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个月,我和程野的养妹同时被绑架。
当晚,一条视频引爆全网:一个被蒙着脸的女人在十七个绑匪间辗转承欢。
后来,我和养妹同时查出怀孕。
面对铺天盖地的猜疑,程野火速召开记者会,宣布养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我刚想说出真相,程野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个贱货,勾搭绑匪,怀了野种,怎么还有脸回来
可他明明知道,绑架前我刚怀上他的骨肉。
他将我拖到无人角落,目光痛苦又带着哀求。
朝歌,你先替悠悠认下吧,她身体不好不能打胎,又有抑郁症,我怕她承受不住一尸两命。
婚礼照常,我先娶她,你照顾她把孩子安全生下后,我再跟你领证,你还是我妻子。
我笑着说好,转身拨通绑匪头子的电话。
我输了,按照约定,我会嫁给你。
……
见我打完电话后态度过于冷淡,程野有些慌张地将我搂进怀里。
老婆,委屈你了,我真的只把悠悠当妹妹,反正你也怀着孕,正好照顾着悠悠一同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眼神空洞,颤着手推开他。
别叫我老婆,好好补偿程悠吧,我们到此为止。
一直缩在程母怀里的程悠鼻子一抽,哭唧唧上前扯我袖子。
嫂子对不起,你有气朝我来,别怪哥哥,我去跟大家说我肚子里的是野种行了吧,我被逼死没关系,只要你和哥哥好好的。
字字句句,都在控诉我咄咄逼人,不知廉耻。
我忍无可忍。你肚子里本来就是……
够了!程野厉声打断我,目光淬毒。
阮朝歌,别欺人太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是两条命,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欺人太甚
我苦笑仰头,泪水在眼眶打转。
是他急不可耐召开记者会,为程悠正名。
是他瞒着父母,亲手将我这个清白的未婚妻送上热搜,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婊子。
谁想过我的感受
程悠受不住,我就能受得住
见我沉默,笃定我心虚的程母几步上前,粗暴地撕扯我无名指上的订婚钻戒。
拿来!
戒指卡在骨节,硬生生刮下一层皮肉。
跟个外人纠缠什么坏了程家的名声,让她滚,看着都恶心。
她说着,将那枚血淋淋的钻戒套上程悠的手指。
程野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忍,连忙托起我滴血的手指,轻轻吹气。
痛不痛
随后转头斥责程母。
妈,朝歌是被人强迫的,如果怀了野种我就抛弃她,那我还是人吗
他声音洪亮,像个甘戴绿帽的痴情种,既往不咎。
实则只为再次坐实我腹中的野种。
程母翻了个白眼。
视频里她像被迫的叫的比最贱的站街女还浪!我要是她爸妈,早掐死她了!
看着程野把心虚的程悠护在怀里,生怕我再出言不逊,我苦涩地转过身,只想立刻逃离这炼狱。
头皮却猛地一痛,一股大力狠狠将我拽翻在地。
抬头,是爸爸狠戾的眉眼,巴掌如狂风般扇下。
不要脸的孽种!
大厅里巴掌声刺耳响亮。
我嘴角渗出血丝时,程悠才假惺惺扑过来拉扯,扑通跪在地上。
叔叔别打嫂子,怀野种也不是她想的…真要打,叔叔就打我吧。
说完,她轻飘飘往自己脸上拂去,几巴掌下去连个红痕都没有,却足以让程野发狂。
他死死按住程悠的手,像看仇人一样瞪我。
阮朝歌,你太自私了,悠悠无父无母,还有抑郁症,你能狠心不管她,我做不到。
他对我红肿如馒头的双颊视若无睹,只冷冷瞥向我爸。
我爸诚惶诚恐,摁着我的头。
快给程小姐跪下道歉,求得人家的原谅。
我拼命对抗着,冷眼看向那个所谓的父亲。
你不信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是怕得罪金龟婿,断了你的血包!
还敢顶嘴!
