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蛟绡祸端
公元
1405
年仲夏,作为明朝京师的应天府,宛如一座热气蒸腾的熔炉。龙江港青灰色的石板路在烈日炙烤下泛起粼粼白光,石板缝隙里渗出的柏油混着马蹄印,烙下深浅不一的黑色纹路。远处,宝船船队高耸的桅杆刺破云层,桅杆顶端的五彩旌旗在热浪中无力地耷拉着,而港口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酒肆、钱庄,以及穿梭往来的挑夫、商贾,都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成朦胧的幻影,仿佛这座江南巨埠正在烈日下缓慢融化。柳长青踏着碎瓷片镶嵌的
海水江崖
纹地砖,腰间的獬豸补子官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衣袂间还残留着昨夜户部账房的墨香。码头上,一艘三桅福船正被潮水拍打着船舷,甲板上堆积的木箱渗出暗红汁液,在青灰色的船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柳大人！马老板的船被扣了！
通事费信拨开人群冲来,头巾下的脸涨得通红,市舶司说他通番走私麒麟角！
柳长青目光一凛,望向船舷悬挂的杏黄旗
——
那是经朝廷特许的
勘合贸易
标识,旗杆顶端的铜铃在海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柳长青蹲下身,指尖抚过木箱内壁暗格,触感粗糙的夹层里藏着南洋特有的蛟绡纱。突然,他的手指触到硬物,用力抠出半截泛黄的兽角,借着舷窗透入的阳光细看,角上细密的环状纹理分明是普通梅花鹿的痕迹。
这麒麟角是假的！
柳长青话音未落,舱门突然轰然洞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身披飞鱼服,绣春刀的寒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柳大人,这船刚从占城归来,货单上明明白白写着违禁品。
他甩出一卷羊皮文书,墨迹未干的
麒麟角十对
字样刺得人眼疼。
柳长青正要反驳,甲板突然传来惨叫。他冲出去,正见马应鸣被铁链捆在桅杆上,嘴角淌血,身上的绸缎长衫沾满泥浆。柳大人救我！
马应鸣挣扎着,腕间金镶玉镯撞在桅杆上发出清脆声响,有人篡改航海日志,我根本没去过占城！
纪纲冷笑一声,抽出绣春刀抵住马应鸣咽喉：狡辩！锦衣卫今早截获的密函,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你与藩王勾结。
刀刃寒光中,柳长青瞥见纪纲袖口露出半截海图,边角用朱笔圈着几个岛屿
——
那是郑和船队首航的秘密航线。
突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柳长青转头,只见东南方涌起墨色云团,狂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不好,台风要来了！
漕运总督陈瑄的喊声被风声撕碎。柳长青望向剧烈摇晃的福船,甲板上的木箱开始松动,渗出的暗红液体竟化作磷火般的幽光。
快把货物转移！
柳长青话音未落,纪纲突然挥刀斩断缆绳。福船在狂风中剧烈倾斜,柳长青踉跄着扶住桅杆,感觉掌心传来灼痛
——
桅杆表面不知何时涂满了桐油。马应鸣被铁链拖着滑向船舷,绝望的眼神与柳长青相撞的瞬间,突然大喊：密语在占城稻里！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开乌云。柳长青看到纪纲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火苗在狂风中摇曳,却精准地落在浸透桐油的船帆上。烈焰瞬间吞没甲板,热浪裹挟着木屑扑面而来。柳长青护住脸,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转身看见王景弘率领的宝船护卫队正在破浪而来。
救火！
柳长青冲向船舱,却被热浪逼退。他摸到腰间獬豸牌,突然想起《市舶提举司则例》中的漏洞
——
所有违禁品需现场勘验封存。纪纲！你敢烧毁证据,便是知法犯法！
他怒吼着抽出镇纸,朝纪纲掷去。
镇纸擦着纪纲耳畔飞过,击碎了悬挂在桅杆上的铜铃。纪纲恼羞成怒,挥舞绣春刀扑来,刀风带起的火星溅在柳长青官服上。柳长青抄起船桨格挡,木质船桨与精钢刀刃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感觉虎口发麻,却死死盯着纪纲胸前晃动的锦衣卫腰牌
——
那上面的云纹竟与羊皮文书上的印章纹路一模一样。
台风眼的呼啸声中,福船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柳长青瞥见马应鸣被铁链缠住脚踝,正被倒吊着坠入火海。他顾不上疼痛,猛地甩出腰间革带缠住马应鸣手腕,却听见
咔嚓
一声
——
纪纲的绣春刀斩断了革带。
不！
柳长青的喊声被台风吞没。马应鸣的身影坠入海中,随即将沉没的福船突然爆发出惊天巨响,船舱夹层里藏匿的火药被引燃,冲天火光中,柳长青看见无数
麒麟角
