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家族群弹出丈夫和小三的孕肚照。
她怀儿子了,你生不出就滚。
亲戚们刷屏嘲讽:不下蛋的鸡还有脸占窝
我颤抖着拨通表哥电话:计划提前吧。
律师表哥甩出丈夫挪用公款的证据链。
审计表姐查到小三房产是我婚内财产。
当丈夫签购房合同时,警察破门而入。
他嘶吼着被按在写有我名字的房产证上。
群聊突然弹出表哥消息:直播渣男破产倒计时——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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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凉透第三遍的时候,手机屏幕突兀地在寂静的餐厅里亮起。
家族群的消息图标疯狂跳动,像某种不祥的预警。
我放下手中冰凉的瓷勺,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微凉的桌面,划开了屏幕。
一张照片毫无遮掩地撞进眼底。
陈浩,我的丈夫。
他穿着我上周才熨烫平整的浅灰衬衫,嘴角咧开,志得意满的笑容几乎要撑破屏幕。
他的手臂紧紧圈着一个年轻女人,姿态亲昵而炫耀。
那女人依偎在他怀里,下巴微抬,眼神里淬着一种露骨的挑衅。
她浅色的孕妇裙下,隆起的小腹圆润刺目,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
配图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喜讯!小梦怀上了,儿子!林晚,你占着窝不下蛋,也该识相点滚了吧别耽误我们一家三口!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惨白一片。
胃里猛地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直冲喉头,又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只留下满嘴的苦涩铁锈味。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粗糙的铁手攥住了,狠狠绞紧,每一次艰难的搏动都牵扯着肺腑深处尖锐的痛楚。
指尖的血液似乎瞬间被抽干,冰冷而麻木。
勺子从我虚脱般松开的指间滑落,当啷一声脆响,砸在盛满冷汤的瓷碗边缘,又弹跳着滚落到光滑的木质桌面上。
那刺耳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无限放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汤碗被我失手碰了一下,碗底在桌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几滴冰凉油腻的汤汁溅了出来,落在我的手背上,像滚烫的油星。
早晨精心煲汤时升腾的热气,厨房里弥漫的、带着家的温润香气的氤氲,仿佛就在上一秒还温柔地包裹着我。
此刻却尽数被这张照片和那行字彻底击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冷透的汤,冷透的屋子,和冷透的心。
屏幕又急促地闪了几下,新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一条接一条,迅速刷屏。
那些平日里挂着温和笑容的亲戚头像,此刻在屏幕上跳跃着,吐出淬毒的蛇信。
哎哟!恭喜浩子啊!老陈家总算有后了!大喜事!
浩哥厉害!嫂子……哦不对,该叫林晚了,识趣点,别挡着人家正经老婆孩子进门!
就是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不下蛋还赖着窝,要点脸吧林晚!
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跟废物有啥区别早该腾地方了!
浩子,赶紧的,趁年轻娶个能生的,别让老陈家香火断了!
有些人啊,就是没点自知之明,赖着不走也不嫌臊得慌!
那些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过来,刺穿我仅存的、摇摇欲坠的体面。
眼前阵阵发黑,餐厅里那些熟悉的摆设——墙上挂着的廉价风景画,桌上摆着永远插着假花的花瓶——都在视野里旋转、扭曲,仿佛一个正在崩塌的、虚假的舞台布景。
陈浩。
我念着这个名字,咀嚼着这十年婚姻的滋味。
当初那个在狭窄出租屋里,笨拙地用公用小灶给我煮一碗飘着几根青菜的生日面的男人。
那个信誓旦旦说晚晚,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男人。
那个为了省几块钱公交费,宁愿在寒冬里多走几站路的男人。
他如今穿着我熨烫的衬衫,搂着别的女人,用最恶毒的方式,在属于我们两个家族的公共场合,亲手将我和他过往的一切钉上耻辱柱。
好日子
我扯了扯嘴角,尝到自己咸涩的泪水滑落嘴角的味道。
原来他所谓的好日子,就是让我滚蛋,好让他和他的新欢,带着他的儿子,登堂入室。
心脏那块被绞紧的地方,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
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像深冬湖底的冰层,缓慢而坚定地覆盖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餐厅里弥漫着冷汤和油烟机残留的、隔夜般的气味。
我抬起手,用指腹抹掉脸上湿冷的泪痕,动作异常稳定,不再有一丝颤抖。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些仍在不断刷新的、幸灾乐祸的言辞上,它们像一群聒噪的苍蝇,嗡嗡作响。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移动,精准地点开通讯录,滑到那个标注着表哥周正阳的名字。
拨号键按下去。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晚晚表哥沉稳有力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显然,家族群里的盛况,他已经知晓。
哥,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计划提前。就现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是纸张快速翻动的窸窣声,和他斩钉截铁的回应:明白。材料全部备齐。等我消息。
