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后,半夜我总是能听见【咔嗒,啪嗒——】的声响。
后来,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这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安稳,早上醒来,脚上还穿着拖鞋。
警察敲响了我的房门。
昨晚楼上发生命案。
我是唯一的嫌疑人。
1
刺眼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模糊了视线。
隐约看见有人关上了审讯室的房门。
面前陌生的警官厉声质问着。
姓名
唐薇薇。
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你在哪里
我不在家里睡觉我在哪
女士,楼道监控显示凌晨一点四十,你上了三楼。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杀人凶手我昨天一晚上都睡得很死怎么可能会离开房间
我有些生气,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吧
但是很快我就被监控视频打脸了。
监控显示凌晨一点四十,我确确实实离开了房间,向着三楼走去,只是视频中的我很不正常,一直低垂着头。
直到拐角,身侧一道冰冷的光闪过,视频在此刻结束,让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是一把寒光森然的刀。
很不巧那天三楼的监控恰巧坏了,我们无从得知唐小姐上了三楼到底做了什么。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如实交代。
为首的警察说着又拿出来另外一份资料,那是一份我和被害者关系好坏的走访口供。
不用看我也知道,我和被害者的事,全楼人尽皆知。
被害者是一个中年单身男性,常年尾随我们楼的独居女性。
他尾随我的那次,我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直接报了警。
但毕竟男人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于是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从此我和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包括但不限于,时常站在三楼的拐角偷窥我,在我回家时他站在阳台处冲着我吹口哨……
可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他痛下杀手呢
污蔑……对！这全部都是污蔑！我极力控制着我心里暴躁的情绪,忍住想要掀桌的冲动。
既然三楼监控坏了,那是否也说明我杀人的证据并不充分
唐小姐,我们对比过了,你拿的那把刀就是凶器。
一条条证据像是铁证一样摆在面前,像是要将我淹没在这里,让我再也无法扑腾起浪花。
不,我不是凶手……我疯狂地挣扎,我心里一阵后怕。不是因为我害怕自己被诬陷,而是眼前场景,与五年前重合。
五年前,我真的杀过一个人。
2
最终我被带去了尿检,他们通过监控也发现了我意识状态不对劲,加上我今天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们怀疑我嗑了药。
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我见到了五年前那场凶杀案的帮凶。
秦海诚带了律师来看望我。
秦医生。
不,现在应该叫他秦主任了。
五年前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你没事吧
我隔着一窗玻璃冲他摇摇头。
我没有傻到,觉得男人是因我而来,他和我一样只是在害怕,害怕我说出来不该说的。
你别怕,我找关系了解了,警方关键证据不充分,而且你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
报告显示,你长期服用一种非毒品致幻类精神药物,但是调查到你没有任何获得这类药物的渠道,并且警方在你家中的饮水机里发现了残留药物。
所以……被下药了这么长时间,你居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我一时语塞,低垂着头。
我想到了,自从搬到这里以后,每天晚上那奇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咔嗒——
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回头一看是警察来提醒我探视时间已经结束。
起身离开时余光中,男人无声说了句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出来的。想让我宽心。
但是我总觉得待在这里,或许比回到那个阴暗的居民楼要好得多。
3
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是怎么打点好的关系,第二天下午我站在居民楼下时,只觉得警局的一切是场梦。
邻居,许久不见面的中年妇人,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什么,唱着外婆桥,嗓音沙哑,字节一个一个蹦出来,断断续续,让人不觉得温馨,只有些毛骨悚然。
回来了
她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扫视了我一圈。看见我身后没有人,明显情绪低落了几分。
没事了……
我客气完想要快步上楼,却看到不远处突然聚集了许多人。
我顿感不好,朝着他们探究的目光看上去,居民楼顶,一个人影摇摇欲坠。
意识到这点后,人群突然像是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高处的人影径直摔了下来,刚好砸在了楼下货运三轮车上。
那一瞬间因为我离得近,鲜血竟直接飞溅到了我脸上。
我想移开视线,却控制不住,想去看看死者的面容。
三轮车被砸下去了一个坑,而我眼前只有血色一片,逼得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三轮车的鸣叫声,盖过人群,惹得楼上主人注意。