碎片化作雨点般落下,其中一片扎进纪纲肩头,他却浑然不觉,狞笑着举起染血的海图：这水文篡改术,便是你柳大人也破解不了！
宝船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时,福船已沉入海底。柳长青抓着漂浮的船板,望着纪纲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掌心紧攥着从海中捞起的占城稻
——
谷壳上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密语,只是被海水浸泡得模糊不清。远处,郑和的宝船正升起九幅白帆,却不知这场看似普通的海事诉讼,早已成为朝堂博弈的导火索。
第二章
珊瑚讼网
永乐五年春,郑和宝船的十二幅素白船帆鼓胀如满月,在马六甲海峡掀起的浪涛中破浪前行。柳长青站在主甲板上,腰间新配的
海事勘合
金牌被咸涩的海风吹得叮当作响,目光扫过货舱口堆积如山的苏木、胡椒,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脑香
——
这不该出现在寻常香料货箱里的气味,让他想起马应鸣沉海那夜,船舱中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龙涎香混杂的气息。
柳大人！满剌加来的讼状！
通事费信顶着海风冲来,怀中的羊皮卷被海水浸透,边缘蜷曲如焦黑的蛛网。柳长青展开文书,朱砂绘制的满剌加王室徽记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状纸上赫然写着：大明海商以次等香料调包进贡珊瑚,亵渎王室尊严。
调包
柳长青的手指抚过羊皮纸上细密的拉丁文批注,突然注意到香料清单里夹着半片破碎的青花瓷片
——
那是景德镇专为郑和船队烧制的
宝船纹
瓷,边缘的缠枝莲纹与他袖中藏着的马应鸣货单残片如出一辙。他猛地转身,却见监船太监洪保正指挥着水手搬运货箱,檀木箱底渗出暗红汁液,在甲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且慢！
柳长青抽出腰间的獬豸令牌,令牌坠着的银链在风中哗啦作响,开箱查验！
随着箱盖吱呀开启,浓郁的乳香扑面而来,柳长青却皱起眉头
——
本该装载胡椒的木箱里,竟堆满了被海水泡得发胀的龙脑香块,而夹层中藏着的,是染成血色的碎珊瑚枝。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
柳长青话音未落,船舷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数十艘挂着葡萄牙旗号的快船如恶狼般扑来,船头绘着的骷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海盗！
水师都指挥朱真的怒吼穿透海风,他手握鎏金画戟,战甲上的铜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柳长青望着海盗船桅杆上缠绕的红绸
——
那分明是郑和船队特有的识别标志。突然,他想起《市舶提举司则例》中的漏洞：朝贡贸易期间,外国商船享有司法豁免权。他们用的是伪旗战术！
他大喊着冲向船舵,却见金碧峰高僧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手中念珠正有节奏地拨动,口中念念有词：施主,这海上的冤孽,岂是人力可解
海盗船已经逼近,箭矢如雨点般射来。柳长青抄起货箱上的檀木横梁格挡,木屑纷飞中,他看见海盗首领露出狰狞的笑容
——
那是被朝廷通缉多年的陈祖义！柳大人,这香料里的秘密,还是随你沉入海底吧！
陈祖义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寒光一闪,斩断了宝船的锚索。
宝船在海流中剧烈摇晃,柳长青抓住船舷的铁环,感觉掌心传来灼痛
——
铁环表面不知何时涂满了桐油。他转头望向货舱,发现洪保正鬼鬼祟祟地往水密隔舱里塞着什么。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乌云,柳长青看见洪保怀里掉出半卷羊皮纸,上面赫然印着满剌加王室的密印。
拦住他！
柳长青大喊着冲过去,却被陈祖义的手下拦住。两名海盗挥舞着狼牙棒夹击而来,柳长青侧身闪避,狼牙棒重重砸在甲板上,木屑飞溅间,他闻到一股浓烈的硫磺味
——
这些海盗的武器上涂了火药！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宝船的水密隔舱突然传来巨响。柳长青趁机冲向洪保,却见对方将羊皮纸塞进嘴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以为毁了证据就能逃脱
柳长青一把揪住洪保的衣领,却感觉对方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
洪保竟服下了剧毒！
旧港宣慰使施进卿率领的援军赶到,火炮轰鸣声响彻海面。陈祖义见势不妙,下令撤退,海盗船扬起黑帆,迅速消失在雨幕中。柳长青望着洪保逐渐冰冷的尸体,从他紧握的手中掰开半片碎珊瑚
——
珊瑚枝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西洋文字,那是《海事管辖权法》的条文,却被人刻意篡改了关键条款。
