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府寒潭里泡了三天三夜才换来重生。
睁开眼时,林娇娇正挽着哥哥胳膊撒娇：清野哥,苏窈又欺负我。
前世这句谎言让哥哥罚我跪碎了祠堂的瓷砖。
这次我笑得更甜：哥哥,地下室那盆龙涎草好像枯了呢。
林娇娇脸色瞬间惨白——那正是她偷换强体药配方时碰到的毒草。
当实验室警报响彻苏宅时,哥哥终于看清她包里掉出的江家密令。
他颤抖着掰开我紧攥的拳头,里面是前世他亲手喂我吃下的毒药胶囊。
1.浓稠的黑暗,像凝固了万年的寒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种沉入骨髓的冷,缓慢地、无情地侵蚀着苏窈残存的意识。
她悬浮着,或者说,是被这彻骨的寒意托举着,浸泡在一片无边无际、死寂如铁的寒潭之中。
冥府寒潭。
潭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无数绝望与悔恨凝成的极阴之气,丝丝缕缕,如亿万根淬了寒毒的针,扎进她每一寸虚幻的魂魄。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比死亡更深沉的冰冷,冻结思维,凝固过往。
这痛楚,远胜于前世烈火焚身、毒药蚀骨。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寒潭的冰封中裂开缝隙,血淋淋地翻涌上来：
父亲苏明远那双总是盛满慈爱与睿智的眼睛,在冰冷的停尸台上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母亲柳清婉,那个如兰草般温婉坚韧的女子,一夜白头,抱着父亲冰冷的躯体,无声的泪水流尽,最终追随而去。
苏家,百年杏林世家,悬壶济世,仁心仁术,在商海与阴谋的倾轧下,轰然倒塌。
百年基业,赫赫声名,尽数落入江家之手,成了江序踏上巅峰的垫脚石。
而她,苏窈,苏家捧在手心长大的明珠,在熊熊烈火中挣扎,皮肉焦糊的气味令人作呕。
江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冲天的火光外模糊不清,只有嘴角那一抹冰凉的弧度,刻骨铭心。
他身边依偎着的林娇娇,那个她曾经真心相待、视为姐妹的平民女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扭曲的得意。
最后灌入她喉咙的,是兄长苏清野亲手递来的毒药,那冰冷的胶囊滑过咽喉,带走的不仅仅是她的生命,还有对这个至亲之人最后一丝微弱的信任和期盼。
家破人亡！
这四个字,每一个笔画都浸满了苏家上下所有人的血泪！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除了江序的贪婪狠毒,林娇娇的阴险算计,还有她那个被猪油蒙了心、被所谓的爱情糊住了眼睛的蠢货哥哥——苏清野！
恨吗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低沉、威严,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带着古老幽冥特有的空旷回响,瞬间压过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
苏窈的残魂在寒潭中剧烈地一颤。
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意念,试图在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有形体,只有意识在无声地嘶喊：恨！恨入骨髓！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很好。那声音,属于冥界的主宰——闫君,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令魂魄战栗的力量,恨意是支撑你走出这寒潭的唯一薪柴。本君予你一线生机,重返阳世。
代价,是你此世终结后的魂灵,永堕冥府,为本君之仆,再无轮回。
没有犹豫！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对苏家枉死亲人的亵渎！
我愿！苏窈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几乎要撕裂这片冻结灵魂的寒潭,只要能报仇！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永世为仆,万劫不复,我苏窈,甘之如饴！
记住你的誓言。闫君的声音渐渐远去,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漠然,此去,血海翻腾,荆棘遍地。莫要……让本君失望。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阴寒洪流猛地灌入苏窈的魂魄深处！
那感觉,像是将她的意识彻底碾碎、重组。极致的痛苦让她发出无声的惨嚎,随即,是彻底的沉沦,意识被彻底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2.嘶——
一阵尖锐的、仿佛针扎般的头痛猛地刺入脑海。苏窈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眼前模糊的光影迅速变得清晰。
熟悉到令人心痛的景象撞入眼帘。
粉白色的公主纱帐从雕刻着藤蔓花纹的床顶垂落,空气里弥漫着苏家独有的、清冽淡雅的药草熏香味道,混合着窗外飘来的、精心打理的花园里玫瑰的甜香。
身下是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鹅绒被,上面绣着精致的鸢尾花图案。
梳妆台上,镶嵌着玳瑁和珍珠的梳妆盒半开着,里面是她最喜欢的几支羊脂玉簪子。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温暖明亮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这是她的房间。苏家大小姐苏窈的房间。
前世烈火焚尽一切之前,她最后的、最温暖的港湾。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苏窈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大,带起一阵眩晕。
她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床沿,指尖触到的是温润光滑的紫檀木,带着真实的、生命的温度。
不是梦！不是冥府寒潭的幻象！
3.她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在她体内激烈地冲撞,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内侧,尖锐的痛感传来,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带着点做作委屈的抽泣声,伴随着一个熟悉到令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男声,从虚掩的房门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清野哥,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又惹到窈窈了……她、她刚才在琴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把我的谱子弄到地上踩脏了……还、还说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碰苏家的钢琴……
是林娇娇！那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哭腔,像一朵被风雨欺凌的小白花,轻易就能勾起人无条件的保护欲。
苏窈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瞬轰然冲上头顶！就是这个声音！
前世就是这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谎言,成了压垮她与苏清野兄妹情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她走向毁灭深渊的开端！
紧接着,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也痛彻心扉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和不耐烦：她又发什么大小姐脾气娇娇,你别怕,有我在。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待会儿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苏清野！她的好哥哥！
前世,就是因为他这教训,她顶着烈日,在苏家祠堂冰冷坚硬的青石砖上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膝盖下的砖石碎裂,鲜血浸透了裙摆,也彻底浇灭了她对这个兄长最后一丝期待的火苗。
滔天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苏窈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尖锐的疼痛勉强压住了她立刻冲出去撕碎那两张虚伪面孔的冲动。
4.不能！绝不能冲动！
前世血的教训告诉她,愤怒只会让她跌入更深的陷阱。林娇娇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情绪,尤其是利用苏清野那愚蠢的保护欲和正义感来对付她！
她需要冷静。需要像藏在暗处的毒蛇,精准地找到猎物的七寸,然后,一击毙命！
苏窈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熟悉的药香和花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恨海,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时间……她需要确认现在的时间点！
目光飞快扫过梳妆台。日历！她的目光定格在台历上——那清晰无比的日期,像一道闪电劈入脑海！
三个月前！距离苏家倾覆的巨变,还有整整三个月！
心脏狂跳起来,这一次,是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三个月……足够了！足够她布局,足够她找到那些致命的证据,足够她……把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个拖入地狱！
门外,苏清野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带着怒气。林娇娇那压抑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啜泣声如影随形。
苏窈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深处那蚀骨的冰寒与滔天的恨意已被一层清澈无辜、甚至带着点娇憨的水光完美覆盖。
她迅速抬手,用指腹用力揉了揉眼角,制造出一点点微红湿润的假象,然后扯开嘴角,练习了无数遍的、属于天真烂漫苏家大小姐的招牌甜笑,瞬间挂在了脸上。
吱呀——
房门被苏清野带着怒气推开。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身材挺拔,面容继承了苏家人的俊朗,只是此刻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看向苏窈的眼神充满了责备和失望。
他身后半步,紧紧跟着林娇娇。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连衣裙,怯生生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眶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飞快地瞥了苏窈一眼,那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和挑衅,随即又化作更深重的委屈,往苏清野身后缩了缩。
来了！苏窈心中冷笑。
苏窈！苏清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又对娇娇做了什么琴房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立刻向娇娇道歉！
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苏窈几乎能预见他下一句就要让她去祠堂罚跪！
林娇娇适时地又抽泣了一声,抓着苏清野胳膊的手紧了紧,小声嗫嚅：清野哥,算了……窈窈她……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我、我没事的……
她越是表现得大度、隐忍,苏清野眼中的怒火就烧得越旺。
苏窈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甜美灿烂,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甚至歪了歪头,乌黑的长发滑落肩头,声音清脆得像银铃,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哥哥,你回来啦她仿佛才看到苏清野身后的林娇娇,笑容不变,语气轻快,娇娇也在啊正好,我刚才还想着要去找你呢。
这反常的态度让苏清野和林娇娇同时一愣。苏清野准备好的斥责卡在了喉咙里,林娇娇眼底的得意也凝固了一瞬,闪过一丝警惕。