四楼的屠夫怒气冲冲,走到阳台边,又被这一幕吓得软了身子。
快,报警！快！
身旁的陌生人掏出了手机……
无数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却什么也听不清。
直到熟悉的鸣笛声响起,像是救世主……
当我再次离开警局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边将将泛起白色。
我心有余悸打开了自己家的阳台。
这栋居民楼比较小,每户阳台之间挨得很近,中间距离不足两米。
所以我一直计划着封阳台,但总是被各种事情耽搁了。
秦医生的意思是,有可能有人给我下药,导致我产生了幻觉。
凶手具体是谁,还无法盖棺论定。
但当我看到了黑色栏杆角落,那处不知何时蹭上的灰尘。
我看着旁边那户的阳台,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4
做了一盘糕点,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邻居家只有中年妇人一人独居。
实话是我和邻居并不熟悉,只是之前乔迁,我也像如今一样敲响房门。
当时开门后,女人如同枯骨一样的身材,吓了我一跳。
她打量着我的脸,眼神却从最开始的浑浊不堪,逐渐泛起光亮。
她的眼神里透着我不理解的兴奋,但我下意识觉得,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在我的视角里,那日的她像一匹饿狼,许久未进食,如今看见了我。
她没有为难轻易放我进来了,丝毫不在意,我前天刚被当成凶案嫌疑人请去了警局喝茶。
我简单环顾了屋内陈设,目光停留在了茶几上,那张老旧的合照上。
照片是一对母女的合照,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
只是……我看着女儿那张面孔,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邻居说要去给我做点其他的吃的,招待我,转身如我所愿进了厨房。
而我则慢慢踱步到了卧室阳台,比着正对着灰尘的角落,果然邻居的阳台栏杆上,也有灰尘。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女人沙哑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猛然发现,她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过来吃点东西吧,别傻站着了,你呀跟我女儿一模一样,都喜欢往阳台上待着。
她说着将我引出去,我离开房间,一眼又瞥见了茶几上放着的那张照片。
下一秒,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寒意从四肢末端爬上脊髓,我机械地接过女人手中的筷子,在她灼热的目光中囫囵吃下一些菜。
感觉,菜有点怪味。
怎么了是阿姨哪里做得不合胃口吗
女人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后背,从掌心带来的凉意,吓得我一哆嗦,立刻躲开了。
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
下一瞬,一道寒光在我眼里闪过,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那把刀已经出现在了邻居手里。
那把刀和那天晚上我手中的那把一模一样。
阿姨,你不要冲动……
冲动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都是凶手,五年前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哈哈哈哈哈……如今你落在我手上了,被诬陷杀人,时刻住在命案楼里的生活很煎熬吧
但是,我可是真真切切守着我女儿的遗像煎熬了这么多年。
她像个疯子,挥舞着手中的小刀,朝我劈来。
我躲闪不及,被她划伤了手臂,一道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在昏暗灯光下,女人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不,阿姨,我没有杀人,那是一场意外,我们都尽力了。你的女儿不是我杀的……
我拼命为自己辩解着,一边逃命到了门口,很可惜门被反锁上了。
你既说是意外,那你这么慌张做什么你分明心中一直有鬼！
她一步步,朝着门口走来,而我拼命搜寻着目之所及可以用来反抗的武器。
霎时,她似乎耗尽了所有耐心,突然爆起朝我心脏捅来。
我情急之下只能拿起一旁的自动雨伞反抗。
好在我赌赢了,自动伞的长度成功让我免受伤害,还顺势将小刀打落在地。
我眼疾手快将刀拿起,女人还想上来抢夺却被我先发制人,一刀捅倒在地。
我以前的工作,是护士,所以我十分清楚人体的弱点。
我红了眼,一刀一刀地往要害处招呼,直到女人在地上没了气息再动弹不得。
我又杀人了,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在我手中流逝,可我明明是个护士。
等到我冷静下来的时候,女人的尸体已经被我扎满了窟窿,鲜血从伤口处潺潺流出。
我害怕地将刀甩了出去,好似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
尸体这样放着肯定不行,但是报警,我应该怎么和警察解释,况且……我看了看桌上那张照片,想起那个男人今天以照顾我为由搬到我楼下。
我和他,没人想把那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所以,邻居的尸体必须秘密处理掉。
好在凶手已经死了,我只要能处理掉尸体,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吗
5
五年前,我在急症室里守了半夜尸体。
确认好尸体里残存的药量处理得干干净净,连法医也不一定能看出破绽后,推开了急诊室的大门。
护士护士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我看着眼前满脸憔悴的妇女,一种无形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
