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世子药引记事录 > 第一章

林小满舀起一勺浓稠如墨的药汤,那苦涩腥气直冲脑门,熏得她眼前发黑。
这是她作为药引伺候世子爷谢珩的第八个年头。十四岁被一顶小轿抬进这威远侯府,如今二十二,在她们乡下,娃都能打酱油了。可她呢日复一日,守着这能熏死蚊蝇的药罐子,只因为她天生体带异香,血液是世子那怪疾唯一的解药——更准确说,是引子。每日需取她几滴心头血,混入这百味奇珍熬成的药汤里,供世子药浴。
八年,牛也得累趴下。所以她每日还得捏着鼻子灌下这碗据说能补气养血的黑汤。今日这碗,格外难以下咽。
呕……她干呕一声,差点真吐出来。
小满!小满!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好友兼府中医女阿芷风风火火地钻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阿芷咋了林小满放下药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阿芷抓住她的肩膀,眼睛亮得惊人,我刚随师父去给世子爷请平安脉!你猜怎么着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
世子的寒毒……清了!彻底清了!阿芷的声音都在发颤,师父说,脉象平稳有力,再无寒毒侵扰之象!世子爷……好了!
真的!林小满霍然起身,动作太大,带翻了旁边那碗黑乎乎的药汤。浓稠的药汁泼洒一地,染黑了青砖,倒像是提前泼墨庆祝的山水画。
那……那我是不是……能回家了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当然能!世子爷都好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阿芷真心为她高兴,用力抱了抱她。林小满感觉怀里一沉,低头一看,竟是个沉甸甸的荷包。
你回去用钱的地方多,这些你拿着,算我一点心意。阿芷眼圈也有些红。
林小满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紧紧攥着荷包,用力点头:嗯!阿芷,你放心,我回去就用这钱,盖间大瓦房,再找个顶顶壮实的庄稼汉,生他三个五个胖娃娃!
她在心里把那套请辞的说辞翻来覆去演练了无数遍,终于鼓足勇气,踏进了谢珩书房所在的听松轩。
谢珩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假寐,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林小满放轻脚步走近,清晰地看到那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世子爷她小声唤道。
榻上的人没动。
爷,您别装了,奴婢知道您没睡着。林小满壮着胆子揭穿。八年了,从谢珩还是个阴郁少年到现在,他抬抬眼皮她都知道他想干啥。
谢珩漂亮的眉头微蹙,这才缓缓睁开眼,眸色冷淡如深潭:林小满,本世子并未传唤你。
现在确实还没到每日取血的时辰,可她等不及了。要是等会儿再说,今天就别想赶在关城门前出府了!
世子爷,林小满堆起最真诚(自认为)的笑容,奴婢听闻您的寒毒已然痊愈,天佑贵人!奴婢……奴婢真是太为您高兴了!世子爷往后必定福泽绵长,长命百岁啊!她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咚咚咚磕了三个结实的响头。
谢珩似乎很吃这套奉承,每次她这么干,他冷淡的神色总会缓和些许。此刻也不例外,他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林小满心中暗喜:时机正好!
爷,既然您的身子骨已经大好了,那奴婢……奴婢是不是……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珩的脸色。
谢珩忽然坐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逼近她。他身上有股清冽的松柏冷香,林小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根莫名有点热。
怎么这次又想要什么赏赐他语气带着一丝惯常的嘲弄。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贪财似的!林小满立刻挺直腰板,努力摆出视金钱如粪土的表情:世子爷明鉴!奴婢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哦谢珩挑眉,眼神带着审视,那你想要什么
这八年来,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开始背她准备好的台词,奴婢深知世子爷一向不喜奴婢粗鄙。难为爷为了身子,不得不日日忍受奴婢这点微末用处。如今爷龙精虎猛,康复如初,奴婢也有自知之明……
她停顿一下,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响头,声音洪亮清晰:
求世子爷开恩!放奴婢归家去吧!奴婢保证走得远远的,绝不再碍您的眼!