苏窈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异样,自顾自地、用一种带着点撒娇抱怨的语气说道：哥哥,你先别急着生气嘛。我正想跟你们说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呢。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娇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嘴角的弧度加深,甜得几乎能沁出蜜来,吐出的字却像淬了毒的冰针：
哥哥,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地下实验室里,爸爸宝贝得不得了的那盆‘龙涎草’,我刚刚偷偷溜进去瞧了一眼,好像……叶子有点发蔫发黄,快要枯死了呢
龙涎草三个字一出口,如同平地惊雷！
林娇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僵硬、碎裂,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乱！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死死抓住苏清野胳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那瞬间的失态,像被踩中了尾巴的毒蛇,完全暴露了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苏清野原本盛满怒意的脸也猛地僵住。
他太清楚那盆龙涎草对父亲、对整个苏家医药研究意味着什么！
那是父亲耗费无数心血才培育成功的珍稀药引,是苏家强体方核心机密不可或缺的一环！
龙涎草出了问题,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相比之下,琴房那点鸡毛蒜皮的矛盾,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你说什么苏清野的声音都变了调,一把甩开林娇娇抓着他的手,也顾不上她踉跄了一下,几步冲到苏窈面前,眼神锐利如刀,龙涎草你看清楚了叶子发黄
嗯！苏窈用力点头,眼神依旧纯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抛出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炸弹,就在靠墙那个恒温培养箱旁边,最里面那盆。
我偷偷溜进去玩,看到它叶子边都卷起来了,黄黄的,可难看了！爸爸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她故意把偷偷溜进去说得理直气壮,符合她一贯的任性人设。
苏清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阴云密布。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还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鬼的林娇娇。
5.地下实验室,是苏家医药研究的核心重地,安保级别极高,除了父亲苏明远和几位核心研究员,只有他们兄妹和母亲有权限进入。
连家里的资深佣人都无法靠近
。林娇娇,一个靠着苏家资助才得以进入这所贵族学院的平民学生,一个外人,她怎么可能……有进入地下实验室的机会！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伴随着苏窈那句看似无心的话语,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苏清野的心头。
他死死盯着林娇娇,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怀疑和一种被欺骗的震怒。
娇娇……苏清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什么时候去过地下实验室
林娇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苏窈怎么会知道龙涎草她怎么可能看到！她明明……明明那天……
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只能下意识地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这次不再是装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恐惧之泪：没……没有！清野哥！我没有！
我怎么可能进得去那里是窈窈……是窈窈她污蔑我！她一定是看我不顺眼……
她的辩解在苏清野此刻冰冷审视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苏宅！那声音急促、高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感,正是从地底深处——地下实验室的方向传来！
6.实验室入侵警报！最高级别！
苏清野和苏窈的脸色同时剧变！苏清野是惊骇,而苏窈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计划得逞的锐光。
来了！好戏,正式开场！
糟了！苏清野再也顾不上林娇娇,也顾不上追问苏窈,转身就像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口。
苏窈也立刻跳下床,脸上适时地换上了惊慌失措的表情,紧紧跟了上去。
林娇娇被那恐怖的警报声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看着苏清野和苏窈冲出去的背影,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理智。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下去！尤其是不能让苏清野看到……
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她,她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声音尖利变形：清野哥！等等我！危险！
苏家地下实验室入口位于主宅后方一个隐蔽的花园角落。等苏清野和苏窈冲到入口处时,沉重的合金防护门已经开启,刺耳的警报声正是从门内传出,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通往地下的幽深通道映照得如同通往地狱的血路。
苏明远和实验室的安保主管赵叔已经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周围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苏家核心护卫,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爸！怎么回事苏清野气喘吁吁地问,脸色难看至极。
苏明远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随后赶到的苏窈和林娇娇,在林娇娇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沉声道：有人强行突破了内层隔离区的生物信息锁！触发了最高入侵警报！安保系统显示……入侵点就在龙涎草所在的SS培养区！
龙涎草！苏清野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联想到苏窈刚才的话,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再次刺向林娇娇！
林娇娇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几乎站立不住,嘴唇哆嗦着,拼命摇头：不……不是我……清野哥……相信我……
苏明远没理会她,对着安保主管赵叔果断下令：启动一级封锁程序！
所有人跟我下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苏家的根基！
赵叔立刻通过通讯器下达指令,沉重的合金门彻底打开。苏明远一马当先,苏清野紧随其后,苏窈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好奇。
林娇娇看着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通道入口,只觉得双腿灌了铅,恐惧让她几乎挪不动步子,但在苏清野回头投来的冰冷一瞥中,她只能硬着头皮,如同行尸走肉般跟了进去。
地下通道冰冷而漫长,只有警报的红光和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交替闪烁,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越靠近SS培养区,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就越发浓重。
终于,众人冲到了SS区的隔离门前。
厚重的钢化玻璃门已经自动封闭,门上的电子锁被暴力破坏,线路裸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恒温培养箱的玻璃门被砸开了一个大洞,碎片溅了一地。原本放置在角落、由特殊合金花盆精心栽培的那株龙涎草,此刻被连根拔起,可怜兮兮地歪倒在一滩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水渍里！更触目惊心的是,在龙涎草旁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边缘已经明显发黄卷曲的叶片！
苏窈刚才所言,分毫不差！
龙涎草！苏明远目眦欲裂,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7.这株药草的价值,远超黄金！是强体方突破最后瓶颈的关键！他猛地看向安保监控屏幕的实时回放画面。
画面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
就在十几分钟前,一个穿着苏家女佣制服的纤细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SS区外。
她似乎对安保系统非常熟悉,利用某种干扰设备短暂地扰乱了生物信息识别,然后动作极其迅速地破坏了门锁,闪身进入。
她目标明确,直奔龙涎草而去！在粗暴地拔起药草查看时,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个装着实验废液的容器,浑浊的液体泼洒出来,溅到了龙涎草的叶片上。
她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将药草塞回花盆,又胡乱地试图清理痕迹,最后仓皇逃离。画面定格在她逃离时,惊慌回头的瞬间——那张脸,虽然模糊,但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娇娇！
轰——！苏清野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面无人色的林娇娇身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林！娇！娇！真的是你！
铁证如山！监控画面里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与此刻站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林娇娇,完美重合！
不……不是的！清野哥！你听我解释！林娇娇的防线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她扑上来想抓住苏清野的胳膊,是有人陷害我！是苏窈！一定是她！她故意引我……我……我只是好奇……我……
好奇！苏清野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林娇娇直接摔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苏清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怜惜和信任,只剩下被愚弄的暴怒和冰冷的厌恶,好奇到需要破坏安保系统好奇到要拔奇我爸的命根子！好奇到让龙涎草沾上腐蚀性的废液！
他指着监控屏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雹砸向林娇娇：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窈站在苏明远身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林娇娇如同丧家之犬般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看着苏清野那副信仰崩塌、怒不可遏的样子。前世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此刻,终于让他自己也尝到了滋味！这还只是开始！她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快意。
就在这时,苏窈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林娇娇在摔倒挣扎时,她随身携带的那个廉价帆布包从肩头滑落,拉链在撞击中崩开了大半。
几件杂物散落出来,其中,一个深蓝色、印着烫金暗纹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卡片,在警报闪烁的红光下,反射出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微光！
那徽记！苏窈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江序在吞并苏家后,江氏集团核心成员佩戴的身份识别卡上,就是这种独特的、如同盘踞毒蛇般的暗纹！
