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宿命交响 > 第一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古色古香的雕花床上,满屋子都是穿着古装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坐在我的床边要喂我喝药,脑子里突然有机械的声音对我说:不要喝,有毒!
我猛地推开面前的药碗,药汁飞溅,渗进青砖缝隙,与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融成一片诡异的胭脂色。
等等!这触感、气味、视觉...太真实了!
我好像不是在做梦。
1、
宿主,您听得见吗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嗓音在我脑海深处震颤。
我强压惊惧,在心里默念:听得见,你是系统
冷汗浸透中衣,这穿越加系统的设定,竟落在我身上了
是的宿主。您目前身处大盛王朝,身份是镇北侯的当家主母沈晴欢。您的丈夫镇北侯陆渊宠妾灭妻,妾室苏瑶笑里藏刀。您的首要任务,是在侯府活下去。
天崩开局!
扫视屋内众人,目光落在床边女人身上,我问系统:这就是那个妾室苏瑶
正是。苏瑶心机深沉,宿主务必小心。系统迅速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都退下吧,我想自己休息。
主母,您的汤药还没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苏瑶将药碗再次递近,右手执勺要喂。
我留意到那碗所谓的汤药,药香中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更笃定绝非善物。前主的悲剧绝不能重演。我淡然道:无妨,先放下,我稍后自会喝。都退下。
见我态度坚决,苏瑶收起怜悯神色。放下药碗时,她小指微不可察地一颤,袖口露出的翠绿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发出清响。她抬手轻转玉镯,似未察觉破损:主母务必早些用药,身子要紧,莫让侯爷忧心。既然主母吩咐,我们都出去吧。
苏瑶领着仆从鱼贯而出。房门合拢,死寂中只剩我擂鼓般的心跳。冷汗浸透的里衣黏在背上,带来阵阵寒意。
宿主,您听得见吗系统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信号不良般的滋滋杂音,比刚才更迟滞,做...做得...很好...
这卡顿感让我心头一紧。系统似乎不稳定压下疑虑,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和你给的任务比,这才开始。我回应,目光锐利扫过奢华却冰冷的卧房,对了系统,这院里,还有我能信得过的人吗孤军奋战是死路。
短暂沉默后,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对...不起宿主...目前...没发现...刚刚...屋里的...仆从...全...被苏瑶...收买了...
果然!我看着地上那滩渗入砖缝的药渍,与海棠花瓣纠缠成暗红。所以她敢在主母药里直接下毒!愤怒与荒谬交织。
系统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电子音:是...这样...您...就算...病逝...侯爷...也...无丝毫...怀疑...
好一对狗男女。我咬牙低语,现代职场淬炼的冷静压倒了慌乱。愤怒无用,活下去,然后反击!
2、
沈晴欢的记忆碎片翻涌。镇北侯主母,看似尊贵,实如履薄冰。丈夫陆渊,表面深情重义,实则凉薄至极,对发妻生死漠不关心,纵容宠妾苏瑶兴风作浪。苏瑶,表面柔弱恭顺,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开局果然天崩地裂。
系统,我沉声问,当务之急,我需要做什么怎么在这虎狼窝站稳
立威...掌控...内院...系统断断续续,首要...清理...苏瑶...耳目...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压低的笑语和碗碟碰撞声,显然没把病弱的主母放在眼里。
机会来了!
我模仿记忆中沈晴欢虚弱却威严的语调,扬声道:门外谁当值进来回话!
笑声戛止。片刻,一个十六七岁的圆脸丫头推门进来,脸上轻慢未及收敛,敷衍行礼:主母有何吩咐苏姨娘吩咐了,让您好生歇息,莫要劳神。话里话外,抬苏瑶压我。
记忆对上号——春杏,苏瑶安插主院的重要眼线,负责监视并克扣原主用度。
我靠坐床头,冷冷看她:劳神我看你精神得很,在外面笑得挺欢。怎么,是觉得本夫人病得起不来,主院可由着你们撒野了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
春杏脸色微变,没料到我如此直接,强辩: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与姐妹们说笑...