死寂。
预想中的如释重负或者嫌弃的挥挥手都没有出现。书房里静得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林小满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重、极压抑的吸气声。她悄悄抬眼偷瞄四周侍立的丫鬟小厮,发现他们全都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一步。
谢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林、小、满。
上一次他这么连名带姓咬牙切齿地叫她,还是因为她不小心把他最心爱的狼毫笔当柴火棍捅了炉子。
她赶紧抬头,正对上谢珩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骇人怒火的眸子。
你,再说一遍。他一字一顿,目光锁死在她身上。
林小满懵了:啊世子爷,奴婢……奴婢想回家啊……她满心困惑。他不是最讨厌她吗嫌她名字土气,嫌她举止粗鲁,心情不好时还会罚她抄书抄到手抽筋,最过分一次还让她顶着水盆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天……如今她要滚蛋了,他不是应该拍手称快、立刻放鞭炮庆祝才对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绞尽脑汁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磕头不够响,诚意不够足时,眼前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几行闪着微光的文字:
【前方高能预警!女主快跑啊!】
【救命!谁去告诉她药引的副作用是世子以后只对她能起立啊!】
【完了完了,女主这flag立得飞起,真走了世子百分百黑化!】
【卧槽强制爱剧本要启动了!刺激!就是可怜小满后面要被金链子拴在屋里三年……想想又虐又带感怎么回事】
林小满:!!!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那几行字还在!她又猛地抬头看向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谢珩,再看看眼前的字……如此反复三次。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脑子里炸开!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她说要走他气成这样!
这些年,世子因身中寒毒,体弱畏寒,一直未曾娶妻纳妾,房里更是半个伺候的通房丫头都没有。府里私下早有议论。如果这药引的副作用是……只对她才能……那她确实不能走!走了世子爷这辈子岂不是要当和尚
世子爷心里肯定门儿清这副作用,可他堂堂侯府世子,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隐秘之事,让他怎么说得出口难怪气得脸都黑了,只能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
俺就是个乡下丫头,俺真的不想玩这种要命的游戏啊!
她这心声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书房里越发静得吓人,落针可闻。
谢珩猛地一拂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碴子:都滚出去!
周围的丫鬟小厮如蒙大赦,瞬间溜得干干净净,连门都被无声地带上。林小满下意识也想跟着溜。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铁钳,让她痛呼出声,根本无法挣脱。
她被那股力量强行拽得转过身,被迫对上谢珩那双幽深得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眼眸。他俯视着她,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本世子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但我一日未开口,你便一日是我的人。听懂了吗
【啊啊啊世子好A!这占有欲绝了!】
【小满别挣扎了,这泼天的富贵()和福气你接住吧!】
【嘴上说着‘我的人’,心里怕是‘我的命’吧口嫌体正直!】
【金链子预警!小黑屋预警!斯哈斯哈……】
林小满看着眼前飘过的弹幕,再看看眼前俊美无俦却眼神危险的世子爷,只觉得眼前发黑,欲哭无泪:这福气……这帅气……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呜呜呜……
深夜,林小满的房间里。
阿芷做贼似的溜进来,塞给她一包甜甜的杏脯。
眼睛怎么肿成这样阿芷心疼地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他不是最烦你吗怎么就不肯放人呢
林小满满腹委屈,真想抱着阿芷嚎啕大哭一场。可那该死的副作用……她半个字也不敢提!要是让世子爷知道她到处嚷嚷他可能不行了(还是只对她行),她怕不是立刻就要被灭口沉塘!
他不松口,只怕……得去求求老夫人了。阿芷真心为她打算,提出了另一条路。老夫人(威远侯府太夫人)向来慈和,当年请她入府时,也是温言软语,待她极好。
我……我不敢。林小满抽噎着。
阿芷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敢说,我去替你说!老夫人最是体恤我们这些下人,绝不会忍心看你大好年华蹉跎在府里。更何况,你为世子付出这么多,年纪也到了,于情于理,也该放你出去成家啊!
