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栀子川江血
公元
1426
年,即宣德元年秋,作为长江上游重要支流的沱江,裹挟着川西高原的凛冽气息,自九顶山奔腾而下。这条全长
712
公里的水道,宛如一条流动的青绸带,在川南褶皱的群山间勾勒出雄浑的弧线,最终于四川泸州与长江交汇。
这座素有
江阳古城
之称的西南重镇,枕山襟水,三面临江,两千余年的历史积淀让它既有川南特有的温润烟火气,又因长江黄金水道的滋养,成为商贾云集的水陆要冲。此刻,沱江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两岸苍翠的山峦,却不知即将迎来一场风云变幻。江面上,三艘漕船缓缓而行,船头飘扬的
税
字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柳长青身着飞鱼服,腰间绣春刀寒光闪烁,立于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岸。他此次奉命押运二十万两税银前往京城,深知这条川江航道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
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柳长青身旁的小旗官张顺凑过来,低声道：大人,前方就是栀子峡,听说这一带常有水匪出没。
柳长青微微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愈发锐利。他注意到江面上漂浮着零星的栀子花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在泸州这个药材集散地本不足为奇,却不知为何,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江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柳长青心中一紧,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芦苇荡中驶出十余艘小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漕船冲来。小船上的人个个手持弯刀,脸上蒙着黑巾,船头插着骷髅旗,正是川江一带臭名昭著的水匪。
准备迎敌！
柳长青大喝一声。漕船上的官兵迅速行动起来,弓弩手就位,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逼近的水匪船只。然而,水匪们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在船上竖起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继续疯狂地冲过来。
柳长青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发现水匪的目标似乎并非税银,而是漕船侧边的一艘小船。那艘小船上装载的,正是泸州特产的栀子。原来如此,他们是冲着栀子来的。
柳长青心中暗自思忖。他立即做出判断,高声下令：分出一半人手,保护药材船！
水匪们靠近漕船后,纷纷跃上甲板,与官兵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柳长青挥舞着绣春刀,冲入敌群。他的刀法刚猛凌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特种兵特有的狠劲,瞬间便有几名水匪倒在他的刀下。然而,水匪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战斗一时陷入胶着。
在混战中,柳长青注意到一名水匪头目正带着几个人朝着药材船冲去。他心中一急,奋力杀开一条血路,朝着水匪头目追去。那水匪头目身材魁梧,手持一柄巨大的开山刀,见柳长青追来,狞笑着挥刀劈下。柳长青侧身避开,同时飞起一脚,踢中水匪头目的腹部。水匪头目踉跄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再次怒吼着冲上来。
柳长青与水匪头目展开了激烈的对决。两人的兵器相撞,火星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柳长青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格斗技巧,逐渐占据了上风。他瞅准时机,一刀刺中水匪头目的手臂,开山刀应声落地。水匪头目惊恐地看着柳长青,转身想要逃跑。柳长青岂会给他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绣春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解决了水匪头目,柳长青转身支援其他战场。此时,漕船上的官兵在他的带领下,已经逐渐压制住了水匪。水匪们见势不妙,纷纷跳入江中,朝着岸边游去。柳长青看着逃跑的水匪,心中杀意顿起。他从腰间掏出一把特制的弩箭,瞄准水中的水匪,扣动扳机。弩箭如流星般划过江面,精准地射中了几名水匪,他们在水中挣扎几下,便沉入了江底。
战斗结束后,柳长青开始清查损失。税银安然无恙,但药材船上的栀子却被抢走了大半。他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剩余的栀子,突然发现这些栀子的包装有些异样。他撕开包装,里面竟然藏着一包白色的粉末。柳长青心中一惊,用手指蘸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
这竟然是私盐！
就在这时,四川布政使俞士吉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狼藉的战场,脸色阴沉：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水匪劫船
柳长青将私盐的事情告诉了他,俞士吉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柳大人不要声张,待我上报朝廷后再做定夺。