说完,我不忍心转过头去,任由身后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医院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都会有人哭喊。
我自欺欺人,觉得已经对这种声音麻木了。
只是她无助地坐在地上,而渐行渐远的我,满脑子都是那张烧得不成人样的脸,睁着无神的双眸直射我内心。
我打开了秦医生办公室的门,他看向我,小声询问：家属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她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追究医院责任……
行吧,你好好休息吧,毕竟你也守了半夜‘尸体’了。
他将尸体二字咬得很重,他是在提醒我,这场医疗事故之后,我们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为了前途,我为了不担责任。
恭喜啊……我极不情愿地说出这个词,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已经递交辞呈了……
这个秘密我会一直守住,但我想我应该没办法再从事这一方面的工作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办公室,空荡走廊地板,映射着昏暗的灯光。
我看着自己已经洗净的双手,谁能信其实我是个护士
走廊尽头,那个刚失去女儿的可怜母亲,对上了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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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很复杂,掺杂着悲伤和愤怒,同时反射着我充满罪恶的身影。
回忆结束,我再次站在了秦医生的门前。
与五年前不同,面前房门破烂不堪,透着阴暗潮湿的渗人感。
他临时搬进了这座贫民窟般的居民楼里,只为了监视我,时刻提醒我保住那个秘密。
有事吗
我需要双氧水和浓硝酸……不,只要是强酸都可以……
我口中呢喃着,目光呆滞地盯着他,双手恳求般地拉住了男人衣角。
双目睁圆,逐渐带上了威胁的语气。
如果不想这五年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就赶快把这些东西给我送过来！
伴随着心中因恐惧而上来的怒意,我失神中,手已经掐上了男人的脖子。
而他却明显比我淡定太多。
你先冷静一下……他强制掰开我的手,唤回我神智,才继续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是我的邻居,而她正是五年前那个死者的家属……我早就说了,我们应该坦白的……
热泪砸在了我的虎口上,我拼命抑制住哭腔。
听到这句话,男人瞳孔骤缩,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我无暇顾及太多,只希望能尽快,将尸体处理掉。
好的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会将东西送过来。
得到他的保证,我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案发地点。
说来好笑,居民楼目前为止发生了三起命案,却只有这个人是我亲手杀害的。
我守在尸块旁,度过了漫长的后半夜,一如五年前那样,和尸体待了一夜。
可惜,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6
终于在清晨,我处理好了全部尸体,与痕迹。
处理了凶手,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可不知道是谁又报了警,大清早的,警笛声包裹了整栋居民楼。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妈的,几天时间把我这辈子的命案都遇见了……
听到这话,我下楼的动作僵住了。
又是命案我发消息问了住在一楼的秦医生。
得到答复是四楼屠夫的女儿,昨晚失踪了。
失踪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待我走出居民楼时,猛地被人用巴掌扇了一个趔趄。
是你！你个贱人！是你杀了我囡囡是不是！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祸害,你害得我们整栋楼都不得安宁……
屠夫的一巴掌扇得我起了耳鸣,大脑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场宕机。
我缓了好久,才被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拉回现实。
屠夫此时已经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但口中依然嚣张地念念有词
我就知道,楼里的人都是你杀的是不是为什么你没被抓起来,你为什么没去死
说着他挣脱了民警的控制,转身不知从何处拿来刀,持刀向我砍来。
他疯了！绝对是疯了。一瞬间委屈,害怕和愤怒在心底蔓延。我躲闪不及,被他刺中左手。
下一秒,刀刃又从肉中抽出转而又向我砍来。
周遭民警迅速反应过来将他制服。
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出来把你活剐了……你等我……你个贱人……
接着他被带回了警局。
连着两次都死里逃生,我心有余悸,连手中疼痛都忘记了。
我视线内出现了那个风轻云淡的男人,他在刚才的争斗中,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我就算是当场被屠夫杀掉,他也不会有一丝波澜。
不,或许我死了,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我有些后悔说出昨天晚上那些威胁他的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栋楼里,不止我邻居一个凶手……起码我和他之前还在同一条战线。