没有多余的废话,通话干脆利落地结束。
放下手机,世界并未因这个决定而瞬间改变。
餐厅依旧冰冷,那碗凉透的汤还在桌上,昭示着这个纪念日彻头彻尾的讽刺。
但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深处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层覆盖在心湖上的厚冰,坚硬无比。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些依旧在屏幕上跳跃的、丑陋的字句一眼。
我走到窗边,外面是城市沉沉的暮色,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每一盏灯火背后,或许都有一个故事,或温暖,或破碎。
我的故事,正走向一个分叉路口。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玻璃窗。
指尖触碰到的寒意,与心底那片冰冷的平静奇异地融合。
接下来,该你们了。
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那是无数个为这个家操劳的夜晚和此刻剧烈情绪冲击留下的印记。
我拧开化妆水,倒了一些在掌心,冰凉的液体贴上脸颊。
然后是乳液,粉底液。
一点一点,仔细地涂抹,遮盖掉那些不堪的痕迹。
粉底之下,苍白的肤色被修饰得均匀了些。
我拿起眼线笔,手腕稳定,沿着睫毛根部细细描画。
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一点锐利的弧度。
腮红刷扫过颧骨,唇膏是温柔的豆沙色,点在唇上,轻轻抿开。
镜中的女人,眼神里那些破碎的绝望和惊惶,被一种深潭般的沉静取代。
那张被精心描画过的脸,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更像是一张准备踏入战场的、冰冷的面具。
换下那身沾染了油烟味的家居服。
从衣柜深处取出一套质地精良的烟灰色套装裙。
剪裁利落,线条硬朗。
穿上它,扣好最后一粒纽扣,镜子里的人影,已然褪去了家庭主妇的温软模糊,显露出一种被遗忘已久的、属于另一个我的轮廓。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是群聊,是表哥发来的信息,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和一个地址:到位。天玺苑售楼处。
天玺苑。
本市数得上号的高端楼盘。
陈浩倒是迫不及待,要用我的血汗钱,去筑他和柳梦娇的爱巢了。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我拿起手包,指尖捏着那枚小小的、沉甸甸的车钥匙。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敲击声。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旧日幻梦的棺盖上。
下楼,启动车子。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汇入城市傍晚的车流。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飞速向后掠去,像一条条燃烧的、嘲浓的彩带。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
天玺苑售楼处灯火辉煌的巨大LOGO在不远处闪耀,如同一个巨大的、诱人堕落的金色陷阱。
远远地,就看到了售楼处门口停着的几辆车。
其中一辆黑色奥迪A6,车牌号我再熟悉不过。
陈浩的。
另一辆稍远些的银灰色雷克萨斯,低调而沉稳。
车窗半降,我瞥见了驾驶座上表哥周正阳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副驾上表姐苏明玥推了推金丝眼镜的动作。
他们的存在,像两块沉甸甸的基石,瞬间压稳了我胸腔里最后一丝可能的摇晃。
我将车停在稍远一点的树影下,熄了火,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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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楼处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此刻像舞台的帷幕,隔绝着内外的两个世界。
里面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
透过玻璃,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陈浩穿着一身崭新的、笔挺到有些刻意的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油光发亮。
他意气风发地坐在宽大的洽谈桌主位,身体微微后仰,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姿态放松而充满掌控力。
他旁边紧挨着的,正是柳梦娇。
她换下了照片里那套孕妇裙,穿着一件剪裁更显身材曲线的米白色连衣裙,精心卷过的长发垂在肩头。
她一手轻轻搭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正翻看着桌上摊开的、印刷精美的楼盘宣传册,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在某一页的户型图上流连,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憧憬和满足。
桌对面,是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可掬的售楼经理,正殷勤地指着文件解说着什么。
陈浩时不时侧过头,对柳梦娇低声说上几句,惹得她掩着嘴娇笑,身体更往他那边倾斜,一派其乐融融、即将迎来新生活的美好景象。
他们面前的桌上,已经摊开了几份厚厚的合同文件。
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笔,正握在陈浩那只曾对我说过无数誓言的手里。
笔尖悬在合同签名处上方,只待落下。
柳梦娇似乎有些急切,轻轻推了推陈浩的手臂,催促着,眼神亮得惊人。
陈浩脸上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得意,手腕微微下沉,笔尖即将触及纸面——
就是现在!
