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别人的婚礼现场。
谢邀。
题主,男,30岁。
暗恋她,从高一开始,到她结婚那天,刚好十年。
我不是什么小说男主,甚至不能称得上好人。我只是一个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懦夫——她的最好朋友。
1.
我第一次见苏简,是在高一开学典礼的上午。
操场正晒,阳光像是特意为她设下的光圈。她穿着校服——白色短袖、蓝色百褶裙,头发扎着低马尾,坐在我前排的位置,转过头来时,笑了一下。
同学,你有笔吗
我那时候太紧张,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点头,把自己最喜欢的一支黑色水笔递给了她。
她接过去时,指尖碰到我掌心。
那一下,像烙铁一样烫。
我就知道,完了。
2.
苏简的名字在全年级都很好听。
念出来像水打在玻璃上,清亮透明。
她成绩很好,性格好,长得也好,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是男生偷偷在宿舍里议论的梦中情人。
而我,没那么特别。
普通中等的成绩,普通不突出的长相。甚至连存在感都不高。要不是她转头找我要笔,我大概连她的名字都要等班主任念到才知道。
但偏偏,她总爱回头。
你刚刚在课上记笔记了吗可以借我抄一下吗
明天历史小测,你复习了吗要不要一起看看
哎,你是不是不怎么说话啊
她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像个男孩子,对人没什么防备。对我也一样。
她大概从没意识到,我开始习惯她回头。
3.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准确来说,是那种她主动热络,我被动接受,但又悄悄在心里开花的关系。
我会等她早自习进教室,给她留好座位,偷偷记住她喜欢吃的辣条是红油味,知道她最怕数学老师讲题讲太快,每次课代表发卷子,我都会先帮她拿好。
别人都以为我俩是铁哥们。
她也是。
只有我知道,每次她笑着说你真是我最可靠的朋友时,我心口的那根线就断了一点。
有一次,她因为生病没来上课。
我偷偷绕了一大圈,买了她平时爱喝的绿豆汤,去她家楼下打电话：我在你楼下,你下来一下。
她惊讶地穿着睡衣跑下来,脸上还挂着没退完的病色,接过那袋绿豆汤：你干嘛跑来啊,这么热的天！
我装作不在意：反正顺路。
其实那天我家方向完全相反,来回两个小时。
她吸了一口汤,笑得特别甜：你人真好。
我没说话。那天我回家的路上,绿灯都觉得像在发光发热。
4.
再后来,她有了第一个男朋友。
叫林泽,是隔壁班的学霸,篮球队的。高高瘦瘦,一眼就是青春疼痛文学里的男主角。
她告诉我时,是在一家奶茶店。
我和林泽在一起啦！她笑着咬着吸管,眼睛亮亮的,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笑了一下：挺好的。
真的我还怕你觉得我变心了,不陪你复习了。她装出一副撒娇的样子,不过他真的好体贴啊……会送我早饭,还记得我喜欢的小说。
我继续笑着点头,像是她最值得依赖的哥们。
她不知道我那晚回家,坐在天台吹了两个小时的风,一直删又一直撤回那句：我喜欢你。
5.
林泽成了她生活里的常驻角色。
他们会在每周五放学后一起去买奶茶,她变得喜欢柠檬口味的茶,说是林泽说这个有助消化。
她不再找我借历史笔记。
而是拉着林泽坐在操场角落,靠在他肩膀上看练习册。
她依旧会跟我说话,依旧会笑着拍我肩膀：走了,去食堂！
但有时候她也会回头找一找：你看到林泽了吗
我从没讨厌过林泽。
他确实是个好人。
温柔、细心、有耐心。
跟她说话时会微微弯腰,认真听她说哪道题不会,陪她一起去图书馆排队借《红楼梦》。
像我以前一样。
我甚至不能讨厌他。
讨厌他,好像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是个输不起的人,是个在角落偷心的人,是个连告白都不敢的懦夫。
那段时间,我变得安静得过分。
我开始习惯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发呆。
有时候她还会转过头来喊我：诶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我就停下脚步等她。
她跑过来后会有点喘,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最近怎么那么冷淡,是不是学习太辛苦啦
我装作笑了一下：嗯,挺累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累什么。大概是累了继续装作不在意,也累了继续在意。
6.
