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直播间
凌晨两点十七分,城市在沉睡,而林小悠的出租屋却亮着刺眼的白光。狭小的空间被一张堆满廉价化妆品、假发和直播设备的化妆台占据了大半。她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对着手机前置镜头,小心翼翼地补着最后一抹猩红的口红。头顶那盏廉价的环形白炽灯管,持续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像垂死蚊蝇的嗡鸣,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映照得如同敷了一层惨白的石膏粉,毫无生气。
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艰难地爬过了三千大关。弹幕如同湍急的溪流,快速滚动着:
【主播快开始啊!等得花儿都谢了!】
【又是废弃医院老套路了吧】
【这主播看着就胆小,能行吗别又是剧本!】
【午夜凶宅刺激!礼物刷起来!】
【听说仁爱医院是真的邪门,主播别玩脱了!】
林小悠的目光扫过那些催促和质疑的留言,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鼓噪。指甲深深掐进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她对着镜头,努力扯出一个招牌式的、经过无数次练习的甜美笑容,刻意放大了音量,试图压过自己内心的慌乱:
家人们,晚上好啊!感谢还在线的老铁们!今天,我们‘午夜心跳探险队’要去的地方,可——不——一——般!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制造悬念,眼睛瞟向旁边调试设备的阿坤,听说过城郊的‘血色仁爱’吗就是那家三十年前被一场离奇大火彻底吞噬的妇产医院!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化妆品和出租屋特有的潮湿霉味。传说啊,那场火烧得蹊跷,浓烟滚滚三天三夜都散不尽!更诡异的是,大火之后,医院就彻底废弃了,再也没人敢靠近。
她俏皮地眨眨眼,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自己心头不断蔓延的寒意,有人说,每到深夜,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和女人的叹息……怎么样,家人们,够不够刺激礼物走一波,小悠这就带你们去一探究竟!
阿坤,那个她从兼职群里临时找来的摄影师,是个身材干瘦、沉默寡言的男生。他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肩扛式摄像机,昂贵的专业设备与他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眼神在镜头后闪烁,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一种对捕捉真实灵异画面的病态渴望。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调试好了。阿坤的声音低沉而简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猛地按下开关,摄像机顶部的补光灯瞬间爆发,两道惨白刺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出租屋的昏暗。
林小悠被强光刺得下意识眯起眼睛。就在这光影交错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灯光边缘,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像是一件衣服的衣角,又像是一抹流动的液体,速度快得几乎无法分辨。她猛地眨眨眼,再定睛看去,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阿坤,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灯光和嗡嗡作响的设备。
幻觉还是……预告
一股寒气毫无征兆地从脚底窜起,让她打了个哆嗦。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衣领,掩饰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色。
**第二章:驶向深渊**
出租车在远离市区的城郊土路上剧烈颠簸着,像一个醉汉在黑暗中踉跄前行。窗外,零星的灯火飞速后退,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没。道路两旁是影影绰绰的荒草和废弃的农田,偶尔能看到几棵枯树张牙舞爪的剪影,如同守卫地狱的鬼卒。路灯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出租车自身昏黄的车灯,在坑洼不平、布满碎石的路上投下两道孤独而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路面。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满脸倦容的男人。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这对怪异的组合——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紧张的女孩,和一个扛着沉重设备、眼神执拗的年轻人。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车载电台的音量调大了一些,试图驱散车内令人不安的沉默。嘈杂的流行乐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
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后,出租车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一片荒芜的空地边缘。
到了。司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安,就这儿了,仁爱医院。我只能送到门口,里面我可不去。他指了指前方。
林小悠付了车钱,刚下车,还没来得及站稳,司机就迫不及待地猛踩油门。轮胎卷起漫天尘土,呛得她连连咳嗽。车子如同受惊的野兽,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黑暗里,只留下刺耳的引擎声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尘土慢慢落下,眼前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月光之下。
一座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高大铁门,如同巨兽的獠牙,矗立在荒草丛中。铁门顶端,四个巨大的铁皮字——仁爱医院——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鲜亮,只剩下斑驳褪色的轮廓,在清冷的月光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死寂的嘲讽。
铁门之后,便是那座传说中的建筑。一栋五层高的主楼,沉默地矗立在无边的黑暗里。月光吝啬地洒在它身上,勾勒出它庞大而狰狞的轮廓。整栋建筑的外墙,布满了大片大片焦黑的灼痕,如同无数道被烙铁烫伤的丑陋疤痕,从地面一直蜿蜒到楼顶,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吞噬一切的烈火。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同样被熏黑的砖石,窗户几乎全部破损,空洞洞的窗框像无数只失明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不速之客。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打着旋儿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发出沙沙、簌簌的声响,细碎而连绵,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幽灵在窃窃私语,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