林小满被阿芷描绘的自由蓝图打动,暂时从金链子小黑屋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一点,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对!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心善,一定能放她走!
次日一早,林小满就被传唤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慈晖堂。
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侍立在老夫人身侧的阿芷,正偷偷对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或许是紧张加上一夜未眠,林小满腿一软,竟直挺挺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哎哟!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让身边的老嬷嬷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老夫人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额角因刚才摔倒蹭出的一点红痕,眼中满是怜惜,多好的年纪,生生熬在府里……本来模样就……咳咳,还被取了八年的心头血……
老夫人,您这话……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在扎我心窝子
听阿芷说,你想出府,是……在乡下有了心上人老夫人慈祥地问。
心上人林小满一愣,看向阿芷。阿芷飞快地对她做了个搞定的口型。
啊……是!是心上人!林小满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哦是谁家的孩子老夫人饶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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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村东头的铁牛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进府前,他让我等他……如今我都这么大了,再不回去,只怕……只怕铁牛哥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林小满说着,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委屈。
原来如此,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老夫人点点头,颇为动容,既两情相悦,那老婆子今日就做主,放你出府!另外,再给你备上三百两银子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看可好
三百两!林小满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又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晕过去。乖乖,她们全村人攒一辈子也未必有这么多钱啊!
她激动得差点又跪下,声音都发颤:好!好!奴婢谢老夫人天恩!老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她喜极而泣,感觉自由和美好的乡村生活已经在向她招手。
然而,她感激涕零的话音未落,书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下人惊慌的阻拦声。
老夫人!且慢——!
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玄衣、气息微喘的谢珩大步闯了进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经过林小满身边时,带起一阵冰冷的、裹挟着怒意的风,目光如刀般在她身上刮过,最后定格在端坐上首、面露讶异的老夫人身上。
慈晖堂里温暖如春,檀香袅袅。林小满前一秒还沉浸在三百两银子和自由乡村生活的巨大喜悦中,下一秒就被谢珩闯进来带起的冷风吹得透心凉。
他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玄色的锦袍边缘甚至蹭到了她的粗布衣袖。那冰冷的、带着怒意的松柏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珩儿何事如此匆忙老夫人看着气息微乱、面沉如水的孙子,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了然。
谢珩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先在林小满惨白的脸上剐过,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钉穿在地的压迫感,然后才转向老夫人,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低沉,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恭敬:祖母,孙儿听闻您要放林小满出府
正是。老夫人点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小满这丫头在府中八年,尽心尽力为你做药引,如今你身子大好,她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她在乡下已有情投意合的心上人,老婆子我自然要成全。也当是谢她这些年为你受的苦楚。
心上人谢珩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冷、极讽刺的弧度,眼神再次钉回林小满身上,那目光仿佛在说:编,你继续编。
林小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缝里。弹幕又开始疯狂滚动:
【啊啊啊修罗场!世子眼神杀我!】
【铁牛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世子:心上人呵,本世子准了吗】
【老夫人快看!你孙子醋坛子打翻了!空气里都是酸味!】
祖母仁慈。谢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孙儿的寒毒虽清,但根植多年,身体仍需仔细调养,不可掉以轻心。林小满的血……作为药引八年,其性与孙儿体质已相融相生。此刻骤然离府,若孙儿体内残存寒毒因失去这‘引子’而再生异变,后果恐不堪设想。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说得滴水不漏。老夫人果然蹙起了眉头,面露担忧:竟还有此等关隘珩儿,你师父(指老医正)可曾提及
师父也需谨慎观察一段时日。谢珩面不改色地扯谎,目光却始终锁在林小满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故孙儿以为,林小满暂时还需留在府中。待孙儿身体彻底稳固,再论去留不迟。祖母放心,孙儿自不会亏待她。
老夫人沉吟片刻,看了看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小满,又看了看眼神坚定、气势迫人的孙子,最终叹了口气:也罢。既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小满,你就再留一段时日吧。珩儿,你需记得今日之言,切莫亏待了这丫头。
孙儿谨记。谢珩微微躬身。
林小满的心,随着老夫人这句话,彻底沉入了冰冷的谷底。自由,三百两,铁牛哥……都成了泡影。她甚至能感觉到谢珩落在她头顶的目光,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嘲弄和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暗涌。
奴婢……遵命。她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老夫人又宽慰了她几句,赏了些东西,便让她退下了。阿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也只能跟着留下伺候老夫人。
林小满失魂落魄地走出慈晖堂,只觉得阳光都变得刺眼而冰冷。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手腕却猛地被人从后面攥住!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熟悉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她的皮肤。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拖拽,踉跄着跌入一个坚硬而宽阔的胸膛。
是谢珩!
