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岐山祭天,玄鸟衔书
西周末年,岐山祭坛。
姬昭握着染血的牛耳刀,指尖因用力过度泛白。青铜鼎中烹煮的太牢散发腥气,二十八名巫祝分列两侧,口中吟诵的《大武》乐章被山风撕得破碎。
王上,时辰到了。左庶长姜桓低声提醒,目光扫过姬昭腰间悬挂的玉蝉——那是前太子遗物,三个月前被献公投入渭水的废太子,此刻正以替身身份站在祭台上。
姬昭深吸一口气,将牛血泼向天坛。按照周礼,祭天需以嫡长子之血为引,可真正的宣王嫡子早被修仙者断言命犯荧惑,死于襁褓之中。他这个流落在民间的旁支,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
皇天在上,周室子孙姬昭,代天子行祭天之礼——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滚过闷雷。姬昭抬头,看见本应晴朗的夜空裂开蛛网状的金光,一枚焦黑的羽毛穿透云层,坠落在鼎中。
玄鸟!是玄鸟现世!巫祝们集体跪拜,姜桓瞳孔骤缩——那羽毛分明是上古神鸟毕方的尾羽,带着焚城灭国的凶兆。
鼎中牛血突然沸腾,凝结成一行血字:人皇血脉,当继大统。
姬昭指尖发麻,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轰然炸开:捡起它,你的子民在等你。
王上小心!姜桓突然拔剑,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持剑者是身穿道袍的青年,袖口绣着昆仑山脉的云纹。
昆仑弟子申公羽,奉掌教之命,缉拿欺天瞒地之徒!道袍青年指尖掐诀,祭坛四周突然燃起蓝色火焰,周室气数已尽,尔等妄图以旁支血脉窃取天命,当受天罚!
姬昭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祭台边缘。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老宦官将玉蝉塞进他手中时说的话:公子可知,为何周室天子皆称‘宣王’‘幽王’‘宣’为宣示天命,‘幽’为幽通人神,此乃人皇秘传的香火道号。
香火道号...给我开!姬昭下意识喊出,腰间玉蝉突然发烫。他看见无数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关中百姓每日晨起时的默祷,是农妇求子、樵夫祈安的细碎愿力。
蓝色火焰在愿力前寸步难行。申公羽脸色大变:你竟修的是...人皇香火道!
周室代天牧民,何错之有姬昭抓住鼎中玄鸟羽,愿力顺着羽毛涌入经脉,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剑身,你们昆仑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可曾见过天道真正护佑过人族
道袍青年咬牙撤剑,袖中飞出十二面青铜镜。镜中映出岐山全貌,却见每一户人家的灶台之上,都飘着一缕肉眼难见的青烟,正源源不断汇入祭坛。
这是...百万生民的愿力申公羽骇然,自商纣之后,再无人能凝聚如此纯粹的人族信仰...你究竟是谁
姬昭握紧染血的牛耳刀,听见山下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姜桓突然跪地,声音里带着哭腔:王上,是镐京的使者!宣王他...他被修仙者炼成了人丹!
天空彻底黑暗下来,唯有姬昭掌心的玄鸟羽发出红光。他想起老宦官临终前的叮嘱:当玄鸟衔书之时,便是人皇血脉重现之日。公子需记住,周室的‘天子’是天道给的封号,而您要争的,是万民心目中的‘人皇’。
传我令,姬昭踏碎青铜镜,愿力在身后凝聚出巨人虚影,那是传说中手持耒耜的神农氏轮廓,即日起,废周礼中的人牲之法,开义仓赈济灾民,凡年满十岁之民,皆可至太庙书写姓名,受王室香火庇佑。
姜桓愣在原地:可...可这会触怒修仙界!
触怒就触怒。姬昭抹去脸上血迹,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从今天起,我要让全天下知道,人族的命运,不该由几个躲在云端的仙人说了算。
申公羽突然惨笑:你以为凝聚香火就能对抗天道别忘了,当年商纣王也曾受万姓朝拜,最后还不是...
商纣失德,所以香火自断。姬昭打断他,但我姬昭——
话音未落,怀中的玉蝉突然炸裂,露出一枚刻着人皇二字的玉简。无数记忆涌入脑海:涿鹿战场上的青铜战旗、封神台下的血泪诅咒、还有那道被天道斩断的人皇气运长河。
我姬昭,要重铸人族气运。他将玉简按在祭坛中央,愿力如江河倒灌,原本斑驳的昊天上帝牌位轰然碎裂,露出底下深埋千年的人皇氏残碑。
山风骤起,吹散了天际的阴云。姬昭看见漫山遍野的萤火虫腾空而起,每一只都衔着百姓的祈愿,在黎明前织成璀璨的星河。
这是属于人族的星光,比任何天道都要明亮。
第二章
玉简映魂,涿鹿残章
姬昭的指尖刚触到人皇氏残碑,整座岐山突然剧烈震颤。玉简爆发出的金光如活物般钻入眉心,无数碎片画面在视网膜上炸开——
青铜巨斧劈开混沌,九黎部落的巫祝跳着血祭舞,空中漂浮的不是云朵,而是密密麻麻的人族愿力。
一位身披兽皮的巨人手握耒耜,脚下踩着龙头人身的怪物,身后站着千万手持石矛的先民,他们的怒吼汇聚成金色长河,将天穹撕开裂缝。
画面陡转,巍峨的封神台矗立云端,姜子牙手持榜文宣读天命,商纣王的身影被锁链拖入地狱,而在他背后,姬发正将一枚玉蝉埋入岐山龙脉,周围站着十二名昆仑修士,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是...涿鹿之战姬昭按住剧痛的太阳穴,看见画面中巨人转头,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孔上布满伤痕,他是...初代人皇
吾乃有熊氏轩辕,人族第一代共主。幻象中的巨人开口,声音像青铜钟鸣震得山脉嗡嗡作响,后世小儿,可还记得我人族曾以身为剑,斩落三十三重天
画面突然碎裂,化作飞灰般的光点。姬昭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空间,四周悬浮着无数光茧,每个光茧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燧人氏钻木取火时百姓的欢呼、大禹治水时凝聚的万民愿力、还有商汤祈雨时,百万生民愿以身为牲的悲壮场景。
天道忌人,故以‘封神’为名,断我人皇道统。轩辕的声音从光茧深处传来,周室先祖姬发察觉骗局,却无力回天,只能以‘天子’之名行缓兵之计,将人皇玉简藏于岐山龙脉,以待后世血脉觉醒。
姬昭猛然想起祭坛下的残碑——那昊天上帝牌位分明是后天雕琢,底下的人皇氏才是原本供奉。所谓周礼祭天,不过是周室给天道的障眼法,真正的人族香火,早就转入地下。
可为何...我能凝聚如此多愿力他抓住最近的光茧,看见里面是今早岐山村民煮粥时,对着灶台默念祈新王护佑的场景。
因为你是纯血人皇之后。轩辕的虚影浮现,手中耒耜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姬昭丹田,自幽王之后,周室明面上的嫡脉皆为天道傀儡,唯有流落民间的旁支,才是当年姬发以‘移花接木’之术保存的火种。
黑暗空间突然剧烈晃动,姬昭听见申公羽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不好!他在触碰人皇记忆!快阻止他!
昆仑修士的剑光穿透幻象,姬昭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悬浮在祭坛上方,周身缠绕着金色锁链般的愿力。申公羽的十二面青铜镜碎了七面,正疯狂向远处退去。
你竟然...看到了封神台的真相...道袍青年脸色惨白,当年我昆仑派不过是棋子,真正主导弑皇的是...
住口!天际传来雷霆般的呵斥,一朵祥云自东而来,云上站着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袖口绣着比申公羽更繁复的昆仑云纹,孽徒,竟敢泄露天机
姬昭瞳孔微缩——来者腰间挂着半块青铜牌,牌上封神二字虽已斑驳,却让他莫名心悸。那是...封神榜残片
掌教!此人修炼人皇香火道,还唤醒了岐山龙脉!申公羽像抓住救命稻草,他知晓当年...当年我们...