说笑我打断她,目光如刀,在主母寝室外喧哗,是为不敬!克扣主母用度,中饱私囊,是为不忠!奉苏姨娘之命,窥探主母行止,是为背主!这三条大罪,你认哪一条每说一条,声音便冷一分。
春杏被我凌厉气势和指控吓得脸色发白,噗通跪倒:主母冤枉!奴婢没有!是...是...她语无伦次,眼神慌乱。
没有我冷笑,指着地上污渍,方才苏姨娘端来的药,是你熬的吧火候、时辰、药材分量,可有记录药渣何在端来查验!
药...药渣...春杏彻底慌了,按苏瑶指示,药渣一向即刻销毁。奴婢...奴婢...
答不上来我猛拍床沿,厉声道,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我朝门外高喊。
门外骚动,几个婆子丫鬟迟疑地推门进来。
把这背主欺上、手脚不干净的贱婢拖下去!我指着发抖的春杏,按府规,打三十板子!发卖到最苦的矿场!让府里上下看看,背主忘恩、怠慢主母的下场!
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啊!春杏魂飞魄散,哭喊磕头,是苏姨娘!是苏姨娘让奴婢看着您...药...药的事奴婢真不知道啊主母...情急攀咬苏瑶。
还敢攀诬主子我眼神更冷,罪加一等!堵上嘴,立刻拖走!再求饶,加倍!
几个婆子被我雷霆手段震慑,见春杏失势,不敢怠慢,上前堵嘴,不顾挣扎拖了出去。呜咽声很快消失在院外。
3、
屋内死寂。留下的仆从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重新审视。
我目光扫过她们,放缓语气,力量不减:本夫人知道,这院里有人忘了本分,忘了谁是侯府正经主子。今日是春杏。明日若还有人不知收敛...我故意停顿,看她们肩膀发抖,春杏的下场,就是榜样!都听明白了
是...是!奴婢(奴才)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颤抖。
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眼睛放亮些。我挥手,疲惫靠回床头。这番发作耗神费力,原主身体确实虚弱。
仆人们如蒙大赦,迅速退出,关门轻手轻脚。
屋内只剩我一人。紧绷的神经稍松,饥饿感汹涌袭来。
系统,我呼唤,立威是第一步。现在得解决肚子问题。厨房那边...
话未说完,系统带着滋滋杂音的机械音急促响起:警告!检测到...生存物资...异常!厨房...食材...严重...问题...触发...支线任务:【查探东跨院】!
生存物资异常厨房食材有问题
我心中一凛。苏瑶的手伸得真长!连吃食都动手脚是要饿死我还是...另有隐情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叩门声:主...主母,晚膳送来了...
进来。我坐直。
一个面生的粗使婆子低头端托盘进来:一碗稀粥,一碟发暗咸菜,两个干硬馒头。一股淡淡霉味飘散。
婆子放下托盘就想溜。
站住。我冷冷开口。
婆子身形一僵。
我拿起馒头,入手粗糙坚硬。掰开,里面赫然掺杂灰绿霉点!再看粥,米粒稀拉,汤水浑浊。咸菜黑乎乎一团,散发刺鼻腐败气味。
怒火直冲头顶!在现代,食品安全大于天!这简直是谋财害命!
这就是给主母吃的晚膳声音冷如冰,发霉馒头掺砂陈米烂菜腌的咸菜厨房是觉得本夫人命不久矣,连脸面都不要了!
婆子扑通跪下:主...主母息怒!这...这...库房送来的米面就这样...厨房...也没办法啊...
库房我捕捉关键词,眼神锐利,哪个库房谁管钥匙米面现在何处带我去看!
是...是东跨院小库房...钥匙...在苏姨娘心腹王管事手里...米面...堆在厨房旁杂物房...婆子被慑,结巴全说。
4、
东跨院!系统任务指向这里!发霉米面果然不简单!
