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被医院开除的那天,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
伪造的医疗事故报告拍在他脸上,林副院长狞笑:你这种垃圾,就该吊销执照滚出医学界!
他平静撕碎报告,眼神却冷得刺骨:三天后,你们会跪着求我回来。
没人相信一个被开除的实习医生,直到院长女儿突然病危。
西医专家束手无策之际,江枫却在车祸现场用一枚银针救活垂死老人。
记者镜头前,他淡然擦手:告诉林国栋,他女儿的病,只有我能治。
但代价是——他和整个医院高层,都要从这儿爬出去!
冰冷的空气在院长办公室凝固,带着消毒水和权力腐朽混合的奇异气味。那份薄薄的A4纸报告被狠狠摔在江枫脸上,纸页边缘像刀锋,在他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颊上刮过一道细微的红痕。
江枫!林副院长肥胖的身体陷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声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裹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看看你做的好事!重大医疗事故!病人差点死在你的疏忽大意之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肥胖的手指用力戳着散落在江枫面前桌上的几张模糊照片和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江枫的鼻尖。旁边站着的医务科主任赵明,那张刻薄寡恩的脸上堆满了附和,不住地点头哈腰:林院,铁证如山,对这种害群之马,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江枫没有动。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去看那些所谓的铁证。伪造的痕迹拙劣得可笑——照片里那个术后感染恶化的病人,他记得清清楚楚,是林副院长那个靠关系硬塞进来的侄子,入院时病情就极其复杂,术前沟通家属还蛮横地拒绝了必要的辅助检查,术后不遵医嘱偷偷溜出去喝酒,才导致伤口崩裂感染。至于那些聊天记录呵,天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P出来的。
他入职才三个月,一个实习医生,凭什么去主刀那种手术又凭什么能绕过所有上级医生,直接导致重大事故
这盆脏水,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林副院长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油腻味。
林副院长见江枫毫无反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头那股邪火噌地烧得更旺。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金蟾蜍摆件都跳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要将人彻底碾碎的狠戾:江枫!装聋作哑也没用!院党委已经做出决定,立刻开除!你的实习档案会记上这最不光彩的一笔!等着吧,卫生局那边很快就会吊销你的行医资格!你这种垃圾、废物、害人精,就该被彻底清扫出神圣的医学界!滚!立刻给我滚出这家医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要将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狠绝。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林副院长粗重的喘息和赵明谄媚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轻微吸气声。窗外惨白的天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江枫身上,勾勒出他挺直却显得格外单薄的脊背。
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江枫,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缓慢和精准,捻起了那份拍在他脸上、又滑落到办公桌边缘的报告。纸张在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没有看林副院长那张因愤怒和得意而扭曲的胖脸,也没有看赵明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的目光落在报告首页那几行加粗的黑色大字上——重大责任事故、建议吊销行医资格、开除处理。
然后,在两道错愕、不解、随即转为暴怒的目光注视下,江枫双手捏住报告两端,猛地用力!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响,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决绝的破坏力。那份代表着医院权威和对他命运判决的文件,被他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撕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雪白的纸屑,纷纷扬扬,如同为一场闹剧撒下的祭奠,飘落在他脚边冰冷光洁的地板上。
林副院长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大张着,似乎想咆哮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挑衅的举动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赵明也傻了眼,手指着江枫,哆嗦着:你…你…你竟敢…反了!简直反了!
江枫随手将最后一点纸屑丢在地上,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粒尘埃。他终于抬起头,视线平平地扫过眼前两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年轻人被冤枉、被驱逐时应有的愤怒、恐惧或是哀求。
那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平静,平静得让林副院长心头没来由地掠过一丝寒意。
三天。江枫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了林副院长粗重的喘息和赵明色厉内荏的斥责,清晰地钉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三天后,你们,会跪在这里,求我回来。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林副院长脸上的猪肝色迅速褪去,变得有些苍白,随即又被一种荒谬绝伦的狂怒覆盖,他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怪异的嗬嗬声:求你跪着求你江枫!你他妈是疯了吧!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滚!保安!保安!
赵明也反应过来,尖声附和:疯子!纯粹是个疯子!快叫保安把他轰出去!
江枫没再理会身后的咆哮和叫骂。他甚至连嘴角都没有牵动一下,仿佛刚才丢下的不是一句惊世骇俗的预言,而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再见。他转过身,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迈开步子,从容地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院长办公室大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里面歇斯底里的咒骂。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些,混合着隐约的药味。白炽灯管冰冷的光线均匀地洒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反射出江枫独自前行的身影,孤寂而沉默。
他走向实习生公共休息室,去取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刚走到门口,里面刻意拔高的议论声就清晰地钻入耳中。
听说了吗江枫被开除了!还是林院亲自拍板!重大事故啊!
活该!平时装得跟什么似的,清高得要命,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连林院都敢得罪,这不是找死么!
可不嘛!看他那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早就该滚蛋了!这下好了,行医资格都要被吊销,这辈子算是完蛋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装!
嘿嘿,听说林院气得够呛,直接放话让他在医学界混不下去!真是大快人心!