他竟没有留在慈晖堂,而是直接追了出来!
世、世子爷……林小满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腕骨都隐隐作痛。
谢珩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拽着她大步流星地朝着远离主院的方向走去。他走得极快,林小满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抱着前行,跌跌撞撞,狼狈不堪。路上偶遇的下人,远远看到世子这骇人的气势和他手里拖着的林小满,全都吓得噤若寒蝉,低头避走,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黑屋!小黑屋预警!】
【强制爱名场面来了!世子这男友力()爆棚!】
【小满:救救我救救我!】
【这拉扯感!这体型差!斯哈斯哈!我好了!】
弹幕疯狂刷屏,林小满却只觉得恐惧和绝望。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最终,她被粗暴地拽进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里离主院很远,环境清幽,却透着一股子冷寂。谢珩一脚踢开正屋的门,将她狠狠甩了进去。
林小满站立不稳,惊呼着向前扑倒,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青砖地面。一只手臂却更快地揽住了她的腰,猛地将她捞了回来。
天旋地转间,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门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门已经被谢珩反手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谢珩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的腰间,两人身体贴得极近。隔着薄薄的衣料,林小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那透过衣衫传来的、异常灼热的体温。这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柏冷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一阵心悸。
他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困在门板与他胸膛之间这方寸之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发和眼睫上,带着一种危险的侵略性。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眸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愤怒、不甘,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心上人铁牛哥谢珩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林小满,本世子倒不知道,你编故事的本事,比你放血的本事还要大。
他的脸离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唇瓣。林小满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想逃,可背后是冰冷的门板,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和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她无处可逃。
奴婢……奴婢……她想解释,却吓得语无伦次。
你想走谢珩的拇指忽然抚上她的脸颊,那触感冰冷,带着薄茧,动作却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缓慢和……暧昧他的指腹在她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眼神深暗如夜,八年了,放血的时候一声不吭,倒是养出了一身想飞走的硬骨头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划过她脸颊的触感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感。林小满浑身汗毛倒竖,呼吸都屏住了。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纠缠的呼吸和他指尖带来的、令人心慌意乱的触感。
弹幕已经疯了:
【啊啊啊!摸脸杀了!】
【这眼神!这距离!世子你要亲就快亲啊!】
【壁咚+摸脸!世子你太会了!】
【小满脸红了!绝对脸红了!虽然光线暗但我看到了!】
【这暧昧的张力拉满了!氧气瓶!我需要氧气瓶!】
林小满确实感觉脸颊像着了火,又烫又麻。她想偏头躲开,下巴却被谢珩另一只手猛地捏住,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看着我。他命令道,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林小满被迫抬起眼,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的暗潮让她心惊胆战,却又像有某种魔力,让她一时忘记了挣扎。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看清他紧抿的薄唇,看清他眼底深处那一抹她无法理解的……痛楚