带路!我起身,强撑虚弱,现在就去杂物房!我倒要看看,侯府的脸面,是不是被这些霉粮丢尽了!
婆子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引路。
夜色已深,侯府内院灯火稀疏。穿过曲折回廊,来到偏僻厨房区。油烟和沉闷气味弥漫。婆子推开一扇不起眼木门,浓烈混杂灰尘和腐败谷物的霉味扑面而来,呛人窒息。
借廊下灯笼微光,见里面堆满鼓囊麻袋。我忍着不适走进去,划开一个麻袋封口。
哗啦——灰白粉末夹杂大量黑霉块和蠕动米虫倾泻而出!这哪是米分明是垃圾!
强忍恶心,又划开标精面的袋子。面粉结块,颜色灰败,散发刺鼻酸腐气。
宿主...扫描...确认...系统声音凝重,粮食...非正常...陈化...人为...受潮...加速...腐败...部分...麻袋...内侧...有...特殊...印记...与...军粮...标记...相似度...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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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粮!
惊雷炸响!沈晴欢记忆深处,关于其父——战死沙场的老将军沈巍——兵败的模糊传闻翻涌:粮草不济,军械劣质...
难道...侯府里的发霉粮,是从军队粮草里克扣、调包出来的!所以迅速腐败变质,被偷偷处理到内院喂主母!
寒意瞬间窜遍全身!若真如此,陆渊宠妾灭妻背后,竟是如此滔天罪恶!
就在这时,一阵压低交谈声,顺夜风从杂物房侧面一扇虚掩、通往东跨院的小窗外传来。
其中一个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上位者压迫感——陆渊!
...此事重大,决不可再出差池。那批‘货’,必须中秋前处理干净...陆渊声音冰冷。
另一个谄媚惶恐的男声应道:侯爷放心...下官已安排...只是...数目太大,京畿仓廪已满...府上小库房也...
废物!陆渊低斥,后院那些霉粮不都处理掉了再找地方!实在不行...掺到流民赈济粮里去!手脚干净!若走漏半点风声...
是是是...下官明白...
声音渐远,消失于东跨院黑暗。
5、
我死死捂嘴,才没惊叫出声。心脏狂跳,几乎撞破胸腔!
军粮调包!贪腐!祸害流民救命粮!陆渊,不仅是负心丈夫,更是国之蠹虫!
而那下官是谁
线索串联:苏瑶下毒,厨房霉粮,东跨院库房,陆渊与官员密谈...一张肮脏巨网在黑暗中铺开。
宿主...危险...速离...系统警报尖锐,支线任务...【查探东跨院】...完成...获得...关键线索...军粮贪腐案...关联度...确认...
我背靠冰冷霉味麻袋,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只剩我粗重喘息和系统悲鸣般的警报。
血色重生的惊魂,立威惩戒...原来只是冰山一角。侯府水深,足以溺死所有人。沈晴欢的冤死,恐与这滔天罪恶相关!
陆渊...苏瑶...满府魑魅魍魉...
指尖深掐掌心,疼痛带来清醒。
活下去不。现在,我要真相,要复仇!为枉死的沈晴欢,也为可能因贪腐饿死冻死的边关将士和流民!
系统微弱光晕在意识深处明灭,似感应到我翻腾的恨意与决心。
这盘死局,才刚刚开始。
6、
我手脚并用爬起,心脏狂跳。陆渊的声音犹在耳边——掺到流民赈济粮里去!字字如毒针。
必须立刻离开!