砰!
售楼处那扇厚重的玻璃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
撞击声如此突兀而爆裂,瞬间撕碎了里面温馨融洽的假象!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
几道迅捷如猎豹的身影,穿着深蓝色的警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进去!
警察!别动!
一声严厉的断喝在偌大的售楼大厅里炸开,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洽谈桌旁的三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浩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随即碎裂成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慌。
他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抖,昂贵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洁白的合同纸上,滚出一道刺目的蓝色墨痕。
柳梦娇脸上的憧憬和甜蜜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场捉奸般的惨白和扭曲的惊恐,她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得刺耳。
售楼经理则完全懵了,张着嘴,呆若木鸡。
陈浩!为首的警官面容冷峻,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亮出的证件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你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巨额公款,伪造签名进行贷款诈骗!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跟我们走一趟!
什…什么!陈浩像是被这晴天霹雳彻底劈懵了,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猛,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胡说!诬陷!你们有什么证据!
他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辩解,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证据表哥周正阳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律师徽章别在胸前,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盯在陈浩身上。
表姐苏明玥跟在他身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而精准,手里也拿着一份文件夹。
陈浩先生,表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现场的混乱,过去三个月,你利用担任‘宏远商贸’财务副总监的职务便利,通过伪造业务合同、虚增项目支出、篡改供应商信息等手段,分七次将公司账户资金共计三百六十五万七千八百元,转入你控制的个人账户。相关转账记录、伪造合同、篡改痕迹的技术鉴定报告,以及你个人账户的资金流向追踪,全部在这里。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陈浩和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柳梦娇。
同时,表姐苏明玥推了推眼镜,声音清晰冷静地接上,你于三个月前,伪造妻子林晚女士的签名,向‘鼎盛金融’申请了一笔两百万的信用贷款。这笔贷款资金,于三天前全额支付了‘天玺苑’12栋1802号房产的首付款。这是贷款申请文件上的签名,这是林晚女士过往所有签名笔迹的司法鉴定对比报告,相似度低于百分之十五。这是贷款资金流向凭证,清晰显示最终进入天玺苑开发商账户,用于支付该套房产。
表姐打开文件夹,展示着里面的文件,每一页都盖着鲜红的公章和鉴定机构的印章,冰冷而确凿。
柳梦娇如遭雷击,她猛地低头看向桌上那份即将签字的购房合同,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陈浩,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恐惧:浩哥!这…这房子…不是用你的钱买的吗这签名…她…她是谁!
不…不是的!小梦你听我说!陈浩彻底慌了神,他试图去抓柳梦娇的手臂,却被她惊恐地甩开。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回响。
我一步步走进这灯火通明、却已沦为审判场的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陈浩看到我,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噩梦:林晚!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濒临绝境的疯狂。
我走到洽谈桌前,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份沾了墨迹的购房合同。
林晚女士,表哥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这是天玺苑12栋1802号房产的备案信息,以及首付款支付的资金来源证明。基于婚内财产分割原则,以及陈浩挪用夫妻共同财产、使用伪造签名贷款进行支付的事实,你有权主张该套房产的合法所有权。
我接过那份文件,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度和冰冷。
目光落在业主姓名栏上。
那里清晰地打印着三个字:林晚。
不!那是我的房子!是浩哥买给我的!柳梦娇失态地尖叫起来,她挺着肚子想扑过来抢那份文件,却被旁边的女警冷静地拦住了。
你的房子我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用我婚内共同财产的钱用伪造我签名贷来的款柳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他的,我下巴朝面如死灰的陈浩点了点,但这房子,从头到尾,每一块砖,都写着我林晚的名字。法律会告诉你,它到底属于谁。
林晚!你这个毒妇!贱人!陈浩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他双眼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挣脱了身边警察的钳制,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毁了我!我跟你拼了!
他扭曲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狰狞可怖,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周围的警察反应极快!
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员如铁塔般瞬间挡在我身前,其中一人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擒住陈浩挥过来的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反剪!
老实点!
另一名警员配合默契,一脚踹在陈浩的膝弯!
呃啊!陈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
砰!