就在这令人窒息又心跳失序的暧昧僵持中,谢珩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那里因为刚才的挣扎,衣襟微微散开了一线,露出了一小片细腻的肌肤,以及……一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那是长期取血的痕迹。
他眸中的风暴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似乎松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力道,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微微摩挲了一下那旧疤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心悸的距离。
滚回你的住处去。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林小满如蒙大赦,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连滚爬爬地拉开门,头也不敢回地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谢珩一人。他背对着门口,身影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孤寂。他缓缓抬起刚才摩挲过她脸颊和伤疤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热和细腻的触感。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独一无二的药草与阳光混合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药引的气息。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躁动在他体内翻涌。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啊啊啊!他松手了!他动摇了!】
【世子你明明心疼了!别嘴硬啊!】
【砸桌子!无能狂怒!是因为发现自己硬了吗!】
【这暧昧后的余韵更撩人了!我宣布这章封神!】
门外,林小满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大口喘息。脸颊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烧着,那冰冷的指尖、滚烫的呼吸、充满压迫感的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复杂的一瞥,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害怕,却又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
完了。她绝望地想。
这副作用……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被禁足的日子,像一潭死水。
林小满被困在自己那方小小的院落里,每日除了送饭的哑婆,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谢珩那日在小黑屋里近乎失控的举动和那些滚烫的、令人窒息的气息,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弹幕偶尔还会飘过,大多是哀叹她的小黑屋生涯和猜测世子何时忍不住要开荤。
【小满啊,这都禁足七天了,世子真忍得住】
【我赌一包辣条,今晚世子必翻墙!】
【翻什么墙!名正言顺走进去啊!她是你的人!】
【你们别嚎了,没看女儿眼睛都亮了吗她在憋大招!】
林小满确实没闲着。最初的恐惧和绝望过去后,一股属于乡下丫头的韧劲和光脚不怕穿鞋的泼辣劲儿,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她开始折腾。
谢珩不是把她当金丝雀关起来吗她偏要把这笼子弄出点烟火气!
她先是把院子里那片半死不活的花圃给铲了,用碎瓦片围出几块整齐的垄沟。然后软磨硬泡,用阿芷偷偷送来的蜜饯贿赂了送饭的哑婆,弄来了一些萝卜、白菜的种子。哑婆起初吓得直摆手,但架不住林小满那亮晶晶、充满渴望(以及对自由的向往)的眼神,加上蜜饯实在诱人,最终还是偷偷给她塞了进来。
于是,寂静的院落里,多了一个挽着袖子、裤脚沾泥,吭哧吭哧刨地的身影。阳光晒得她小脸通红,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她却干得热火朝天,仿佛这不是囚笼,而是她心心念念的乡间小院。
【哈哈哈不愧是我女儿!在哪儿都能种地!】
【种田文女主DNA动了!世子你关不住她的灵魂!】
【哑婆:这姑娘怕不是关傻了但蜜饯真甜……】
【世子看到他的‘药引’在种菜,表情一定很精彩!】
林小满的农事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谢珩的耳目。
听松轩内。
暗卫面无表情地汇报:……林姑娘今日辰时起身,先给菜地浇了水,然后……拔光了您去年命人栽下的那几株名贵兰草,说要腾地方种大蒜,说大蒜驱虫还壮阳……
正提笔批阅文书的谢珩手一顿,一滴浓墨啪嗒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一片污迹。他额角青筋似乎跳了跳。
壮阳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
暗卫头垂得更低:……林姑娘原话如此。她还说……还说世子爷您体虚,需要多补补……
砰!谢珩手中的紫檀狼毫笔应声而断!