直到有一天,她哭了。
是在教学楼后面那条小巷里,傍晚的光已经变冷,风吹得树叶沙沙响。
我去打印社拿资料,从小路走回来时,远远看见她蹲在一棵树下,抱着膝盖在哭。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见她哭过。
她一直是笑着的,哪怕是犯错被老师骂,也只是嘟嘴耸耸肩：知道啦下次不这样了。哪怕是月考掉了几名,也只是无所谓地说：反正也不是高考。
我小心地走近,叫她：苏简
她猛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鼻子也通红,一看到是我就扑了过来。
我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
她的声音糯糯的,带着一点鼻音：我不喜欢他了……他说我们太不合适。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是被敲了一下,又一下。
他明明才追我不到两个月,就突然说我们不合适……
她整个人都窝在我怀里,哭得眼泪蹭到我校服上。
我伸手想抱她,却又在快碰到她肩膀时停住。
我不敢。
我怕自己一旦抱上去,就再也放不开了。
只能轻轻地拍她背：没事的……没事的。
她哭了很久,一直抽噎着。
那天黄昏格外安静,好像整座学校都停下了,只有我们两个站在那棵树下,像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最后她抬起头,小声问我：你觉得……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我摇头：你很好。
可我连喜欢一个人都做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我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他配不上你。
她看着我,眼睛还是红的,突然笑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我咽了咽喉咙,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我温柔。
可她不知道,我只是…喜欢她。
7.
她分手后的那几天,我像突然又重新拥有她的世界。
她又开始找我借笔记,喊我一起去图书馆,午休时坐我旁边和我分享零食。
她说：我现在要开始认真学习啦,不能再谈恋爱了,没意思。
我点头,笑了一下：挺好的。
她甩了甩头发：你也别找女朋友啊,我们一起当高考战友！
我没说话。
高考。
好像突然变成了我和她之间的某种期限。
我知道,这种靠得很近又没有名分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时间赶走。
但我贪恋这短暂的拥有。
8.
那个冬天格外冷,学校的暖气像摆设,手一伸出来就冻得发红。
我有天早上把手套放她桌上：我家多一副,给你用。
她一边戴一边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需要啊！
我说：因为你总不记得自己需要什么。
她笑着骂我：小老头一样的性格！
我转头看她,发现她笑起来眼角的光,真的比太阳还暖。
我快忍不住了。
真的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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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那天,她突然发来消息：
【你在吗】
我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冷得哆嗦着回：
【在。怎么了】
她回得很快：
【我想见你。】
我愣了一秒,没多问,直接套上羽绒服就出门了。
她在我们小区附近的天桥上等我。
穿着一件长款米色大衣,围着一条灰蓝色围巾,看起来有点冻,鼻尖红红的。
我走过去：怎么突然想见我
她踮起脚在我额头轻轻一敲：新年第一见嘛！你这个铁哥们,当然要见见的。
我低头笑了一下,却有点发酸。
她靠在栏杆边上,望着远处闪着灯的街景,说：我爸妈最近老吵架,吵得我头疼。你家还好吗
我点点头：还好。我妈在打麻将,我爸在看球。
她叹口气：你真幸福。
我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终于把她手握住：苏简,你冷不冷
她回握了一下,仿佛没听懂我的话。
我脑子一热,说出了那句憋了快一年半的话：
我喜欢…
她愣住。
街灯像一盏盏忽闪的烛火,风呼呼地吹过去,我耳朵都冻麻了,可我心跳得像要从喉咙跳出来。
她没有说话。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沉默,比拒绝还可怕。
…北方。我默默的说完。
她笑了,太好看了。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那天我走在她身后,一路都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再回头。
我才明白,有些喜欢,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说出口,就失去了全部的藏身之地。
9.
高三开始后,我们还是像朋友一样相处。
她笑着,闹着,偶尔靠在我肩膀上打瞌睡,说：以后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我点头：好。
我还是会在她考试前给她买她喜欢的糖果,会在她压力大时送她笑话合集。
只是我们之间,只隔了一句话。
那句我喜欢你我最终没说出口。
可是我知道。
她坐在阳光下的那个画面,已经印在我心上了。
擦不掉了。
10.