柳长青看着俞士吉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他思考之际,一名官兵跑来禀报,说是在水匪的船上发现了一本账册。柳长青接过账册,仔细翻阅起来。账册上记录着大量的栀子交易,其中不乏蜀王庄园的名字。更让他震惊的是,账册中还夹杂着一张郑和船队特供药材的清单,上面赫然列着与此次被劫栀子相同的品种。
与此同时,京城中,户部尚书夏原吉正在书房中审阅公文。他看着手中的新政草案,眉头紧锁。这次的商税改革,旨在平衡朝廷税收与商人利益,但却遭到了不少官员的反对。尤其是杨士奇提出的
恤商
政策,与他的改革方案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夏原吉打开密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信中提到了泸州漕运码头的劫案,以及可能涉及到的蜀王和郑和船队。
而在蜀王府中,蜀王朱友堉正把玩着一尊精美的宣德炉。这尊宣德炉是药商巨贾孙时送来的贿物,炉身刻着精美的纹饰,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孙时站在一旁,满脸堆笑：王爷,此次泸州的栀子生意,咱们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只是那柳长青……
朱友堉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翻起什么浪来不过,那批私盐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干净。
另一边,在西南山区,彝族土司奢苏正在检查新到的一批弩箭。这些弩箭制作精良,威力巨大,与他以往见到的完全不同。他的手下禀报,这些弩箭是从泸州走私过来的。奢苏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知道,军械流失意味着什么。而此时的柳长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涉及朝廷、藩王、巨贾和土司的巨大阴谋之中。
第二章
樟树迷局
宣德二年春,江西樟树镇笼罩在一片氤氲药香之中。赣江支流芗溪穿镇而过,河面上密密麻麻停泊着商船,桅杆如林,各色旌旗迎风招展。一年一度的药交会在此拉开帷幕,来自天南地北的药商、郎中、药材掮客汇聚于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药铺、客栈、酒楼鳞次栉比,空气中弥漫着川芎、茯苓、当归等药材混合的独特气息。
柳长青身着便服,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自从泸州漕运码头的事件后,他愈发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网络。此次樟树药交会,他受朝廷密令,前来调查川芎价格异常波动一事。
药市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柳长青路过一家药材行,忽听得掌柜扯着嗓子喊道：上等川芎,二十两一斤！二十两一斤！
周围人纷纷咋舌,要知道往年川芎不过五两一斤,这价格足足翻了四倍。人群中,一位身着绸缎的中年男子
——
药商汪允宗,正得意地笑着,不时与身旁的伙计耳语几句。
柳长青心中起疑,凑近仔细查看这些川芎。他抓起一把,放在鼻尖轻嗅,又捻起一片仔细端详。这些川芎看似品相极佳,却隐隐透着一股异样的气味。正当他思索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身着华丽服饰的家丁,簇拥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走来
——
正是宁王朱权。
宁王驾到！
家丁们高声喊道,人群纷纷让开道路。宁王朱权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药市,最后落在汪允宗的药材行上。汪允宗急忙上前,躬身行礼：小人拜见宁王殿下,殿下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
宁王微笑着说：汪掌柜的川芎生意做得不错啊,本王听闻,如今整个江南的川芎,大多都经你手吧
汪允宗连忙谄媚道：全靠宁王殿下庇佑,小人不过是替殿下打理一二。
柳长青心中一震,原来这川芎价格暴涨,背后竟是宁王府在操控。他继续暗中观察,发现不少药商虽面露不满,却敢怒不敢言,纷纷以高价购入川芎。很快,一则消息在药市上传开：太医院急需大量川芎,朝廷药材储备已陷入危机。柳长青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恐怕也是宁王府的阴谋,为的就是进一步抬高川芎价格。
为了深入调查,柳长青决定从汪允宗入手。他打听到汪允宗与瓷器商周丹泉往来密切,且常有神秘货物通过漕运总兵官陈瑄的船只运输。于是,柳长青乔装成一名瓷器商人,来到周丹泉的店铺。店铺内,各色精美的宣德青花瓷瓶琳琅满目,釉色温润,纹饰精美。
柳长青装作挑选瓷器的样子,与周丹泉攀谈起来。周掌柜,听闻您与汪允宗汪老板交情颇深
周丹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罢了。客官若是喜欢瓷器,小店还有更好的货色。
说着,他从内室拿出一个青花瓷瓶,瓶身上绘着精美的缠枝莲纹,底部
大明宣德年制
的款识清晰可见。
柳长青接过瓷瓶,假装仔细欣赏,实则暗中观察。他发现瓶底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轻轻一抠,竟抠出一张纸条。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批货物的交易信息,其中赫然有
倭刀五十柄,藏于陈瑄漕船暗仓
的字样。柳长青心中大惊,没想到不仅涉及药材垄断,还牵扯到军械走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都察院办案,无关人等回避！