系统!安全路线我强压恐惧疾呼。
扫描...中...杂物房...后墙...通风口...松动...系统声音带着高频杂音,提供的信息却清晰救命。微弱光晕勾勒出杂物房深处角落。
我跌撞冲去,果见一块通风木板边缘有撬痕。顾不上满手灰尘,用尽全力推。
嘎吱——轻响刺耳。我惊得僵住,屏息听外动静。
万幸,脚步未折返。
木板推开仅容侧身缝隙,带着泥土青草气的冷风灌入。我毫不犹豫钻出,外面是厨房后墙与高墙夹缝的狭窄甬道,堆满废弃杂物。
快...宿主...沿墙根...走...系统急促指示。
我猫腰深一脚浅一脚潜行,冷汗湿透。脑中混乱:军粮调包、贪腐、流民粮...陆渊那儒雅阴冷的面孔!沈晴欢之父沈巍...兵败身死,是否也与陆家肮脏交易相关!可怕猜想成形。
滋...警告!生命体...接近...后方...十米!系统警报陡然尖锐刺耳!
我猛回头!
甬道入口阴影里,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高大身影!玄色锦袍融于夜色,唯腰间羊脂玉佩泛着冷光。陆渊!他竟没走!
他负手而立,幽深目光穿透黑暗,锁定我身。那目光只有审视与探究,如毒蛇评估猎物。
时间凝固。冰冷恐惧攫住喉咙。完了!
夫人陆渊声音低沉平静,波澜不惊,却有无形重压,夜深露重,不在主院歇息,跑这偏僻肮脏之地作甚他缓步向前,每一步踏在我心跳上。
任何借口都苍白!
突然,强烈眩晕毫无征兆袭来!伴随剧痛,无数破碎画面如洪水涌入脑海!
同样是这阴暗甬道,年幼的沈晴欢,穿着精致沾泥的裙子,吃力拖着更小的男孩。男孩脸色苍白,额角有伤,鲜血染红半边脸颊——幼年陆渊!他紧咬下唇,眼神倔强依赖。小沈晴欢警惕四望,小声安慰:渊哥哥别怕...我们躲这...他们找不到...她把他藏进废弃竹筐后,又匆匆跑开,很快抱回自己干净旧斗篷,小心盖在发抖的小陆渊身上...黑暗夹缝里,两个小小身影紧紧依偎取暖...
在我自己记忆中,现代办公室那幅巨大古画描绘贵族府邸后园一角,假山嶙峋。我指尖无意识划过画中一处假山石阴影缝隙——那缝隙形状,竟与此刻我藏身的甬道入口、及记忆中藏匿小陆渊的竹筐位置,诡异地重合!更让我浑身发冷的是,画中假山石缝隙深处,似用极淡墨线勾勒着一个模糊的飞鸟衔环图案!
双重记忆冲击猛烈去得也快,但电光火石间,我捕捉到了飞鸟衔环图案!它像钥匙,瞬间打开求生之路!
陆渊脚步已近在咫尺。
我...我在找东西!我猛抬头,声音因急促微颤,眼神却迎上他审视目光,带着委屈、焦急和一丝羞恼,侯爷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附近
陆渊脚步微不可察顿住。幽深眸中掠过一丝极快波澜。
我抓紧机会,语速飞快,模仿沈晴欢语气,带着追忆怅然:那时渊哥哥受伤,我偷偷拿了娘亲给我的海棠玉扣,想给你换伤药...慌乱中掉在这附近...那是我娘留的唯一念想...我伸手,指甬道深处堆满枯枝的角落,刚才恍惚间,似见那里有东西反光,以为是玉扣...不想惊动侯爷,还弄一身狼狈...我低头看沾满灰尘蛛网的裙摆,苦笑,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自嘲。
海棠玉扣陆渊重复,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我脸上逡巡,似要穿透皮囊看透灵魂。他在判断真假。
空气窒息般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滋...目标...情绪波动...强烈...扫描...袖口内侧...发现...飞鸟衔环...印记...与军粮麻袋标记...相似度99%...系统断续报告在我脑中炸开!它捕捉到陆渊因提及海棠玉扣及童年往事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更关键的是,它扫描到陆渊玄色锦袍袖口内侧一个极隐蔽的银线绣制飞鸟衔环图案!这图案,与杂物房军粮麻袋内印记几乎完全相同!更与我现代古画假山缝隙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双重时空的镜像关联,在此刻得到冰冷确凿证据!这图案,是钥匙,是烙印,更是罪恶标记!