阿坤扛着摄像机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着。小悠姐……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他握紧了摄像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林小悠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但直播间的热度、那些滚动的弹幕、不断刷新的礼物提示音,像一针针强心剂,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自信:
当然要进!不然怎么对得起直播间里这么多支持我们的家人她举起手机,将镜头缓缓扫过那扇狰狞的铁门和后面阴森的建筑,家人们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色仁爱’!曾经是这座城市最负盛名、最先进的妇产医院,无数新生命在这里诞生。然而,一切都在1992年7月13日那场神秘的大火中戛然而止……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神秘而恐怖的氛围。
弹幕瞬间沸腾:
【卧槽!这大门看着就吓人!】
【主播666!真敢去啊!】
【听说当年烧死了好多人,特别是婴儿房那边!】
【主播小心!我奶奶说那里怨气冲天!】
【我朋友是警察,他说当年现场发现了很多不明来源的血迹,案子一直没破!】
【快看!主播后面那扇窗户!好像有影子晃过去了!】
【楼上别吓人!主播快进去啊!礼物刷屏了!】
看着瞬间暴涨的礼物特效和更加疯狂的弹幕,林小悠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和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她走到铁门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力一推。
嘎吱——嘎——呀——
一阵令人牙酸到骨髓里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这声音极其刺耳、沉重,仿佛整座沉睡多年的建筑被强行唤醒,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呻吟。铁门沉重地、极其不情愿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灰尘、霉菌腐烂、以及某种更深层次、令人作呕的、像是陈年血液和腐败肉体混合的恶臭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扑面而来!林小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强烈的呕吐欲望,咬紧牙关,第一个侧身挤进了门内。阿坤深吸一口气,也扛着机器跟了进来,摄像机的补光灯再次亮起,两道惨白的光柱刺入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三章:回廊魅影**
门内的世界,是彻底的、粘稠的黑暗。补光灯的光线如同两把脆弱的光剑,仅仅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光线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脚下的触感是厚厚一层松软的灰尘,混杂着碎石、碎玻璃和不知名的杂物,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咯吱、咔嚓的碎裂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在耳边擂鼓,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地下室的阴湿。林小悠打开自己的强光手电,光束在布满蛛网和污渍的墙壁上扫过。墙壁上,褪色的肃静、母婴同室、禁止吸烟等标语残片与后来涂鸦者留下的各种怪诞符号、诅咒话语和意义不明的图画交错重叠,形成一幅诡异的后现代壁画。灰尘在光束中狂乱地舞动,如同细小的幽灵。
突然,手电光停留在一张半剥落的泛黄海报上。那是一张宣传科学育儿的海报,上面原本应该是一个健康可爱的婴儿形象。然而此刻,婴儿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被人用粗陋的、暗红色的颜料(或许是油漆,或许是……别的什么)完全涂黑,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空洞骇人的窟窿!那空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直勾勾地锁定在林小悠身上,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让她头皮瞬间炸开,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她猛地移开光束,心脏狂跳不止。
去……去护士站看看阿坤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带着明显的回音,显得异常阴森。他提议道,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他同样的恐惧。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挪向楼梯口。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沉睡在此的东西。楼梯间更加破败,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扶手早已锈蚀断裂。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设备偶尔发出的轻微电流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交织、放大,形成一种单调而诡异的节奏,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第四章:染血的记录**
二楼的景象比一楼更加破败和压抑。空气中那股混合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一些。护士站像是一个被洗劫过的战场:木质的接待台断裂塌陷,文件柜东倒西歪,柜门洞开,里面散落着泛黄发脆的纸张。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
林小悠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在阿坤的镜头下,开始翻找那些散落的文件。纸张在她手中发出哗啦、沙沙的脆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催促她,引诱她深入。灰尘呛得她咳嗽起来。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一个硬皮封面的本子,与周围柔软的纸张截然不同。
她将它抽了出来。深蓝色的硬皮封面沾满了污渍和暗褐色的斑点。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印着:仁爱医院护理部
-
1992年
排班记录。