说话的是平时总围在赵明屁股后面转的几个实习生,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
江枫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休息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那几个正说得唾沫横飞的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随即飞快地转为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其中一个反应快的,脸上挤出夸张的惋惜:哎哟,江枫…你…你这就走了真是…真是可惜啊…
江枫的目光扫过他们,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扫过几件无关紧要的家具。他径直走向自己那个位于角落、几乎空着的储物柜。柜门打开,里面只有几本翻旧了的专业书,一个磨得发亮的银针盒,一个用了很多年的旧水杯。
他没有看任何人,沉默地、一件一件地拿出自己的东西,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里。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沉静。
那几个实习生互相交换着眼色,最初的慌乱过去后,见江枫毫无反应,胆子又大了起来。其中一个染着黄毛、叫李强的,平时最是欺软怕硬,此刻大概是觉得江枫彻底失势,没了顾忌,故意拖着腔调,阴阳怪气地开口:喂,江枫,听说你走之前还大放厥词,说什么三天后要让林院跪着求你回来啧啧啧,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牛吹得…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出问题了要不要哥们儿帮你联系下精神科啊熟人,给你打个折
旁边几人立刻配合地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江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他拿起那个古旧的银针盒,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让他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他啪地一声合上储物柜的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
他转过身,背包随意地甩在肩上,朝着门口走去。
经过李强身边时,李强大概是想在同伴面前再显摆一下,故意伸出一只脚,横在过道上,脸上挂着恶劣的嘲笑:哎,别急着走啊,江大医生,以后想见你这‘神医’一面可就难了,不留下点‘临别赠言’
江枫的脚步停下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李强那张写满挑衅的脸上。那目光依旧很平静,平静得让李强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让开。江枫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李强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虚,但众目睽睽之下,退缩太丢面子。他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我要是不让呢你一个被开除的废物,还敢在这耍横
江枫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一点,如同寒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李强。
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感觉江枫那平静的目光像两把无形的刀子,轻易地剥开了他色厉内荏的外壳,直刺心底最深处那点见不得光的怯懦。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上来。他想起了江枫刚来时,有一次在急诊,一个醉酒闹事的壮汉发狂,三四个保安都按不住,是江枫上前,看似随意地在那人手臂某个位置按了一下,那壮汉瞬间就瘫软如泥……当时江枫的眼神,似乎也和现在一样平静。
李强的腿肚子开始发软,横在过道上的那只脚,下意识地、一点一点地往回缩。
江枫收回了目光,仿佛李强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他抬脚,迈步,径直从李强让开的缝隙中走了过去,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休息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几张煞白的脸。
走出住院部大楼,正午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倾泻下来,刺得人眼睛发花。医院大门口依旧人来人往,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驶向急诊方向。穿着病号服的人或麻木或焦虑地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生老病死的味道。
江枫站在台阶上,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帆布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装着他在这座庞大医疗机器里短暂停留过的所有痕迹。
结束了一个带着点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枫转头。是苏晚晴。她穿着合身的白大褂,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门廊的柱子上,阳光勾勒出她修长窈窕的身形和精致得有些过分的侧脸。作为院长的女儿,她身上有种天生的疏离感,此刻看着江枫的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如你所见。江枫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苏晚晴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冷香飘过来。她微微歪头,打量着江枫:我爸…还有林叔,他们说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信吗江枫反问,目光平静地迎向她。
苏晚晴漂亮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红润的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信不信重要吗重要的是结果。你被开除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玩味,你好像还说了些…挺有意思的话关于三天后
江枫没有回答她的试探,只是看着她:苏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经常心悸、盗汗,尤其在午后或者夜间掌心是不是时冷时热
苏晚晴脸上的玩味瞬间僵住,漂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慌乱,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身体好得很!
江枫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和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平淡:讳疾忌医,最不可取。你那个病,拖下去会很麻烦。他移开视线,望向医院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不过,大概也轮不到我这个被开除的‘废物’操心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迈下台阶,汇入了医院门口喧嚣的人流之中,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苏晚晴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怎么会知道那些症状……她用力攥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江枫消失的方向,她精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复杂难辨的神情,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高高在上。
江枫穿过医院门口混乱拥挤的人群,各种声音和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压抑的地方。刚走到路边,准备招手拦车——
砰——!!!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猛地撕裂了正午的喧嚣!
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轮胎在地面绝望的嘶鸣,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马路中央,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如同脱缰的疯兽,狠狠地撞上了前面一辆正常行驶的出租车侧面!巨大的冲击力将出租车整个顶起,又重重地侧翻在地!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令人牙酸!
瞬间的死寂后,尖叫声、哭喊声、惊恐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
撞车了!快救人啊!
天啊!翻车了!里面的人!
打120!快打120啊!报警!
血!好多血!
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一部分惊恐地四散躲避,一部分则下意识地朝着事故中心围拢过去,却又被那惨烈的景象骇得不敢上前。
江枫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在巨响传来的瞬间,他背包里的那个古旧银针盒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悸动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为之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逆着慌乱的人流,朝着那翻倒的出租车猛冲过去!
刺鼻的汽油味、浓烈的血腥味、还有橡胶燃烧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扭曲的出租车如同一只濒死的钢铁巨兽,侧翻在地,前挡风玻璃完全碎裂,司机满脸是血,被变形的方向盘卡在驾驶座上,已经没了声息。后排的情况更加惨烈。
江枫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后排。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被压在变形的车门和座椅之间。鲜血正从他头部、口鼻和胸前不断涌出,染红了破烂的衣衫。最可怕的是,一根断裂的、尖锐的金属支架,如同恶魔的利齿,深深地刺入了老人的左胸!伤口处,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每一次微弱的心跳似乎都在加速生命的流逝!
老人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色,嘴唇发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几乎随时都会停止!
爸!爸!你醒醒!不要啊!一个浑身发抖、脸上擦伤的中年男人正徒劳地试图掰开变形的车门,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他是从副驾驶爬出来的,显然也受了伤,但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濒死的老人身上。
让开!江枫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和男人的哭喊。
那中年男人下意识地一哆嗦,回头看到江枫年轻的脸,愣了一下,随即被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某种奇异火焰的眼睛摄住。那眼神里的东西太过强烈,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
江枫已经蹲下身。他没有去看那吓人的伤口,甚至没有去探老人的鼻息和脉搏——以他的眼力,那些常规检查已经多余。他的所有感官,所有的精神,在靠近老人的刹那,就已经高度凝聚!