被戳穿的爸爸恼羞成怒,一脚踹向我的膝弯,将我的头死死按向地面,砰砰磕响。
嘴里嘶吼着:是阮朝歌不要脸,阮朝歌怀了野种,下贱胚子!
每一声闷响,都在碾碎我最后残存的一丝尊严。
程野的冷眼,程母的得意,程悠的的窃笑,周遭的指点鄙夷……
如同漩涡般在我眼中旋转。
崩溃至极的我终于无力地垂下头,痛苦嘶吼。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在病床上醒来时,手背上的点滴已经回血,胀痛难忍。
手机里躺满程野的短信。
悠悠受刺激抑郁症复发了,我在病房陪她,暂时没法过去陪你。
她爸爸是我的恩师,师傅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我不能看着她出事,但你要相信,我真的只把她当妹妹。
‘妹妹’两个字,烫得我眼眶生疼。
只是妹妹,会次次约会都要带上她
唯一一次一起看夜场电影,程悠一个怕打雷的电话,程野抛下我就走了。
那晚的雨好大,打不到车的我被淋透,高烧三天。
订婚旅行她也要跟着,夜晚非要挤在我们中间,缠着程野给她讲睡前故事。
仗着我放不下这八年的感情,程野纵容程悠得寸进尺。
我一次次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真的够了。
指尖冰冷,我敲下两个字。
随你。
几乎能穿透屏幕,看到程野嘴角那抹得逞的,属于胜利者的笑。
你最懂事了,悠悠嫌麻烦,你选好的那件婚纱,直接给她穿吧。
那是我亲自参与设计,饱含我心血的婚纱。
还有,悠悠想让你当她的伴娘,她怀了孕,有你全程陪着,我也放心些。
让我怀着他的孩子,亲眼见证他和‘好妹妹’喜结连理
婚礼后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爱你,么么哒~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窒息。
以后可我们哪里还有以后
他不知道,绑架我和程悠的正是他的死对头,京城太子爷陆寒洲。
当得知我怀了程野的孩子时,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不仅放我一马,还笑着将名片塞进我手里。
赌一把,放你回去后程野若是不要你,我娶你。
程野怕是,要亲手把我输给别人了。
我起身离开病房,路过VIP病房时,一阵熟悉的声音让我顿住脚步。
透过虚掩的门缝,里面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程野坐在床沿,将程悠紧紧箍在怀里,手指温柔地穿梭在她的发间。
哥哥,你要不还是去陪嫂子吧,万一嫂子生气,和你分手怎么办
程悠声音黏腻委屈,身体却像藤蔓般缠得更紧。
程野非但没松,反而收紧了手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哪来的底气当初可是她死皮赖脸向我求婚。
你不知道,她妈生下她就死了,她从小活得跟条狗一样,他爸喝醉了就打她,现在她怀了我的种,名声也臭大街了,除了我大发慈悲,谁还会要她这个破鞋
赤裸裸的得意,在他脸上淋漓尽致。
轰——
我大脑一片空白,脚下虚浮,全靠死死抠住门框才没瘫软在地。
我和程野大学时相识,辩论赛上势均力敌的较量,最终他输的心服口服。
只那一面,从此他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
替我勤工俭学,图书馆偶遇,大雪天给我买烤红薯……我从未心动过。
直到那天醉醺醺的父亲将我堵在校门口,撕扯我的书包要钱。
程野像头暴怒的狮子冲过来,一拳砸在我爸脸上,将我护在身后。
滚,别碰她!