1992年护士排班表!林小悠对着镜头,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变调,就是大火发生的那一年!她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厚重的封面,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极其脆弱。她快速地翻动着,寻找那个致命的日期。
七月十三日……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一天的记录页,被人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量,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重重地圈了起来!红圈旁边,几行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迹,如同濒死者的绝笔,带着极度的惊恐和愤怒,狠狠地划在纸面上:
**婴儿失踪案!五个!一夜!魔鬼!!!**
最后一个感叹号被拖得极长,几乎划破了纸张。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如同决堤的洪水:
【卧槽!卧槽卧槽!】
【婴儿失踪!五个!】
【主播快跑!这地方不对劲!】
【别碰那个本子啊!上面有脏东西!】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红圈像血画的!】
【快看主播脸色!她吓傻了!】
林小悠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冰凉。但她已经被这个发现攫住了心神,恐惧中夹杂着一丝病态的探索欲。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继续翻动这页。在七月十三日记录的背面,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泛黄剪报。
她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展开它。纸张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手电光下,报纸的铅字清晰可见:
**仁爱医院惊爆离奇失踪案!五名新生儿一夜蒸发!**
(本报讯)1992年7月13日夜,本市知名妇产医院仁爱医院发生重大恶性案件。据院方报案及警方初步调查,位于三楼的母婴同室病房内,五名出生不足一周的新生儿于凌晨时分集体离奇失踪!现场门窗完好,未发现明显破坏痕迹,亦无目击者。警方已调集大量警力展开地毯式搜查,并悬赏征集线索,但截至目前,五名婴儿如同人间蒸发,毫无踪迹可寻。此案疑点重重,引发社会广泛关注与恐慌……
林小悠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干涩嘶哑,她断断续续地念着报道。念到最后一句时,她的手电光束无意间扫过剪报的边缘。那里,有几道不规则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暗红色污渍——像是指印,又像是溅射上去的血滴!那污渍的形状扭曲,仿佛留下它的人当时正在拼命挣扎!
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一声清脆、空灵、却又带着无尽冰冷寒意的摇铃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从他们的头顶——三楼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穿透了层层楼板,仿佛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它不像是现实中铃铛的摇晃,更像是一种来自幽冥的召唤,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感,在死寂的医院里悠悠回荡。
林小悠和阿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两人惊恐万状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放大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毫无血色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沉重、急促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以及那擂鼓般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上……上去看看阿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地抓住摄像机,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冰冷的金属外壳也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暖意。
直播间的打赏特效如同烟花般疯狂炸开!火箭、跑车、嘉年华……炫目的光芒几乎淹没了屏幕。观众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铃声彻底点燃了兴奋点。流量!巨大的流量!林小悠被屏幕上滚动的巨额虚拟礼物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暂时压倒了部分恐惧。
走!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字,声音干涩而决绝。她握紧了冰冷的手电筒,带头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每一步踏上台阶,都感觉脚下的水泥台阶冰冷刺骨,仿佛踩在万年寒冰之上。楼梯间盘旋而上,如同通往深渊的螺旋。
**第五章:婴儿室的低语**
三楼的走廊更加狭窄,空气也似乎更加浑浊冰冷。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在这里变得清晰可闻。那诡异的摇铃声,正是从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着的门后传来——门牌上,模糊地印着婴儿室三个字。
林小悠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液,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她感觉自己握着的不再是手电,而是一块沉重的冰坨。她屏住呼吸,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推向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比楼下铁门的声音更加刺耳、更加悠长,仿佛在抗议着生者的打扰。门轴转动时,带起一阵阴冷的气流,夹杂着浓烈的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奶腥味混合着陈旧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林小悠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胃部一阵痉挛。
手电光柱刺入房间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平米的房间。十几张小小的、锈迹斑斑的婴儿铁床整齐地排列着,如同整齐的墓碑。床上铺着的白色小褥子早已发黄变硬,布满霉斑,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细碎的、卷曲的毛发和深褐色的可疑污渍。墙壁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卡通图案,此刻在光影下扭曲变形,如同怪物的笑脸。
房间中央,一个小小的、木质的护士操作台孤零零地立着。
而就在操作台上,一本厚重的、硬皮封面的病历本,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正在自己翻页!