够了。掌教拂尘一挥,申公羽突然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渗出,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埋在土里吧。
姬昭皱眉,发现掌教周身缠绕着淡淡灰气,那气息与玉简幻象中封神台的气息如出一辙——那是...人族愿力被污染后的形态
周室余孽,你以为靠些愚民的香火就能对抗天道掌教指尖凝聚出青色法印,看看你脚下的祭坛吧,这岐山龙脉早被我昆仑布下‘锁龙阵’,就算你是真命人皇,也休想得...
话音未落,姬昭怀中的玄鸟羽突然飞出,化作一道红光刺入龙脉深处。整座山脉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祭坛下的土壤裂开缝隙,露出一条盘旋千年的青铜锁链,锁链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每一道都缠绕着修仙者的法力。
这是...当年用来锁人皇气运的‘天道枷锁’姜桓惊呼,王上,您看锁链尽头!
姬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锁链最深处拴着一颗巨大的金色种子,种子表面裂痕密布,却仍有缕缕愿力从中渗出——那正是轩辕所说的气运之种,被昆仑派用锁龙阵封印在岐山千年。
破。姬昭伸手按住锁链,百姓晨起祈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想起玉简中看到的画面:商纣王因滥用民力导致愿力枯竭,而周室先祖却用周礼将香火祭祀制度化,看似臣服天道,实则像春蚕吐丝般,将人族信仰一丝丝攒起来。
愿力在掌心化作金色巨手,攥紧锁链的瞬间,整个岐山的炊烟突然拔高三丈。姬昭听见千万里之外的镐京,有农妇对着东方磕头:新王若能救我儿疫病,愿一生供奉!有士兵擦拭兵器时默念:望王室庇佑,早日击退犬戎!
咔啦一声,第一根锁链崩断。气运之种轻轻震颤,裂缝中透出微光。掌教脸色大变,法印转向姬昭:快阻止他!若让气运之种复苏,当年封神的真相将...
当年真相,不就是你们怕人族崛起,所以联合天道设局姬昭抬手挡住法印,愿力与灵气在掌心相撞,爆发出刺目金光,你们说商纣失德,可我在玉简里看到的,是他为了给百姓求雨,甘愿在祭坛上暴晒七日,直到全身溃烂!
掌教瞳孔骤缩,拂尘突然无风自动:你果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滚下战马:王上!犬戎大军已过陈仓,沿途烧杀劫掠,百姓...百姓恳请王室护佑!
姬昭转头看向东方,仿佛能看见千里之外的火光。气运之种突然剧烈跳动,一缕缕愿力顺着他的经脉汇聚,在背后凝聚出虚幻的青铜战旗,旗面上人字大纛猎猎作响。
传我令,他解下身上的祭天礼服,露出内衬的黑色甲胄——那是姜桓趁乱给他换上的前太子遗物,打开太庙地宫,取出历代天子秘藏的‘民望鼎’。即日起,凡我大周百姓,可至各城邑祭坛书写姓名,王室以香火为盾,护佑其免受刀兵之苦。
可是王上,民望鼎需要诸侯香火才能启动!姜桓急道,如今诸侯各自为政,怎会...
不需要诸侯。姬昭握住斥候的手,将一丝愿力传入他体内,从今天起,人族的香火,不该被贵族垄断。
斥候突然惊呼,发现伤口处的血迹凝结成金色纹路,原本剧痛的伤处竟传来清凉之感。他猛地磕头,额头撞在祭坛石阶上:小人代陈仓百姓,谢王上恩典!
掌教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冷笑:就算你能凝聚民望,可别忘了——他挥手召来祥云,云头浮现出一幅星图,荧惑守心,主兵灾丧乱。此乃天道示警,非人力可改。
姬昭看向星图,只见代表战乱的荧惑星正逼近心宿二。但在星图之下,他分明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正在汇聚,那是百姓们点燃的香火,虽微弱却坚定,如同试图照亮长夜的萤火虫。
天道他抬手扯碎星图,愿力所过之处,荧惑星的红光竟隐隐褪色,我人族走过茹毛饮血,扛过洪水猛兽,如今就算天道要灭我,也要先问过这天下苍生答不答应!
气运之种终于彻底裂开,一道金色光柱直冲天际。姬昭听见玉简中传来千万声重叠的呐喊,那是历代人皇在天之灵的回响:今日之后,人族无需再仰人鼻息!
昆仑掌教脸色铁青,终于不再掩饰,袖中飞出封神榜残片:既然你找死,就怪不得我动用...啊!
残片刚出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姬昭惊讶地看见,残片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正在褪色,唯有姬昭二字逆势生长,仿佛要从榜文上挣脱而出。
这是...我的名字他想起老宦官的话,周室天子的道号皆藏玄机,原来每个宣王幽王的真名,都被偷偷刻在封神榜上,作为天道控制人族的枷锁。
不可能...你明明是旁支!掌教踉跄后退,残片上的姬昭二字已完全脱离,化作金色印记烙在姬昭眉心,难道说...当年姬发把真正的人皇血脉,藏在了...
藏在了每一个相信人族当立的百姓心中。姬昭握紧玄鸟羽,岐山龙脉彻底苏醒,无数金色根系破土而出,缠绕在封神榜残片上,你们以为锁住龙脉就能困住人族气运却忘了,真正的龙脉,从来不是几座山几条河,而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生民!
掌教惊恐地看着残片崩解,化作飞灰被愿力吸收。他终于明白为何昆仑派千年都无法彻底消灭周室——因为每一个耕种的农夫、织布的妇人,都是人族气运的载体,只要他们还在祈祷,人皇的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快逃!他再也顾不上体面,化作遁光向西而逃。姬昭本想追击,却听见脑海中轩辕的声音:莫追,封神榜余孽何止昆仑一脉。当务之急,是让气运之种遍洒九州。
他低头看向掌心,气运之种已化作千万光点,随风飘向四面八方。姜桓捡起一块残碑,突然惊呼:王上!这碑上的文字...在变!
原本模糊的人皇氏三个字正在重组,渐渐显露出新的铭文:凡我人族,皆可封神。非因天道垂怜,只凭自力更生。
岐山脚下,第一批前来参拜的村民已到山门前。他们有的抱着陶罐,有的牵着耕牛,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期待。一个孩童挣脱母亲的手,跑向姬昭,将一枚野果塞进他掌心:给...给王上吃!
姬昭接过野果,指尖传来稚嫩的愿力。他突然笑了,想起前世在史书上读到的成康之治,那时的周室或许真的相信,天子与百姓可以共治天下。
即日起,废除诸侯贡奉之礼。他对着人群高声道,但有一事相求——
百姓们纷纷跪下,老者颤声道:王上但说,我等万死不辞!
每逢初一十五,姬昭取出从太庙带出的竹简,请诸位在灶台前燃三炷香,心里默念‘人族永昌’四字。这是我等与天道的赌约,需要每一个人来下注。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麦田的清香。姬昭看着手中的野果,突然明白为何上古人皇皆以农桑为道——因为最朴素的劳作与祈愿,才是人族最强大的力量。
第三章
镐京丹炉,人皇遗剑
姬昭的马车驶入镐京时,天正下着血色暴雨。
街道两旁的房屋十室九空,偶尔有衣衫褴褛的百姓趴在墙头,看见车架上的姬字大旗,竟不顾卫兵阻拦冲上来,抓住车轮哭号:王上救我!宫里...宫里在炼人丹!
姜桓握紧剑柄,压低声音:根据斥候回报,宣王被昆仑修士囚禁在太液池底的‘太极丹房’,用三百六十名童男童女的精血养着。那些修士声称这是‘替天改命’的大阵...