那一拳,彻底砸碎了我高高筑起的心防。
他侧头听我哭诉原生家庭的不幸,搂紧我,说他就是我的救赎。
我以为他朝我走了九十九步,最后那一步,该由我来走。
当我穿着婚纱向他求婚时,向来体面的他哭得像个孩子。
可我却忽略了,角落里程悠哭着跑开的身影。
还有,程野随之飘忽的眼神……
原来八年的情深意重,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我赤诚向他袒露的伤口,终究变成了刺向我的刀。
病房里,程悠急不可耐拉起程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哥哥,你听……跳的好快……。
程野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顺从地俯下身。
程悠突然低头,二人的唇瓣近在咫尺,赤红的耳尖暴露着汹涌的情潮。
悠悠,你还怀着孕。程野声音沙哑。
我就要嘛。程悠双手如蛇般缠上程野的脖子。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肮脏赤裸的一幕,踉跄着冲进妇产科。
医生——
我,要,打,胎。
冰冷的手术台上,随着麻药生效,带走痛感,也短暂地带走了烦恼。
术后,医生问我要不要再看孩子一眼。
我麻木起身:不了。
麻烦找个箱子装起来吧。
它将是,程野最好的新婚礼物。
刚回到家,手机震动不停,是我爸一条接一条的威胁。
要是没法挽回程野,你也别回家了。
我苦涩一笑,我哪里还有家
就连这个和程野同居了五年的家,也从不真正属于我。
我的痕迹,倒显得多余了。
想到这,我摘下挂满墙的婚纱照,一把火点燃。
又去后花园,挖出那坛我和程野原本在婚礼上准备喝的女儿红,抡起锤子,狠狠砸碎。
酒水四溅,我却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
压抑的哭声吵醒了懒睡的毛毛,它翘着尾巴走到我脚边轻蹭,仿佛无声地安慰。
它是程野当初为我救助的流浪猫,跟了我们三年,向来最黏我。
我强打起精神,轻柔抱起它。
妈妈带你走。
收拾好行李,抱着毛毛刚走到门口,正撞见程野搂着程悠进来。
程悠双颊绯红,意犹未尽。哥哥,从此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程野抬头间与我四目相对。
见我脸色苍白如纸,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扶住我,却刻意扯开话题。
不舒服吗孩子没事吧。
我淡漠地拂开他的手:没事。
他明显松了口气,指挥司机搬进来大包小包,全是婴儿用品。
我一直挂念着你呢,你看,这都是为我们宝宝准备的,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程泽,女孩叫程暖。
他拿起一件小衣服向我展示。
摸着那柔软却冰冷的布料,我喉头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被晾在一旁的程悠突然往沙发上一坐,默默擦起眼泪。
我爸要是还在的话,也会给我准备这些吧……
程野身子一僵,慌忙从我手中夺过衣服。
要不,让悠悠先挑
下意识抚上自己空瘪的小腹,我麻木回道:好。
程悠立刻雀跃起身,一番挑挑拣拣,最后得意地全拿走了。
程野只敷衍地对我说:没事,下次逛街我再陪你买。
随后他接起电话走向阳台,生怕我多纠缠。
我一言不发,抱起毛毛准备离开。
程悠猛地冲来,一把将毛毛从我怀里抢走。
猫是哥哥养的,哥哥的就是我的,你带走,不合适吧
我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程野你想要便拿去,但毛毛不行。
呵呵。程悠狞笑着。我想要的东西,弄死都不给你。
我刚想动手去抢,程悠手臂猛地高举,将毛毛狠狠砸向坚硬的地砖。
毛毛!
我的嘶吼惊动了阳台的程野,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惊恐。
程悠瞬间栽倒,捂着肚子夸张地喊痛。
嫂子,这畜生咬我你不管,你还推我。
咚——
冲过来的程野连问都不问,狠狠推搡了我一把。
巨大的力道让我仰摔在地,后脑闷痛的同时,鲜血也渐渐溢开。
我什么都不顾,本能地扑向毛毛,徒劳地一下下按压它不再起伏的胸膛。
毛毛,不要死,我只有你了。
模糊的泪水中,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高速公路上。
我指着远处一只在车流中瘸腿挪动的毛团,大喊:是猫,它会被车撞死的。
程野毫不犹豫踩下刹车,冲入车流。
最后浑身湿透的他小心翼翼将猫送到我怀里。
给你。
与那一小团命运共鸣的我突然抬头,问程野:你看它像不像我
他摇头,目光真挚而热烈:不像,你还有我。
回忆被冰冷的现实冲刷干净,眼前只剩下程野对着我怒吼的狰狞面孔。
一只畜生,死了就死了!