在他的视界里,老人残破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幅经络、气血、脏腑运行的立体图。那根致命的金属支架,位置险恶到了极点!它刺穿了肺叶,更严重的是,其尖端几乎紧贴着心脏的主脉!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那脆弱的血管壁与冰冷的金属摩擦一次!生命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西医急救搬动输血根本来不及!强行拔除金属瞬间大出血,心脏直接停跳!
唯一的生机,只在瞬息之间!
江枫的手快如闪电,甚至带起了一丝微弱的破空声!他根本没有打开背包,仿佛那银针早已在他指间。只见他右手拇指与食指一捻,一道细若牛毛、在阳光下几乎不可见的银亮寒芒便出现在他指尖!
那枚针,细得惊人,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感。针尖在惨白的阳光下,似乎流转着一丝极淡、极冷的微光。
江枫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老人和那根悬于毫发的致命支架。他左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老人胸口周围几个极其特殊、非经非穴的位置迅疾无比地拂过、按压。
每一次按压都极其短暂,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韵律,精准地扰动、引导着老人体内仅存的、紊乱不堪的气血。
就在老人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即将彻底消失,心脏濒临停跳的千钧一发之际——
江枫动了!
右手如电,那枚细如毫发的银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老人胸口一个极其隐蔽、甚至不在任何标准针灸图谱上的位置!
位置之深,手法之奇,快得让旁边绝望的中年男人只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残影!
针入体!
没有鲜血喷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中年男人张大了嘴,忘记了哭喊,忘记了呼吸。
围观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蹲在老人身边、手持银针的年轻身影。有惊恐,有茫然,有难以置信。
江枫的手指稳稳地捏着那枚深入血肉的银针尾部,没有丝毫颤抖。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得可怕,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搭在针柄上,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捻动着。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又精纯无比的奇异气感,顺着他捻动的手指,透过那枚细针,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机器人,瞬间抵达老人体内那个致命创伤的核心!
这股力量并非去拔除那根金属支架,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导丝,瞬间缠绕、包裹住支架尖端紧贴着的那根脆弱的心脏主脉分支!
它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金属尖端对血管壁的每一次摩擦挤压!
同时,这股力量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强行唤醒并约束了老人体内残存的所有生机,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那处致命的出血点!将原本汹涌澎湃、足以瞬间夺命的出血,硬生生地压制成了涓涓细流!
老人胸口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消失的起伏,在这一针落下后,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飘摇!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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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旁边那个一直屏住呼吸的中年男人,终于长长地、带着剧烈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死死盯着老人有了微弱生机的脸,爸…爸…
周围死寂的人群,瞬间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我的天!血…血好像止住了
活了真…真活了刚才明明不行了…
那是什么针灸一根针
他…他做了什么就扎了一针!
这人是谁啊医生吗可这也太年轻了!
无数道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死死钉在江枫身上和他指尖那枚细小的银针上!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急救的认知!一根针,怎么可能止住那样凶险的贯穿伤出血怎么可能让一个濒死的人稳住生命体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传来。
让开!快让开!急救的来了!几个穿着市第一医院急诊科绿色制服的医护人员,提着担架和急救箱,气喘吁吁地分开人群挤了进来。为首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胸口的名牌上写着主治医师
张宏。
张宏一看到现场惨状,尤其是看到老人胸口那根恐怖的金属支架和身下大滩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经验丰富,一眼就判断出这种伤势的凶险程度,九成九是救不回来了!他立刻蹲下身,掏出听诊器就要检查。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老人虽然昏迷,但胸口竟然还有微弱的起伏!口鼻出血竟然也减缓了!更让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是,老人胸口那致命伤口旁,竟然插着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针!而一个穿着普通T恤、背着旧帆布包的年轻人,正稳稳地捏着那根针的尾部!
你!你干什么!张宏惊怒交加,声音都变了调,谁让你乱动伤者的!还扎针!胡闹!简直是胡闹!你知道这是什么伤吗你这是在杀人!
他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就要伸手去拔那根在他看来完全是捣乱的银针。
别动!
江枫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带着冰渣,瞬间冻住了张宏的手。
江枫抬起头,看向张宏。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张宏这个见惯生死的急诊医生都感到心悸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所有的不专业和慌乱。
这针现在拔掉,他立刻死。江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心脏主脉被金属尖端压迫,出血点被我暂时封住。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建立静脉通道补充血容量,维持血压,然后小心谨慎地把他连同支架一起固定,送手术室。动作要快,要稳。这根针,在进手术室前,绝对不能拔。听明白了吗
张宏被江枫的眼神和话语震得头皮发麻。心脏主脉压迫暂时封住出血点一根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老人那稳定下来的微弱生命体征却又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事实冲击着他的医学常识。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张医生!快看!有记者!旁边一个护士突然紧张地小声提醒。
果然,人群外围,一个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正奋力挤过来,镜头已经对准了事故中心!话筒上的台标赫然是本市影响力最大的都市快线!
张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这要是处理不好,被记者拍到他们急救不利或者有非法行医者捣乱导致伤者死亡……那麻烦就大了!