替天改命姬昭掀起车帘,看见不远处的宫墙渗出诡异的红光,那是用活人魂魄炼制的拘魂幡在作祟,不过是拿人族血脉当炉鼎罢了。
他抬手按在车轼上,掌心凝聚的愿力化作金色纹路蔓延开来。沿途百姓突然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本溃烂的伤口开始结痂——那是姬昭用岐山村民的香火愿力,临时炼制的安民符。
记住,他对驾车的亲卫低语,等会入宫后,你们只管保护百姓撤离,不用管我。
亲卫欲言又止,却见姬昭眉心的人皇印记突然亮起,如同一盏明灯穿透雨幕。当马车停在宫门前时,守门的禁军竟集体下跪,他们腰间的佩刀自动出鞘,刀刃指向丹房方向——那是周室秘传的忠勇刀魂,感应到人皇血脉而自动护主。
太极丹房外,三十六名昆仑修士正在布置北斗诛魔阵。为首的灰袍老者看见姬昭走来,瞳孔骤缩:你...你不是死在岐山了吗
昆仑派的消息,看来比犬戎的马蹄还慢。姬昭拂袖挥散阵旗,百姓的愿力如潮水般涌来,将修士们震得连连后退,让开,我要见宣王。
见陛下灰袍老者阴笑,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勤政爱民的天子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已参透天道,自愿化作‘人皇丹’,助我昆仑派...
话音未落,丹房突然传来巨响。一块烧红的鼎盖破土而出,姬昭看见鼎中蜷缩着一个人形黑影,四肢被青铜锁链贯穿,胸口插着七柄仙剑,每柄剑上都刻着天命所归的字样。
那是...锁魂钉姜桓认出仙剑样式,脸色煞白,他们竟用封神榜残片炼制的法器,锁住陛下的魂魄!
黑影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中渗出金光:姬昭...是你吗
那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却让姬昭浑身一颤——那是只有人皇血脉才能听见的心声。他快步上前,却被灰袍老者的法印拦住:找死!这丹炉已融入封神台法则,就算是人皇在世...
人皇在世又如何姬昭握拳砸向地面,愿力化作万千金色麦穗破土而出,那是关中百姓春耕时的祈愿所化,你们用‘天命’二字骗了人族千年,今天我就用这百万生民的‘民命’,砸开你这狗屁法则!
麦穗穿透法印,在丹炉周围织成金色屏障。灰袍老者惊恐地看见,那些麦穗每一根都缠绕着百姓的祈愿,竟比昆仑派的灵气更纯净、更具穿透力。
破!姬昭抓住锁魂钉,耳边响起千万句王上救我的呼声。愿力顺着掌心涌入丹炉,鼎中黑影突然发出龙吟,七柄仙剑同时崩裂,露出里面闪烁着微光的碎片——那是半截青铜剑,剑身上刻着人皇二字,正是轩辕所持耒耜的碎片。
这是...人皇剑姜桓惊呼,当年传说轩辕黄帝用此剑斩落天帝使者,后来随葬于桥山,原来被姬发偷藏在...
不是偷藏,是‘暂借’。黑影缓缓起身,竟已是宣王的模样,只是形容枯槁如鬼,当年先祖武王在封神台看见,所谓‘天命’不过是天道给人族套的枷锁。他假意臣服,实则将人皇剑碎片融入每代天子血脉,只等后世子孙...
话音未落,丹房顶部突然塌陷。一道黑影破空而来,手中长剑直指宣王咽喉。姬昭眼疾手快,挥袖卷起愿力化作盾牌,却见来人袖口绣着殷商玄鸟图腾,剑锋上缠绕着黑色火焰——那是传说中祖巫一脉的幽冥火。
周室余孽,竟敢染指人皇剑!黑衣人冷笑,当年你们联合天道坑杀我巫族,这笔账该算了!
姬昭这才想起玉简中的画面:封神之战不仅是商周之争,更是天道联合人族、妖族、修仙者,对巫族的大屠杀。眼前这人,恐怕是当年漏网的祖巫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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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宣王突然伸手,将人皇剑碎片推入姬昭掌心,此人...是来帮我们的。
黑衣人愣了一下,幽冥火竟减弱几分:你怎知我不是来夺剑的
因为你的剑上,有人族愿力。姬昭握紧碎片,发现黑衣人剑锋上缠绕的黑色火焰中,竟夹杂着几缕金色——那是殷商遗民对重现成汤盛世的祈愿。
黑衣人脸色微变,撤剑后退:算你有点见识。我乃祖巫后土坐下大巫风离,奉祖巫之命,前来见证...人皇归位。
灰袍老者趁机偷袭,掌心法印直奔姬昭面门。风离冷哼一声,指尖弹出一枚骨哨,吹出刺耳的尖啸——远处突然传来千万声哭号,竟是当年被封神台坑杀的巫族冤魂,化作黑烟缠住昆仑修士。
你们昆仑派当年用‘弑神阵’屠我巫族,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被阴魂反噬的滋味!风离甩袖祭出祖巫图腾,地面裂开缝隙,伸出无数白骨大手,我只帮你这一次,记住,巫族与人族的恩怨...尚未了结。
姬昭点头,转身看向宣王。老天子已是强弩之末,却仍强撑着取出一块玉璧:这是...洛书残片。当年大禹治水后,将洛书藏于九鼎,周室东迁时遗失...碎片上的纹路,可指引你找到其他神器。
玉璧刚入手,姬昭脑海中浮现出九州地图,九个亮点正在闪烁。他想起玉简中轩辕的话:洛书河图,实为丈量人族气运的尺规。集齐之日,便是重写天道之时。
先祖...抱歉。宣王突然苦笑,当年我听信昆仑修士谗言,以为修炼灵气才能强国,却不知...真正的力量,在这里。他抬手按在姬昭心口,那里正跳动着温暖的愿力,而非冰冷的灵气。
姬昭突然明白,为何周室嫡脉皆修炼灵气,却一个个短命早逝——那是昆仑派故意误导,让他们偏离香火神道,沦为天道傀儡。
王上!犬戎斥候!姜桓突然冲进丹房,犬戎单于亲率十万大军,已到镐京城下,扬言要屠城祭天!
风离挑眉:来得正好,我正想试试新炼的祖巫战旗。
姬昭却摇头,将人皇剑碎片融入掌心:不必。传我令,打开所有粮仓,让百姓登城。再取太庙中的‘民望鼓’,今日我要让犬戎看看,什么叫做...人族的城墙。
当姬昭登上镐京城墙时,百姓们正捧着饭团、提着开水赶来。他敲响民望鼓,每一声都震得城砖上的青苔渗出金光——那是百代周王积累的香火愿力,此刻正顺着鼓声涌入他体内。
犬戎单于的弯刀在雨中闪烁:周人果然没人了,竟让个毛头小子守城给我杀!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姬昭张开双臂。百姓们看见,他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虚影,那是手持耒耜的神农氏,也是挽弓搭箭的后羿,更是千万年来所有为人族而战的先烈化身。
愿力在城墙外化作透明屏障,将箭矢纷纷弹开。犬戎战马惊嘶,竟不敢再前进一步——它们能看见,每一块城砖上都浮动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从古至今每一个百姓的活下去的愿望。
退吧。姬昭的声音传遍战场,你们杀的不是士兵,是千万个想种地、想养娃、想活下去的人。这样的人,你们杀得完吗
单于瞳孔骤缩,看见一名受伤的周军士兵被百姓拖进城内,有人为他包扎,有人喂他米汤。这样的场景,在犬戎部落从未见过——他们的战士受伤后,只会被扔给狼群。
撤兵!单于突然勒马,这不是军队,是...是一群疯子!
风雨渐歇,姬昭看着百姓们互相搀扶着下城墙,突然明白为何上古人皇能以血肉之躯对抗神魔——因为当千万人的心连在一起时,便是最坚固的天道。
风离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扔来一枚骨符:祖巫大人说,若你能集齐洛书河图,可去幽冥血海找我们。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姬昭接过骨符,看见上面刻着共斩天道四字。远处,姜桓正在组织百姓分发粮食,孩童的笑声重新在废墟中响起。
他摸向眉心的人皇印记,那里正倒映着满天星斗。不同于昆仑派的星图,这些星星每一颗都微弱却坚定——那是属于人族的星辰,由无数香火愿力凝聚而成。
第四章
河伯鼎纹,东海血潮
镐京废墟的焦土中,铜鼎露出半截鼎耳,上面爬满的不是青苔,而是类似甲骨文的奇异纹路。
这纹路...与我在太庙里见过的《洪范》残篇很像。姜桓蹲下身,用剑柄挑开积灰,露出鼎身刻着的波浪形图案,王上,您看这三道浪纹,会不会是‘河图洛书’中的‘河’字变体
姬昭按住鼎身,愿力刚一涌入,那些纹路突然发出蓝光,在地面投射出动态水图——上游是奔腾的黄河,中游有巨大的神龟负图而出,下游则是被洪水淹没的村落,百姓们跪在岸边,将竹简投入河中。
是河伯祭!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一名瞎眼老丈被搀扶着挤过来,老朽年轻时听祖父说过,周穆王曾铸河伯鼎,每逢黄河泛滥就以《洛书》竹简祭河,能让水神归位!
