去了,以后就都是平路。
我哽咽着点头：谢谢老师。
7
下午考完,老师推着我往外走。
一眼就看到迈着欢快脚步的温悦凌,正和其他同学讨论考完试去哪儿旅行。
突然间她看到我,瞳孔一瞬间放大,像是见鬼一般指着我怒吼：温雪！你怎么会在这！
我没理她,而是伸直脖子看着外面接孩子的家长。
大老远,芳姨就挥舞着手臂跟我打招呼。
我也连忙抬起左手挥了两下,温悦凌忽然跑过来,一把抓住我头发。
这不可能！你不应该在这,你......你参加考试了
老师不悦地拍下她的手：你做什么！
她一看老师脖子上挂的工牌,想骂的话又咽回去,只好跺跺脚往外跑。
但她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爸妈。
芳姨从老师手里接过轮椅,解了她的疑惑：你爸妈因为虐待亲生女儿、扰乱高考秩序,被警察带走了。
温悦凌满脸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我大喊：
你这个温家的祸害！这一世我们一家人又要死在你手里！
周围又聚起人群,上午就在这里的家长闻言笑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重生的小女儿,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还能说这种胡话。
孩子,快回去看书吧,你爸妈今晚要在派出所住下了,你只能点外卖了。
温悦凌被笑的满脸通红,我我我了半天,开口仍然是那句：我真的是重生,她考砸了会杀了我们的！
芳姨打开副驾驶的门,我被扶着上车时看了她一眼。
温悦凌,你这话还是等出成绩再说吧,但我还是想提前告诉你。
我不可能考砸。
车子发动,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急得团团转,不停给爸妈打电话。
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没时间接了。
芳姨带我去医院做检查,确定没伤到骨头,才放心的带我回家。
叔叔被她大骂一顿后赶走,家里只剩我们两个。
睡前芳姨给我倒了杯热牛奶,又说了许多安抚我的话。
关了灯,我闭上眼睛等了大约半小时,才终于听到门开。
温悦凌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响在我头顶,依稀间她把我的左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然后一根细长针头抵在我手腕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反手抓住她手臂。
凌凌,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惊慌的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恐怖,呼吸也越发粗重。
你没睡......
你铁了心要害我,我不得不防。
房间的灯光亮起,芳姨举着手机走进来：还好小雪提醒我不要锁门,说你可能会来,你果然来了。
这下,你可以和你爸妈团聚了。
温悦凌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扑通跪到地上：对不起！我错了,你们别告诉警察,我明天还要考试我不能被抓进去！
芳姨扶起我,低头摩搓着我的手臂。
确定针头没扎进去之后,她才松口气：以身入局,真有你的。
我无奈笑笑,低头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温悦凌。
你回去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考完再说。
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嗯了起身离开。
芳姨揉揉我的头发：睡吧,这次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点点头,转头望着窗外月光。
但温悦凌临走前的表情在我眼前浮现,让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8
最后一门考完,我出考场时外面有不少记者等着采访我。
见我出来,话筒接二连三举到我嘴边：
同学,听说你父母坚信你妹妹的话,说你考砸就要发疯杀了他们,但对你来说,相信重生这种事吗
我望着他们好奇的眼神,慢慢开口：我相信会有重生,但我不能接受有父母会因为偏心收养的女儿,而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有记者叹气：但幸好最后你顺利考完,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我想和父母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芳姨,笑着拉起她的手：
然后,我想认芳姨做干妈,这次是她救了我,没有她我现在恐怕已经死在地下室,她是我的恩人。
以后,我给您养老。
芳姨也笑起来,对我点了点头：好,你这个干女儿我认下了。
来采访的人越来越多,芳姨以我需要休息为由挨个拒绝,然后开车带我回家。
到家门口后她先把我扶到轮椅上,回头去拿背包的时候,余光里忽然有一道银光。
我忙转头,看到温悦凌举着刀子疯了般冲过来。
温雪！我今天必须杀了你！
她咆哮着,双眼猩红。
我急忙把手放在轮椅轮子上往左边转,那把刀子几乎是擦着我耳朵过去,随后听到重物撞墙的声音。
回头时,她已经满头鲜血,缓缓滑到地上。
小雪你怎么样！
芳姨忙跑过来,见我没事就报了警。
警察来前,她还在死死瞪着我。
我弯腰把刀子拿走,问她：凌凌,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你真的是重生
她脸色惨然,眼里含着不甘心：什么重生,那都是我胡说八道。
我轻轻叹息。
她是假重生,我却是真的。
但就算我先说,爸妈也只会信她。
你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我高考吗。
她动了动手指,摇头：
你......你平时学习就好,爸妈说你如果考上好大学,他们就会好好对你,把过去十八年的亏欠都还给你......
我不能让你考试,不然他们不会再爱我......
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门口就有监控,可以证明我什么都没做。
在她被抬上担架前,我在她耳边轻轻说：凌凌,其实,我才是真重生。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但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在到医院前就彻底没了呼吸。
几天后,爸妈说想见我。
芳姨推着我去拘留所,看到我,他们眼睛通红,急切地想来拉我。
我避开他们的手,问他们想说什么。
小雪,我们现在才知道那都是凌凌胡说的,是我们轻信了她的话,才伤害了你,你能原谅我们吗
凌凌已经去世了,我们只有你了。
我却只觉得可笑：你们的偏心害了两个孩子,还想让我原谅
我已经申请和你们断绝关系,以后你们一个孩子都没有了,也不会再有偏心了。
妈妈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我冷哼着：你们最应该说的,是对芳姨说谢谢。
离开拘留所,芳姨还对他们跪着感谢她的样子耿耿于怀。
早干嘛去了,进去了才后悔,有什么用！
我拍拍她的手：生气会长皱纹,我们回家吧。
好,推着我干闺女回家吃饭！
高考出成绩之前,芳姨和叔叔正式领了离婚证。
我超常发挥考上当地最好的大学,也让爸妈更加后悔,更加无地自容。
后来他们出狱,把房子免费送给芳姨,自己则灰溜溜搬回乡下,以后再也没见过面。
大学开学那天,芳姨亲自送我报到,我右胳膊右腿还在康复中,只能用左手冲她挥了挥。
妈,别担心,离家这么近,我会经常回家的。
她抹着眼角的泪水,欣慰的点点头。
我转身,向着崭新的生活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