柳长青心中一紧,迅速将纸条藏好。江西按察使林硕带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直指周丹泉：周丹泉,有人举报你私通倭寇,走私军械,速速跟我回衙门！
周丹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瘫倒在地。
柳长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趁乱离开了店铺。他决定去调查陈瑄的漕船,看看能否找到倭刀的证据。夜晚,柳长青潜入码头,悄悄靠近陈瑄的漕船。船上守卫森严,柳长青凭借着特种兵的身手,避开守卫,来到船底暗仓。他轻轻推开暗仓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箱箱货物。打开箱子,果然是寒光闪闪的倭刀。
就在柳长青准备取证时,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迅速躲起来,只见几个黑影进入暗仓,为首的正是御用监太监袁琦。袁琦低声道：这批货尽快出手,太皇太后对宦官干政盯得紧,不能留太久。
柳长青心中一惊,没想到此事竟与宫廷内斗有关。
待袁琦等人离开后,柳长青悄悄离开漕船。他知道,此事牵扯甚广,必须从长计议。回到住处,柳长青开始分析目前掌握的线索。突然,他想起在药市上看到的假银锭。那些银锭表面看似光亮,实则质地不纯。柳长青决定从这方面入手,找出幕后黑手的破绽。
他来到一家银铺,拿出一枚假银锭,对掌柜说：掌柜的,帮我看看这银锭成色如何
掌柜接过银锭,仔细端详,又用秤称了称,皱着眉头说：客官,这银锭怕是有问题,分量不足,成色也不对。
柳长青心中暗喜,他拿出从现代带来的简易杠杆装置,向掌柜演示如何准确称量银锭。通过杠杆原理,很快便揭穿了假银锭的秘密。
原来,这些假银锭是由宁王府的熔铸工坊制造,用于收购药材,以此获取暴利。柳长青掌握了这一证据后,准备向朝廷禀报。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太医院的川芎验出倭国硫磺痕迹,而袁琦太监突然开始低价抛售宫廷存货。
柳长青意识到,这是对方察觉到了危险,准备转移视线,销毁证据。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阻止这场阴谋继续扩大。而此时的樟树镇,表面上依旧热闹非凡,实则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柳长青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更加严峻的挑战,而他,绝不会退缩,誓要将这背后的阴谋团伙一网打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第三章
官仓惊雷
宣德二年盛夏,南京城热浪蒸腾。秦淮河畔的柳树耷拉着叶子,蝉鸣聒噪地撕扯着暑气。户部太仓库前,百名军士持枪肃立,青灰色的仓房在烈日下泛着冷硬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材气息与潮湿的霉味。柳长青踏着滚烫的石板路,望着仓库门楣上斑驳的
天下粮仓
匾额,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
三日前,八十万斤当归霉变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朝堂。
柳大人,这是霉变的当归样本。
应天府尹顾佐递来油纸包裹,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油纸甫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柳长青皱眉捏起发黑的根茎,指腹触感黏腻如浆。这些当归表皮布满青灰色霉斑,断面呈诡异的紫黑色,与正常当归的黄棕色截然不同。霉变始于底层,呈同心圆扩散,绝非偶然。
柳长青突然蹲下,从墙角抠起几粒黑色颗粒,大人请看,这是决明子,常被用作增重掺假之物。
顾佐面色骤变,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骚动。数十名商贾挥舞着宝钞,潮水般涌向太仓库：开仓放药！宝钞再贬,我们都得饿死！
人群中,晋商乔全禄站在马车上振臂高呼,绸缎长袍被汗水浸透：杨阁老的‘恤商’政策成了空话！宝钞贬值三成,药材价格却翻了五倍！
柳长青目光一凛,注意到乔全禄随从腰间的火铳
——
在南京城内公然携带火器,必有蹊跷。
柳大人！工部火药司急报,二十石硝石不翼而飞！
一名锦衣卫气喘吁吁跑来。柳长青心头剧震,硝石是火器的关键原料,如此巨量失窃,足以制造数千枚火药弹。他当机立断：封锁城门,彻查所有出城车辆！
转身时,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
琉球使臣怀机,正用琉球语与乔全禄的随从低声交谈,手中折扇展开,扇面上赫然绘着郑和船队的海图轮廓,几处岛屿被红笔圈出,标注着倭寇的标记。
夜幕降临,柳长青潜入火药司。月光透过窗棂,在满地狼藉的仓库内投下惨白的光影。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黑色粉末,凑近鼻尖轻嗅：这是木炭与硫磺的混合物,有人故意混淆视听。
突然,他发现墙角有半截折断的宣德通宝,钱币边缘的暗记与普通铜钱截然不同
——
这是户部特制的检验币,专用于查验官银真伪。
柳大人好雅兴。
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长青猛然转身,绣春刀出鞘半寸,却见驸马都尉沐昕身着便服,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火铳。驸马深夜造访,莫不是也来查案
柳长青目光如炬,锁定沐昕腰间的玉牌
——
那是出入太仓库的凭证。沐昕冷笑：查案不过是来处理些‘私事’。
话音未落,十余名黑衣死士破窗而入,刀刃泛着幽蓝的光。
战斗瞬间爆发。柳长青侧身避开刺来的弯刀,绣春刀划出弧线,精准劈中死士手腕。金属碰撞声中,他嗅到对方刀刃上淡淡的鱼腥味
——