江家的东西！
苏窈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立刻尖叫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发现的意味,指着那个深蓝色卡片：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她的尖叫吸引过去。
苏清野离得最近,他也看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明显不属于林娇娇这个阶层的精致金属卡片。
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弯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那深蓝色的卡片从散落的杂物中捡了起来！
入手冰凉沉重。
金属的质感,上面盘绕的蛇形暗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苏清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卡片右下角——那里,用极其微小的激光蚀刻着一行字：
江氏生物科技
–
特级权限
–
江序
江！序！
8.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苏清野的头顶！劈得他浑身剧震,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江序！江家的大少爷！他曾经视为知己好友,甚至……甚至林娇娇也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说江序如何欣赏他、帮助她……苏清野不是傻子！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名为阴谋的线瞬间串了起来！
林娇娇能轻易进入地下实验室……她对安保系统的熟悉……她对龙涎草的兴趣……她包里出现的江序的特级权限卡！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血液都冻结的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林娇娇接近他,讨好他,挑拨他和妹妹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真心或者委屈！
她是江序安插在苏家、在他苏清野身边的一条毒蛇！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苏家的医药机密！就是这株关系到苏家命脉的龙涎草！
江……序……苏清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滔天的恨意和被彻底愚弄的耻辱。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林娇娇,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你……你们……巨大的冲击让苏清野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林娇娇,又看了看手中那张冰冷的金属卡片,最后,目光缓缓扫过被破坏的实验室,歪倒的龙涎草,最后落在父亲苏明远那沉痛而愤怒的脸上,落在妹妹苏窈那看似惊恐、眼底深处却一片冰冷的脸上。
噗——！急怒攻心,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涌上喉咙,苏清野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晃。
清野！苏明远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苏清野却猛地推开父亲的手。
他踉跄着,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气息,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瘫在地上、已经被彻底吓傻的林娇娇。
他蹲下身,巨大的阴影将林娇娇完全笼罩。
无视她涕泪横流的求饶和辩解,他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扶她,而是粗暴地抓住了林娇娇的左手手腕！
不……清野哥……不要……林娇娇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出绝望的哀鸣。
苏清野充耳不闻。他用力掰开林娇娇因为恐惧而死死攥紧的拳头。
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蛮力的作用下被迫张开,露出了掌心。
然而,掌心里空空如也。
苏清野的动作顿住了,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更深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少女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
哥……哥哥……你是在找……找这个吗
苏清野猛地抬头。
只见苏窈不知何时也蹲在了他的身边,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她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恐惧。
她缓缓地、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在苏清野、苏明远以及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她一点点地、无比艰难地张开了自己那只一直紧紧攥着的小拳头。
白皙柔嫩的掌心,赫然躺着三粒胶囊！
外壳是诡异的深紫色,上面用极细的银色线条勾勒着一个扭曲的、如同某种节肢动物般的抽象符号——那正是前世,在苏家大火之中,苏清野亲手喂进苏窈嘴里,让她在烈火焚身之前就尝尽蚀骨之痛,最终魂归冥府的毒药！
啊！林娇娇看到那胶囊,如同见了厉鬼,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的尖叫,随即双眼翻白,彻底吓晕了过去。
苏清野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苏窈掌心里那三粒深紫色的死亡胶囊,又猛地抬头看向妹妹那张挂满泪水、眼神深处却仿佛沉淀着无边血海与寒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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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那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天真少女该有的眼神！那里面翻涌的东西,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灵魂都被冻僵、被撕裂！
前世……毒药……大火……
一个比林娇娇的背叛、比江序的阴谋更加恐怖、更加荒谬、更加让他肝胆俱裂的念头,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瞬间攫住了他！
窈……窈窈……苏清野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哀求。
他伸出手,想去碰触苏窈的脸,想去确认什么,指尖却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苏窈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看着他眼中那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悔恨和难以置信。
她缓缓地、缓缓地收拢了手指,将那三粒致命的毒药重新攥紧在掌心,仿佛攥住了前世所有的血与火,所有的痛与恨。
她的泪水还在流淌,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一种来自深渊的悲凉。
她没有回答苏清野破碎的呼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像倒映着冥府寒潭的死水。
苏清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仿佛被那眼神冻住,被那无声的笑容彻底击垮。
巨大的、灭顶般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瞬间吞没。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跪在了苏窈的面前。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凄厉的警报背景音中,显得异常沉闷,却又异常清晰。
苏明远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出他理解的一幕：儿子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女儿掌心紧攥着诡异的胶囊,泪流满面却眼神冰冷如霜；而那个被揭穿的内奸林娇娇,已经昏死过去。
警报声依旧在疯狂地嘶鸣,红色的灯光在苏窈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她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厚重的实验室墙壁,望向苏宅之外,那遥远而繁华的都市深处——江家的方向。
9.夜凉如水。
苏窈独自站在露台,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睡裙,却吹不散眼底那沉淀了寒潭与烈火的幽深。
苏宅内,混乱的余波尚未平息,父亲在紧急处理龙涎草和研究室修复,母亲强撑着安抚人心,而苏清野……被强行架回房间后,再无动静。
她摊开手,掌心躺着那三粒深紫色的毒药胶囊,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表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前世毒药入喉时那撕心裂肺的灼痛。
身后,房间的阴影深处,温度似乎毫无征兆地下降了几度。一片比夜色更浓稠的黑暗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凝聚成一个模糊而威严的轮廓。
没有实体,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中。
玩火者,终自焚。低沉、漠然,如同冥河之水拍打岸石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是闫君。
苏窈没有回头,指尖却猛地收拢,将毒药胶囊紧紧攥住,硌得掌心生疼。她望着江家宅邸所在的方向,那里灯火璀璨,如同盘踞的巨兽。
火她轻轻开口,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冷冽,这才刚刚点燃引线罢了。江序……林娇娇……苏清野……她一个一个念出这些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淬毒的恨意。
我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是如何被他们亲手引燃的业火烧成灰烬。她微微侧过头,月光照亮她半边脸庞,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冷而妖异,眼底深处,仿佛有冥府的红莲业火在无声燃烧。
此世终结,魂灵归您。但在此之前……她的声音低下去,融入风中,只剩下无尽的寒意,这场复仇的盛宴,必须由我……亲手奉上。
露台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10.夜风呜咽,吹不散苏宅内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林娇娇被两个苏家护卫粗暴地拖走,像一条肮脏的破麻袋,额头磕破的地方渗着血,在冰冷的地面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
她彻底昏死过去,那张曾经楚楚可怜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等待她的,将是苏家最严厉的审讯,以及法律冰冷的镣铐。
回到大厅
苏明远看着儿子苏清野失魂落魄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自己的妹妹,那姿态卑微得如同尘埃。
又看向女儿苏窈——她掌心紧握着那三粒诡异的深紫色胶囊,泪水早已干涸,只余下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月光落在她半边脸上,勾勒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冷寂。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诡异。
爸……苏清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苏明远,里面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和茫然,那胶囊……窈窈她……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作为苏家的掌舵人,作为父亲,此刻他必须稳住局面。他上前一步,没有先去看儿子,而是走到苏窈面前,目光复杂地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窈窈,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把……那个东西,给爸爸看看。