他的脸被死死地按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而他倒下的位置,正好是刚才混乱中从桌上滑落下来的那份房产证复印件旁边。
那印着我名字——林晚——的地方,清晰无比。
他挣扎着,扭曲的脸颊蹭在冰冷的纸张上,蹭在林晚两个字上,徒劳无功。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林晚!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唾沫横飞,早已不见半分刚才的意气风发,只剩下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
带走!为首的警官厌恶地皱了皱眉,冷声下令。
两名警员像拖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还在挣扎嘶吼的陈浩从地上拖拽起来。
他的名牌西装被扯得歪斜,头发散乱,脸上蹭着灰和墨迹,狼狈不堪。
当他被强行拖过我面前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濒死的、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他眼中那个只会洗衣做饭、逆来顺受的黄脸婆,那个他以为可以随意踩在脚下、用一张照片就能逼退的女人,会在他即将触摸到幸福巅峰的那一刻,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警员将他粗暴地塞进了停在门口的警车。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那声不甘的、野兽般的嚎叫。
柳梦娇早已瘫软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她精心挑选的米白色连衣裙,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衬得她像个被戳破的、滑稽的气球。
售楼处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的灯火辉煌,此刻只显得讽刺。
尘埃落定。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份印着我名字的房产信息文件。
纸张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冰凉的触感。
表哥周正阳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后续法律程序交给我,他跑不了。
表姐苏明玥也上前一步,递给我一张纸巾,眼神里带着询问和关切:晚晚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觉得胸口那块压了太久的巨石,终于被彻底移开。
虽然留下了巨大的、一时难以填补的空洞,但呼吸却前所未有的顺畅。
我拿出手机。
家族群里的消息还在疯狂刷屏,那些亲戚们似乎对刚才这里发生的惊天变故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恭喜浩子的狂欢和对我的口诛笔伐中。
满屏都是恭喜浩哥双喜临门!贱人林晚滚了没浩哥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夹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表情包和污言秽语。
我平静地往上翻动,找到那个属于周正阳的、用严肃证件照做头像的聊天框。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下一刻。
原本喧嚣得令人作呕的家族群,被一条新消息彻底掐断了噪音。
发信人:周正阳(表哥)。
消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却像一颗投入滚油锅的冰块:
直播渣男破产倒计时——三、二、一!
这条消息如同一个无形的休止符。
那些沸腾的、恶毒的、幸灾乐祸的文字洪流,瞬间凝固了。
整个群聊界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刚才所有的喧嚣都只是幻觉。
没有新的消息再跳出来。
没有表情包,没有嘲讽,没有追问。
连那些一分钟前还在狂欢的头像,都像被集体拔掉了电源,灰暗地停滞在那里。
只有表哥那条孤零零的信息,带着冰冷的宣告意味,悬停在屏幕中央。
三、二、一!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敲在那些隔岸观火、推波助澜者的心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屏幕猛地被点亮!
不是文字。
是一段只有十几秒的现场视频。
拍摄的角度显然来自表哥的手机,稳定而清晰。
画面里,正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陈浩被两名警员像拖拽破麻袋一样,粗暴地从灯火通明的售楼大厅里拖出来。
他名牌西装的领口被扯得大开,昂贵的面料蹭满了灰尘和污迹。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乱不堪,几缕油腻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那张曾经写满得意和轻蔑的脸,此刻扭曲变形,沾着墨迹和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在警车刺目的红蓝警灯闪烁下,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
他徒劳地挣扎着,双腿拖在地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困兽般的嘶吼。
警察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像对待一个危险的垃圾。
最终,他被狠狠地塞进了警车狭窄的后座。
车门砰地一声巨响,无情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那张写满恐惧和绝望的脸。
视频结束。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警车紧闭的车门和闪烁的警灯。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在群里蔓延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如同被投入石块的冰面,轰然炸裂!
卧槽!!!!!!
刚才那是……浩子!
被抓了!警察!!
天玺苑门口!那不是浩子下午说要去签合同的地方吗!
挪用公款伪造签名贷款诈骗!我的老天爷!
三百万!两百万!浩子他……他哪来那么多钱!
@周正阳
正阳!这到底怎么回事!视频是真的吗!
@陈浩他妈
二婶!快出来说说啊!浩子出事了!
我的天……刚才我们还在恭喜他……这……
林晚……林晚呢@林晚
晚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挪用公款……这得判多少年啊!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刚才谁骂林晚是‘不下蛋的鸡’来着脸疼不疼
@张翠花
翠花姐,你嘴最臭,出来走两步
@李麻子
还有你,骂得挺欢啊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是被陈浩那王八蛋给骗了!
对对对!晚晚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姑娘!陈浩简直不是东西!猪狗不如!
晚晚!你受委屈了!大姑支持你!告死那个陈世美!
还有那个姓柳的小贱人!也不能放过她!肯定是她撺掇的!