好在,现在屠夫被控制了。楼里除了我,秦,也就只有四楼另外一户酗酒成性的男人。
我应该暂时安全了吧至少在我最后一天看到四楼那具尸体之前是这么想的。
7
最后一天,我收拾好了屋里一切,我不想再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但很快公安的电话打了过来,告知我在案件结束之前都无法搬家。
我愤怒至极,明明这栋楼已经这么危险了,为什么还要限制我。
我无力躺倒在床上,渐渐明白过来,这些都是谁的手笔。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那些事就像是导火索一样,为今天的一切都埋好了伏笔。
而在我叹气的下一秒,耳畔又传出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有人在空旷的走廊上来回踱步。
这个声音我曾听了数个日夜,总在我出来寻找声音源头之时,戛然而止。
这是凶手的声音吧
我壮了胆,往房屋外探身,走廊上空无一人,唯有邻居的房门虚掩着。
我明明记得,在处理好尸体以后,我便关好了隔壁的门窗。
如今却……
我压住心中的恐惧,脚步一点点向邻居门口挪动。
透过敞开的门缝,我清晰地看见,邻居家进了人。
正是才从警局回来的屠夫,他正低头看着什么。
还在奇怪他为何这么快就离开警局的时候,屠夫像是有了察觉一般,迅速转过了身。
眼神阴鸷,死死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现在就千刀万剐。
我暗道一声不好,拔腿就跑。
好在家离得近,我三步并作五步,迅速关上了房门。
但门外的人并不轻易就善罢甘休,一声巨响,他撞上了大门,却因为反作用力又跌倒在了地上。
发福的身子,拖了他的后腿,导致他好几次努力,都没能从地上站起身。
见他奈何不了大门,我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朝着门外警告着：你快走吧,我已经报了警！
听到这,屠夫终于冷静了下来,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二楼。
但杀子之仇,和邻居一样,不可能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于是我翻箱倒柜,找出了之前为了防身买的电锯。
这栋居民楼一直都有小偷,变态光顾。一时找不到同样便宜的屋子,我干脆就买了把电锯。
这是普通人能买到威胁力最高的武器,我没有寄希望于,它能保命,不过我相信,只要拉响它大部分人都会自觉绕道而行。
深夜,熟悉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我没有睡着,起身披了件外套,去看猫眼。
走廊内一切如常,我松口气,正想着转身回去再躺会,下一秒,斧头的利刃直接从猫眼处破开,扎在了我眼前。
只差一秒,如果我晚一点离开,那么斧头将直接劈在我脑门上。
紧接着,又是无数道破空声音袭来,木屑飞溅,破旧的房门顶不住斧头伤害,早已四分五裂。
我堪堪理智回笼,从房间里拿出来了电锯。
拉响电锯的那一刻,巨大的翁鸣声,给了我些许安全感。
我有了底气,于是大声威胁着：我手里有电锯,你不要乱来！还有我已经报警了！
但我的话语丝毫没有在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父亲这起效果,反而加剧了他手上的动作。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的这几秒钟,屠夫已经破开了房门,满脸凶色地进屋了。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甚至比早晨那会还要可怖。
我心里一颤,还没反应过来。霎时,屠夫直接挥砍了过来。
我腿一软,没想到刚好躲开了他照着脑门砍来的这一下。
只是,如今我也只能跌坐在地上,重新举起电锯。
这时我的视线内,恍惚看见了一个人影。
秦医生站在走廊内,依旧一副看戏模样,风轻云淡。
左手因为电锯的重量导致伤口被撕裂,疼痛迅速拉我回神。
此时屠夫的刀口离我已经很近了,我暂时抬不了电锯只能举起左手企图用手臂来阻挡。
卡擦——
我仿佛听见了手骨破碎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从刀口蔓延。
不死心的屠夫再次抽离斧子,朝我脑门劈来。
我在地上滚了一圈,灵活躲开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一股脑拿着桌上的东西砸向他。
好在,还是拖延了一些时间,笔记本电脑,正中屠夫额角。
鲜血溢出,流到了眼睛里。
他本能去揉了揉眼睛,而我则趁他不注意,重新忍着痛拿起了电锯。
轰鸣声再次响起,而这次再没有意外。
白色刀片,被屠夫的胸膛染成了红色。
我杀人了,我又杀人了。
我抬头下意识看向屋外,男人曾经待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适时,我想起了早上那场凶杀案,还有屠夫对我莫名的怀疑。
如果这栋楼里,凶手和其他人早已经死了。
那么诬陷我的,就只剩下了他。
他想杀我灭口,他想借着屠夫的手,让我永远替他保守五年前的秘密。
我可能也失去理智了。
至少在我敲响他房门时是这样的。
男人或许以为我必死无疑,很放心地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满脸屠夫血渍的我。
我再次拉响了电锯,用脚抵住了即将关闭的房门。
再大的疼痛,已经无法影响我手中的动作。
我照着男人拼命想要关上房门的手,丝毫不犹豫劈了下去。
又一次鲜血喷溅到了我身上。
男人吃痛坐在地上,双目染上不可思议,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
你冷静一下……好吗
楼里的命案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会替你保守好秘密的……
他试图唤回我的理智,却又害怕地向后挪动着身躯。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长,甚至有些高大,高大到足以将以前高高在上的人,拉进我的阴影里。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他那张充满惊恐的脸上。