就在张宏心乱如麻、进退两难之际,江枫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松开了捏着银针的手指。
那枚细针,依旧稳稳地留在老人胸口,针尾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然后,江枫站起身,旁若无人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捏针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刚做的不是从死神手里抢人,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围的喧嚣、医护人员的紧张、记者的镜头、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的惊疑目光……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那个都市快线的记者终于挤到了最前面,是个年轻的女记者,她显然也看到了江枫施救的那一幕,此刻激动地直接把话筒怼到了江枫面前,摄像机镜头也牢牢锁定了他: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医生吗您刚才用银针救了这位老人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能跟我们观众说说吗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响起。
江枫终于擦完了手,随手将那张沾了点污迹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个几乎要戳到他脸上的话筒和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激动,也没有丝毫救死扶伤后的喜悦或自得,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摄像机的记录中,江枫开口了,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了出去,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告诉市第一医院的林国栋副院长,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镜头,投向了远处那栋高耸的住院大楼。
他女儿苏晚晴的‘三阴绝脉’,
这世上,只有我能治。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连那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记者都忘了追问,话筒僵在半空。
江枫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石化的表情,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但代价是——
他和整个医院高层,三天之内,必须从这里,爬出来见我!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理会那几乎要戳进他眼睛的摄像机和话筒,转身,分开呆若木鸡的人群,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身影很快消失在医院路口的车流和人潮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炸了锅般的死寂,以及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
市第一医院,顶楼,院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轮廓,阳光明媚。但此刻办公室内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正南,这位在市医疗系统内素以沉稳威严著称的院长,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死死撑住桌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面前的手机开着免提,里面传出急诊科主任张宏急促、惊惶、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背景的嘈杂:
……苏…苏院长!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苏小姐…苏小姐突然呼吸困难加重…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心跳…心跳停了!我们…我们做了心肺复苏…用了所有能用的药…肾上腺素…多巴胺…完全没反应!心跳…心跳没恢复!瞳孔…瞳孔开始散了!苏院长!您快想想办法啊!快啊!苏小姐她…她快撑不住了!快不行了!
轰!
苏正南只觉得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晚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就在他女儿的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刚才在楼下,那个被他亲手下令开除的年轻人,那冰冷平静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又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在他混乱一片的脑海中炸响:
【告诉林国栋,他女儿的病,只有我能治。】
【但代价是——他和整个医院高层,都要从这儿爬出去!】
那声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苏正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办公室紧闭的大门。那扇门,通往外面长长的、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
爬出去…爬出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羞辱、极致恐惧、最后却只剩下疯狂求生欲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中猛烈爆发、冲撞!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尊严和坚持!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苏正南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像一头彻底崩溃的野兽,猛地转身,双手不再撑住桌面,而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砸向桌面!
砰!砰!砰!
沉闷的巨响在豪华的办公室里回荡!昂贵的红木桌面被砸得咚咚作响,桌上的文件、笔筒、电脑显示器被震得东倒西歪!金蟾蜍摆件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用头撞着桌面,用拳头砸着桌面,仿佛只有这自残般的剧痛才能宣泄他此刻内心滔天的悔恨、恐惧和那即将将他彻底吞噬的疯狂!
几秒钟后,砸击声戛然而止。
苏正南猛地直起身,脸上涕泪横流,额头一片红肿,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疯狂。他不再犹豫,不再思考,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凭着最后一丝本能,扑向了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院长办公室大门。
他伸出手,不是去拧那镀金的门把手。
而是颤抖着、摸索着,抓住了冰冷的门框边缘。
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在窗外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在手机里依旧传来张宏绝望哭喊的背景音中——
这位掌控着本市最大三甲医院的院长,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毯上。
紧接着,他用双手撑住冰冷光滑的地面,以一种最卑微、最屈辱、最丧失尊严的姿势,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朝着门外那条长长的走廊,开始……
向前爬去。
急诊抢救室厚重的自动门在眼前紧闭,门上刺眼的红灯像凝固的血块,把苏正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抽干了。门内隐约传出的心电监护仪尖锐、绵长的滴——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每一声都狠狠凿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晚晴……我的晚晴……他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沾满了灰尘和刚才爬行时蹭上的污迹,双手死死抠着地砖缝隙,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几分钟前,他还是这座庞大医疗帝国的掌舵者,此刻却像条濒死的狗,被那扇隔绝了女儿生死的门碾碎了所有尊严。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混乱的脚步声。林国栋副院长肥胖的身体像一列失控的火车头冲了过来,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赵明和几个保安。林国栋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因为愤怒和奔跑涨成了酱紫色,稀疏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一眼看到跪趴在地、形容狼狈的苏正南,尤其是苏正南脸上那种彻底崩溃、放弃一切的神情,一股寒意夹杂着暴怒直冲天灵盖。
老苏!你疯了!林国栋冲上前,一把抓住苏正南的胳膊,试图把他拽起来,声音因为惊怒而扭曲变调,你他妈在干什么!你是院长!快起来!
苏正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林国栋从未见过的疯狂和绝望,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反手死死抓住林国栋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放开我!江枫!江枫呢!快去找江枫!只有他能救晚晴!只有他!他嘶吼着,唾沫星子喷了林国栋一脸。
江枫那个被开除的废物你他妈真信了他的鬼话!林国栋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又惊又怒,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回音,苏正南!你清醒一点!晚晴在里面等着专家救命!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被那个小畜生一句话就吓破胆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救活了那个老头!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楼下!一针!就一针!苏正南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脑子里只剩下江枫那冰冷的声音和楼下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指着紧闭的抢救室门,涕泪横流,晚晴不行了!张宏说心跳停了!瞳孔散了!只有江枫!只有他!快去!让他来!他要什么我都给!爬出去…对…爬出去…他语无伦次,精神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放屁!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运气!林国栋厉声打断,额头青筋暴跳,他用力甩开苏正南的手,眼神阴鸷地扫向旁边噤若寒蝉的赵明和保安,厉声下令,赵明!你亲自去!给我把那个姓江的小畜生找出来!立刻!马上!找到了直接给我轰出医院!再敢踏进这里一步,打断他的腿!