是用海水淬火的倭刀。一名死士挥刀横扫,柳长青借力跃上货架,腐朽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抓起一包药材掷出,粉末迷了死士双眼,趁势飞踢对方胸口,听得肋骨断裂的脆响。
沐昕见状,举起火铳对准柳长青。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射来一箭,正中沐昕手腕。柳大人,应天府衙役来援！
顾佐的声音传来。柳长青抓住机会,猛扑过去夺下火铳,却在枪膛内发现残留的火药颗粒。这火药成分不对,掺杂了当归碎屑！
他突然想起白天霉变的药材,心中豁然开朗
——
有人故意用霉变当归制造劣质火药,既销毁证据,又能引发官仓混乱！
此时,一名衙役呈上密信：大人,内阁首辅杨士奇下令,即刻开常平仓放粮！
柳长青展开信纸,目光落在末尾的朱砂批注上,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
这根本不是杨士奇的笔迹！他望向远处太仓库方向,浓烟正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不好！有人要趁乱烧毁证据！
柳长青翻身上马,朝着火场疾驰而去,身后传来顾佐焦急的呼喊：柳大人！驸马私售军马的账本在他书房,还有……
烈焰舔舐着仓房梁柱,热浪扑面而来。柳长青冲进火场,在坍塌的梁柱间寻找关键证据。突然,他在灰烬中发现半张烧焦的海图,与怀机折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与此同时,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
倭寇进犯的狼烟,正借着东南风,朝着南京城滚滚而来。
第四章
闽海博弈
1427
年冬,福建月港市舶司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海域的不平静。雕花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
怀远以德
的鎏金牌匾在阴云下泛着冷光。墙内,一场暗流涌动的危机正在酝酿。
建宁府的药市崩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范文生站在自家药行的柜台后,看着堆积如山却无人问津的药材,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出身建宁府的豪门世家,几代人经营药行,积累了巨额财富,在当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这一切在郑和船队归航带回暹罗低价川芎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暹罗的川芎不仅品质上乘,价格更是建宁本地药材的三分之一。短短几日,建宁府的药商们纷纷转向暹罗药材,范文生囤积的大量川芎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老爷,不好了！那些药农们又来讨债了！
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范文生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一旦药市崩盘的消息传开,不仅药农会闹事,那些与他有生意往来的豪门贵族也会纷纷上门索要欠款。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护院都叫过来,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些泥腿子踏进药行半步！
不多时,药行门口便聚集了数百名药农。他们手持农具,脸上满是愤怒与绝望。范文生,你还我们血汗钱！对,还我们钱！
愤怒的呼喊声响彻云霄。范文生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药农,心中一阵慌乱。他示意护院们准备动手,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张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他身着明黄色的都指挥使官服,腰间的玉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尽显豪门武将的威严。都给我住手！
张翥一声怒吼,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药农们被这威严的声音震慑,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翥翻身下马,大步走进药行。
范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张翥眉头紧皱,眼神犀利地看着范文生。范文生连忙赔笑：大人,这些药农无理取闹,小人实在是无奈啊。
张翥冷哼一声：哼,药市崩盘的事本官早有耳闻。你囤积居奇,哄抬药价,如今自食恶果,还想闹出人命
范文生脸色一变,连忙辩解：大人明察,小人也是受害者啊！都是那暹罗药材,坏了我们的生意！
张翥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他的辩解：此事稍后再议。现在,你先妥善安置这些药农,别再闹出乱子。
说完,张翥便转身离开了药行。范文生看着张翥离去的背影,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发作。他知道,张翥背后是朝廷,自己再怎么豪门富贵,也斗不过朝廷的势力。
与此同时,市舶司这边也发生了离奇的事件。关税宝箱本应被妥善保管在市舶司的库房中,却在一夜之间离奇沉海。柳长青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市舶司。他身着紧身水靠,腰间挂着一把精钢匕首,眼神中透着坚毅与自信。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潜水高手,他在这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