一下,两下……
秦医生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声响。原本整洁干净的室内,被血色染脏。
奇怪,我竟然一点愧疚没有。
秦医生的死反而让我有种莫名的解脱。
眼前视线有些恍惚,光影变换,我好似又看见了,在那个医院里,为了自己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的妇人。
一切的源头因一己之私而起。
妇人再一次,拉住了我关切询问。
护士,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我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抱歉,是我们的失责,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会给你一个交代。
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
我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屋内。
客厅正中悬挂着一根绳索。
我记不得是不是晚上因为太过愧疚谋生的轻生想法,这几天实在是太乱了,我甚至时常走神。
应该是我自己的得吧旁边还有椅子。
我站上了椅子,用身比画了一下下,非常合适。
而正好,手上刀口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于是我失了神踢翻了脚下的椅子。
脖子上的绳子越挣扎越紧,突然袭来的窒息感排山倒海想要淹没我。
这时,走廊里又响起了那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由远及近。
而我的意识也随着脚步声,一点点流逝。眼前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在唯一还留着光亮的地方,一双脚停驻在了那里。
我吃力地抬眼,却看见那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邻居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我不断挣扎,无声地说了一句永别。
至此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8
六年前,离婚的我带着女儿搬进了这栋便宜的居民楼。
居民楼里阴暗且潮湿,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和女儿小家的温馨。
可惜幸运没有眷顾我们太久。
那天我刚买了菜,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在拉扯我的女儿。
当时怒极,我上前护住了女儿,转身抄起了扫帚才将他赶走。
但我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那个男人,开始每天都视奸我们。
我是心理学的,像他那种没家没啥工作的,逼急了,只会像个疯子一样害死你。
我于是便每天带着女儿绕着他走。
直到那天,我下班回家,男人又拦住了我。
阿姨,我真的很爱你女儿,你忍心就这么棒打鸳鸯吗
什么你闭嘴我女儿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当时我气得嘴唇都在颤抖,被他耽搁许久,穿过小巷子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人群喧嚣不断。
滚滚浓烟从远处破败的居民楼里,不断冒出来。
那一刻我大脑宕机了。
连包何时掉在地上的,我都毫无察觉。
我拼命拨开人群,却被拥挤的人群死死拦在了居民楼外。
最后,我在医院,守了一整个晚上。
却只得到了一个抢救无效的消息。
早上还活泼漂亮的女孩,如今和我阴阳两隔。
至此,绝望淹没了我。
后来我偶然得知,当时女儿的死,是场医疗事故,但是我却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所有人升官发财。
而我甚至连当初谁造成的那场火灾,都无从得知。
9
我在那个处处有我女儿身影的居民楼里煎熬了五年。
直到那天,隔壁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她敲响了我的房门,拿着可笑的糕点,庆祝自己乔迁。
我一眼就认出她了。
她是害死我女儿的凶手之一。
我觉得是老天爷,看我可怜给了我这次机会,又或者她的报应来了。
于是我开始长期晚上潜入她家,给她下致幻的药物。
这一点凭我心理医生的身份,很好搞到药。
一直到计划开始的那天晚上,她其实已经有了梦游的习惯,催眠她上了三楼其实并不难。
于是我将杀害跟踪狂男人那场凶案嫁祸给了她。
其实我也在赌,我在赌她的那些同伙,会有人坐不住,来警局保释她。
好在,我赌对了。
她重新回到了居民楼,那么击溃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就只需要在她面前再制造一起凶杀案。
而最后一天晚上我故意没有清理掉那些痕迹。
她顺着痕迹,再次敲响了我房门。
只是我在菜里面,也加入了过量的致幻剂。
所以她那天晚上杀人并处理掉的不是我,而是我早早绑架过来屠夫的女儿。
我当然录了视频,然后将视频给了屠夫。
在她的视角里,我是一个死人,所以她自然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于是我将这一切又嫁祸给了秦医生。
他们二人开始互相猜忌后,她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
她杀掉了居民楼里最后一个人,神情恍惚地回到房间里。
看见了我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罪恶感早已席卷了她。
一出很精彩的戏,不是吗警官
我正襟危坐,面对着那刺眼的光亮。
我看见面前的警官,有些震惊的神色。缓缓靠近他,低声说了一句。
以上是我的全部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