【哈哈哈哈哈哈!壮阳!小满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世子:体虚需要补你试试!】
【完了完了,女儿精准踩雷!壮阳药膳预定!】
【断笔了!气到肝疼!小满你成功引起了霸道世子的注意(物理)!】
谢珩闭了闭眼,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邪火。他挥退暗卫,独自坐在书案后,胸腔剧烈起伏。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小满的样子:不是那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的药引,而是那个在阳光下挥汗如雨、眼神亮得惊人的农妇。她敢铲他的名兰,敢说他体虚……这份在他绝对掌控下的叛逆和生机勃勃,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防。
他烦躁地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偏僻院落的方向。他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在菜地里忙碌,笨拙却认真。夕阳的金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那一刻,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再次萦绕在他鼻尖。
一种陌生的、带着钝痛的感觉,在心口蔓延开来。
不是愤怒,不是占有欲。
是一种……更深沉,更让他无所适从的东西。
他忽然意识到,他厌恶的,或许从来就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身上那种他无法掌控的、向往自由的生机。他强行留下她,用副作用作为借口,用禁足作为手段,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却又不甚满意的所有物。
可看着她在那方寸之地努力活出自己的样子,谢珩第一次感到了狼狈,甚至……一丝恐慌。他害怕的不是她跑,而是她即便被困住,灵魂也从未真正属于他。那份蓬勃的生机,随时可能因为他的禁锢而彻底熄灭。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在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世子视角!他开始反思了!】
【他看小满种菜的眼神!那分明是心动而不自知!】
【他慌了!他怕失去她的灵魂!】
【完了,世子坠入爱河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当晚,侯府的气氛有些凝滞。
谢珩寒毒初愈,本就需精心调养,白日里被林小满一句体虚气得不轻,加上连日来心绪烦乱、郁结于心,到了夜里,竟真的发起了高热。
消息传到林小满耳中时,她刚给她的宝贝萝卜苗浇完水。哑婆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脸上满是焦急。
林小满愣住了。
那个像冰山一样强大、总是用冰冷眼神睥睨她的世子……病了还病得很重
她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活该!谁让他关我!
可随即,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眼前闪过他苍白着脸、在药浴中闭目忍耐的样子;闪过他小黑屋里那复杂难辨、带着痛楚的眼神;闪过他砸在案几上、骨节分明的手……八年,她看过他太多脆弱的样子,只是从前她不敢看,也不愿看。
【口嫌体正直!女儿你担心了!】
【快去看看他啊!你的血可能真能救命!】
【这绝对是感情转折点!冲啊小满!】
鬼使神差地,林小满对哑婆说:带我去看看。
哑婆惊讶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正院灯火通明,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老医正眉头紧锁,阿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谢珩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薄唇紧抿,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锁着。
师父,世子的脉象……寒毒似乎有反复之兆!这可如何是好阿芷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医正捋着胡须,面色凝重:世子心绪激荡,郁火攻心,引动了尚未彻底拔除的寒毒根苗……如今两相交织,甚是凶险!寻常药石……怕是一时难以奏效……
林小满站在门口,看着床上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想起了那些弹幕,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副作用……也想起了老夫人当初的承诺。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拨开挡在门口的丫鬟,大步走了进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走到床边,拿起旁边小几上削水果的小银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腕上划了一道!
鲜血瞬间涌出。
林小满!你做什么!阿芷失声惊呼。
林小满没理会,她忍着痛,俯下身,将自己的手腕凑到谢珩干裂的唇边。温热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血液,一滴滴落入他的口中。
你不是说,我的血,是你的‘引子’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喝了它!谢珩!你给我醒过来!
【卧槽!小满霸气!】
【割腕喂血!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她喊他名字了!谢珩!不是世子爷!】
【世子快醒!你老婆在救你命啊!】
奇迹般地,当那带着奇异温香的血液流入喉间,谢珩紧锁的眉头竟真的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他无意识地吞咽着,仿佛干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
老医正和阿芷都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满感觉手腕都有些发麻,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她正欲抽回的手腕!