苏窈缓缓抬起眼睫,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对上父亲担忧而锐利的视线。
她没有立刻松开手,只是静静地回视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令人窒息。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奇异的仪式感,摊开了手掌。
三粒深紫色的胶囊静静地躺在白皙的掌心,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那扭曲的节肢动物符号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苏明远瞳孔骤缩！
他一生浸淫医药,对各类药物气息极其敏感。
这胶囊散发出的,是一种极其阴冷、带着腐朽甜腥的异样气息,绝非寻常毒物！他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镊子夹起一粒,凑近鼻端,那股阴寒之气几乎要顺着鼻腔钻入骨髓！
这……这是什么苏明远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从未见过这种物质,但它散发出的纯粹恶意,让他本能地感到心悸。
爸……苏窈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冰面,这是江序的‘礼物’。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跪在地上、如同被抽去脊梁骨的苏清野,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地砸落,是哥哥……在前世,亲手喂我吃下去的东西。
前世！苏清野猛地抬起头,失声惊呼,破碎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
这个词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苏明远浑身剧震,镊子差点脱手！他猛地看向苏窈,又看向失魂落魄的儿子,一个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所有诡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窈窈……苏明远的声音干涩无比,你在说什么什么前世这到底……
爸,苏窈打断他,她的目光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娇娇是江序的棋子,目标就是龙涎草和强体药的配方。江家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我们没有时间沉浸在震经里。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被巨大谜团冲击的苏明远。是啊！实验室被破坏,内奸被揪出,背后是江家虎视眈眈的野心！苏家此刻,危如累卵！
苏明远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属于苏家掌舵人的杀伐果断重新回归。他小心地将那粒胶囊放入特制的密封采样瓶中,沉声道：赵叔！
在！一直守在旁边的安保主管赵叔立刻上前。
立刻封锁消息！今天实验室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林娇娇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另外,启动最高级别安保预案,所有核心数据物理隔离,加密等级提升至最高！加派人手,日夜巡逻,尤其是实验室区域！苏明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赵叔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苏明远又看向地上的苏清野,眼神复杂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失望。
清野,你……他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回你房间去,好好想想！没有想清楚之前,不准踏出房门一步！实验室那边,你暂时不用管了！
苏清野浑身一颤,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父亲眼中那深重的失望,看着妹妹那冰冷彻骨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巨大的羞耻和悔恨如同巨锤,反复锤打着他的灵魂。他失魂落魄地、几乎是爬着站起来,踉跄着,在护卫无声的护送下,像一抹游魂般离开了这片让他尊严扫地的修罗场。
实验室的警报声终于被解除,刺耳的鸣响消失,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和一片狼藉。应急灯的白光冷冷照着歪倒的龙涎草和破碎的玻璃。
苏明远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女儿,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担忧。窈窈,你……他顿住了,竟不知该如何问起。
那前世二字,那诡异的胶囊,女儿眼中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恨意和冰寒,都让他感到陌生和心惊。
苏窈轻轻握紧了拳头,将那两粒剩下的胶囊重新攥紧,尖锐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楚。
爸,她迎上父亲的目光,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我知道您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请相信我。江序的目标是强体药,林娇娇只是第一步。我们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
她没有解释前世,也没有解释那毒药的来历。这些惊世骇俗的秘密,此刻说出来,除了让父亲更加忧心,并无益处。她要的是行动,是结果。
苏明远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淬炼的意志。他沉默了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爸信你。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窈瘦削的肩膀,那肩膀挺得笔直,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负。你想怎么做
首先,苏窈的目光投向那株被废液污染、奄奄一息的龙涎草,眼神锐利,救活它！龙涎草是强体药的核心药引,绝不能失！
11.接下来的日子,苏宅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忙碌的氛围中。
林娇娇被秘密关押在苏家一处守卫森严的别院地下室。苏明远亲自参与审讯,手段自然不会温和。
那个看似柔弱的小白花,在真正的铁腕面前,心理防线崩溃得比想象中更快。
她涕泪横流地供认了一切：是江序找到她,许诺她荣华富贵和进入江家的机会,利用她对苏清野的影响力,一步步将她培养成打入苏家的钉子。
进入实验室的方法、干扰生物锁的设备,甚至那身女佣制服,都是江序通过特殊渠道提供的。
她的任务就是窃取强体药的关键数据,特别是关于龙涎草培育和应用的机密。
那天破坏龙涎草,是因为她急于确认某种关键信息,慌乱中失手。
同时,苏窈几乎住在了地下实验室。
她展现出了让苏明远和核心研究员们都震惊无比的医药天赋和知识储备。
尤其是对龙涎草的理解,她提出的几种紧急救治方案,思路之奇诡、用药之精准,远超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甚至有些理论闻所未闻。
爸,用‘寒玉髓’配合‘九转回春散’的药渣滤液,以金针度穴之法刺激其根部经络,或许能逼出渗入的废液毒素。苏窈指着培养箱中叶片依旧发蔫的龙涎草,语气笃定。
寒玉髓九转回春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研究员扶了扶眼镜,满脸惊疑,大小姐,寒玉髓性极阴寒,龙涎草本就受创虚弱,这……会不会适得其反而且九转回春散的药渣滤液,从未听说有此效用啊！
苏明远却紧紧盯着女儿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他想起了那三粒诡异的胶囊,想起了女儿口中的前世。也许……她所知的,是另一个时空的积累
按窈窈说的做。苏明远沉声道,一锤定音。
奇迹发生了。
在苏窈的亲自操作下,配合几位经验丰富的研究员辅助,濒死的龙涎草竟然真的稳住了生机,虽然元气大伤,但最致命的毒素被一点点逼出,萎蔫的叶片边缘,开始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绿意！整个实验室团队看向苏窈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苏窈对此并无喜色。这只是第一步。她一边参与救治龙涎草,一边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触苏家最核心的强体药研究数据。
凭借前世被江序囚禁时被迫接触到的、属于江家改良版强体药的一些零碎信息,她敏锐地发现了苏家原始配方中几处细微的、可以称之为瑕疵的地方。这些瑕疵在平时或许无碍,但若被江序这样的对手抓住,足以成为攻击苏家、甚至制造事故的把柄。
她没有声张,而是利用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和刚刚建立的威望,以学习和帮忙为名,在父亲苏明远的默许下,开始极其隐秘地调整实验参数和某些辅助药材的配比。
她所做的改动极其微小,混合在大量的日常实验数据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除了她,无人能察觉其中的深意。
她甚至故意留下几个看似合理的、指向不同方向的小错误,如同精心布置的诱饵。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她冷静的指尖下,悄然织就。网的中心,是江序和他对强体药贪婪的欲望。
12.苏清野被禁足在房间里,如同一头困兽。
那日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日夜折磨着他。
林娇娇的背叛和丑陋,江序的阴险算计,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但最让他痛不欲生的,是苏窈摊开掌心时,那三粒深紫色胶囊带来的、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冲击。
前世……哥哥亲手喂我吃下去……
这些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
他试图用荒谬、幻觉来否定,但苏窈当时的眼神——那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穿透了时空、看透了他灵魂本质的冰冷悲凉——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他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不吃不喝。
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林娇娇每一次楚楚可怜的哭诉,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对妹妹的斥责、惩罚……琴房事件罚跪祠堂时,苏窈倔强又绝望的眼神……他曾经以为那只是小女孩的任性,如今想来,那眼神深处,是否早已埋下了被至亲背叛的寒冰
噗通！他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悔恨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无声的呜咽。
窈窈……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是畜生……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和罪恶。
他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成了仇人捅向自己家人最锋利的那把刀！
他亲手……喂妹妹吃了毒药！这个认知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禁足,是惩罚,也是父亲给他的最后机会。他必须做点什么,
赎罪！哪怕微不足道！
他想到了江序！
那个披着人皮的豺狼！林娇娇的供词已经证实了江序的阴谋,但仅凭林娇娇的一面之词和一个权限卡,还不足以彻底钉死江家那个根基深厚的继承人。
江序一定会反扑,会抹除痕迹！
苏清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
还有价值！至少在江序眼里,他苏清野,苏家的大少爷,这个曾经被林娇娇玩弄于股掌的蠢货,或许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他挣扎着爬起来,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让他恨之入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江序低沉悦耳、仿佛永远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背景音是悠扬的钢琴曲：清野这么晚了,有事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挚友。