陆渊沉默着,无形压迫感未散。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惯常温和,却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陈年旧物,丢了便丢了。夫人身体要紧,莫为小事伤神。更深露重,快回吧。他侧身让开甬道入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依旧沉沉落在我身。
谢侯爷关心。我低眉顺眼应道,心脏狂跳,不敢放松,从他让开的通道快步走出,逃离般离开这窒息之地。
7、
直到回主院卧房,反手闩门,我才虚脱般靠门板,大口喘气,后背衣衫湿透。
宿主...暂时...安全...系统声音微弱,能量...消耗...过度...需...休眠...
等等!我急唤,那个飞鸟衔环标记!到底是什么怎会同时出现在军粮、陆渊袖口和我现代古画上!
权限...不足...核心...关联...沈家...兵权...陆家...野心...系统声音断续如风残烛,关键...线索...在...太后...寿宴...利用...身份...接触...户部...兵部...档案...或...旧人...记忆...碎片...将...触发...
话音未落,系统光晕彻底黯淡,陷入死寂。无论我如何呼唤,再无回应。
它休眠了。
房中只剩我粗重喘息和窗外风吹海棠叶的沙沙声。巨大信息量与死里逃生的惊悸让我疲惫不堪,大脑却异常亢奋。
飞鸟衔环...双重记忆...军粮贪腐...沈家兵败...陆渊野心...神秘系统...
一团乱麻,又隐隐指向同一惊天阴谋。
太后寿宴...我喃喃自语,眼中锐光一闪。系统指明了方向。那是接触核心人物和档案的唯一机会!也是验证父亲沈巍兵败猜想的关键场合!
后续几日,侯府表面平静。陆渊对我那晚解释似未全信,也未深究,但主院周围眼线明显增多。苏瑶因春杏被卖,稍敛气焰,眼神却更怨毒。
我则利用初步威信,不动声色清理主院,打发走几个明显是苏瑶眼线的仆役,换上几个暂时看不出派系的新人。同时,以查阅旧账理清嫁妆为由,频繁出入侯府书房区域。虽暂无法进入陆渊核心书房,但外围存放普通账册和往来文书处已能涉足。
寿诞前数日,我以查看贺礼为由,再入书房。管事起初阻挠,但春杏事件后,仆从态度已变。我借机施压,要求查阅往年旧账,声称整理家族账目以备太后寿诞交差。管事无奈,允我在其监视下翻阅外围账册。
翻阅中,我发现军粮采买记录有明显出入,与记忆中沈父兵败时传闻吻合。我暗惊,此事必有隐情。
随后,我利用沈晴欢原有琴艺,在一次家宴上为陆渊弹奏。趁他沉醉琴音之际,悄然从他袖中滑落一枚钥匙——正是书房密室之物!