柳长青站在海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心中暗暗思索。他注意到岸边的礁石上有一些新鲜的划痕,似乎是有人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顺着痕迹,他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海湾。这里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柳长青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在水下,柳长青凭借着出色的水性和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那只关税宝箱被铁链拴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周围还有几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把守。柳长青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简单。但他没有丝毫退缩,握紧匕首,悄悄靠近。
突然,一名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柳长青见势不妙,立刻发动攻击。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匕首直刺蒙面人的咽喉。蒙面人反应也不慢,侧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同时抽出腰间的弯刀,向柳长青砍来。柳长青身形灵活地一闪,匕首与弯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水下,战斗变得更加艰难。水流的阻力影响着他们的动作,每一次攻击和防守都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柳长青凭借着丰富的水下战斗经验,巧妙地利用水流的力量,不断变换着攻击角度。而蒙面人也不甘示弱,他们配合默契,试图将柳长青困住。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柳长青一个翻滚,躲开了两名蒙面人的夹击,然后抓住机会,匕首狠狠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鲜血在水中散开,形成一片红色的云雾。其他蒙面人见状,更加疯狂地向柳长青扑来。柳长青知道不能再恋战,他瞅准一个机会,挣脱了蒙面人的纠缠,游向关税宝箱。
他快速用匕首割断铁链,抱起宝箱就向水面游去。蒙面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柳长青凭借着出色的水性,成功摆脱了他们。当他抱着宝箱浮出水面时,早已在岸边等候的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接应上岸。
而在佛郎机火绳枪走私这件事上,佩雷斯与私盐枭陈万三勾结,在暗处进行着见不得人的交易。他们选择了妈祖庙作为交易地点,利用妈祖祭典的掩护,传递交易信号。祭典当天,妈祖庙内香烟缭绕,钟声悠扬。林默娘后裔站在祭台上,主持着隆重的祭典仪式。
佩雷斯和陈万三混在人群中,表面上虔诚地参拜妈祖,暗中却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当林默娘后裔做出一个特定的手势时,佩雷斯微微点头,示意交易可以进行。他们来到庙后的一间密室,里面堆满了佛郎机火绳枪。
陈老板,这批货可都是好东西,只要你能卖出去,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佩雷斯满脸笑容地说道。陈万三贪婪地看着这些火绳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哈哈,有了这些东西,我在这沿海一带的势力又能扩大不少！
然而,他们的交易被尚巴志发现了。尚巴志带着几名琉球武士,悄悄潜入了密室。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竟敢在妈祖庙进行走私交易！
尚巴志愤怒地说道。佩雷斯和陈万三脸色一变,立刻拔出武器。一场激烈的战斗在密室中展开。
佩雷斯挥舞着火绳枪,试图射击尚巴志。但尚巴志动作敏捷,巧妙地躲避着子弹。他的武士们也纷纷抽出长刀,与陈万三的手下展开搏斗。密室空间狭小,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
尚巴志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长刀直刺佩雷斯。佩雷斯慌忙举枪格挡,却被尚巴志一脚踢中手腕,火绳枪掉落在地。尚巴志乘胜追击,长刀横斩,佩雷斯险之又险地躲过,后背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陈万三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他刚跑到门口,就被一名琉球武士拦住。武士长刀一挥,陈万三连忙举刀招架。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就在这时,张翥带着士兵赶到了。
都给我住手！
张翥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将佩雷斯、陈万三等人包围。佩雷斯和陈万三见大势已去,只好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这场闽海博弈,在张翥等人的努力下,暂时告一段落。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而范文生在药市崩盘后的命运,关税宝箱沉海背后的真相,以及佛郎机火绳枪走私网络是否还有更深的背景,都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第五章