是!林院!赵明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带着保安转身就跑。
不!不能赶他走!让他来!让他来救晚晴!苏正南听到林国栋的命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上来想阻拦赵明,却被林国栋死死按住。
苏正南!你给我冷静!林国栋双手用力按住苏正南的肩膀,肥胖的身体几乎压在他身上,眼神凶狠地逼视着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江湖骗子的话,把院长的脸都丢尽了!晚晴的病,有省里的专家!有最先进的设备!用不着那个被开除的废物!你现在给我坐好!拿出一个院长该有的样子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一边说,一边强行把瘫软的苏正南往旁边的椅子上拖拽。苏正南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江枫、晚晴、爬出去,神智显然已经混乱不清。
就在两人拉扯撕扯,场面混乱不堪之际——
滴——!!!
抢救室里那催命般的心电监护长音,毫无征兆地,中断了!
紧接着,里面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和绝望的喊声!
苏小姐!
心跳又停了!
除颤!快!200焦!准备!
肾上腺素!快推!
不行!没反应!还是直线!
那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像无数根冰锥,狠狠扎进苏正南和林国栋的耳朵里。
苏正南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推开林国栋,像一头绝望的野兽撞向抢救室的门:晚晴!我的女儿啊——!
林国栋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脸上血色尽褪,肥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门内传出的绝望呼喊,像一盆冰水,将他强行维持的镇定和强横瞬间浇灭。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骨迅速爬满全身。难道……真的不行了省里的专家也……
砰!
抢救室的门被里面冲出来的护士猛地拉开,护士满脸是汗,眼神惊恐绝望,带着哭腔对着外面喊:苏院长!林院长!苏小姐…苏小姐不行了!省专家说…说…让…让家属准备后事吧…
轰!
苏正南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门框滑倒下去。
林国栋如遭雷击,肥胖的身躯晃了晃,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准备后事苏晚晴……死了
走廊里死寂一片,只有护士压抑的抽泣和门内仪器单调的嗡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
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让开。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走廊入口处,江枫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从他背后斜射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却驱不散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目光越过瘫倒在地的苏正南,越过僵如木偶的林国栋,越过惊恐的护士,直接落在抢救室洞开的门内。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急切,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里面那个正在逝去的生命,与他无关。
江…江枫赵明带着保安气喘吁吁地从另一个方向跑回来,正好看到江枫,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随即想起林国栋的命令,立刻色厉内荏地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保安!把他给我……
滚。
江枫的目光甚至没有瞥向赵明,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冰冷刺骨的威严。
赵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对上江枫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竟真的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那几个保安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慑住,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江枫不再理会任何人,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抢救室走去。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异常清晰。
护士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江枫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气场所慑,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门口。
江枫走进抢救室。
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明亮的无影灯下,抢救床上,苏晚晴静静地躺着,脸色死灰,嘴唇是骇人的绀紫色,胸口毫无起伏。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是一条刺眼、绝望的直线。几个医生护士围在床边,脸上写满了疲惫、挫败和无力回天的悲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便装的老者(省里来的心内权威陈教授)站在一旁,沉重地摇着头,显然已经放弃了抢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闯入的、背着旧帆布包的年轻人身上,充满了惊愕、不解、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愤怒。他是谁家属这个时候闯进来添什么乱
江枫的目光只在那条刺目的直线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落在了苏晚晴毫无生气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瞳孔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冰蓝色光芒一闪而逝。他随手将肩上的帆布包丢在脚边。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茫然、甚至带着敌意的注视下,江枫动了。
快!
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能力!
他根本没有打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只见他右手五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腰侧拂过,指尖瞬间捻出数道细若牛毛、几乎透明的银亮寒芒!
唰!唰!唰!唰!
四道银光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流星,破空而出!
快!准!狠!
第一针,刺入苏晚晴头顶正中,一个非经非穴、名为百会劫的隐脉点!针入三寸!针尾急颤!
第二针,直刺咽喉下方凹陷处,天突死关!针芒微吐!
第三针,第四针,几乎同时落下!左乳下方膺窗鬼窟,右胸神藏幽泉!两针入肉,针身嗡鸣!
这四处位置,诡异刁钻,凶险绝伦!每一处都是西医解剖学上的绝对禁区!别说下针,连碰都不敢轻易触碰!
你干什么!
住手!
疯子!快拦住他!
短暂的死寂后,抢救室里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那个省专家陈教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嘶吼!几个离得近的医生护士下意识就要扑上来阻止!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江枫身体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奇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苏晚晴体内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惊呼和斥骂!
紧接着,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台刚刚还显示着绝望直线的心电监护仪——
嘀!
一声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搏动音,如同死寂荒原上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猛地炸响!
屏幕上,那条笔直的、象征着死亡的绿线,剧烈地、顽强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却真真切切地跳动了一下!
嘀…嘀…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虽然间隔很长,虽然波形微弱而紊乱,但那不再是死寂的直线!而是……有了波动!有了……心跳!
扑向江枫的医生护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动作瞬间僵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死死盯着那台监护仪,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天……天啊……
心…心跳…恢复了
不…不可能…
陈教授脸上的愤怒和惊愕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见鬼般的骇然取代,他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屏幕,又猛地看向江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这完全颠覆了他毕生的医学认知!四针四处必死禁区就让一个被宣布临床死亡的人恢复了心跳这简直是……神迹还是魔鬼的妖法!
江枫对身后的惊涛骇浪置若罔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那起死回生的一幕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始。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和那几枚微微颤动的银针上。
呼……
他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几乎没有起伏。右手五指再次闪电般拂过腰侧!
这一次,五道更细、更亮、带着一种奇异螺旋纹路的银芒同时出现在他指间!
去!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喝。
五道银光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无比地射向苏晚晴胸腹之间!
膻中(心包募穴)!鸠尾(任脉死穴)!巨阙(心之募穴)!左右不容(胃经重穴)!