苏清野强忍着冲口而出的怒骂和质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颓废和崩溃：阿序……完了……全完了……他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娇娇……娇娇被发现了！我爸把她关起来了！实验室……实验室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序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清野,冷静点。慢慢说,怎么回事娇娇怎么了实验室出什么事了他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苏清野按照心中反复推演过的剧本,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我不知道……窈窈那个死丫头！她不知道发什么疯,污蔑娇娇偷进实验室弄坏了龙涎草……我爸居然信了！还调了监控……娇娇她……她为了帮我……之前是偷偷跟我进去过一次,只是想看看……结果就被抓住了把柄……现在我爸震怒,把娇娇关起来了,说她是商业间谍……阿序,我该怎么办娇娇会不会有事我爸会不会连我也……
他刻意将林娇娇的行动归咎于为了他,将自己的角色塑造成一个被牵连的、六神无主的废物少爷。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江序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监控看到了什么
就……就看到娇娇穿着佣人衣服进去……拔了草……还弄倒了东西……苏清野慌乱地说,阿序,你一定要帮帮娇娇！她都是为了我！我爸现在谁也不信,连我都禁足了！我……我实在没办法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依赖。
……清野,江序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别急。娇娇……她确实太不小心了。不过,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伯父只是生气,不会真的对娇娇怎么样的。
毕竟,她是‘为了你’。你现在的处境很关键,千万要稳住,不要和你父亲硬顶。
那我该怎么做苏清野急切地问,像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人。
等。江序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待在房间,向你父亲认错,表现得越悔恨越好。
重点在于,你要‘无意间’透露出,娇娇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盲目的爱慕,她背后没有任何人指使。
明白吗把她的行为,定性为一场……因爱生妒,针对你妹妹的愚蠢报复。
苏清野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一片。江序这是要彻底牺牲林娇娇,撇清自己！好狠！
那……那娇娇她……
清野,江序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断则断。一个女人而已。
只要苏家还在,你苏大少爷的身份还在,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记住,保全你自己,就是保全苏家未来的希望。等风头过去,我会想办法。他画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
苏清野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话筒捏碎。他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恨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感激道：阿序……谢谢你……只有你还肯帮我……我都听你的！
挂断电话,苏清野像虚脱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成功了,成功地让江序相信,他苏清野依旧是个被蒙在鼓里、可以操控的蠢货！他拿到了江序试图洗白林娇娇、撇清自己的关键指令！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迷茫和颓废,只剩下冰冷的火焰。
他冲出房间,无视门口护卫惊讶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冲向父亲的书房。他要把江序的指示,原原本本地告诉父亲和……妹妹！
这是他赎罪的第一步！
13.江序放下电话,脸上那副温和的面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的寒冰。
他站在江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城市森林。
废物！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林娇娇的愚蠢失手,还是在骂苏清野的无能。
精心布置的棋子,竟然被苏窈那个黄毛丫头轻易掀翻这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林娇娇暴露了,还牵扯出了他的特级权限卡。虽然他可以推脱是林娇娇偷的,但这无疑会引来苏家的疯狂反扑和调查,更会打草惊蛇,让他后续针对强体药的计划变得困难重重。苏明远不是苏清野那个蠢货,他是一条隐藏了獠牙的老狐狸！
苏窈……江序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危险地眯起。这个苏家大小姐,似乎和调查资料里那个天真骄纵、被保护过度的形象,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是她运气好撞破了林娇娇还是……她一直都在伪装
一丝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江序的心头。他讨厌超出掌控的感觉。
少爷。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精悍如同秃鹫的中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是江序的心腹,江家暗影力量的掌控者——枭。
林娇娇这颗棋子废了。江序没有回头,声音冷冽,苏家现在必然如同惊弓之鸟,戒备森严。强体药的核心数据,短时间内很难再通过常规手段获取。
少爷的意思是枭的声音毫无起伏。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江序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苏家不是一直想打通南洲的药材渠道吗那个项目,我们江家‘帮’他们一把。
另外,放出风声,就说苏家的强体药项目在关键阶段遭遇重大挫折,核心药引受损,研发陷入停滞。再找几家跟我们关系好的媒体,把林娇娇的事情‘润色’一下报道出去,重点突出她因爱生恨、恶意破坏苏家重要项目。
枭立刻领会：制造苏家内部混乱,打击市场信心,同时给苏明远施压,迫使他们寻求外部合作或者加快研发进度露出破绽
没错。江序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压力之下,要么崩溃,要么……就会铤而走险。苏明远或许能稳得住,但他那个刚刚展露头角的女儿呢
还有那个……废物儿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苏清野,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内线’。虽然蠢了点,但利用好了,或许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属下明白。枭微微躬身。
还有,江序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动用我们在苏家内部最深的那颗钉子。
蛰伏了这么久,该动一动了。
目标不是核心数据,是苏家那个大小姐——苏窈。我要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苏窈,才是最大的变数。
是！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江序重新看向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他俊美却冰冷如雕塑的侧脸。
苏家……强体药……注定是他江序登顶之路最华美的垫脚石。任何阻碍,都将被无情碾碎！
14.苏家的反击,比江序预想的更快、更凌厉。
林娇娇因爱生恨、恶意破坏苏家重要研发项目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大规模发酵,苏氏集团就召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苏明远亲自出席。
他没有避讳林娇娇事件,而是以极其沉痛和愤怒的语气,将其定性为一起极其恶劣的商业间谍案！
他展示了部分不涉及核心的实验室被破坏的影像（隐去了龙涎草的具体画面和林娇娇清晰的正脸）,展示了江序那张特级权限卡的高清照片,并出具了林娇娇亲口承认受江序指使的部分（经过剪辑）录音！
林娇娇的行为,绝非个人情感纠纷！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商业犯罪！其背后指使者,直指江氏集团继承人——江序！苏明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掷地有声,充满了被侵犯的愤怒和绝不妥协的强硬！
会场一片哗然！闪光灯疯狂闪烁！江序！商业间谍！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足以引爆整个商界！
苏明远趁热打铁,宣布了两项重磅决定：
一、苏氏集团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江序及江氏集团商业间谍、不正当竞争等多项罪名！
二、苏氏集团将暂停与江氏集团及其关联企业的一切商业合作！
这无疑是公开宣战！向庞然大物般的江家宣战！
江序看到新闻直播时,正在一个高级俱乐部的私人包厢里。
他手中的水晶杯啪地一声被捏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溅了一身,俊美的脸因为暴怒而扭曲！他没想到苏明远竟然如此不留余地,如此决绝！更没想到,苏清野那个废物,竟然真的敢背叛他！那份录音……一定是苏清野提供的！
苏！明！远！苏！清！野！江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苏家的反击,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以江家的能量,最终未必会输掉官司,但这盆脏水泼上来,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声誉严重受损！
好！好得很！江序怒极反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既然你们想玩大的,那我就奉陪到底！枭！他厉声喝道。
属下在！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启动‘猎犬’计划！目标,苏氏集团股价！我要苏家的资金链,三天之内,濒临断裂！江序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另外,让‘钉子’加快速度！我要苏窈的命！就在她苏家最风光的时候！
他要让苏明远亲眼看着他的商业帝国崩塌,看着他的女儿惨死！他要让苏家,彻底万劫不复！
14.苏宅,气氛凝重而压抑,却又透着一股背水一战的决然。
新闻发布会虽然打了江序一个措手不及,但苏明远和苏窈都清楚,这只是撕破了脸皮,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江家的反扑,必然如同狂风暴雨。
书房里,苏明远、苏窈,以及几位绝对忠诚的核心幕僚围坐在一起。
巨大的屏幕上,苏氏集团的股价曲线如同过山车般剧烈震荡,大量不明来源的抛盘汹涌而出,配合着网络上突然涌现的、关于苏家强体药研发失败、数据造假、甚至草菅人命的黑料,股价一路狂泻,绿色刺眼。
江序动手了。苏明远脸色凝重,但眼神依旧沉稳,他在狙击我们的股价,制造恐慌,抽干我们的现金流。
银行那边……一位负责财务的高管声音干涩,几家主要合作银行都打来电话,态度……很暧昧。催贷的压力很大。
意料之中。苏明远冷笑,江家经营这么多年,盘根错节。不过,想一口吃掉我苏家,也没那么容易！
他看向苏窈,窈窈,你之前让我秘密转移的那几笔海外资金,以及变卖部分非核心资产的指令,非常及时。
这笔‘预备金’,是我们反击的底气！
苏窈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少女的慌乱,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爸,资金是盾牌,我们还需要进攻的矛。
江序想用舆论和资本压垮我们,我们就用真正的‘产品’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动作流畅而自信。
强体药的核心问题,在于它对服用者身体潜能的激发过于霸道,尤其是对心脑血管系统的负荷过重,长期服用存在隐性风险。