待管事稍有松懈,我趁夜潜入书房密室。室内昏暗,尘封账本堆积如山。我按系统休眠前提示,逐页翻找军粮相关记录。就在翻查之际,院外突传守卫巡查脚步声。我心急如焚,情急中将账本藏于怀中,快速翻找关键证据。终于在巡查声渐近时,找到盖有飞鸟衔环印记的账页,让系统扫描全部,又将账本放回原位,惊险躲过搜查。
后续几日,我在系统清醒时候的指引下暗中联络沈家旧部,通过他们调查当年军粮调拨内情,最终确认了陆家罪行。
寿诞前夕,我将收集的账页与沈家旧部提供的线索整理成册藏于贺礼礼盒内。至此,证据完备,只待寿宴。
最重要的,是等待太后寿宴。
8、
终于,秋高气爽清晨,侯府忙碌起来。太后六十圣寿,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及诰命皆需入宫朝贺。镇北侯陆渊与主母沈晴欢,自然在列。
镜中,我身着命妇礼服,深青翟衣绣繁复翟鸟纹样,庄重压抑。沉重赤金点翠头冠压髻,珠翠环绕,华贵非常。苏瑶侍立一旁,脸上恭顺笑容无懈可击,眼中却满是嫉恨。
夫人今日雍容华贵,定能艳压群芳。她假意奉承,手指不经意拂过我腰间禁步玉环,带一丝不易察觉力道。
我淡淡瞥她,未理会,目光落在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沈晴欢的容颜,沈青青的灵魂。今日非争奇斗艳,而是深入虎穴,寻真相开端。
走吧,莫让侯爷久等。我扶正头冠,转身向外,裙裾曳地,环佩叮当。
侯府大门外,陆渊已候在华丽马车旁。他朝服加身衬得身姿挺拔,气度雍容。见我出来,他露出温和笑容,伸手欲扶:夫人小心。
我微微颔首,手虚搭他臂上,指尖触到锦缎,仿佛能感受到其下飞鸟衔环印记的冰冷轮廓。两人目光短暂相接,他眼底深不见底,我则维持着主母应有的平静端庄。
马车启动,驶向象征无上权力也埋藏无数秘密的巍峨皇城。车轮辘辘。
车厢内,沉默压抑。陆渊闭目养神。我透过微晃车帘,看街景飞退,心中默念:
系统...太后寿宴...我来了。若你能听到...请指引我...
回应我的,只有沉寂,以及脑海中,那幅古画上,假山缝隙里若隐若现的飞鸟衔环图案,愈发清晰。
虚实交织的棋局,已在深宫悄然布下。
9、
中秋之夜,皇宫琼林苑灯火璀璨,丝竹盈耳。皇帝设家宴,宗室勋贵、重臣诰命济济一堂,盛世祥和。镇北侯陆渊,他谈笑风生,儒雅从容,俨然国之栋梁。
而我,身着华服,端坐其侧,手心冰凉,紧握袖中的血证。
空气里酒香佳肴气息,于我只有铁锈血腥味。系统的能量波动在脑中如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地传递着催促与支撑。它在等我。
时机将至。当御前总管太监尖声宣布进献贺礼,气氛达到顶点。轮到镇北侯府,陆渊优雅起身,捧上锦盒:臣敬献南海夜明珠一对,恭祝吾皇圣体康泰,福泽绵长!恭祝太后凤体安康,春秋不老!锦盒开启,明珠光华流转,引来赞叹。
皇帝微微颔首。就在这满堂喝彩、陆渊志得意满瞬间,我猛地站起!
赤金头冠撞击脆响,瞬间吸引所有目光。歌舞骤停,丝竹喑哑。满场死寂。
陛下!太后!我的声音清晰冷静,穿透喧嚣,臣妇沈晴欢,镇北侯陆渊之发妻,今日亦有礼要献。我拿出证据,双手呈上。
皇帝贴身侍从谨慎取走装有账册密信的礼盒,确认无虞后呈递御前。
臣妇冒死上奏,非为贺寿,实为揭发镇北侯陆渊,欺君罔上、通敌叛国、贪墨军资、构陷忠良、谋害发妻之滔天罪行!
哗——!满座皆惊!皇帝笑容消失,眼神锐利如鹰。太后亦皱眉。
沈氏!你疯魔了!胡言乱语什么!陆渊勃然变色,厉声呵斥,眼神凶狠欲噬人,欲上前阻止。两名御前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拦住去路。
臣妇是否疯魔,陛下与诸位大人一看证据便知!我不给他辩驳之机。
臣妇贺礼便是陆渊私藏府中密室之账册副本!其上详录近十多年来,陆渊勾结户部侍郎李庸等人,以次充好、调换克扣北疆三镇军粮百万石之巨!赃款尽入私囊!更为掩盖罪行,竟将发霉变质军粮,掺入京畿流民赈济粮中,致无数灾民上吐下泻,病饿而亡!此等行径,人神共愤!