@林晚
晚晚啊,你在哪呢没事吧快回个话,让家里放心啊!
@林晚
晚晚,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二舅给你撑腰!
群里的风向,在短短几十秒内,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
那些几分钟前还对我极尽羞辱、对陈浩阿谀奉承的亲戚头像,此刻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他们或震惊失语,或急于撇清关系,或义愤填膺地声讨陈浩,或情真意切地向我表达迟来的关心和支持。
字里行间充满了后怕、懊悔,以及急于重新站队的慌乱。
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飞速滚动的、换了副嘴脸的头像和文字,心头一片冰凉。
没有愤怒,没有悲哀,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看清一切的淡漠。
我退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群聊。
世界清静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此刻平静无波的脸。
尘埃落定后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缓慢地漫上来,浸透了四肢百骸。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警笛的锐鸣和陈浩最后嘶吼的余音。
表哥周正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条精致的手链。
铂金的链子,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在他身上发现的。表哥的声音很平静,应该是准备送给柳梦娇的‘定情信物’之一。据他初步交代,是用挪用的部分款项购买的奢侈品之一。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证物袋。
指尖隔着薄薄的塑料,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和钻石的坚硬棱角。
这条手链,如此陌生。
它从未出现在我的首饰盒里,从未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它只属于另一个女人,象征着陈浩用偷来的钱筑造的、虚妄的爱情巢穴。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空旷了许多的售楼大厅,落在角落里那个依旧瘫软在椅子上的身影。
柳梦娇。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双手死死地护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此刻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鬓角,那身米白色的连衣裙皱巴巴的,衬得她像一朵迅速枯萎、沾满泥泞的花。
之前的憧憬、得意、挑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
售楼处的经理和几个工作人员远远地站着,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审视、怜悯和毫不掩饰的疏离。
我捏着那个装着铂金手链的证物袋,一步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异常清晰。
走到柳梦娇面前。
她似乎被这脚步声惊动,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盛满挑衅和野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惶的泪水,像受惊的小鹿,仓惶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护着肚子的手收得更紧。
我没有说话。
只是平静地伸出手,将那个小小的、透明的证物袋,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的洽谈桌上。
铂金和钻石在灯光下依旧闪耀,落在洁白的合同纸上,旁边还有陈浩掉落的钢笔划出的那道刺目的蓝色墨痕。
你的东西。我的声音不高,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收好。
柳梦娇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个证物袋上,又猛地抬眼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羞耻。
垃圾,我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
没有再看她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脸。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那里,表哥和表姐正等着我。
门外,城市的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售楼处里浑浊的空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自由的空气。
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似乎被这夜风缓缓填满。
不再是沉重的石头,而是一种轻盈的、带着微凉痛楚的释然。
表哥和表姐迎了上来。
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们,表哥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这次,牢底坐穿是跑不了的。属于你的财产,一分都不会少。
表姐挽住我的手臂,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晚晚,你做得很好。现在,该回家了。她顿了顿,声音更柔,爸妈……还有我们,都在家等你。
家。
这个字眼,此刻听起来,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牢笼。
而是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我点点头,任由表姐挽着,走向他们停在路边的车。
就在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瞬间,我的脚步顿住了。
目光被街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吸引。
巨大的落地橱窗里,陈列着一架乌黑发亮、线条优雅流畅的三角钢琴。
柔和的光线流淌在它光可鉴人的琴盖上,如同静默的星河。
橱窗上方,悬挂着几个艺术字体组成的店名——琴韵悠扬。
旁边还立着一个醒目的宣传立牌:第九届‘星河杯’城市钢琴公开赛报名启动!寻找遗失的星光!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遥远而熟悉的悸动,悄然复苏。
尘封的记忆匣子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指尖仿佛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残留着一种早已遗忘的、触碰冰凉琴键的触感。
晚晚表姐察觉到我的停顿,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温暖的笑意,想进去看看吗
我收回目光,看向表姐和表哥关切的脸。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混杂着尘埃与生机的气息。
我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弯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先回家。
钢琴的事……不急。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夜晚的车流。
车窗外的霓虹流淌成一条条彩色的光河。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那些混乱的、刺耳的、令人窒息的画面——陈浩扭曲的脸,柳梦娇空洞的眼神,家族群里翻飞的字句——如同退潮般,渐渐模糊、远去。
脑海中,取而代之的,是那架静静伫立在灯光下的三角钢琴。
还有那个关于星河杯的召唤。
家,越来越近。
而心底深处,那束被尘封了太久的星光,似乎正穿透厚重的阴霾,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