姬昭想起宣王临终前给的洛书残片,从怀中取出比对,只见残片边缘的齿状纹路,竟与鼎纹完全吻合。当两者相触的瞬间,废墟下突然传来轰鸣,无数金色线条破土而出,在半空勾勒出九州水系图。
河图主山川,洛书主数理。老丈颤抖着触摸光束,这鼎是钥匙,要找河图,得去...得去河神娶妻的地方!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浑身是血滚落尘埃:王上!东海方向出现异象,海水变成血色,蓬莱仙岛的修仙者正在祭海,无数海妖往大陆涌来!
姜桓脸色大变:难道是昆仑掌教...他要用天道之血重启封神
姬昭握紧洛书残片,水系图上的东海区域正泛起血色涟漪。他想起风离的骨符上共斩天道四字,突然做出决定:姜桓,你带一队人留守镐京,继续研究河伯鼎。我亲自去东海,会会那些想替天行道的人。
可是王上,您的香火神道在陆上威力更强,入海恐有不便...
别忘了,姬昭抬手召来一群孩童,他们手中捧着刚烤好的麦饼,天下百姓在哪,我的神道就在哪。
东海之滨,血色潮水已漫过沙滩。昆仑掌教站在蓬莱仙岛的祭台上,掌心托着装有黑色血液的玉瓶——那是他用三百名童男童女的心血,从封神台遗址换来的天道之血。
天道在上,今有人皇余孽霍乱人间,妄图以香火之力抗逆天命。他将血液倒入祭海鼎,请降下神罚,重启封神大业,让修仙者代天牧民!
血色潮水突然沸腾,一只巨鳌浮出水面,背上站着数十名蓬莱修士,每人手中都拿着刻满符文的封神玉简。姬昭赶到时,正看见玉简飞向天际,每一枚都锁定着一个凡人的命运。
住手!他纵身跃上礁石,愿力化作金色锁链缠住玉简,你们以为操控凡人因果,就能坐稳天道傀儡的位置
掌教冷笑:傀儡我们修仙者餐霞饮露,替天道管理人间,何错之有你看看这些愚民——他挥手指向岸边,几个渔民正在惊恐地逃窜,没有我们庇佑,他们早被海妖吞了!
庇佑姬昭召回锁链,掌心凝聚出渔民们晨起补网时的愿力,他们每天出海前都会拜妈祖,求的是风调雨顺,不是让你们用妖邪逼他们信奉!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巨浪。一只八爪鱼妖破土而出,触须上缠绕着被撕裂的封神玉简——正是姬昭刚才救下的凡人。
桀桀,好久没尝到人皇血的味道了!妖物发出怪笑,触须却在靠近姬昭时突然蜷曲,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的妖丹在灼烧
因为他身上有百万生民的愿力加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姬昭抬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踏浪而来,发间别着一枚鱼骨簪,海妖,你还记得当年大禹治水时,是谁教你们海族与人族和平共处吗
龙吉公主!昆仑掌教脸色剧变,你不是在封神之战中陨落了吗
女子正是周武王之妹、曾被封神的龙吉公主,此刻她抬手召来一条金色鲤鱼,鱼嘴中吐出一卷残破的《山海经》:当年我诈死遁入东海,就是为了阻止你们用封神榜奴役海族。看清楚了——
经书展开,露出被篡改的原文:人皇立,海族服,以鳞甲为书,以潮汐为信,共护人族。
你们删掉了后半句,龙吉公主指尖拂过书页,无数海族虚影浮现,却删不掉海族与人族共治天下的约定。
昆仑掌教恼羞成怒,祭出海神幡:就算你记得又如何如今天道之血已入东海,海妖们早就被勾起凶性,你们挡不住的!
血色潮水突然加速,姬昭看见远处的渔村亮起无数火光——百姓们按照他临走前的叮嘱,在海边燃起艾草,煮起姜汤,每一缕炊烟都带着平安归来的祈愿。
来试试。他向海妖张开双臂,愿力如蛛网般撒向海面,看看是你的妖丹厉害,还是他们想活下去的念头更凶。
最先中招的是一只鲨鱼妖,它本想扑向渔村,却在触到愿力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被人类渔夫放过的场景。妖丹剧烈震荡,它竟转头撞向其他海妖:别碰他们!他们...他们救过我!
更多海妖陷入挣扎,有的抱着头痛苦嘶吼,有的则游向岸边,用背鳍托起落水的百姓。昆仑掌教目眦欲裂,正要催动海神幡,却见姬昭手中的洛书残片突然与龙吉公主的《山海经》共鸣,在海面投射出完整的河图。
那是...大禹治水图!蓬莱修士惊呼,当年大禹就是用这图,让海族甘心为人族守四海!
图中浮现出当年场景:大禹站在龟背上,手持玉简与海族签订契约,人族以香火祭祀海族,海族则守护海域安宁。姬昭终于明白,为何周室太庙中供奉着四海龙王,那不是对天道的屈服,而是人皇与海族的古老约定。
现在,你还要说我们是愚民吗姬昭看向掌教,后者的海神幡已被愿力染成金色,天道之血也好,封神榜也罢,你们总以为力量来自上天,却不知道——
他指向正在救助百姓的海妖和渔民,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向高地,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真正的力量,来自愿意互相守护的心。
昆仑掌教突然发出狂笑:你以为赢了这一仗就够了天道之血已经唤醒了封神台的旧神,下一次,你们面对的就不是海妖,而是...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黑影从海底窜出,将他拖入血色潮水。姬昭认出那是风离的祖巫战旗,旗面上隐约可见血债血偿的甲骨文。
龙吉公主叹息:巫族还是不肯放下仇恨。不过也好,天道的敌人越多,我们的机会越大。
潮水退去,露出沙滩上搁浅的河伯鼎碎片。姬昭捡起碎片,发现上面新出现了一行纹路,竟指向西方昆仑山脉——那是传说中河图的藏匿地。
公主可愿随我去昆仑他向龙吉伸出手,人族需要盟友,而我想看看,当年被天道藏起来的真相,还有多少。
龙吉微笑,将《山海经》放入他掌心: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个想让海族回家的普通人。不过在那之前...她看向正在重建渔村的百姓,先让我学会,如何像他们一样,用香火祈愿,而不是用法术强求。
夕阳西下,姬昭看着渔民们围坐在一起分食姜汤,孩童们在沙滩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人鱼一家。他知道,这场与天道的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人族与海族的香火愿力,正在共同编织新的命运。
第五章
悬圃迷阵,九鼎骨咒
昆仑山脉终年积雪的绝顶,姬昭看着眼前悬浮的青铜门,门楣上悬圃二字被冰雪覆盖,却仍透出庄严之气。龙吉公主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指向门两侧的浮雕——左侧是神农尝百草,右侧是大禹会诸侯,两幅图的百姓都仰望着王者,眼中泛起金色愿力。
这是...人皇试炼之门。她轻声道,传闻上古神皇在悬圃藏书,唯有行过‘五常’考验者才能进入。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五座石像从雪地中升起,分别手持仁义礼智信的竹简。姬昭刚走近仁字石像,石像突然睁眼,掌心飞出无数光点,化作嗷嗷待哺的婴儿,在雪地上啼哭不止。
小心,这是‘仁心劫’。龙吉公主挥袖扫开积雪,露出地面刻着的《孝经》残文,石像会变出最需要你帮助的人,若你选择救助,便会耗尽愿力;若不救,则破了‘仁’道。
姬昭皱眉,他能感受到每个婴儿都是幻象,却又真实得可怕。怀中的洛书残片突然发烫,映出镐京百姓排队书写姓名的场景——原来千里之外的愿力,竟能穿透昆仑结界。
我人族从不做取舍。他张开双臂,愿力化作金色襁褓包裹所有婴儿,仁道之始,本就是护佑每一个生民,无论真伪。
石像发出钟鸣般的赞叹,仁字竹简飞入姬昭怀中。其余四座石像同时启动,义字石像化出被狼群围攻的老者,礼字石像抛出需要叩首的玉阶,智字石像则变出能让人忘记初心的迷魂草,信字石像更是降下天雷,逼他立下永不背叛人族的誓言。
当第五道天雷劈下时,姬昭已浑身是血,却仍咬着牙叩完最后一个头。五座石像同时碎裂,露出门内悬浮的无数玉简,每一枚都刻着上古人皇的道统传承。
恭喜你,外人皇。一个空灵的声音从玉简中传出,姬昭认出那是轩辕的声音,悬圃之书,可补全被天道篡改的历史。但记住,真正的人皇之道,不在书中,而在——
话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打断。姬昭怀中的传讯玉简突然炸开,姜桓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王上!九鼎机关兽失控了!它们...它们在吞噬百姓的香火愿力!