这是我们配方中‘天星草’用量比例偏高导致的。她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写下复杂的分子式和药理分析。
在座的几位核心研究员都震惊地看着她。
大小姐指出的这个问题,他们隐约有所察觉,但一直未能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降低天星草比例,药效会大打折扣；维持比例,隐患始终存在。
我这些天调整的实验参数,苏窈的笔尖落在几个关键数值上,圈了出来,核心思路是引入‘月见藤’的活性萃取物作为缓冲剂,同时利用龙涎草独特的‘生机催化’特性,在保证药效峰值的同时,极大中和‘天星草’的霸道副作用,将风险降低到近乎于零！
她展示出几组最新的实验数据和模拟效果图。
图表清晰地显示,在苏窈的方案下,强体药的效能曲线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更加平滑稳定,而代表副作用的危险阈值被大幅压低！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位老研究员激动得站了起来,大小姐,您是怎么想到的这种思路……简直是天才！
苏窈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立刻集中所有力量,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最后阶段的验证和优化！
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完美版’的强体药！这是粉碎江家谣言、稳定市场信心、甚至……反戈一击的最强武器！
好！苏明远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就按窈窈说的办！集中一切资源,攻克最后难关！代号——‘涅槃’！
书房内,气氛陡然一变,从凝重压抑转向了破釜沉舟的激昂。苏窈的方案,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簇耀眼的希望之火！
然而,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苏窈却感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窥视感,从书房窗外一闪而过。
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那里只有婆娑的树影和沉沉的夜色。
是错觉吗不！来自冥府寒潭淬炼过的灵魂,对恶意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江序的钉子,已经伸进来了！而且目标……是她！
苏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来吧,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来自地狱的复仇之火更烈！
接下来的日子,苏宅仿佛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斗堡垒。地下实验室灯火通明,核心团队在苏窈的带领下,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涅槃计划的最后冲刺。
苏明远则坐镇中枢,一方面调动所有资源抵御江家在资本市场的疯狂进攻,一方面利用官方和盟友的力量,对江家施压,追查商业间谍案的证据。
苏清野被解除了禁足,但他主动要求加入了后勤和保卫工作。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痛苦和赎罪的执念。
他不再靠近实验室核心区,只是默默地处理着最琐碎、最辛苦的事情,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
每次看到苏窈匆匆而过的身影,他的眼神都复杂难言,充满了愧疚和一丝小心翼翼的、不敢奢求的关切。苏窈对他视若无睹,那冰冷的无视,比任何责骂都更让苏清野痛彻心扉。
苏窈全身心投入到涅槃计划中。她展现出的领导力和对药理的精准掌控,彻底折服了所有研究员。那个曾经骄纵的大小姐形象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冷静、睿智、甚至带着一丝神秘威严的领导者。
大小姐,第七组对照实验数据出来了！心脉负荷指数下降超过百分之七十！完全达到预期目标！一个研究员兴奋地汇报。
好！苏窈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通知下去,准备进行最后的活体安全性测试！一旦通过,立刻申请专利,准备量产！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整个实验室都洋溢着一种振奋的气氛。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意外发生了。
负责活体测试样本保管的高级研究员陈博士,在将最后一批用于测试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实验动物样本运送到指定区域时,所乘坐的内部电瓶车在实验室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拐角处,突然失控！电瓶车猛地撞向旁边的合金墙壁！
小心！跟在后面的苏清野目眦欲裂,猛扑过去想拉住电瓶车,却晚了一步！
砰！一声闷响！
电瓶车侧翻,陈博士被甩了出去,头部重重磕在墙壁上,当场昏厥！而他怀中紧紧抱着的一个恒温保险箱,也脱手飞出,箱盖在撞击中弹开！
吱吱吱——！几只用于最关键测试、承载着涅槃计划核心希望的基因改良小白鼠,惊慌失措地从箱子里窜了出来,瞬间消失在通道复杂的管道和角落阴影里！
不——！随后赶到的苏窈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这些小白鼠体内植入了特殊的监测芯片,是验证药物长期安全性的关键一环！丢失它们,意味着活体安全性测试将被迫大大延迟！而江家的攻势,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快！抓住它们！苏清野嘶吼着,第一个扑向那些逃窜的白影。
现场一片混乱。研究员们手忙脚乱地试图围堵,但通道复杂,小白鼠体型小动作快,一时难以捕捉。
苏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蹲下身,仔细查看翻倒的电瓶车。刹车线……被极其巧妙地磨损过！切口平滑,绝非自然老化或意外事故！是人为破坏！目标,就是破坏这批关键样本,拖延涅槃计划的进程！
她的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混乱的现场和每一个在场的人。江序的钉子,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狠毒！
封锁所有出口！调取这个区域所有监控！一只老鼠都不许跑出去！苏窈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昏倒在地的陈博士身上,眼神锐利如刀。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清洁外围通道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佣,端着一盆水,低着头,似乎想绕过混乱的区域去工作。她动作看似平常,但苏窈敏锐地捕捉到她端着水盆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飞快地扫过那些逃窜老鼠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苏窈的心猛地一沉。是她那个前世在苏家大火后,被江序提拔为江家内院管事的张妈
原来她这么早就被安插进来了！
抓住她！苏窈毫不犹豫,指向那个女佣,声音斩钉截铁！
女佣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她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站住！离她最近的苏清野如同猎豹般扑了过去,一把将女佣死死按在地上！动作粗暴,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大小姐！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路过……女佣挣扎着,哭喊起来。
苏窈根本不理她的哭嚎,快步上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她。忽然,她蹲下身,一把扯下女佣工作服袖口上一枚不起眼的塑料纽扣。
在纽扣的背面,赫然镶嵌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米粒般的黑色装置——微型信号发射器！还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什么苏窈将纽扣举到女佣眼前,声音冰冷刺骨,发给谁的江序吗
女佣看到那枚纽扣,如同见了鬼,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眼神彻底绝望。
带下去！严加审讯！苏窈下令。护卫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女佣拖走。
危机暂时解除,但丢失的小白鼠依旧是个隐患。
苏清野喘着粗气,脸上沾着灰尘,看向苏窈,眼神复杂,有后怕,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窈窈……老鼠……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回来！苏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她没有看苏清野,转身走向昏迷的陈博士,亲自检查他的伤势。陈博士的伤不轻,但无生命危险。
苏窈的眼神却更加凝重。
江序的钉子,不止一个！破坏电瓶车和利用女佣传递消息的,很可能是两拨人！还有更深的钉子,藏在暗处！
涅槃计划,进入了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时刻！
14.江序的办公室,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枭垂首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声音低沉：……‘钉子’张翠花暴露被捕。
电瓶车破坏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关键样本并未完全销毁,部分丢失。
废物！江序猛地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
苏窈！又是苏窈！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那个女人,仿佛能未卜先知！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他的计划！
少爷,苏家实验室的安保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们的人很难再渗透进去。
而且,苏家似乎……在强体药项目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突破江序眼神一凛,不可能！龙涎草受损,他们的核心药引就废了！怎么可能突破
具体情报尚未证实,但苏家内部士气高涨,核心团队日夜赶工,不像研发受阻的样子。
而且,枭顿了一下,我们在苏氏集团内部的人传来消息,苏明远正在秘密接触几家顶级风投和军工背景的企业,似乎在为某个‘划时代产品’的发布和量产寻求战略合作。
划时代产品江序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苏家真的在强体药上有了质的飞跃
这不可能！
苏家的研究瓶颈在哪里,他一清二楚！
除非……他猛地想到了苏窈！那个变得无比诡异的苏家大小姐！难道是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江序。
如果让苏家成功推出完美版的强体药,他之前所有的打压、抹黑都将成为笑话！
江家将彻底失去争夺这块蛋糕的机会！甚至可能被反噬！
不能让他们成功！江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他猛地看向枭,一字一句,如同从地狱传来的宣判,执行最终方案——‘焚城’！
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
焚城计划,是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
目标是……彻底摧毁苏家的地下实验室！
以及里面所有的人！包括苏窈！
少爷,这……动静太大了！
而且实验室结构坚固,普通手段……
用‘蚀骨’！江序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他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复杂的密码,从中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密封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骷髅头标记。
蚀骨,江家秘密研发的、一种极其恐怖的生物腐蚀剂。
它能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出特殊菌群,疯狂吞噬金属、混凝土,并释放出剧毒的神经麻痹气体！
一旦在封闭空间内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把这个,交给我们在苏家实验室里……最后的那颗‘钉子’。江序将金属盒子递给枭,眼神如同淬毒的冰,告诉他,引爆点,就设在……苏窈的独立工作台下方。