五针落下,位置同样凶险,针法却与前四针截然不同!不再是迅疾的刺入,而是带着一种玄奥的、缓慢的旋转和震颤!针尾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高频幅度震动着,发出极其细微的嗡嗡声,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救赎生命的乐章!
随着这五针落下,江枫的额角,第一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脸色似乎也白了一分,但眼神却更加锐利深邃。
嘀…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上的搏动音,开始变得有力!间隔在缩短!那原本微弱紊乱的波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稳定!虽然依旧异常,却不再是濒死的挣扎!
苏晚晴死灰般的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正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活人的生气!她那毫无起伏的胸口,也开始有了轻微而稳定的扩张和收缩!
自主呼吸!恢复了!
呼…呼…微弱的、带着气管插管摩擦声的呼吸音,此刻在死寂的抢救室里,却如同天籁!
血氧!血氧饱和度在上升!65%…70%…75%!一个死死盯着监护仪数据的护士,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血压!收缩压80了!还在升!另一个护士也激动地喊了出来。
奇迹!
真正的奇迹!
就在他们眼前,由一个被开除的实习医生,用九枚细小的银针,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将苏晚晴的生命抢了回来!
整个抢救室陷入了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只有监护仪稳定下来的嘀嘀声,和护士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激动汇报声。
所有医生,包括那位省专家陈教授,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嘴巴大张着,眼睛死死盯着江枫和他手下那九枚微微颤动的银针,脸上交织着极致的震撼、茫然、羞愧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粉碎的惊骇。他们毕生所学,最先进的设备,所有的抢救手段,在宣布无力回天之后,竟被一个年轻人用几根针……逆转了
林国栋肥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抢救室门口。当第一声心跳音响起时,他脸上的暴怒就凝固成了惊愕;当看到五针落下,苏晚晴生命体征肉眼可见地恢复时,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他扶着门框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丝绝望的怨毒。
完了…全完了…这小子…他竟然真的……林国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在疯狂蔓延。苏晚晴活了,那他和苏正南刚才那不堪入目的丑态……还有江枫那当众提出的、令人发指的代价……
江枫缓缓地收回了手。九枚银针依旧留在苏晚晴身上,针尾微微颤动,如同活物。他额角的汗水更多了一些,脸色也更显苍白,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抢救室里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震撼的脸,最后落在了门口面无人色的林国栋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了林国栋所有的伪装和强撑,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卑劣照得无所遁形。
江枫没有开口,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几秒钟的沉默,却像几个世纪般漫长,压得林国栋几乎喘不过气,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气管插管摩擦的咳嗽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抢救室里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江枫身上移开,齐刷刷地聚焦到抢救床上!
苏晚晴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那双紧闭的、如同覆盖着寒霜的眼睛,缓缓地、一点点地……睁开了。
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茫然的,如同迷途的灵魂刚从最深沉的黑暗中挣脱。她似乎无法聚焦,只是无意识地转动着眼球,适应着无影灯刺眼的光芒。
几秒钟后,那茫然的瞳孔深处,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清明。她看到了头顶刺眼的光,看到了周围模糊晃动的人影,看到了身上那些冰冷的仪器和管子……
最终,她的视线,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一丝本能的探寻,缓缓地、一点点地移动着。
越过惊魂未定的医生护士,越过激动得捂住嘴的护士,越过门口那个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的肥胖身影……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静静站在她床尾、背对着刺眼灯光、身影显得有些模糊的年轻男人身上。
江枫。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片仿佛亘古不变的平静。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又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渊。
苏晚晴的目光,在触及到江枫的瞬间,猛地一凝。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获救后的茫然与虚弱,有对眼前陌生景象的惊恐,有死里逃生的悸动……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的……清醒。
她认出了他。那个不久前在医院门口,平静地指出她讳莫如深病症的实习医生。那个被她父亲下令开除的废物。那个刚刚……用几根针把她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陌生人。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晚晴的眼神,像初春解冻的冰河,表面是刺骨的寒意,深处却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暗流。那是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彻底掌控、被自己曾经轻视的人从死亡深渊捞起后,所产生的、混杂着震惊、屈辱、后怕和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冰冷的探究。
江枫的眼神,则像万载不化的玄冰,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迎接着她所有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刚修复好的物品。
没有欣喜,没有怜悯,更没有得意。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抢救室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和众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门口,瘫坐在地的苏正南终于从巨大的悲喜冲击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他挣扎着抬起头,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到了江枫的背影,老泪纵横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晚晴!我的女儿!你醒了!你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江…江医生!神医啊!神医!!他语无伦次地喊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而林国栋,在苏晚晴目光扫过他时,肥胖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响声在死寂的抢救室里格外刺耳。
江枫的目光,终于从苏晚晴脸上移开,缓缓地、平静地,转向了门口面如死灰的林国栋。
林国栋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江枫冰冷的眼神彻底碾碎。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审判般的漠然。他肥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屈辱和尿意的热流猛地冲向下腹,又被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死死压住。
不…江枫…江医生…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破碎,肥胖的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冷汗,狼狈不堪。他试图往前挪动,膝盖却像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地。
江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比任何鞭挞都更锋利。
林国栋!一声嘶哑的咆哮在死寂的抢救室门口炸响。是刚刚被护士搀扶起来的苏正南。他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沾满污迹,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死死盯着林国栋,爬!给老子爬出去!立刻!马上!为了我女儿!为了你造的孽!爬!