宝船的号角声中,柳长青展开从海盗船上缴获的密函,上面的朱批让他脊背发凉：海事诉讼直奏御前
的诏令,竟比他们提前半月收到。他抬头望向郑和站立的帅楼,只见这位三宝太监正凝视着远方的海面,腰间的
御赐航海图
在风中微微颤动。柳长青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香料调包案,背后牵扯的是朝堂之上对下西洋计划的生死博弈,而他手中的半片碎珊瑚,或许就是解开这场迷局的关键钥匙。
第三章
龙涎诡辩
暮春的泉州港,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龙涎香与海盐的气息,将市舶司门前的皂纛旗吹得猎猎作响。三佛齐的商船刚抛锚,头戴金冠的海商们便踩着铺着红毡的跳板上岸,腰间的珊瑚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与财富。这场由礼部侍郎李至刚主持的海商集会,表面上是为修订海律,实则暗流涌动,一场精心设计的
诉讼陷阱
正等待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商人。
汉王朱高煦的亲信藏在人群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海商。他们早已买通了市舶司的官吏,在海商们签订的贸易文书上动了手脚。那些看似寻常的契约,实则暗藏玄机,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日后构陷的证据。他们还在商船的货物中偷偷藏匿了违禁的军器,只等合适的时机,便将这些海商一网打尽。
夜幕降临,泉州港的灯火次第亮起。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悄悄靠近三佛齐的商船,几个黑影敏捷地攀上甲板。他们身穿夜行衣,蒙着面,手中拿着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打开货舱。快,把这些军器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领头的人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动作娴熟,很快便将军器藏在了货物的夹层中,然后悄然离去,只留下一片寂静的甲板和微微摇晃的海水。
次日清晨,市集上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抓走私犯！
锦衣卫的喊声如炸雷般响起,打破了港口的宁静。他们手持绣春刀,如狼似虎地冲进海商的居所和店铺,将毫无防备的海商们一一逮捕。我等冤枉！
海商们惊慌失措地喊道,但锦衣卫们充耳不闻,只是粗暴地将他们带走。
海商马应鸣被带到了刑部。大堂上,刑部主审刘季箎一拍惊堂木,喝道：马应鸣,你私贩军器,证据确凿,还有何话可说
说着,衙役们便呈上了所谓的证据
——
那些藏在货物中的军器和被篡改的贸易文书。马应鸣看着这些莫须有的证据,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喊道：大人明察,这些东西我根本不知从何而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但刘季箎早已被汉王收买,哪里会听他的辩解,直接判了他斩立决。
就在马应鸣被押往刑场的途中,柳长青带着一群人拦住了去路。柳长青是海商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他聪慧过人,心思缜密。且慢！
柳长青大声说道,马应鸣一案疑点重重,还请大人重新审理。
他拿出了自己暗中搜集的证据,证明马应鸣的货物在装船前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不可能藏有军器。刘季箎见柳长青拿出了证据,心中有些慌乱,但他仍强作镇定,说道：这些证据不足为信,休得在此胡搅蛮缠！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愈发紧张。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证据库着火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证据库浓烟滚滚,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原来是真凶为了销毁证据,用鲸油点燃了证据库。那鲸油遇火即燃,火势凶猛,很快便将整个证据库吞噬。热浪扑面而来,众人被呛得咳嗽不止,眼睛也被浓烟熏得生疼。
锦衣卫们见状,纷纷冲向证据库救火。柳长青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真凶的阴谋,一旦证据被销毁,马应鸣就再无翻身之日。他当机立断,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海商也冲进了火场。火场中,热浪灼人,浓烟弥漫,视线极差。柳长青等人凭借着对证据库的熟悉,在火海中寻找着关键证据。