龙吉公主脸色大变:九鼎是大禹用祖巫骸骨炼制的镇国神器,若被昆仑派种下骨咒...
走!姬昭抓起刻有河图二字的玉简,悬圃之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昆仑掌教果然在搞小动作,他想通过机关兽窃取香火,重启封神!
两人化作流光向镐京疾驰,刚到城下就看见惊人景象——九只高达十丈的青铜巨兽正在城中肆虐,每一只都长着祖巫的头颅,口中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灰色的夺魂烟,所过之处,百姓身上的金色愿力竟被强行抽离,汇入巨兽背部的封神榜残片。
那是...香火剥离术!龙吉公主祭出《山海经》,书页化作无数灵鱼缠住机关兽,这些畜生在把百姓的信仰,转化为封神台的力量!
姬昭看见一名孩童被烟雾笼罩,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心急如焚。他摸向眉心的人皇印记,却发现愿力输送被切断——原来机关兽的骨咒,竟能阻断人皇与百姓的连接。
姜桓!把民望鼎搬到城中央!他大吼着跃下,愿力凝聚成锁链缠住最近的机关兽,通知百姓,点燃所有香火,用愿力给我砸开这层诅咒!
姜桓早已浑身是血,却仍率领士兵死守太庙:鼎...鼎太重了,根本搬不动!
那就用信仰搬!姬昭想起悬圃中看到的民为贵玉简,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人皇印,告诉百姓,他们每磕一个头,每燃一炷香,都是在为人皇而战!
奇迹般地,民望鼎突然发出共鸣。姬昭看见千万里之外,无论男女老幼,只要心中念着人族永昌,身上就会泛起微光,这些微光汇聚成金色河流,顺着地脉涌入镐京,托着民望鼎缓缓升起。
这是...天下同心的力量!龙吉公主惊叹,她终于明白为何姬昭不用法术而用香火,因为前者是一人之力,后者是亿万人之力。
机关兽在愿力冲击下发出哀鸣,背部的封神榜残片纷纷剥落。姬昭抓住机会,将河图玉简插入为首巨兽的眉心,玉简化作大禹虚影,手持耒耜劈开骨咒:祖巫之灵,归位!
九只机关兽同时跪下,青铜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被封印的祖巫残魂。风离的战旗突然出现,卷走残魂:周人,这次算你救了巫族一命。
尘埃落定,姬昭看着劫后余生的百姓,他们互相拥抱,互相擦拭眼泪,没有人注意到他摇摇欲坠的身影。龙吉公主递来一枚海族灵丹:快服下,你的愿力透支太严重了...
不用。姬昭微笑着指向人群,一个孩童捧着温热的粥跑来,身后跟着捧着草药的妇人、拿着布衣的老者,我的药,一直都在这里。
百姓们围住他,将最珍贵的食物塞进他手中。姬昭突然明白轩辕所说的真正的人皇之道——不是高居神坛,而是成为百姓愿意用香火喂养的人。
第六章
人面恶神,鼎纹泣血
姬昭在民望鼎旁醒来时,闻到的不是草药香,而是混杂着硝烟的焦糊味。
王上可算醒了!姜桓眼睛通红,递来一碗粟米粥,自九鼎之乱后,百姓们自发在各街口设了祭坛,说是要给您‘充能’。可不知为何,最近几天的香火愿力总是...怪怪的。
怪怪的姬昭吹凉粥汤,看见窗外百姓们对着祭坛磕头,却不是以往默念人族永昌,而是反复念叨平安神三字,这平安神...是何来历
姜桓皱眉:说来蹊跷。三日前突然有个跛足老者在市集传经,说只要改拜‘平安神’,便能百病不生、刀枪不入。起初大家以为是江湖骗子,可第二天真有个孩童从屋顶跌落却毫发无伤,于是...
姬昭瞳孔骤缩,他能看见那些祭坛上飘起的香火不再是纯净的金色,而是夹杂着诡异的灰斑——那是被污染的愿力。他想起龙吉公主提到的香火恶神,猛地起身:快带我去见那老者!
与此同时,镐京西市的破庙中,昆仑掌教正对着一尊泥塑微笑。那泥塑面容模糊,却穿着与姬昭相似的冕服,掌心托着一枚燃烧的灰黑色香火——正是用百姓的信仰炼制的恶神之火。
人皇印记,终于要到手了。他抹去脸上的皱纹,露出底下苍白的修仙者面容,只要让这些愚民把信仰转移到我的‘平安神’上,再借恶神之火灼烧印记,姬昭就会变成失去愿力的废人...
轰!庙门被愿力炸开,姬昭手持人皇剑碎片闯入,身后跟着脸色凝重的龙吉公主。掌教瞳孔骤缩,看见对方眉心的印记虽弱,却仍有金色愿力如细流般汇入——原来姬昭竟在粥汤里混入了自己的精血,用共命之术与百姓相连。
昆仑余孽,还敢来我人族地界撒野龙吉公主祭出《山海经》,书页化作锁链缠住泥塑,你以为借恶神之名就能窃取香火别忘了,海族的《拘神篇》专治这种下三滥的邪术!
掌教挥手召来恶神之火,却见火焰在姬昭面前自动熄灭。一个孩童的声音从庙外传来:王上,这是我娘烤的饼,吃了病就好了!接着是老者的咳嗽声:老朽给王上编了草席,夜里别着凉...
听见了吗姬昭张开双臂,任由百姓的愿力穿透身体,在背后凝聚出透明屏障,他们拜的不是神,是相信有人会护着他们。而你——他指向掌教脚下的灰斑,那是恶神无法消化的纯净愿力,永远不懂,为什么人族的香火永远烧不完。
掌教癫狂大笑:烧不完那你看看这个!他扯碎泥塑,露出里面刻着姬昭二字的诅咒人偶,就算你与百姓共命又如何只要我...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骨箭穿透他的咽喉。风离从房梁跃下,战旗上的祖巫虚影正在吞噬恶神残余:周人,我说过会来还你人情。这老东西的魂魄,我带走了。
姬昭点头,捡起诅咒人偶,发现人偶心口插着半片封神榜残片,上面竟刻着十日图腾。龙吉公主脸色大变:是金乌残魂!当年被后羿射落的九只金乌,竟有一脉化作香火恶神,寄生在封神榜上!
线索串联起来的瞬间,镐京突然地动山摇。民望鼎发出悲鸣,姬昭看见鼎内的血祭铭文渗出鲜血,而他掌心的人皇剑碎片,正不受控制地飞向鼎中央。
王上小心!姜桓扑过来想拉住他,却被愿力屏障弹开,这是九鼎的反噬!自从机关兽事件后,鼎内的祖巫骨咒一直在吸收您的血脉之力!
姬昭咬牙抵抗,却听见千万里之外的百姓同时惊呼——他们看见祭坛上的香灰自动聚成人形,指向镐京方向。愿力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为了救他,而是遵循古老的祭祀本能,要完成人皇血祭九鼎的仪式。
不!他强行收回碎片,愿力在掌心化作锁链缠住鼎纹,我人族早已不用人牲,更不会用信仰来换力量!