苏正南的咆哮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国栋浑身一颤,最后一点支撑瞬间崩塌。他不敢再看江枫,更不敢看苏正南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我爬…我爬…他呜咽着,声音细若蚊蚋。
在数十道震惊、鄙夷、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在省专家陈教授几乎要瞪出眼眶的注视下,在苏晚晴虚弱却冰冷的目光中——
林国栋,这位市第一医院堂堂的副院长,双手撑地,肥胖臃肿的身体如同一条蠕动的蛆虫,以一种最卑微、最丑陋的姿态,开始向前挪动。
昂贵的西装裤膝盖摩擦着冰冷坚硬的地砖,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他低垂着头,肥厚的脖颈涨成猪肝色,脸上涕泪汗水混成一团,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粗重屈辱的喘息。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只想尽快逃离这炼狱般的地方,逃离那些针扎般的目光。
一步,两步……
爬过瘫坐在门边、眼神空洞的赵明身边。
爬过几个捂住嘴、满眼惊骇的护士面前。
爬过抢救室门口那滩他刚才惊吓时留下的水渍……
整个住院部大楼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走廊两端,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病人、家属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寂中只有林国栋粗重的喘息和膝盖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回荡。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将这条屈辱的爬行之路照得无所遁形。有人掏出手机,镜头无声地对准了地上那团蠕动的身影。
林国栋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每一秒都是凌迟。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噩梦。当他肥胖的身体终于蠕动着爬过急诊科最后一道玻璃门,来到大楼外阳光刺眼的台阶上时,他如同濒死的鱼,瘫软在地,浑身湿透,彻底虚脱。
爬…爬出来了…他瘫在地上,声音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却又被巨大的耻辱淹没。
江枫的目光,终于从那条屈辱的爬痕上收了回来。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目睹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抢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复杂的苏晚晴。
无关人等,出去。江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苏正南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到门口,对着外面拥挤的人群嘶声力竭地吼:出去!都给我出去!清场!快清场!让江医生救我女儿!几个保安如梦初醒,连忙开始驱赶围观人群。省专家陈教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江枫那平静得可怕的脸和床上苏晚晴微弱的生命体征,最终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深深地、复杂地看了江枫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其他医护人员也鱼贯而出,最后离开的护士轻轻带上了抢救室的门。
门关上的瞬间,抢救室内只剩下江枫、苏晚晴,以及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破旧帆布包。仪器规律的嘀嘀声显得格外清晰。
你…苏晚晴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对未知的茫然,以及一丝被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掌控命运的不甘,你…到底要怎样
江枫没有回答。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那九枚依旧微微颤动的银针上。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悬停在苏晚晴胸口膻中穴上方那枚银针针尾一寸之处,并未接触。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精纯无比的气流,顺着他并拢的指尖悄然透出,如同无形的丝线,轻轻搭在那枚银针上。
嗡……
针身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鸣,震动的频率瞬间改变!
紧接着,如同引发了连锁反应!
嗡…嗡…嗡…
其余八枚银针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针尾齐齐发出一阵低沉而和谐的共鸣!九枚银针的震动频率瞬间达成一致,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不是疼痛,不是冰冷,而是一种…仿佛沉眠在体内亿万年的某种东西,被这奇异的针鸣声瞬间唤醒、点燃!
轰!
一股冰寒刺骨、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恐怖寒气,毫无征兆地从她丹田深处轰然爆发!这股寒气之猛烈、之精纯、之霸道,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发病!所过之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经脉寸寸冰封!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千年寒玉般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青紫色的血管!
呃…啊…!苏晚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呜咽!刚刚才恢复平稳的生命体征监护仪瞬间疯狂报警!心跳骤降!血氧暴跌!血压几乎测不到!
三阴绝脉的反噬!在江枫刻意引动下,提前爆发!而且凶猛了十倍不止!
江枫眼神一凝,非但没有收手,悬在针尾上方的手指反而猛地向下一压!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无形气劲,如同破冰的巨锤,悍然轰入那共振的针阵之中!
锁!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在苏晚晴灵魂深处炸响!
嗡——!!!
九枚银针的共鸣瞬间达到顶点!针身剧烈震颤,甚至发出了肉眼可见的、细微的白色光晕!九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至阳至刚气息的力量,如同九条苏醒的怒龙,沿着银针刺入的九大生死玄关,悍然冲入苏晚晴体内,精准无比地撞向那肆虐爆发的至阴寒流!
冰与火的碰撞!生与死的较量!在苏晚晴脆弱的经脉中轰然展开!
啊——!!!
苏晚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又在下一秒被体内爆发出的惊人热量融化蒸发!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
江枫额角青筋隐现,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引导这场惊心动魄的内斗之中。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急速划动,每一次微妙的牵引,都精准地调整着九股阳刚气劲的流向和力度,如同最高明的统帅,指挥着千军万马围剿那至阴的寒流。
霸道!蛮横!却又精准到毫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抢救室里只剩下苏晚晴痛苦到变调的嘶鸣和仪器疯狂的警报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晚晴体内那狂暴肆虐的至阴寒流,在九条阳龙悍不畏死的围追堵截、分割吞噬下,终于如同退潮般,被强行压制、驱赶回丹田深处!那层覆盖在体表的寒霜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潮红。她弓起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急促的喘息逐渐变得绵长而稳定。
生命体征监护仪上,那疯狂跳动的警报线,终于缓缓回落。心跳、血氧、血压,开始艰难却坚定地攀升,最终稳定在一个虽然虚弱、却不再濒危的区间!
江枫悬在针尾上方的手指,终于缓缓收回。他长长地、极其轻微地吁出一口气,脸色苍白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深邃。
他伸出左手,手指如同穿花拂柳,在那九枚银针上迅疾无比地拂过。
唰!唰!唰!