而这封密信抄本!我声音因激动恨意微颤,乃是二十年前,陆渊之父陆明远,为吞并我沈家兵权,暗中勾结敌国,故意延误援军,偷换劣质军械、克扣粮草,致使我父——忠勇大将军沈巍——深陷重围,力战殉国之铁证!陆渊!你陆家踩着沈家满门忠烈尸骨上位,用沾满边关将士和流民鲜血的赃银堆砌富贵,午夜梦回,可闻冤魂哭嚎!
指控如惊雷,一道接一道劈向陆渊。他脸色由红转青变白,儒雅面具彻底碎裂,只剩震惊、恐惧与被戳穿的疯狂。他指我的手剧烈颤抖,目眦欲裂:污蔑!全是污蔑!陛下!这毒妇定是失心疯!她恨我宠妾,故编造弥天大谎构陷!她手中之物定是伪造!请陛下明鉴!
伪造我冷笑,陛下!臣妇还有人证!当年为陆家传递密信的老仆赵全,虽被陆渊灭口,但其子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多年,已被臣妇寻得!他握有其父临终血书与信物!更有数位曾参与军粮押运、被陆渊以家人性命相胁闭嘴的军中老卒,此刻宫外候旨!陛下传召,一问便知!
皇帝脸色阴沉欲滴,猛拍御案:来人!传人证!将户部侍郎李庸,拿下!早有准备的御林军扑向席间面如死灰瘫软的李庸,侍卫领命飞奔出殿。
不——!陆渊最后防线崩溃!野兽般嘶吼!沈晴欢!你这贱人!我杀了你!他竟不顾一切拔出腰间佩剑,状若疯虎扑来!面容狰狞如恶鬼!
宿主小心!脑海中系统警报尖锐到极致!酝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惨白闪电撕裂夜幕!
电光石火间,异变陡生!
一道幽蓝光芒自我眉心激射而出!并非实体,却比闪电更耀眼,瞬间笼罩我身,形成屏障!陆渊剑锋刺在蓝光上,发出滋啦锐响,被硬生生阻隔!
蓝光与闪电交织,将陆渊惊骇疯狂到极致的面容映照得无比清晰狰狞!
保护沈夫人!皇帝厉喝。数名御林军猛虎下山,瞬间将失神的陆渊死死按倒,夺剑。冰冷镣铐锁住他手腕。
陆渊被按跪在地,挣扎抬头,死死盯着未消散的蓝光屏障,又看向我,眼神怨毒惊骇:妖法!沈晴欢...你...是人是鬼!
就在这时,笼罩我的幽蓝光芒剧烈波动闪烁。光芒中心,一个身着素白襦裙、容颜与我一般无二、却带着无尽哀伤与释然的女子虚影缓缓凝聚——正是沈晴欢的残魂!那个一直以系统形态存在、支撑沈青青走到最后、找到真相的执念!
我与真实的沈晴欢的目光,在混乱琼林苑中,在无数震惊目光下,穿越生死时空,静静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灵魂深处的理解与共鸣。
两道灵魂,一个现代,一个古代,因共同仇怨与救赎,在此刻达成完美和解交融,相视而笑。那笑容纯净如初,仿佛穿越二十年阴谋背叛,回到最初相遇时海棠花开的纯真年代。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注视下,沈晴欢残魂虚影化作无数细碎光点,如夏夜流萤,似星辰坠落。光点并未消散,而是盘旋飞舞,在琼林苑上空,暴雨初歇后湿润空气里,凝聚变幻...
最终,化作一场盛大凄美的海棠花雨。
洁白浅粉花瓣,带着莹莹微光,无声温柔飘落。穿过飞檐斗拱,拂过惊呆的众人肩头,乘着夜风,朝京城之外沈家祖坟方向,飘飘荡荡而去。仿佛冥冥指引,要落在那座为沈巍将军新立、终于洗刷冤屈的墓碑之上。花瓣纷飞,是执念消散,是冤屈告慰,更是两个灵魂完成终极复仇后,相互救赎、归于宁静的绝美终章。
不——!沈晴欢!你…陆渊目睹此景彻底癫狂,挣扎嘶吼荒谬野心,声音凄厉如恶鬼哭嚎。御林军再不迟疑,粗暴将他拖离大殿,疯狂叫嚣声渐消于雨后宫苑深处,只留死寂和血腥阴谋被揭穿后的腐朽气息。
皇帝面色铁青,看着被拖走的陆渊,地上染血账册密信,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震怒与沉痛:镇北侯陆渊,罪大恶极!着革去爵位,削职查办,押入天牢,严加审讯!一干涉案人等,严惩不贷!