我要她,第一个化为脓血！
枭接过那冰冷沉重的盒子,如同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深深看了江序一眼,最终垂下头：是,少爷。
一场针对苏窈和苏家根基的终极暗杀,如同毒蛇的獠牙,在黑暗中悄然张开。
15.苏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却又带着黎明前最后的压抑。
涅槃计划进入了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倒计时。
丢失的几只小白鼠,在苏清野近乎不眠不休的搜寻下,凭借他对实验室各处犄角旮旯的熟悉,奇迹般地找回了大部分。
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但植入的监测芯片数据基本完整,经过紧急处理,活体安全性测试得以在极限时间内完成！
结果——完美通过！
当最后一份盖着鲜红合格印章的检测报告送到苏窈手中时,整个核心团队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苏明远看着女儿疲惫却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眼睛,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立刻启动专利申请流程！同时,通知我们秘密接触的所有战略伙伴,‘涅槃’准备起航！发布会定在三天后！苏明远的声音充满了力量。
胜利在望！苏家即将迎来真正的涅槃重生！
然而,苏窈的心头,那丝阴冷的警兆却越来越强烈。
江序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最后的反扑,必然是最致命的！她想起了前世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这一次,他会用什么方式
她独自一人留在实验室,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和数据备份。
空旷的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她走到自己的独立工作台前,准备关闭主控电脑。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关机键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她寒毛倒竖的异样感袭来！
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如同毒蛇滑过肌肤般的阴冷窥视感！
来自……工作台下方！
苏窈的动作瞬间凝固！
来自冥府寒潭的灵魂感知在这一刻被提升到极致！
她清晰地捕捉到,在工作台下方的隐蔽角落里,有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极其微弱但规律的能量波动源
像一颗蛰伏的、冰冷的心脏！
是炸弹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低头去看！电光火石间,前世被烈火吞噬的剧痛仿佛再次袭来！
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向后急退！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所有人！立刻撤离实验室！快——！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危机感而尖利变形,瞬间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就在她喊出声的同一刹那！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气球漏气的声音,从她的工作台下方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稠的、带着刺鼻甜腥味的墨绿色烟雾,如同活物般猛地喷涌而出！烟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弥漫开来！烟雾所过之处,合金工作台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腐蚀的坑洼！旁边的塑料仪器外壳更是如同遇到强酸般迅速软化、溶解！
蚀骨毒雾！
啊——！离得稍近的几个研究员猝不及防,被少量烟雾沾染到裸露的皮肤,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如同被强酸泼中,瞬间红肿、溃烂！
毒气！是毒气！快跑！惊恐的尖叫声响成一片！人群瞬间炸开,疯狂地涌向紧急出口！
苏窈因为提前后退,并未被第一波毒雾直接喷中,但刺鼻的气味已经涌入鼻腔,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她屏住呼吸,强忍着不适,一边大声指挥：不要慌！按紧急预案！走B3通道！湿毛巾捂住口鼻！一边逆着人流,冲向主控台！她必须启动最高级别的毒气中和与隔离程序！
否则整个实验室,甚至整个苏宅地下部分,都可能沦为死域！
毒雾扩散极快,视野迅速变得模糊。
仪器报警声凄厉地嘶鸣着！
窈窈！一个身影猛地从混乱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是苏清野！
他看到苏窈竟然没有撤离,反而冲向危险的中心,吓得魂飞魄散！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用旁边消防栓里的水浸湿,猛地冲过去,将湿衣服死死捂在苏窈的口鼻上,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挡在她和毒雾之间！
走啊！快走！苏清野嘶吼着,眼睛赤红,充满了恐惧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放开！我要启动中和程序！苏窈奋力挣扎,声音透过湿布显得闷闷的。
我去！我去启动！你走！苏清野不由分说,一把将苏窈狠狠推向相对安全的通道方向,自己则转身,用湿衣服捂住口鼻,一头扎进了越来越浓的墨绿色毒雾之中！目标,直指主控台！
苏清野！苏窈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看着哥哥那决绝冲入毒雾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前世他递来毒药的手,与此刻他冲入毒雾的背影,在她脑海中疯狂交错！
轰——！毒雾中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显然蚀骨引发了其他化学品的连锁反应！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混合着墨绿色的毒烟,将苏清野的身影吞没！
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终于冲破了苏窈冰冷的喉咙！那声音里,是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楚！
16.三天后。
苏氏集团新闻发布厅,座无虚席,镁光灯闪烁如同星河。
苏明远站在台上,面容带着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脊背挺得笔直。
他身边的位置空着。
各位,苏明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沉稳而有力,首先,我要沉痛地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三天前,我苏氏集团的核心研发实验室,遭遇了极其卑劣和恶毒的恐怖袭击！
袭击者使用了国际禁用的生化武器‘蚀骨’毒剂,意图彻底摧毁我苏家的根基,谋杀我的女儿苏窈,以及众多为人类健康事业奉献一生的科研人员！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愤怒的议论。
万幸！苏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昂,在安保人员的英勇牺牲和全体科研人员的奋力抢救下,袭击造成的破坏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我们的核心成果——‘涅槃’强体药剂,得以保全！
大屏幕上,适时地播放出经过处理的、触目惊心的实验室袭击画面（隐去血腥细节）,以及涅槃强体药剂的各项权威检测报告、专利证书,还有那象征着完美安全性的绿色标识！
更令人发指的是！苏明远的声音充满了滔天怒意,经过我方全力追查和官方部门的联合侦办,现已确凿无疑地证明,此次恐怖袭击的幕后主使,正是江氏集团继承人——江序！
屏幕上切换,播放出枭秘密将蚀骨交给一个身穿苏家实验室工作服人员的监控录像（人脸被处理）,以及那个工作人员（已被抓捕）的认罪口供,清晰地指认江序！
同时,还有江序与境外非法组织关于购买蚀骨的加密通讯记录（部分解密）！
铁证如山！
全场哗然！
记者们几乎要冲破安保线！
在此,我苏明远代表苏氏集团,代表所有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宣布！苏明远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血与火的愤怒,苏氏集团将倾尽所有,与江序及其背后的罪恶势力斗争到底！
我们已将所有证据移交司法机关！同时,我们宣布,‘涅槃’强体药剂,今日正式上市！它的诞生,是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成果！
它的使命,是造福人类,而不是成为某些野心家满足私欲的工具！
掌声！如同海啸般的掌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发布厅！
经久不息！
苏家,在这场惨烈而卑鄙的袭击中,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如同其新药的名字——涅槃重生！
向世人宣告了他们的不屈和强大！
而江序,则被彻底钉在了恐怖分子和商业罪犯的耻辱柱上！
发布会取得了空前成功。
苏家的股价在经历了短暂的恐慌性下跌后,随着涅槃的发布和江序罪证的曝光,开始强势反弹,一路飙升！市场信心爆棚！
医院,顶级病房。
苏清野浑身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
他伤得很重,吸入大量毒气和神经麻痹毒素,全身多处腐蚀性烧伤,肺部严重感染,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苏母柳清婉守在床边,眼睛红肿,紧紧握着他没有受伤的手。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窈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染血的实验服,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走到病床边,静静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清野。
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哥哥,这个在最后关头,用身体挡在她和死亡之间的人。
柳清婉抬起头,看着女儿,眼泪又涌了出来：窈窈……你哥他……
他会醒的。苏窈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苏清野,而是轻轻拂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烧得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看出是深紫色的胶囊空壳。
这是在清理实验室废墟时,在苏清野倒下的位置附近找到的。他冲进去时,竟然还带着这个……前世毒药的证明。
苏窈的目光落在那个空壳上,又移回苏清野缠满绷带的脸上。
前世烈火中的恨意,与毒雾中他决绝的背影,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撕扯。
恨,并未完全消失,那深入骨髓的背叛之痛,无法轻易抹去。
但一种更复杂的、带着尖锐痛楚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尽头,苏明远站在那里等着她,眼中充满了疲惫和担忧,还有一丝询问。
苏窈走到父亲面前,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江序呢
国际通缉令已经发出。他名下的资产被全面冻结。江家为了自保,已经宣布将他逐出家族,断绝一切关系。苏明远的声音带着冷意,他现在是丧家之犬,但……枭雄末路,最是危险。
我们的人还在全力追捕。
苏窈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江序不会那么容易伏法。她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枚被张妈藏在纽扣里的微型信号发射器。
爸,这个信号源,在袭击发生前,曾短暂地向外发送过一组加密坐标。不是发给江序常用的频道。
苏明远眼神一凝：你是说……
狡兔三窟。江序一定还有后手,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藏身之地,甚至……盟友。苏窈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斩草,必须除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江序,必须死！由她亲手了结！
这是她对闫君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前世血债的最终清算！