悠悠要是有事,我们就完了!
怀中的毛毛,身体渐渐僵硬冰冷。
程野抱起程悠,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彻底消失。
这一刻,我真的累了倦了。
什么都不想要了。
耳边响起刺耳的手机铃声,我麻木接起。
那边传来男人肆意不羁的声音。
愿赌服输,阮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反悔的话,我可要去抢人了。
望着怀中死去的毛毛,我声音冰冷如铁。
现在。
挂断电话,我刚想撑着起身,衣领猛地被人揪起。
程母眼神怨毒。
悠悠被你逼得割腕自杀了,你满意了!
自杀
等我赶到医院,连程悠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冲过来的程野粗暴一把拽住。
悠悠怀着孕失血过多,是你逼的她,你必须给她献血。
一旁的秘书有些担忧地提醒程野。
阮小姐也是孕妇,她……
话未说完,程野扑通跪在地上,又换了副嘴脸。
朝歌,求你了,就算…咱们孩子没了,以后我们还能再生的,可悠悠她不能有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浑身僵冷。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宁愿牺牲他的亲生孩子,也要救程悠
看着他卑微地伏在我的脚边,我只觉嘲讽,木然点头。
抽吧。
最后一次,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冰冷的针头刺入肌肤时,我竟感到一丝解脱。
程野单膝跪在我身旁,紧握着我的手。
等悠悠苏醒了,你再去和她真诚道个歉,我还是会和你领证的。
我偏过头,不再看他。
随着血袋一点点鼓起,我的意识也逐渐抽离,缓缓垂下头去。
可程野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视线的最后,是他攥着血袋迫不及待奔向程悠的病房。
真好,就这样吧。
程野,我们再也不要纠缠了。
彻底昏迷前,我感觉自己坠入一个坚实而炙热的怀抱。
一个带着惶恐,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迟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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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悠住院的这几天,程野忙的脚不沾地。
加上程家的生意又被陆氏集团屡屡截胡,他焦头烂额,更加无暇顾及我去了哪里。
好几次他拿起手机,又烦躁地将领带扯乱,将手机摔在桌子上。
脑海里反复有个声音安抚他:既然阮朝歌连血都肯献,必定爱他到骨子里了,肯定不会再追究什么。
如果他主动追问她的下落,反倒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再等等,等婚礼一办,尘埃落定。
她那么好哄,日后再说些软话也不迟。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直到程悠出院,回到家后程野才猛地发现,墙上的婚纱照全没了。
后院的酒坛碎片还在,旁边孤零零立着毛毛的小坟包。
程悠看程野面色铁青,怯怯地抽鼻子。
嫂子是不是生气了,哥,你去找找她吧,她要是出事,我罪过可就大了。
那一瞬,程野眼底确实掠过一丝冲动。
可转眼,他又嗤笑一声,满不在乎。
不用,哪次闹脾气,她不是自己乖乖回来,撑不过三天的。
他就这么笃定地等着,直到婚礼前夕,我的电话依旧石沉大海。
婚礼酒店那边却出了岔子。
大堂里,程野正和工作人员激烈争执,声音拔高。
合同白纸黑字签好了,顶楼租给我们办婚礼,你们凭什么违约给别人
东珠大厦的顶楼,本市传说中手可摘星辰的圣地。
传闻中新人若在此盟誓,便能得到上天的祝福,白首不离。
这个传说,也是程野执意要在这里办婚礼的原因。
对于程野的纠缠,工作人员始终挂着职业微笑,滴水不漏。
违约金十倍,已经打到您的账户了,程先生,请查收。
一番先发制人,噎得程野脸色发青。
一旁的程悠冷着脸,尖声呵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程家的场子,叫你们老板滚出来下跪道歉。
我们老板。工作人员嘴角弧度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就是太子爷陆寒洲,顶楼,也是我们老板要结婚自用。
‘陆寒洲’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瞬间刺进程野的神经。
这位权势顶端的太子爷,也不知犯了什么病,明明毫无交集,却处处与他过不去。
察觉到他的难堪,程悠立刻柔声递上台阶。
能嫁给哥哥,悠悠就很满足了,我不像阮朝歌那么爱慕虚荣,次顶楼一样风光。
程野脸色稍缓,捏了捏程悠的脸。
还是你懂事。
次日,次顶楼宾客盈门,喧闹异常。
程野的目光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楼梯口。
来来往往,始终没有那个身影。
程悠一身白纱,挽紧他的胳膊,眼底了然,故意添把火。
嫂子还不来,莫不是存心要给哥哥难堪伴娘都不在,这婚礼可怎么继续啊
程野沉着脸,掏出手机,指尖飞快戳着屏幕。
一句比一句更显不耐。
别闹了,耽误我和悠悠的吉时,大家脸上都难看。
阮朝歌,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悠悠不过要个仪式,最终我娶的人还是你,你才是正牌夫人。
阮朝歌,给你十分钟,再不来,这辈子,两清!