哗啦……哗啦……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一页,又一页,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从容不迫地翻阅着。动作流畅而诡异,带着一种非人的节奏感。
这……这不可能……阿坤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彻底的崩溃和难以置信。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连带肩上的摄像机也疯狂晃动,直播画面顿时天旋地转。
林小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本自动翻动的病历本,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
翻页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病历本摊开在某一页。
紧接着,在那页空白的纸张上,一个鲜红欲滴的**手印**凭空浮现!那手印纤细,像是女人的,但又扭曲得不成样子,五指张开,指尖处有挣扎拖拽的痕迹,仿佛有人被强行按住,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留下的印记!
更恐怖的是,那手印仿佛拥有生命,它正在不断扩大!边缘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般晕染开来,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如同新鲜的血液正在从纸面下汩汩渗出!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跑——!!!阿坤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猛地抓住林小悠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捏碎她的骨头,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两人如同被恶鬼追赶,跌跌撞撞地冲出婴儿室!林小悠在门口被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手电筒脱手飞出,滚落到黑暗的角落。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跟着阿坤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亡命狂奔!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疯狂地回响、碰撞、叠加,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
砰!阿坤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呼。林小悠刚想回头。
晚了!
一道刺目的红光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的一个岔道口里闪出!那速度快如鬼魅!
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前方的走廊中央。
她穿着老式护士服,但那布料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暗红色!她的脸惨白如纸,毫无生气,如同刚从停尸间里拖出来。而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部位,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流淌着黑色粘稠液体的空洞!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她那没有嘴唇的、干裂乌紫的嘴角,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无比怨毒、无比恐怖的狞笑!她的右手,握着一支巨大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注射器!
啊——!!!
林小悠的尖叫声凄厉得划破死寂!那是人类在遭遇超越理解极限的恐怖时,本能发出的绝望哀鸣!
她转身想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
那红衣护士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阿坤身后!阿坤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猛地拖住!他发出惊恐到变调的惨叫,拼命挣扎,双腿在地上乱蹬,试图抓住什么。他肩上的摄像机被甩脱,重重地摔在地上,镜头朝上,正好捕捉到阿坤被拖入旁边一个黑暗房间(门上写着处置室)的最后一幕——他布满极致恐惧的脸,绝望地看向镜头,伸出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然后彻底消失在浓墨般的黑暗里!紧接着,处置室的门砰地一声从里面重重关上!
阿坤!!!林小悠肝胆俱裂,哭喊着想冲过去。
但那个狞笑的红色鬼影,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注射器冰冷的针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皮肤!那空洞眼窝里流淌的黑色液体,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锁定了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小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推开近在咫尺的红衣护士(触手一片冰冷滑腻,如同触碰到尸体),转身朝着记忆中楼梯的方向,连滚带爬地狂奔而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离开这里!
**第六章:不祥的印记**
林小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楼的,也记不清自己撞翻了多少障碍物。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黑暗和恐惧的驱使下,凭着本能疯狂地冲撞。终于,她看到了大门缝隙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重重地摔倒在医院门口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膝盖和手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被尖锐的碎石划破,鲜血迅速渗了出来。但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带来一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泥土味。
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出来,屏幕依然亮着。直播还在继续!弹幕如同疯了一般滚动: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那是什么!】
【阿坤呢!被拖走了!真的假的!】
【主播牛逼!这特效绝了!年度最佳直播!】
【礼物刷爆!主播快起来说话啊!】
【那红衣服的是啥太吓人了!】
【主播你受伤了!快报警啊!】
炫目的打赏特效几乎完全覆盖了屏幕。观众们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真假难辨的恐怖场面中,兴奋地讨论着,猜测着,全然不顾屏幕前主播那濒临崩溃的状态和真实的伤口。
林小悠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远离那栋如同魔窟的建筑,直到跑到大路上,才颤抖着伸出手,用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指,狠狠地点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夜风的呜咽。
回到那间狭小、冰冷、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的出租屋,林小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打开淋浴,让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自己。她拼命地搓洗着脸、脖子、手臂,试图洗掉那医院里沾染的腐臭气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热水器坏了,冰冷的水冻得她牙齿打颤,但内心的寒意更甚。
当她裹着浴巾,疲惫地坐到床边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沾着水珠的左臂内侧。
一个印记。
一个清晰无比的、如同用鲜血刚刚画上去的、边缘甚至微微凸起的**血色十字架**印记!
它大约两厘米长,鲜红欲滴,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妖异!
林小悠惊恐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疯狂地用毛巾擦拭,用指甲抠刮,甚至挤了沐浴露用力搓洗!