鼎身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封存的大禹玉简。玉简自动展开,浮现出被天道篡改的真正历史:人皇者,非神非仙,乃万民捧出之人。若需以血祭鼎,宁碎鼎,不碎民。
地动停止了。姬昭瘫坐在鼎旁,发现百姓们不知何时已冲进太庙,他们没有下跪,而是七手八脚地扶起他,有人擦汗,有人递水,孩童们甚至把最爱的糖葫芦塞进他手里。
王上别害怕,瞎眼老丈摸索着给他系上平安绳,我们刚才看见,天上的星星都在朝您眨眼睛呢!
姬昭抬头,透过太庙的破洞,看见夜空里果然有无数光点在闪烁。那不是星辰,是千万支燃烧的香火,是百姓们用最朴素的方式,在为他逆天改命。
龙吉公主轻轻叹息:我终于明白,为何上古人皇能以凡躯战天。因为当所有人都认定你是希望时,你就真的成了希望本身。
第七章
稷宫麦浪,恐惧成粮
秋收前七日,镐京外的千亩麦田翻起金色波浪。姬昭站在新建的稷宫祭台上,看着百姓们用新麦编织成巨大的丰字图腾,每一根麦芒上都沾着清晨的露水——那是他们凌晨四点就起来收割的诚意。
王上,按照您的吩咐,各郡县都在举办‘赛歌会’。姜桓擦着汗递来竹简,百姓们把《击壤歌》改编成了抗魔民谣,连三岁孩童都会唱‘金乌怕稻香,恶神惧人强’。
姬昭点头,目光扫过田间穿梭的护粮队——那是由渔夫、樵夫、绣娘组成的杂牌军,每人腰间都挂着用艾草和香火灰缝制的护身符。龙吉公主教他们用海族的声波术唱歌,每一首民谣都是抵御恐惧的咒文。
报——远处传来马蹄声,斥候举着染血的令旗滚落尘埃,恶神...恶神来了!它...它长着人脸蛇身,所过之处麦田皆枯!
田野间突然刮起怪风,原本晴朗的天空出现九个黑色漩涡。百姓们握紧手中的镰刀,却不是后退,而是按照演练过的阵型,围成同心圆护住麦田。姬昭看见,他们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无人发出惊呼——因为每个祭坛旁都贴着他亲手画的定心符,上面只有四个字:我在,别怕。
人面蛇身的恶神从漩涡中探出,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姬昭,你以为靠这些愚民的虚张声势就能赢我看看他们心里的恐惧——
它挥动手臂,蛇尾扫过的麦田瞬间枯萎,露出土壤下蜷缩的骷髅——那是商周以来被封神台坑杀的冤魂。几个妇人惊恐地后退,却被身旁的老汉拉住:怕啥王上在稷宫看着呢!
姬昭举起人皇剑碎片,碎片突然发出共鸣,割下一束麦穗抛向空中。奇迹般地,麦穗在空中炸开,化作万千金色光点,每一点都映出百姓们播种时的笑脸、收割时的汗水、以及昨夜赛歌会上的欢声笑语。
你说恐惧他指向正在重新生长的麦田,他们怕的是饿肚子,怕的是没衣穿,但最怕的——光点汇聚成巨手,捏住恶神的蛇尾,是再也不能一起种地、一起唱歌、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恶神发出刺耳的尖叫,它发现自己无法吸收这些百姓的恐惧,因为他们的恐惧早已被磨成了种子,种进土里,长成了供养人族的粮食。龙吉公主趁机祭出《山海经》,书页化作无数农具虚影,锄头劈开漩涡,镰刀割断蛇尾上的封神榜残片。
看清楚了,这才是人族的力量。风离的战旗突然从地底钻出,卷走溃散的恶神魂魄,他们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这偷香火的虫豸
战斗结束时,夕阳正将麦田染成琥珀色。百姓们欢呼着涌来,将姬昭抛向空中。他看见每个孩子手中都举着麦穗编成的小人,每个小人胸前都别着写有姬字的布条——那是他们用信仰编织的铠甲。
王上,您看!瞎眼老丈被人搀扶着走来,手中捧着一个陶罐,这是从人皇井里打上来的水,里面...有您的倒影!
姬昭凑近一看,井水中的自己身着华丽神袍,却面容冰冷,脚下踩着燃烧的封神台,而百姓们跪在云雾下,仰望着他。这个画面让他想起大禹玉简中的警告:成神之日,便是失民之时。
把井填了吧。他转身走向田间,随手帮妇人捡起散落的麦穗,比起看什么预言,我更喜欢看实实在在的麦浪。
百姓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他们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王上从不称神,因为他始终弯着腰,和他们一起踩在泥土里。
第八章
神坛裂缝,归墟眼瞳
冬至前十五日,镐京的祭坛上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百姓们供奉的不再是粟米、艾草,而是精美的玉雕神像。姬昭路过西街时,看见瞎眼老丈正对着神像磕头,口中念的不是人族永昌,而是神君庇佑,万邪不侵。
这是谁让你们做的他按住老丈的肩膀,发现神像掌心刻着细小的封神榜纹路——那是昆仑派残留的邪术,正在潜移默化地将愿力转化为神性崇拜。
老丈惶恐地摘下盲杖上的平安绳:是...是传言说您最近总咳血,百姓们担心...担心神君累坏了,所以...
姬昭这才想起,三日前为了修补民望鼎的裂痕,他不得已动用了人皇血,却被百姓撞见。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神君滴血成金,却没人记得他昨日还在帮农妇捡麦穗。
把这些神像都砸了。他拿起神像砸向石桌,玉雕碎块中掉出一张符纸,上面写着敬神者免灾,正是恶神用来腐蚀信仰的手段,记住,我不是神,是和你们一样的人。如果哪天我让你们只知道磕头,忘了怎么拿镰刀,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百姓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个孩童举起糖葫芦:那王上吃我的糖!神肯定不会吃小孩的糖!
姬昭笑着接过糖葫芦,故意沾了满脸糖渣:你看,我不仅会吃,还会沾得满脸都是。以后再看见有人让你们造神像,就拿糖葫芦砸他。
哄笑声中,姬昭看见龙吉公主匆匆赶来,袖口沾着海盐:归墟之眼的位置找到了,但...守护封印的是当年被大禹囚禁的烛阴后裔,那海兽双目一睁一闭就是昼夜,等闲人靠近不得。
需要我的血姬昭早知会有此劫,人皇井的预言中,他的血既是钥匙,也是陷阱,风离呢巫族的祖巫战旗或许能牵制海兽。
他已经在归墟外等你。龙吉公主欲言又止,但姬昭,你想过没有用你的血开启封印,可能会让你彻底染上神性,再也无法...
再也无法做凡人姬昭打断她,指向正在重建祭坛的百姓,他们已开始用麦穗编织新的图腾,如果成为神才能护他们周全,那我就做神。但在此之前——他掏出从悬圃带回的民本玉简,我要让他们知道,神的力量从何而来。
冬至前夜,东海归墟。
风离的战旗在黑浪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祖巫虚影与烛阴后裔对峙。那海兽有九颗头颅,每颗都衔着燃烧的陨星,正是金乌残魂的宿主。
小心!它的左眼是‘恐惧之眼’,能放大心底的魔障!龙吉公主话音未落,姬昭已被一股力量拽入记忆——他看见自己变成人皇井中的神袍模样,百姓们跪在地上,眼中不再有信任,只有麻木的崇拜。
这就是你害怕的结局风离挥旗斩落一颗兽头,周人,你比我想象的还懦弱。
姬昭猛然惊醒,发现手中的人皇剑碎片正在吸血。他突然明白,所谓神性化的威胁,不过是天道用来分化他与百姓的诡计。
睁大眼睛看看吧!他将血液洒向归墟之眼,愿力化作金色锁链缠住海兽,我的血不是神血,是千万百姓喂给我的粟米、是他们编给我的平安绳、是他们在我咳血时偷偷放在门口的草药!