她又谈了一个对象。
这个男生和上次那个差不多。
可她的爱情来来去去。
这次只坚持了一个学期,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小事。
她也哭过,在电话里哽咽说：我是不是不值得被爱啊
我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却只能说：你很好啊,是他有眼无珠。
她说：你真好,有你在,感觉什么都能过去。
我没有接话。只是把耳机线绕紧了一圈又一圈,好像能勒住那句快说出口的话。
不是你不值得,是我不敢。
11.
直到高三毕业,我们都没说破那层窗户纸。她上了北方的大学,我选了本地的一所普通院校。我们说好常联系,但也慢慢开始生疏。
她忙着交新朋友、谈恋爱、考研,我忙着打工、补课、实习。
但她每次失恋,还是会给我打电话。
我是不是命里就没感情线啊
我说：你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
她叹口气：你每次都说这个。
我轻轻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她还没遇到对的人。因为那个人,是我。
12.
18岁那年,
我以为青春最痛的事,是高考落榜。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
是你看着一个人走向别人的怀抱,还要装作全世界最开心的样子。
13.
那天是个很普通的晚上,我刚加完班,从便利店买了盒便当,边走边点开微信,看到她的头像亮着红点。
苏简：[在吗]
苏简：[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那时有点累,指尖还油腻着,但看到她的消息,下意识就擦了擦手,点开。
我：[怎么了]
苏简：[我决定结婚了。]
苏简：[你愿意来当我的伴郎吗]
我盯着那行字,站在马路边,好像脚下整个世界都沉了一下。
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准确地说,是三年。她在北方城市工作,我们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偶尔会分享生活,偶尔沉默几个月。
但她从没跟我提过她谈恋爱了,更没提过要结婚。
我强撑着,打字。
我：[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她秒回：[真的。他对我很好,很稳重,家里也满意。我觉得,是时候定下来了。]
我看着稳重满意这两个词,脑海里自动浮出一张我从没见过的脸,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要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向未来。
然后,她发来一张请柬截图。
[婚礼时间：10月6日]
[地点：她男朋友所在的小城婚礼酒店]
[备注：伴郎的衣服我帮你准备了,到时候你别迟到。]
像一刀慢慢划过心脏。干净、温柔、又极其致命。
14.
我没有立刻答应。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出租屋的阳台上,抽了两支烟。我其实很少抽烟,但那天,烟的味道好像能把人撑住。
我回忆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
她穿着白衬衫,回头问我借笔。
我把那支笔留了下来,到现在还放在抽屉里,墨水干了,壳上刻着她的名字。
我也记得她失恋那天,躲在我肩上哭,说她是不是没人要了。我当时差点脱口而出那句我一直都在啊,却还是咽了下去。
后来我学会了习惯她的新欢,她朋友圈里的一顿饭、一束花、一个不曾提起的他。
她一次都没想过我会难过。
也许不是没想过——是她从来不觉得我会。
我就是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的人,情绪平稳、不会离开、随时待命的可靠老友。
她未婚,我一直不敢爱她。
她要结婚了,我也没资格阻止。
15.
几天后,我回了她一句：
[好。]
她发了个大笑的表情：你真好！我还怕你不愿意呢。
她从来不知道,我有多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亲手把她送进别人的婚礼现场。
11.
婚礼是在她对象家乡的一家酒店办的,我提前两天到了。她给我订了房间,还贴心地留了张字条：
谢谢你来,伴郎服挂在衣柜里,记得试穿下,别太帅,不然抢了我老公风头哈哈。
我拿着那张字条,坐在床边,盯了很久。
后来我真的试了那身西装。裁剪得很合身,是我从没穿过的那种正式西装。镜子里的我站得笔挺,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属于别人的梦。
婚礼前夜,她拉着我去楼下走了一圈。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跟学生时代没什么区别。她说她有点紧张,又有点不真实。
小时候总幻想婚礼是什么样,结果现在真到了,反而不敢相信。她笑着摇头。
他对你好吗我问。
她点点头：挺好的。没什么浪漫,但很踏实。
那你爱他吗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问。
她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觉得,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完下半生。
我没再说话。
她说完后,突然靠在我肩上,像多年前一样。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真好。她轻轻地说。
我喉头一紧,几乎要控制不住。
我想告诉她,苏简,我不是在你身边——我是一直都想牵着你的手,走在你身前的人。
可我知道,她不需要这个答案。
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老朋友。
16.