没用!
那印记如同烙印在皮肤之下,甚至因为摩擦而显得更加鲜红,边缘的皮肤微微发烫,仿佛在灼烧!
啊——!她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恐惧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不是灰尘!不是颜料!这到底是什么!
**第七章:轮到你**
接下来的三天,林小悠如同惊弓之鸟,将自己彻底囚禁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门窗紧锁,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房间里弥漫着外卖食物的馊味、汗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气息。她蜷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她惊恐不安的脸。
手机一直在疯狂震动。社交软件上,未读信息已经堆积如山。粉丝的关心、平台的询问、媒体的采访请求、以及无数陌生人的添加好友信息……但其中一条来自陌生ID的私信,像一根冰冷的毒针,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焦点,清晰地对准了她左臂内侧那个**血色十字印记**!
照片的背景一片漆黑,仿佛是在绝对的虚无中拍摄的。
照片下方,只有四个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字:
**轮到你了。**
林小悠如遭雷击,手机脱手掉在床上。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是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在医院还是……就在这间屋子里!她猛地抬头,惊恐地扫视着房间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仿佛那个红衣护士随时会从阴影里浮现。
噩梦成了她唯一的休息。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穿着暗红护士服、眼窝流淌着黑液、嘴角挂着狞笑的身影,就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床边。没有眼珠的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沙哑、破碎、仿佛声带被烧毁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不,是在她脑海里直接响起:
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我……
每一次,她都会在极度的恐惧中尖叫着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第四天傍晚,夕阳的余晖也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林小悠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个血色的十字印记仿佛在皮肤下隐隐发烫,时刻提醒着她死亡的临近。
叮咚。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号码是一串毫无规律的、长长的乱码,如同来自异次元的呓语。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
**想活命,就回医院。午夜12点。一个人。**
林小悠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颤抖着想要拨打报警电话,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更让她绝望的是,手机屏幕右上角,那个代表信号的图标,此刻竟然空空如也!一格信号都没有!她冲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邻居家的灯光明明亮着!她的手机,在这个关键时刻,诡异地失去了所有信号!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报警无门,求助无路。那个轮到你了的诅咒,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求生的本能与极致的恐惧在她心中疯狂撕扯。最终,那一点点求生的欲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倔强地燃烧起来。
午夜十二点。她再次站在了仁爱医院那扇如同地狱之门的铁门前。这一次,没有直播,没有观众,没有阿坤。只有她一个人,握着一把从厨房带来的、冰冷的水果刀。刀柄已经被她手心的冷汗浸湿。
月光似乎也畏惧此地,吝啬地只投下几缕惨淡的光束,勉强勾勒出建筑狰狞的轮廓。整座医院被一种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和死寂所笼罩。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简单的霉味和尘土味,而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新鲜血液混合着腐肉的气息!仿佛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屠杀。
推开那扇依旧吱呀作响的铁门,踏入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手电光下,她发现一楼大厅的墙壁上,多了一行新的、触目惊心的涂鸦——那是用暗红色的、似乎还在缓缓流淌的**新鲜血液**写下的三个大字:
**救救我们!**
血液顺着粗糙的墙面蜿蜒流下,在地面积聚成一小滩粘稠的、反射着幽光的血泊。那绝望的求救信号,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和恐怖。
浓烈的血腥味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引导着她。她顺着气味,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入口。一股更阴冷、更潮湿、混合着浓重血腥和腐败气味的寒风从下方涌出。楼梯陡峭而狭窄,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地狱的更深处。
地下室里,昏黄的、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将一切都笼罩在摇曳不定的阴影中。
眼前的景象,让林小悠的灵魂都在尖叫!
在地下室中央,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张婴儿床。每一张小床上,都躺着一具小小的、早已风干、蜷缩变形的婴儿尸体!它们像被遗弃的玩偶,皮肤呈现出深褐色,紧贴在细小的骨架上。空洞的眼窝,干裂的小嘴,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
而最让林小悠魂飞魄散的是——每一个婴儿干瘪的额头上,都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和她手臂上一模一样的——
**血色十字印记!**
浓烈的腐臭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胃部。林小悠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的苦味充斥口腔。
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借助昏暗摇曳的灯光,她看到了阿坤!
他被牢牢地捆绑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眼窝深陷,曾经充满执念的眼睛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他的额头上,赫然也印着一个清晰的**血色十字**!