17.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化工厂深处,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怪味。
江序靠在一个巨大的、布满污垢的反应釜旁,昔日的光鲜亮丽荡然无存。
昂贵的西装沾满污渍,头发凌乱,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英俊的脸上只剩下穷途末路的阴鸷和疯狂。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枪,如同困兽。
枭如同影子般站在不远处,身上带着伤,气息有些不稳。少爷,最后一个安全屋暴露了。追兵离这里不超过五公里。我们……被包围了。
江序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家的涅槃成功了,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家族都抛弃了他。
巨大的失败感和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输给苏窈那个黄毛丫头！那个前世被他玩弄于股掌、最后像垃圾一样烧死的女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废弃工厂入口处的黑暗中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敲打在寂静的空间里,也敲打在江序紧绷的神经上。
枭瞬间警觉,如同猎豹般弓起身子,挡在江序身前,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江序也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枪,心脏狂跳起来。是谁警察苏家的杀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从浓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光从破碎的高窗斜斜洒落,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白皙,精致,眉眼间带着少女的轮廓,但那双眼睛——幽深、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倒映着冥府的红莲业火。
苏窈！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曼陀罗,美丽,却致命。
苏！窈！江序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充满了极致的恨意和难以置信！她竟然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枭全身肌肉紧绷,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锁定了苏窈。
苏窈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致命的杀意。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如临大敌的枭,最终定格在江序那张因仇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江序,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我来取回,你欠我的东西。
欠你江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我欠你什么苏窈！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你死！
他猛地抬起枪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窈的心脏！手指扣向扳机！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
苏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快速移动！是如同水汽蒸发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江序的狞笑僵在脸上,扣动扳机的动作也停滞了！枭的眼中也瞬间爆发出惊骇欲绝的光芒！
下一秒！
一股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江序身后弥漫开来！
江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寸地扭过头。
苏窈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的阴影中直接浮现,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距离他不足半米！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古朴、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匕首。
匕首的刃口,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微光。
你……江序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你欠我的……苏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如同死神的呢喃,是一条命,是苏家上下几十口的血债,是……她的目光,落在了江序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那颗肮脏的心脏,……是时候还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窈手中的黑色匕首,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红流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嗤响。
江序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和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仿佛有什么最核心的东西,被那漆黑的匕首,生生剜走了！
呃……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眼中的疯狂、恨意、不甘,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软软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瞳孔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一代枭雄,江家继承人,就此无声无息地毙命。
死因不明。
枭站在不远处,如同石化了一般。
他看着江序倒下,看着苏窈手中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悄然隐没。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甚至生不起一丝为江序报仇的念头。
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不是人！她是……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
苏窈看也没看枭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尘埃。
她的目光落在江序的尸体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血债血偿。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声音在死寂的厂房里幽幽回荡。
她转过身,黑色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身后的黑暗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枭僵立在原地,如同置身于最恐怖的噩梦,以及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
18.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依旧浓烈。
苏清野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而有规律的滴滴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又一下。
浓密的长睫如同挣扎的蝶翼,终于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他下意识地又想闭上。但一种强烈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执念,支撑着他,与沉重的眼皮对抗着。
视野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白色的天花板,点滴瓶,氧气面罩的束缚感……还有,趴在床边,似乎疲惫睡去的母亲柳清婉的身影。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冲击着他混沌的大脑。
紧接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墨绿色的、带着甜腥死亡气息的毒雾……
刺耳的警报,人群的尖叫……
妹妹苏窈那声撕心裂肺的哥……
还有……他转身冲向毒雾和火焰时,心中那唯一的念头：赎罪！保护她！
心口传来一阵闷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提醒着他伤势的沉重。
但更沉重的,是心头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悔恨和……小心翼翼的、不敢奢求的期盼。
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球,艰难地扫视着病房。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窗边。
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她似乎在看着窗外,又似乎只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是……窈窈。
苏清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渴望瞬间冲上眼眶,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他想开口,想喊她的名字,想忏悔,想祈求原谅……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微弱的气音。
窗边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
苏窈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病床上苏醒的苏清野脸上。
四目相对。
没有前世的恨火滔天,没有实验室废墟上的冰冷彻骨。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泓深秋的潭水,映着窗外的天光,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种经历过惊涛骇浪后的、深沉的疲惫和……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微澜。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苏清野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和枕巾。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朝着苏窈的方向,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一点点指尖。
那是一个无声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
苏窈看着那只颤抖的手,看着哥哥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无尽悔恨和卑微希冀的泪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无声地流淌。
她最终,也没有上前握住那只手。
但,她也没有再移开目光。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沉默的山峦,接受着那迟来的、带着血泪的忏悔。
风,穿过半开的窗户,轻轻拂动她的发梢,也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冰消雪融般的微凉。
复仇的业火燃尽,留下的,是劫后的余烬,和一片需要漫长时光去抚平的焦土。
未来的路是宽恕,还是永恒的隔阂
无人知晓。
只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漠然的眼,注视着这一切,静待着契约最终履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