叮——
楼梯门开的声音,程野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急切地抬眼望去。
下一秒,满场目光聚集在那里。
我一身璀璨夺目的钻石高奢婚纱,妆容精致如画,手中的铃兰手捧花,比程悠那束名贵百倍。
程野的目光瞬间凝固,失了魂。
程悠先是一愣,随即尖利地指向我。
阮朝歌,你还要不要脸,还想穿着婚纱来抢婚!
程母腾地站起,厉声嘶喊。
保安!这酒店是什么地方,什么脏东西都放进来
眼看程野毫无反应,程悠猛地扯下头纱,作势要脱婚纱。
好,既然嫂子容不下我,我走,祝你们百年好合。
程野这才如梦初醒,一把将她箍进怀里,随即朝我怒吼。
你是来当伴娘的,穿成这样现什么眼!脱了,给我马上脱了!
我抬眼看了看楼层显示。
哦,走错了。
转身刚要踏进电梯,手腕却被一股蛮力狠狠攥住。
听到没,把婚纱脱了!
程野双目赤红,另一只手竟粗暴地抓向我的婚纱。
那只手,在半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钳住。
陆寒洲的声音,冷得能凝冰。
谁准你碰我老婆的
一股大力袭来,程野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他愕然瞪着同样一身高定西装的陆寒洲,难以置信。
谁是你老婆你胡说八道什么
在程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自然地牵起陆寒洲的手。
无名指上那枚鸽子蛋钻戒,刺得他双目血红。
介绍一下。我笑着依偎进陆寒洲的怀里。这是我先生。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程野瞬间惨白的脸。也就是程总您亲口认证的—野种父亲。
太多的信息一下在程野脑子里炸开。
程野胸膛剧烈起伏,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无比。
朝歌,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哥哥程悠上前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强作镇定。嫂子肯定是气不过,找人演戏刺激你。
陆少是什么人会要这种怀着野种的……
再说一句我老婆的坏话。陆寒洲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手臂将我箍得更紧。老子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我诧异地侧头看他,那深邃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强势与护短。
随即,我更紧地挽住他的胳膊,挑眉迎上程野混乱的视线。
程总,你和程小姐的婚礼吉时快到了,还纠缠我这个前女友做什么不怕新娘子吃醋
从未见过我这般姿态的程野,彻底僵在原地。
程悠急得跺脚,含泪啜泣。
对啊哥哥,吉时快过了,我们先办婚礼好不好别……别闹的太难看了。
办什么狗屁婚礼!程野猛地甩开她,嘶声咆哮。你嫂子都要另嫁他人了!