奇迹般地,海兽的恐惧之眼竟缓缓闭合,露出藏在眼眶深处的真正封印——那是一枚刻有人皇印的贝壳,周围缠绕着大禹留下的愿力锁链。
原来...大禹早就知道,只有真正的‘民之血’才能解开封印。龙吉公主惊叹,她终于明白为何姬昭的血与众不同,因为那是千万百姓的愿力在他体内凝结的结晶。
贝壳打开的瞬间,九只金乌残魂从海兽体内飞出,却不再是吞噬信仰的恶神,而是化作九只普通的海燕,拍打着翅膀飞向黎明。风离收起战旗,罕见地露出笑意:看来祖巫大人说得对,人族最可怕的,就是能把恐惧养成海燕的本事。
归墟之水退去,露出海底的十日祭坛。姬昭在祭坛中央发现最后一块洛书残片,上面刻着与民望鼎相同的血祭铭文,却多了一行小字:血祭非祭人,乃祭心。以民心为鼎,可烹天道。
当三人带着洛书返回镐京时,冬至的晨钟正好敲响。百姓们聚集在稷宫前,没有神像,没有玉璧,只有每人手中一支点燃的麦穗——那是他们用体温焐热的香火,比任何神性都要温暖。
姬昭举起洛书,万千麦穗的火光汇聚成金色光柱,直冲天际。他听见脑海中响起千万声重叠的我在,别怕,那是从燧人氏到如今每一代人族共主的誓言。
第九章
星鼎初成,天道窥伺
冬至的阳光洒在稷宫广场,姬昭将洛书河图置于民望鼎之上,万千麦穗组成的图腾在四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清香与百姓的祈愿。龙吉公主手持《山海经》站在东侧,风离的战旗在西侧猎猎作响,三十六名巫祝按照《洪范》记载的方位,将九州土壤倒入鼎中。
以民为鼎,以心为火,姬昭划破掌心,金色血液滴在鼎纹上,今日铸鼎,非为封神,只为——
为人族!百姓们齐声高呼,他们手中的麦穗火光汇入鼎中,化作熊熊燃烧的愿力之火。姬昭看见,每一缕火光中都倒映着百姓的面容,有孩童的笑、老者的泪、农妇的担忧、樵夫的坚韧,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竟比任何神火都要明亮。
鼎内突然传来龙吟,洛书河图化作两道流光,在鼎中勾勒出九州山河。姬昭的人皇剑碎片自动飞起,与九鼎残片融合,形成鼎身的人字大纛纹。当最后一块鼎足成型时,天空中的人皇之星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一道星光穿透云层,落入鼎中。
这是...星辰之力风离挑眉,战旗上的祖巫虚影竟对着星光俯首,原来上古人皇与星辰共鸣的传说,是真的。
龙吉公主惊呼:快看鼎内!
众人望去,只见鼎中浮现出无数金色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天下百姓。姬昭终于明白大禹玉简中的以民心为鼎究竟何意——这鼎不是死物,而是活的,是亿万人族信仰的具象化。
王上!昆仑余孽!姜桓突然指着远方,只见天际飞来数十道遁光,为首者正是本该陨落的昆仑掌教,此刻他浑身缠绕着封神台的灰气,背后悬浮着残缺的封神榜。
姬昭,你以为铸鼎就能对抗天道掌教抬手洒出无数黑羽,每一片都刻着恐惧二字,看看你那些子民,他们心底的不安,早已是我封神榜的养料!
黑羽落入人群,却在触到麦穗火光的瞬间熄灭。一个孩童捡起黑羽,好奇地问:这能当羽毛笔用吗周围百姓哄笑,他们早已习惯了用恐惧当肥料,种出希望的庄稼。
姬昭挥手召来鼎中愿力,化作金色麦穗风暴:你输了,昆仑。因为你永远不懂,人族的信仰不是单方面的供奉,而是——他指向正在互相传递火把的百姓,是我护着你,你也护着我,是千万人织成的网,连天道都钻不进来的网。
掌教惊恐地看着封神榜在愿力风暴中崩解,灰气被烧成净化的金光。他终于明白,为何姬昭的血能治愈百姓却不留下神性——因为那血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赐,而是千万人的心意在他体内的循环。
不可能...天道不会允许...他化作遁光想逃,却被人皇之星的星光定住,你就算铸鼎成功,也无法重写天道!因为封神榜上的第一个名字...是你!
姬昭瞳孔骤缩,看见掌教手中的封神榜残片上,姬昭二字果然排在首位,却被朱笔圈住。龙吉公主突然惊呼:这是‘天道锚点’!当年大禹为了防止后人成神,特意在封神榜首位刻下人皇之名,让每代共主都成为连接天道与人族的活锚!
掌教露出最后一丝阴笑:重写天道做梦!你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天道用来稳定人间的棋子...啊!
话未说完,他已被愿力风暴碾成飞灰。姬昭握着残片,只觉掌心刺痛,那人皇印记竟与榜文上的名字产生共鸣,仿佛随时会被拽入封神台。
王上,鼎...鼎成了!姜桓的声音打断思绪。姬昭抬头,看见民望鼎已化作悬浮的金色巨鼎,鼎身刻满从燧人氏到如今的人族奋斗史,每一道纹路都在流淌愿力之光。
百姓们自发跪下,却不是朝拜,而是以手触地,行上古拜土之礼——那是对土地、对同伴的尊重,而非对神的臣服。姬昭突然明白,大禹留下的血祭铭文并非要他牺牲,而是要他记住:人皇不是神,是万民捧出的、站在天地之间的人。
巨鼎发出嗡鸣,人皇之星的星光再次落下,在鼎中凝成一枚玉简。姬昭伸手接住,只见上面写着:当星辰归位,当九鼎合一,当人皇血祭,天道可破。
风离突然开口:祖巫大人传来消息,封神台的封印出现裂缝,那些被天道囚禁的上古人皇残魂...似乎感应到了鼎的气息。
龙吉公主握紧《山海经》:看来,最后的决战...要来了。
姬昭望向人皇之星,星光中隐约可见轩辕、大禹等先帝的虚影,他们对着他微微颔首。转身时,他看见百姓们正用麦穗编织新的图腾,孩童们在鼎下追逐,笑声清脆如银铃。
他将玉简收入怀中,指尖抚过鼎身的民字纹。无论前方是封神台还是天道陷阱,他都不再害怕——因为他的背后,是千万个愿意与他一起种地、一起唱歌、一起对抗天命的人。
第十章
封神台巅,民心为剑
春分之日,封神台遗址的裂缝扩张成黑洞,吞卷着漫天乌云。姬昭站在鼎前,看着自己的掌心——金色血液已凝结成晶状,触碰麦穗时竟无法留下痕迹。龙吉公主欲言又止,最终只递来一枚渔村孩童送的贝壳,里面装着半块糖葫芦。
带着它。她轻声道,神性化的尽头是无感,但甜味能唤醒人性。
风离的战旗在旁猎猎作响,祖巫虚影第一次露出敬意:巫族已在幽冥血海布下灭神阵,只要你能斩断封神台的天道锁链,我们就把那老东西的肠子拧成旗杆。
姬昭点头,将贝壳收入怀中。人皇鼎自动升空,化作金色方舟载着众人驶向昆仑。路过镐京时,他看见百姓们聚集在城墙下,每人手中都举着一面小旗,旗上绣着等你回来的字样。瞎眼老丈对着天空吹奏竹箫,曲调正是秋收时的抗魔民谣。
封神台废墟中,上古人皇的残魂如萤火汇聚。轩辕虚影递来的民心钥匙竟是一枚普通的石锁,锁孔里嵌着半粒粟米——那是万年前人族第一次丰收时留下的信物。
天道的锁链,要用最朴素的人心来开。轩辕的声音带着笑意,记住,我们从未离开,因为每一代人族的脊梁,都是我们的骨血。
黑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姬昭踏入封神台时,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金銮宝殿,而是无数根透明锁链垂入人间,每一根都连接着一个凡人的命运。昆仑掌教的残魂依附在最大的锁链上,化作人面蛇身的恶神,嘶声笑道:姬昭,看看这些锁链——你以为自己挣脱了,却不知人皇本就是最大的锚!