看到林小悠出现,阿坤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嘶哑微弱的声音:
快……走……别管我……是……陷阱……
话未说完,一口暗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涌出。
**第八章:血色的真相**
呵呵呵……
那令人毛骨悚然、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阴森笑声,在林小悠身后响起。
她猛地转身,水果刀下意识地指向声音来源。
红衣护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堵住了唯一的退路。她那没有眼珠的黑洞,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希望,牢牢地锁定了林小悠。嘴角那抹狞笑,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扭曲、怨毒。
为什么!林小悠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调,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因为……红衣护士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怨毒,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你们……都带着……‘标记’……
她缓缓抬起那只枯槁、皮肤青白的手,指向林小悠手臂上的血色十字。
三十年前……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为了他邪恶的长生妄想……需要最纯净的‘药引’……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颤抖,他……就是这里的院长!他勾结邪道,相信用七七四十九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新生儿的灵魂和心头精血……就能炼成……不老仙丹!
七月十三日……那个魔鬼的夜晚!他……亲手偷走了那五个婴儿……就在我当班的时候!护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和愤怒,我发现了!我拼命想阻止……想救那些孩子……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仿佛回忆起了最不堪的痛苦。
我被他们……被院长的爪牙……活活堵在了三楼的配药室!他们……他们放了一把火!想把我……和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起烧成灰烬!!
她空洞的眼窝里,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我诅咒他们!我用生命和灵魂诅咒这座医院!诅咒所有带着他‘标记’的人!那个十字……是他用来挑选‘药材’的邪恶印记!现在……它回来了!所有被它标记的人……都要为当年的罪孽……付出代价!你们的灵魂……将填补那些被夺走的无辜生命留下的空洞!永世……不得超脱!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毒液,注入林小悠的血管。她不是因为好奇踏入此地,她是被一个跨越了三十年的血腥诅咒选中的祭品!那个血色十字,不是偶然,是早已被标记的死亡通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但她不甘心!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尖叫着,举起手中的水果刀,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逼近的红衣怨灵!
然而,更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到那件暗红色护士服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刺入实体的感觉。相反,刀刃像是刺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变得通红、软化,然后在一阵滋滋作响的白烟中,如同融化的蜡烛般迅速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滩暗红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铁水,滴落在地面上!
物理的攻击,对怨灵无效!
林小悠彻底崩溃了,手中的刀柄无力地掉落。她看着红衣护士缓缓举起那支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注射器。针尖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绝望的光芒。
不……不要……林小悠发出微弱的哀求,身体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她看到的,是阿坤眼角滑落的一滴绝望的泪水,以及自己左臂上,那个血色十字印记正散发出妖异的、如同燃烧般的红光,并且开始不断蔓延、扩大,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吞噬进去……
**终章:永恒的轮回**
第二天清晨,一个在附近拾荒的老人,在仁爱医院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发现了两具紧紧靠在一起的尸体。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他们双目圆睁,瞳孔扩散,脸上凝固着极致恐惧和痛苦的表情,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
他们的额头上,都用某种暗红色的物质,清晰地印刻着一个相同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
**血色十字印记。**
尸体周围的地面,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在弥漫,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
而在网络的另一端,一个全新的、名为暗夜探险王的直播间悄然开启。镜头前,一个染着黄发、神情亢奋的年轻男主播,正对着镜头唾沫横飞:
老铁们!双击666!关注走一波!今天,我带你们勇闯传说中的‘血色仁爱’!真正的猛男,敢于直面最深的恐惧!听说这里……他神秘地压低声音,闹鬼闹得特别凶!还有婴儿的哭声……
弹幕热闹地滚动着:
【主播牛逼!真敢去啊!】
【坐等打脸/滑稽】
【听说昨天有俩主播在里面失踪了真的假的】
【礼物刷起来!主播别怂!】
新的主播意气风发,新的观众满怀期待。死亡的阴影被遗忘在角落,恐惧成了刺激的消费品。废弃的仁爱医院,如同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暗胃袋,静静地矗立在城郊的荒芜中,等待着下一个被血色十字标记的猎物,踏入它永恒的、血腥的轮回。
那扇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齐声叹息。墙壁上焦黑的灼痕,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在阳光下狰狞地嘲笑着生者的无知与贪婪。血色的诅咒,早已渗入每一块砖石,每一粒灰尘,在这座被遗忘的医院里,无声地蔓延,永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