他倏然转向我,声音竟带上几分急促的恳求。
好了朝歌,别闹了,我不跟悠悠走这个形式了,跟我来,我们的婚礼照旧。
他甚至不等我表态,就急切地冲司仪吼。
愣着干什么,新娘到了,婚礼开始吧。
可陆寒洲就那样冷眼睥睨着,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凝滞,谁敢动
程野彻底失去理智,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就要往里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程野脸上,程母气得全身发抖。
逆子,悠悠怀了你的孩子,你要这个荡妇做什么
程悠也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花了。
哥哥,你……你不想对我负责了吗
焦头烂额的程野此刻什么都不管了,冲着程悠口不择言地怒吼。
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让我负责
程悠如遭雷击,捂着脸冲了出去。
什么程母哪还顾得上追程悠,只死死抓住程野。你再说一遍
程野低下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的,妈,我骗了你,朝歌肚子里,才是我的孩子。
孽障啊!程母捶胸顿足,狠狠捶打着程野。
片刻后,她竟猛地转向我,伸手来拉,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慈爱。
朝歌,是妈错了,妈给你赔不是,你别跟妈计较……
我冷笑着抽回手,只觉得这一家子挺搞笑的。
程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深情,特伟大是你闹着要娶程悠,闹着要承认她肚子里的野种,现在又来演什么情深似海,幡然醒悟
我目光扫过他们母子,一字一句,淬着冰。
现在,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别脏了我的婚礼,原地消失,行吗
我拉着陆寒洲正要转身。
你想走我拦不住!程野如困兽般嘶吼,目光死死锁定我的小腹。
但你肚子里是我的种,我绝不允许他一出生就叫别人爸爸。
他以为这仍是拿捏我的筹码。
我静静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从朋友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箱子。
正好。我将箱子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送你的新婚礼物。
程野的手在发抖,却迟迟不敢打开那个箱子。
他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唯独不敢想那个可能。
终于,他颤抖着打开。
哐当!
箱子从他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瓶子,透明的液体中,正悬浮着一小团血肉。
不,怎么可能程野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涣散,喃喃自语:你那么爱我,怎么舍得,打了我们的孩子。
程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倒在地,贵妇仪态荡然无存,哭着嚎着要和程悠断绝关系。
程野崩溃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疯子。
而我只是默然看着,声音冰冷且清晰。
你的孩子,我还给你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咚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程野竟直挺挺跪在我面前。
朝歌,我错了!都是我贪心,我既要又要,是我混蛋。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愿意用一辈子弥补,求你了朝歌。
程野还想扑过来,陆寒洲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
一记狠戾的窝心脚结结实实踹在程野心口。
保安,都死了吗把这碍眼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程野呛咳着,狼狈地试图爬起,立刻被几名保安死死架住手脚,像拖垃圾一样硬生生拖了出去。
他那绝望的哭喊声还在大厅里回荡,我转过身,看向身边的陆寒洲。
继续吧。
他却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我以为他反悔了,刚想开口,他却猝然发问,肩膀紧绷。
谁准你私自打胎的,伤着身体怎么办
那语气,竟有几分后怕的愠怒。
我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反正,你娶我也是为了气程野,我伤不伤身体,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陆寒洲无奈发笑。谁说我是为了气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拿婚姻当儿戏
我诧异地抬眼,对上他深邃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还没想起来他低叹一声,带着点委屈的意味。真叫人伤心。
他挽起昂贵西装的袖口,露出手腕上几道陈年的,略带狰狞的刀痕。
那一瞬,我脑子如同过电般闪过回忆。
原来是他。
初中起,嗜酒如命的爸爸就断了我的生活费。
连廉价卫生巾都买不起的我,只能拼命在寒暑假找些来钱快的黑工补贴自己。