圣旨宣毕,琼林苑内依旧死寂,唯有窗外雨声淅沥,和那仿佛穿越时空、若有若无的海棠花香。
10、
我宫宴结束后又回到了国公府,独立于一片狼藉的繁华之中,华服沉重,心却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受着脑海中再无回应的空寂,望着殿外花雨飘逝的方向,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沿着沈晴欢的脸颊滑落。
结束了。沈晴欢,你安息吧。
而我,沈青青,属于我的路,才刚刚开始。在这洗尽污浊、晨光将至的新世界里。
11、沈晴欢番外
我死了。
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去,意识却已飘离躯体。恍惚中看见苏瑶握着药碗冷笑,陆渊在廊下与她私语,海棠花瓣落在我睁大却无神的眼底,像极了那年我偷拿母亲的胭脂,在宣纸上洇开的第一朵残花。
原来人濒死时,真的会看见一生走马灯。
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镇北侯府做客。在曲折回廊的尽头,我遇见了受伤的少年。他额角渗血,却咬着唇不肯哭,像只受伤的小兽。我把攒了三个月的蜜饯塞给他,又用帕子替他按住伤口:别怕,我叫沈晴欢,是沈将军的女儿。
后来我们常在东跨院杂物房玩耍。他立志要当将军,我便用细炭在墙上画战阵图,还画了飞鸟衔环图案。他夸我画得栩栩如生,却不知这图案日后成了陆家贪腐军粮的标记。
十六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传来。陆渊跪在我爹灵前哭得肝肠寸断,说会护我一生周全。洞房花烛夜,他掀起红盖头的指尖在发抖。我以为是情动,后来才知道,那是愧疚与算计的交织。他将我困在金丝笼里,用主母的虚名豢养,却任由苏瑶在我药里下毒,在膳食中掺发霉的粮食。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爹的死与陆家脱不了干系。
咽下最后一口毒汤时,我攥紧了新绘的《海棠藏幽图》,画中是幼时藏身的假山缝隙,隐约可见半朵海棠与飞鸟衔环。
再睁眼时,我已成一缕灵体。我在侯府游荡三日,看见陆渊抱着苏瑶在我灵前假哭,看见春杏偷拿我的首饰。
因执念过深,我被收编成系统。时光回溯,陌生灵魂沈青青撞进我身体。宿主,小心有毒。我用系统规则与她沟通,听见自己声音在她脑海响起,带着金属杂音。
我带着她立威、查粮、闯密室,看着她撕开侯府的虚伪。当她在杂物房听见陆渊的密谈时,我拼命扫描麻袋上的印记——飞鸟衔环,原来当年我随手画的图案,竟成了陆家罪证的密钥。
宫宴那日,我看着她在金銮殿上掷出账册,看着陆渊的面具碎成齑粉。当他挥剑劈来时,我耗尽所有灵体力量凝成屏障,听见她在心底喊系统,我逐渐分不清,究竟是我在利用她完成复仇,还是她为我延续了未竟的生命。
相视一笑间,恩怨重担痛苦尽释。她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
魂体化作光点时,我将最后意念注入《海棠藏幽图》。这幅跨越时空的古画,会在她的世界成为价值连城的瑰宝,画中隐含的时空之力,会带她回到原来的时空,亦将化作她余生的财富与底气。
再见了,沈青青。谢谢你。愿你在没有阴谋背叛的世界里,带着我的祝福,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