婚礼那天,天特别晴,蓝得像滤镜。
我站在台上,穿着那身她为我挑的西装,看着她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她笑着,眼里有光,像是十七岁时那样明亮。
新郎站在我左边,手指在发抖。我却异常冷静,像是梦游,像是站在命运的尽头看着自己被推下去。
主持人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她闭上眼,嘴角带笑。
我低头,看着脚下那块红毯。
我知道,我再也走不到她身边了。
婚宴结束,她悄悄拉着我去了楼下的小阳台。
你还好吗她问,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我真的很想你来。
我点头：没事。你开心就好。
她低头,拧着手指：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笑了：别这么说。
她抬头看我：为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我喜欢了十年的眼睛。
终于,我开口：
因为我从来不是你的朋友。
她愣住了。
我喜欢你,苏简。从高一开始,一直到现在。
我只是一直不敢说而已。
她眼眶红了,喃喃：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没回答。
她哭了,像多年前一样,只是这次,我没有肩膀给她靠。
我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你不知道,也挺好的。
她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转身。
那个夜晚,我走回酒店房间,把她的微信头像点了很久,最终按下了删除好友。
像删掉了我的整个青春。
这就是我当伴郎的故事。
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别人的婚礼。
然后,一个人回了家。
17.
删除好友的时候,微信会弹出一个提示框：
删除联系人后,将不再接收对方消息。确认删除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分钟。
指尖在取消和删除之间来回滑动,像在悬崖边反复试探,等一个推我下去的风。
最终,我按下了删除。
界面瞬间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我知道,发生了。
我把我整个青春,从她的头像里,搬了出去。
18.
我其实是个很恋旧的人。
她给我发的每条语音,我都保存过。哪怕只是几秒的晚安,哪怕是她发错的语音,说的是别人的名字,我都不舍得删。
我手机里有个隐藏相册,名字叫碎片。
点进去,全是她：
她坐在高三教室窗边咬着笔杆的照片,是我偷偷拍的。
她生病时趴在宿舍床上睡觉,我给她带绿豆汤,她笑着的样子,是她无意自拍发我的。
她转发的某条朋友圈：我相信世界上有不会变心的人。下面我点了个赞,没有评论。
她不知道,那一刻我哭了。
不是因为她相信的东西太干净,而是因为我知道——我就是那个不会变心的人,可她永远不会知道。
19.
我记得她刚上大学那年发过一条微博：
我身边有个男生,总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但我一直觉得,他是我命里最温柔的安全感。
我那晚没睡,一直在等她提到名字。等到凌晨三点,她发了一条新微博：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他,也许只是习惯了他对我好。
那一刻我明白了——
她需要我,
但不是以爱的方式。
20.
删完她那晚,我梦见高中的教室。
梦里我们还坐在靠窗的那排,她回头笑着问我：你有笔吗
我说：没有了。
她哦了一声,就再没回头。
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阳光打在桌面上,一切都安静得吓人。
我醒来时,枕头是湿的。
21.
现实是,删除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立刻塌掉。
我依然按时上班,下班吃饭,周末加班,偶尔和朋友喝酒。没人知道我删了一个在通讯录里躺了十年的名字。
但有些时候,会突然空一块。
比如听到某首老歌,她曾经说过喜欢,我就会愣住；
比如走在街上看到有人穿她那种帆布鞋,我会下意识想追上去看清楚脸；
比如打开旧文件夹,看到她发来的早啊,我就会像被一脚踢进从前。
那种感觉,不是疼。
是像身体里某个器官被摘走了,空空的,你活着,但缺了一块。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不说出口的喜欢,是最安全的喜欢。
我以为只要我一直陪着她,哪怕只是朋友的身份,她早晚会回头。
但她没有。
她朝前走,走进别人准备的婚礼,走进一张不属于我的未来。而我,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
不是因为我不想追,是因为我知道,追不上了。
爱情这种事,从来不是努力就有回报的事。
22.