姬昭握紧石锁,发现锁孔与锁链末端的符文完全吻合。当他将石锁嵌入时,远处传来百姓的惊呼声——他们看见自己的命运锁链泛起金光,竟能徒手撼动。
他们不是被锚定的囚徒,姬昭取出贝壳里的糖葫芦渣,甜味在舌尖炸开,唤醒指尖的触觉,而是能剪断锁链的人。
恶神暴怒,挥动手臂砸向姬昭。千钧一发之际,人皇鼎的愿力化作麦穗盾牌,每一片麦芒都刻着百姓的祈愿。龙吉公主翻开《山海经》,读出被天道删除的真正《人皇诰》:天地为炉,众生为炭,吾不护民,谁来护民
上古人皇残魂同时发力,封神台剧烈震动。姬昭看见,人皇之星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在每一个抬头望向天空的百姓脸上。他们举起农具、举起火把、举起一切能握住的东西,对着封神台方向怒吼——那是千万年积压的不甘,是对天命二字的最后质问。
现在,该让天道听听人族的声音了。姬昭将糖葫芦渣融入血液,金色结晶竟重新化作流动的鲜红。他挥剑斩向最大的锁链,剑刃上倒映着无数张愤怒却坚定的面孔。
锁链崩断的瞬间,封神台顶部裂开,露出天道的真面目——那是一团由规则、因果、宿命编织的光茧,茧中沉睡着历代被天道同化的天子,包括宣王、幽王,甚至周武王姬发。
发...先祖姬昭惊呼,看见姬发的眉心也有一枚人皇印记,却被天道的灰气缠绕。
昭儿,动手吧。姬发的虚影睁开眼,周室忍辱负重千年,为的就是这一天。记住,重写天道的不是你一人,是——
是天下万民!姬昭高举人皇鼎,鼎中突然喷出亿万道愿力光柱,每一道都连接着一个正在怒吼的百姓。他们的愿力汇聚成金色巨剑,由姬昭之手挥出,劈开了天道光茧。
光茧破碎时,姬昭听见亿万人的心跳声。他看见燧人氏钻木取火、大禹治水、商汤祈雨的场景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当下——百姓们相拥而泣,他们的命运锁链已全部崩断,天空中漂浮着无数被剪断的天命符文。
风离的战旗准时杀入,祖巫虚影与幽冥血海的力量缠住天道残识。姬昭趁机取出洛书河图,在破碎的封神台上重写人族气运——不再有天子代天牧民,只有人族自治天命。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人皇之星爆裂成万千光点,融入每一个人族的眉心。姬昭感到体内的神性化结晶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百姓们传递来的温度——孩童的笑、老者的泪、农妇的担忧、樵夫的坚韧,这些曾被天道视为弱点的情感,此刻成为他最强大的铠甲。
封神台在愿力中崩塌,化作滋养九州的尘埃。姬昭回到镐京时,百姓们蜂拥而至,将他抬上肩头。瞎眼老丈递来一碗粟米粥,粥里混着几颗糖葫芦碎:王上,甜吗
姬昭尝了一口,甜味顺着喉咙暖到心底:甜,比任何神赐的甘露都甜。
龙吉公主望着漫天星斗,如今每一颗星星都闪烁着凡人的愿力:天道已碎,今后的人族...该自己写命运了。
风离收起战旗,祖巫虚影第一次露出微笑:看来巫族与人族的恩怨,也该重新算了——这次,用香火,不用刀兵。
姬昭点头,看向手中的人皇剑碎片,它已化作普通的青铜片,却刻满了百姓们自发刻上的名字。远处,春耕的号子声响起,孩童们追着蝴蝶奔跑,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清香。
他知道,真正的人皇之道,从来不在封神台上,而在这烟火人间的一粥一饭、一耕一织里。当人族学会用自己的双手写下天命二字时,便是真正的长生不死、万劫不磨。
第十一章终章·烟火长生
五年后,谷雨。
姬昭蹲在洛邑城外的麦田里,用指尖拨弄新抽的麦穗。他腰间别着的不再是玉蝉,而是一串孩童送的贝壳风铃,每当风起时,总会响起细碎的笑声。远处传来青铜铃铛的脆响,那是九州议会的信使在传递各城邑的春播数据。
王上!王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捧着沾满泥土的陶罐,阿娘说您该喝药了!
小禾又偷偷跑出来了姬昭笑着接过陶罐,里面是加了蜜的紫苏膏,正是他前日咳嗽时随口提过的。他故意皱起眉头,不过按照议会律例,擅自离开工坊是要罚抄《农桑经》的。
小禾吐了吐舌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瓜:那用这个抵罚!是东海来的海族商人给的,说吃了会变甜嘴!
糖瓜在舌尖化开时,姬昭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车轮声。龙吉公主的马车停在田埂边,车帘掀开,露出半箱亮晶晶的贝壳币——那是海族与人族互市的通用货币。
洛邑港的吞吐量又涨了三成。她递来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人鱼与人类共舞的通商图,风离那家伙居然学会了用香火巫祝给渔船祈福,现在巫族的‘潮汐许愿节’比我们的社日还热闹。
姬昭点头,目光落在羊皮纸角落的小字:凡海族与人族通婚者,可在洛阳城免费领取宅基地。这是议会上个月通过的《共生法案》,他亲自用人皇剑碎片刻在青铜鼎上。
对了,龙吉突然压低声音,封神台遗址长出了奇怪的植物,像是麦穗和祖巫图腾的结合体,风离说那是...新生的信仰之种。
话音未落,天空中掠过一群海燕,每只翅膀下都系着巫族的祈愿布条。姬昭想起昨夜收到的玉简,风离在里面骂骂咧咧地说,巫族的老祭师们居然开始研究《周礼》,想把血祭改成酒祭——用酿了三年的粟米酒代替人血。
果然,只要给他们时间,总能找到共存的办法。他捏碎糖瓜,任由甜味混着泥土香在指尖蔓延,这是他最爱的味道,比任何灵丹都要真实。
日头偏西时,姬昭回到洛邑宫。九州议会的圆形议事厅里,代表们正吵得不可开交。来自南蛮的织锦女正用竹尺指着地图,争论是否该在漓江上游修建水坝;关中的老农夫拍着桌子,要求增加麦种的留存量;最年轻的东海代表则举着海螺号角,嚷嚷着要扩大海族学医的名额。
都静一静。姬昭敲了敲议事钟,钟声里混着远处的市井喧嚣,老规矩,先吃饭再吵架。今天的膳食是岐山臊子面,还有东海送来的鱼干。
争吵声奇迹般地停下,代表们熟稔地接过陶碗。南蛮织锦女往姬昭碗里添了勺辣酱,老农夫塞来块烤饼,东海代表则用贝壳给他盛了碗鲜汤。这场景让姬昭想起第一次主持议会时,大家还隔着三丈远正襟危坐,如今却像围炉夜话的家人。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登上城楼。人皇之星早已化作万千光点,但每当有新生儿啼哭、有农人播种,总会有微光在空中闪烁。姬昭摸向心口,那里不再有印记,只有一道淡淡的伤疤——那是去年帮孩童摘风筝时,被竹枝划破的痕迹,他特意没让愿力愈合,只为记住疼痛的感觉。
在想什么姜桓不知何时走来,怀里抱着新抄的《民间祈愿汇编》,百姓们又琢磨出了新祭仪,用面人代替人牲,说是‘捏出心愿,烤出平安’。
挺好。姬昭接过汇编,看见里面夹着小禾画的涂鸦:一个戴草帽的人牵着鱼和鹿,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大丰收。他突然轻笑出声,你说,要是上古神皇看见我们把神道变成了烤面人大会,会是什么表情
姜桓也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月光:大概会说,这才是人族该有的样子。
微风带来远处的童谣,姬昭听见孩子们在唱:人皇不是天上仙,是帮我捡风筝的那个少年。麦穗当香泥当坛,愿力藏在米汤间。他摸出小禾给的糖瓜渣,甜味混着夜风钻进鼻腔,恍惚间又回到了初到镐京的那个雨夜。
原来真正的长生,从来不是位列仙班,而是活在千万人的烟火里——是有人记得你爱吃甜,有人愿意把心事说给你听,是春种秋收的循环里,永远有新的故事在发芽。
姬昭望向地平线,那里泛起黎明的微光。他知道,在千万里之外的岐山,麦穗正顶着露珠生长,而每一颗露珠里,都映着人族永不熄灭的晨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