龙庭对决
1428
年正月,北京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肃穆的白雪之中。太和殿屋檐下的冰棱折射着寒光,丹陛上的蟠龙浮雕在积雪覆盖下若隐若现。廊庑间的铜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与凛冽寒风交织,为这座皇家宫殿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今日,这里即将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博弈。
汉王府操纵药市铁证曝光,成为这场纷争的导火索。杨溥手持一叠密报,步伐沉稳地踏入午门。他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腰间的犀角带随着脚步微微晃动,尽显翰林学士的儒雅风范。这些密报,是他暗中调查数月所得,详细记录了汉王府勾结药商,囤积居奇,哄抬药价的种种恶行。
在文华殿内,皇太后张氏端坐于凤椅之上,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着织金云龙纹霞帔,尽显尊贵威严。汉王朱高煦则斜倚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锦袍玉带,眼神中透着桀骜不驯。宣德帝朱瞻基高居御座,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众人。
杨爱卿,你说有要事启奏,究竟所为何事
宣德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杨溥上前一步,行礼后朗声道：陛下,臣近日查获铁证,汉王府涉嫌操纵药市,致使民生困苦,恳请陛下彻查！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朱高煦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杨溥,你休要血口喷人！空口无凭,竟敢污蔑本王！
杨溥不慌不忙,将手中密报呈上：陛下,这是臣收集的证据,上面有汉王府与药商往来的书信、账目,铁证如山！
宣德帝接过密报,仔细查看,脸色愈发阴沉。
就在此时,司礼监太监金英匆匆而入：陛下,瓦剌使臣脱欢求见,称有要事商议。
宣德帝眉头紧皱,挥了挥手：宣！
脱欢大踏步走进殿内,他身着华丽的游牧民族服饰,腰间悬挂着锋利的弯刀,眼神中透着狡黠与傲慢。
大明皇帝陛下,我瓦剌此次前来,是为了战马交易一事。听闻贵国战马短缺,我部愿以高价出售优质战马,但有一个条件。
脱欢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宣德帝沉声道：何条件
脱欢哈哈一笑：开放边境互市,且免除瓦剌商队的关税！
殿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杨士奇出列,驳斥道：瓦剌此举,分明是趁火打劫！我大明自有应对之策,岂容你等漫天要价！
脱欢冷笑一声：杨大人,若不同意,我瓦剌铁骑随时可踏破大明边境！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钦天监正皇甫仲和匆匆赶来：陛下,大事不妙！昨夜臣夜观星象,见商星犯紫微,此乃不祥之兆,恐与朝堂纷争、商贸之事相关！
这一消息,让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宣德帝沉思片刻,下令召开御前财政会议。众臣围坐在御案旁,柳长青被宣召前来,带来了精心制作的供需关系沙盘。他指着沙盘,详细讲解着市场供需对价格的影响,将现代经济学知识与明代商业实际相结合：陛下,众大人请看。就如这建宁药市,暹罗药材的涌入打破了原有供需平衡,而有人故意囤积,更是加剧了混乱。若能合理调控,平衡供需,价格自会稳定。
杨士奇则拿出黄册库的数据,有力地驳斥了瓦剌和汉王一方的价格谎言：瓦剌所谓的高价战马,成本不过如此。而汉王操纵药市,哄抬价格,使得百姓苦不堪言。这些数据,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激烈的争论中,金英太监的暗语密码本被破译。原来,他暗中与汉王勾结,传递消息。皇太后张氏得知此事后,雷霆震怒：金英,你身为内臣,竟敢干预朝政,勾结藩王！来人,将其拖下去,严加审讯！
金英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朱高煦见势不妙,心中暗恨,突然暴起。他力大无穷,一把抓起身旁的青铜香炉,朝着杨溥砸去。杨溥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锦衣卫飞身上前,用佩刀挡住香炉。当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锦衣卫虎口震裂,但成功护住了杨溥。
朱高煦见一击未中,更加疯狂,挥舞着香炉与众人搏斗。他身形魁梧,力量惊人,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呼啸风声。锦衣卫们纷纷围上,与他展开激烈对抗。朱高煦凭借蛮力,竟一时不落下风。
然而,锦衣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巧妙地利用殿内的桌椅、屏风作为掩护,不断消耗朱高煦的体力。一名锦衣卫瞅准机会,从背后突袭,抱住朱高煦的双腿。朱高煦重心不稳,轰然倒地。其他锦衣卫立刻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住。
这场龙庭对决,以汉王朱高煦的落败而告终。但众人都明白,这只是开始。朝堂之上的权谋争斗、经济改革的重重阻力,以及复杂的外交局势,都将是大明王朝必须面对的挑战。而宣德帝朱瞻基,又将如何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引领大明走向何方,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