九道银芒一闪而逝,被他精准地收回指间,没入袖中。
随着银针离体,苏晚晴身体最后一丝紧绷彻底放松下来。她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迷茫,仿佛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中挣扎出来。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深入骨髓、纠缠她二十多年的冰冷死寂感,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洋洋的疲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感觉如何江枫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
苏晚晴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床边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深不见底的男人。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在她心底疯狂交织。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枫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弯腰,捡起脚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极其廉价的一次性塑料密封袋,随手丢在苏晚晴枕边。
袋子里面,赫然是一支小巧的黑色录音笔。
你父亲污蔑我的‘证据’,原件。江枫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伪造医疗事故报告,指使赵明构陷栽赃,林国栋亲口承认的录音。还有他侄子术前违规喝酒导致术后感染,以及他如何收买病人伪造证据的完整对话。
苏晚晴的瞳孔猛地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枕边那个小小的塑料袋子,又猛地看向江枫。他竟然…他竟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怎么处理,随你。江枫的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晴,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等!苏晚晴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挤出两个字。
江枫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你…你要什么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复杂,你救了我…也…也羞辱了我爸和林国栋…你…你到底图什么
江枫微微侧过头,窗外的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声音清晰地传来:
这家医院,从今天起,姓江。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焦急等待的苏正南和一大群医院高层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江医生!晚晴怎么样
江神医!苏小姐没事了吧
江医生,您辛苦了!快请休息!
江枫的目光越过众人,平静地落在瘫坐在台阶下、如同烂泥般的林国栋身上,然后扫过脸色变幻不定、眼神躲闪的赵明等人,最后定格在苏正南那张写满关切和敬畏的脸上。
苏晚晴暂时无碍。江枫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的‘三阴绝脉’已被我暂时封禁,一年内不会发作。
苏正南和众人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
但,江枫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水浇头,只是暂时。
苏正南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想根治江枫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拿这家医院来换。
什么!苏正南如遭雷击,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
其他高层也一片哗然!震惊!难以置信!这个年轻人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整个医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副院长失声叫道。
江枫无视了所有人的震惊和反对,目光重新落回面无人色的苏正南脸上,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三天。苏院长,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如果股权转让协议没有签好送到我面前。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台阶下瘫软的林国栋,又扫过脸色惨白的赵明,最后回到苏正南脸上,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你女儿体内的封禁会自行解除,寒毒反噬,神仙难救。
至于林副院长…江枫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林国栋肥胖的身体,他和他那位‘生病’的侄子,以及参与构陷的所有人…伪造医疗文书,栽赃陷害,造成重大医疗事故假象…这些证据,包括录音原件,会准时出现在市卫生局、公安局和各大媒体记者的邮箱里。
爬出去,只是开始。
说完,江枫不再理会身后瞬间炸锅的混乱、苏正南绝望的呼喊、林国栋崩溃的嚎哭和赵明等人煞白的脸色。他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身影穿过混乱的人群,如同分开波涛的礁石,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片刚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医院。
……
三天后。
市第一医院,顶楼,新任院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办公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崭新的家具气味。
江枫站在窗前,背影挺拔。他换上了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洗去了之前的落魄,却依旧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桌上,放着一份刚刚签署完毕、墨迹未干的股权转让协议,以及一份加盖了卫生局和公安局公章的立案通知书复印件。通知书的调查对象一栏,赫然写着林国栋、赵明等一串名字。
吱呀一声轻响。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苏晚晴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脸色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和疲惫。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江院长。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疏离,将文件放在江枫桌上,这是林国栋、赵明等人涉嫌职务侵占、伪造文书、栽赃陷害的初步调查结果汇总,以及检察院的批捕文件。他们名下的资产已被冻结,等待下一步司法程序。
江枫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的文件,最后落在苏晚晴脸上。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掌控着父亲毕生心血和自己生死的男人,心头百味杂陈。父亲的憔悴妥协,林国栋的锒铛入狱,医院的改天换地……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人。恨吗似乎无力去恨。感激吗那屈辱的代价又让她难以启齿。
我父亲…他…苏晚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他希望你…能尽快…彻底治好我的病。协议…他已经签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江枫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可以。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苏晚晴面前。距离很近,苏晚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一种如同雪后松林般冷冽干净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有些僵硬。
江枫伸出手,却不是拿出银针,而是并指如剑,快如闪电地点向苏晚晴眉心!
你…!苏晚晴惊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
指尖并未真正触及皮肤,在离她眉心还有半寸距离时骤然停下。
一股温润醇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江枫的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注入苏晚晴的眉心祖窍!
唔……苏晚晴浑身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瞬间从眉心扩散至四肢百骸!如同冰封的大地瞬间被阳光普照!纠缠她二十多年的、盘踞在丹田深处的那股阴寒死寂,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的温暖气流在她体内自然流转起来,驱散了所有阴霾和虚弱!
仅仅数息!
江枫收回了手。
苏晚晴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那里,空空荡荡!那股让她夜不能寐、时刻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至阴寒气……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温暖和……力量感!
她难以置信地感受着身体的蜕变,抬头看向江枫,眼神剧烈波动,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就这样困扰无数名医的绝脉,就这么…点一下…就根治了
江枫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走回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苏晚晴,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
医院,是你的了。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不甘,我父亲…会离开。
你留下。江枫的声音从窗前传来,平淡却不容置疑,担任常务副院长,负责具体运营。
苏晚晴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江枫的背影。留下给他打工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江枫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因为这家医院,很快就不够大了。
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苏晚晴那张写满错愕的精致脸庞,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足以让苏晚晴心头狂跳的弧度。
而你,苏晚晴,你的‘三阴绝脉’虽然已除,但你天生的‘玄阴灵体’…才刚刚开始。
跟着我,或者…继续当你那朝不保夕的院长千金。
自己选。
说完,江枫不再言语,只留下一个挺拔而神秘的背影,以及身后苏晚晴脸上那瞬间凝固的、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惊!
玄阴灵体那是什么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映照着这间象征着权力更迭的办公室。新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苏晚晴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被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彻底绑上了另一条……无法预测的轨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