最特殊的一次,是给一个富豪家因车祸瘫痪,因此厌世轻生的儿子当玩伴。
没想到第一面,竟是他满身是血地瘫在轮椅上。
我扑过去,拼命捂紧他手腕的伤口,另一只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多少人挣扎在阴沟里求活,你一个含着金汤匙的幸运儿,凭什么去死
他被救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
他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神阴郁。你打的
我心虚,却梗着脖子。昂,我打的。
他嘴上总说着要慢慢折磨报复我,可轮椅的轱辘声却总跟在我身后,一声声别扭地喊我的名字。
暑假结束,我便再也没见过那个阴郁又别扭的少年。
未曾想,他居然已经康复如初。
我整程野,是因为他不长眼,连我惦记了十几年的女人也敢抢。
陆寒洲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那你绑架我们……
本想给程野个小小教训,谁曾想有了意外收获,那个视频里,程悠可没半点不情愿,而是她主动的……
想起曾经,我一时失语。
陆寒洲却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顶。
老婆大人都要嫁给我了,还分心想别的野男人,嗯
我哪有。我脸色微红,随即想起一事,语气染上担忧。我爸没给你惹麻烦吧
啊——陆寒洲拖长了调子,假装思考,眼底却掠过一丝寒光。
你说那个酒鬼喝醉了嘛,难免脚滑摔阴沟,或者……被不长眼的车蹭一下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今天我结婚高兴,就临时安排他出了个小车祸,这会儿嘛,大概还在医院抢救呢。
噗嗤。我被他的幽默打动,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
既然大喜的日子,那就别误了吉时啦。
次日,一条帖子突然引爆全网,将陆家推上风口浪尖。
程悠不知从哪里捕风捉影,竟得知了那场绑架案的幕后主使是陆寒洲。
她在帖子里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和陆寒洲策划绑架案,下药迷奸,毁她清白,害她被程家扫地出门。
一时间,舆论哗然,陆家股价震荡。
程野更是趁机跳了出来,以受害者家属的姿态,义正言辞地要求陆寒洲放过他的妻子阮朝歌。
陆家别墅。
我在天光大亮中醒来。
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过微光。
床边,一个身影静默如雕塑,一动不动地坐着。
见是陆寒洲,我松了口气。你没睡
嗯。陆寒洲懒懒靠在椅背上,眼底有淡淡的疲惫,声音却温柔缱绻。
怕醒了,发现是梦。
心中柔软被戳动一下,酥麻一片。
我拿起手机,才看到朋友发来的热帖截图。
我惊得坐起,刚想问陆寒洲是否知情。
他却像早已洞悉我的心思,唇角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不用管,好戏在后头呢。
别墅外传来喧闹声,陆寒洲舒展了一下身体,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看,演员到齐了。
大门外,人声鼎沸。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将别墅围的水泄不通。
程悠站在人群中央,哭天抢地,声嘶力竭地控诉陆寒洲毁了她的清白,要求还她公道。
程野则阴沉着脸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看见我和陆寒洲出来,记者瞬间将我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无疑都是询问陆寒洲绑架事件是真是假。
陆寒洲双手环臂,不假思索。
我干的。
全场死寂,随即是更疯狂的快门声和惊呼。
程野喜出望外,猛地挤上前,对着我急切地喊。
朝歌,你听到了,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只有我能给你幸福,你回来吧。
话音未落,陆寒洲已从容地示意手下播放了几段高清监控视频,来龙去脉瞬间清晰。
程悠和几个男人商议着将我绑架。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正是陆寒洲的手下,第一时间将计划上报给陆寒洲。
陆寒洲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将我和程悠都绑了。
我只是想请二位小姐做客,可程悠为了让我手下毁我夫人的清白,甘愿献身做交换。
刚还哭嚎控诉的程悠,此刻脸色煞白如纸。
贱人!程野双目赤红,用尽力气狠狠甩了程悠一耳光。
原本程悠请来的记者,此刻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在无数镜头逼问和程野吃人的目光中,她仓皇夺路而逃。
砰!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
避让不及的汽车将程悠撞开十几米开外,当场死亡。
此事迅速上了新闻,程家的丑闻也随之曝光。
程母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突发心梗成了植物人。
陆寒洲的雷霆手段下,程氏集团很快也宣布破产。
至于程野,我再也没见过他。
只听说他精神彻底垮了,整日在街边流浪,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他老婆。
陆寒洲干脆带着我移居国外。
往日种种,如九霄云烟。
一一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