我开始试着去喜欢别人。
相亲、聊天、出去吃饭,试着把注意力转移。
但每次对视到某个女生的眼睛时,我都会下意识对比：她的眼神有没有苏简那种发亮的感觉
没有。
她们都不坏,也都很好。
只是,不是她。
几个月后,我在公司楼下咖啡店,偶遇了大学同学。他无意间提起：你还记得苏简吗听说她怀孕了,在朋友圈晒了B超图。
我笑了下：是吗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我在出租车后座坐了很久,司机都提醒我到了。
我说：师傅,再绕一圈吧。
回到家,我把那支干了墨的黑色水笔从抽屉里拿出来,拧开笔帽,笔尖还是银亮的,只是再写不出字了。
我把它轻轻放进旧鞋盒里,盖上盖子,压进床底。
我告诉自己：该结束了。
她的故事,我就看到这里吧。
我的青春,也就写到这儿。
我删掉她的那一刻,
不是失去了她,
而是正式结束了我那段——
不被回应的爱。
23.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了。
世界这么大,人潮汹涌,她结了婚、换了城市、换了身份。我也早就把她的微信删了,朋友圈拉黑,联系方式断得干干净净。
可是我们还是见面了。
在一家医院的电梯口。
她穿着米色大衣,头发挽起来,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孩子睡着了,脸埋在她颈窝里。
她也愣住了。
……是你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
她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淡淡的,但眼神还是那么熟悉：你怎么在这儿
朋友家孩子住院,我来探望。我指了指病房的方向,你呢
带我女儿来看牙,她怕得不行,一定要我抱着。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疲惫——那种做了母亲之后独有的、长期睡眠不足和情绪分离的声音。
我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电梯叮一声响了,她抱着孩子走进去,又看了我一眼：有空喝个咖啡吧好几年没见了。
我点头：好。
她笑了笑,电梯门合上。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手在抖。
24.
我们约了见面。是她约的。
她说：我这段时间在这边出差,住得也不远。要不你来找我,楼下咖啡厅挺安静的。
我如约而至。
她点了一杯美式,我点了热牛奶。她看到我手里的杯子,轻轻笑了一下：你还是不喝咖啡啊
我笑：太苦了。
她搅拌着咖啡,说：有些苦,是慢慢习惯的。
我沉默了几秒,说：那你现在还习惯吗
她停顿了一下,没看我,只是低声说：其实,我们早就离婚了。
我抬头看她,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继续：我们性格差太多,生活节奏也不一样。生完孩子后,几乎每天都在吵。他后来开始晚归、不回家,最后摊牌——说他累了。
我问：你恨他吗
她摇头：不恨。他没错,只是……他不是我想要的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轻声问我：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工作忙,偶尔写写东西。
你还写啊她眼睛亮了一下,以前你就喜欢写东西,总藏着不给我看。
我笑了笑：现在也不给你看了。
她没有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问了一句：
你那天跟我说喜欢我,是真的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真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好久没说话。
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光,也有水：
如果我那时候回头,你还会爱我吗
我一瞬间想说会,几乎脱口而出。
但我忍住了。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那时候的我,会。
她愣住。
但现在的我,不会了。
她咬住嘴唇,眼眶红了：为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轻：
因为那个喜欢你到骨子里的人,已经死在你婚礼那天了。
她哭了,泪水滑过脸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轻轻把纸巾推到她手边。
25.
那天之后,我们再也没联系。
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如果你哪天愿意重新开始,我一直都在。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抱着孩子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咖啡馆。
她曾经是我整片青春的光,可如今我已经学会在没有光的地方,也能独自生活。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去追、去等、去赌一把结局。
而是你知道她回头,你依然不走过去。
你明白,她已经不再属于你的故事。
而你,也终于从那个故事里毕业了。
她问我还爱不爱她。
我说,曾经爱得撕心裂肺。
现在,只记得疼。
——
暗恋一个人十年是什么体验
大概是,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说出口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