谢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冰冷,不再愤怒,不再有睥睨一切的傲慢。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的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剧烈的痛楚……还有一种林小满从未见过的、浓烈得让她心颤的……心疼。
他就那样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腕间那道刺目的伤口和淋漓的鲜血,仿佛那道伤口是划在他心上。
疼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高烧后的虚弱,却有着直击灵魂的力量。
林小满被他眼中的情绪灼伤了,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她别开脸,硬邦邦地说:死不了。
谢珩的目光却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里。他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汗水和泥点,看到了她眼中强装的镇定和那抹挥之不去的倔强。这一刻,所有的借口、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在她决绝割腕喂血的瞬间,被彻底击碎。
他强撑着坐起身,不顾众人的惊呼,用尽力气将她拉近。他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额头上,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林小满……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别走。
不再是命令,不再是威胁。
是请求。
是一个男人在认清自己内心后,最卑微也最真诚的挽留。
林小满浑身僵硬,感受着他额头的滚烫和他话语中的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汹涌澎湃的悸动。那悸动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和怨怼,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害怕失去他。在他病倒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想走,都变成了怕他死。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混杂着委屈、后怕,还有那终于破土而出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愫。
你混蛋……她哽咽着骂道,却不再挣扎。
【啊啊啊!额头相抵!杀了我给他们助兴!】
【世子认清了!他心疼了!他舍不得了!】
【小满也认清了!她心疼世子!她爱上他了!】
【双向奔赴了!我的CP锁死!钥匙我吞了!】
【快!老夫人!上婚书!趁热打铁!】
一个月后。
威远侯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世子谢珩大病初愈,迎娶救命恩人、亦是多年药引的林小满为世子夫人。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各种猜测流言四起,但都被威远侯府强势压下。老夫人亲自操持婚礼,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并亲自为林小满正名。
洞房花烛夜。
红烛高燃,满室喜庆。
林小满一身繁复华丽的凤冠霞帔,局促不安地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的喜床上。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繁复的礼服也让她浑身不自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谢珩走了进来。他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眼间的阴郁和冰冷却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带着暖意的神采。他挥手屏退了喜娘丫鬟。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珩走到床边,没有立刻掀盖头,而是蹲下身,握住了林小满放在膝上、紧张得绞在一起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那道已经结痂、留下淡淡粉痕的伤口。
林小满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还疼吗他低声问,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林小满摇摇头,隔着红盖头,声音闷闷的:早不疼了。
谢珩轻轻掀开了她的红盖头。烛光下,她略施粉黛的脸庞少了几分往日的粗糙,多了几分清丽,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带着羞涩和一丝茫然,美得让他心颤。
小宝……他唤了她的小名,不再是带着嘲弄的林小满。
林小满一愣,这是她乡下爹娘叫的名字,他以前最是嫌弃。
以后,没人敢再关着你。谢珩看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侯府很大,你想种地,我让人把后园子都给你开出来。你想养鸡养鸭,我让人给你砌最好的棚子。你想……找铁牛哥他语气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林小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紧张和局促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大胆地回望着他:铁牛哥早娶媳妇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谁稀罕!
谢珩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他俯身,珍而重之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林小满,他捧着她的脸,望进她清澈的眼底,一字一句,郑重如同誓言,你是我的药引,治好了我的寒毒。如今,你也是我的心药,治好了我的……孤寒。
林小满的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心口像是被蜜糖填满,又甜又涨。她终于明白那种悸动是什么了。
她反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得更近,迎上他深邃含情的眼眸,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
谢珩,我好像……也有点稀罕你了。
红烛摇曳,映照着新晋世子夫人亮晶晶的眼眸和世子殿下再也掩饰不住的、满溢而出的柔情。
【礼成!撒花!】
【呜呜呜双向救赎!药引变心药!】
【小满终于承认了!她稀罕他!】
【世子夫人威武!以后侯府的菜地你说了算!】
【副作用变情趣,锁死!给我幸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