这边！
柳长青突然看到了一个被大火包围的耐火铁柜,他知道重要的证据可能就藏在里面。他深吸一口气,冲进火圈,伸手去拉铁柜的门。铁柜表面滚烫,烫得他的手生疼,但他咬牙坚持,用力拉开了柜门。里面的文书还未被完全烧毁,他迅速将它们抱在怀中,转身向外冲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暗处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黑影手持长刀,眼神凶狠,显然是真凶派来阻止他的杀手。把证据留下！
杀手大喝一声,挥刀向柳长青砍来。柳长青侧身一闪,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他将文书交给身边的海商,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
柳长青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他身手敏捷,且熟知一些防身之术。他与杀手在火海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杀手的刀法狠辣,每一刀都直奔柳长青的要害。柳长青左躲右闪,寻找着反击的机会。突然,他看到地上有一根燃烧的木棍,心中一动。他迅速捡起木棍,趁着杀手不备,将木棍向杀手的脸上扔去。杀手下意识地用手去挡,柳长青趁机冲上前,一拳打在杀手的腹部。杀手吃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柳长青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发起攻击。他的动作虽然不如杀手那般刚猛,但胜在灵活多变。两人在火海中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热浪和浓烟不断袭来,给这场打斗增添了更多的变数。
就在柳长青渐渐占据上风时,杀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暗器,向柳长青射来。柳长青躲避不及,暗器射中了他的手臂。他吃痛,动作一顿。杀手趁机冲上前,举刀向他砍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传来：住手！
只见水师千户张谦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他们迅速将杀手制服。
柳长青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手中的证据,心中充满了希望。这场阴谋看似天衣无缝,但他相信,只要有这些证据,就一定能还海商们一个清白。而此时,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汉王朱高煦,正坐在王府中,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第四章
鲸波暗讼
永乐九年深秋,三宝太监郑和的宝船舰队如巍峨的移动城池,劈开印度洋翻涌的浪涛,缓缓驶入锡兰山国的港口。船队甲板上,龙涎香混着檀木的气息随风飘散,郑和身着蟒袍立于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岸上那座金碧辉煌的佛寺,却不知一场精心设计的
宗教诉讼陷阱
正等待着他们。
锡兰山国王亚烈苦奈儿身着镶嵌红宝石的金缕袈裟,率领一众僧众在码头迎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在他的示意下,几名僧人抬出一只镶嵌着翡翠的檀木宝匣,高声宣称匣中存放着佛陀的真身佛牙,是举世无双的圣物。听闻大明船队远道而来,贫僧特以此佛牙,愿与大明结永世之好。
亚烈苦奈儿的声音在港口回荡,语气虔诚,却暗藏玄机。
当晚,柳长青作为海商代表,跟随郑和前往佛寺参拜。踏入佛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藏香,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射出诡异的图案。柳长青敏锐地察觉到,寺中的僧人举止异常,眼神躲闪,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当他走近供奉佛牙的宝龛时,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佛牙在烛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与他曾见过的真品佛牙截然不同。
就在郑和等人参拜完毕准备离开时,突然,寺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手持武器的士兵冲进佛寺,将郑和等人团团围住。亚烈苦奈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指着郑和,大声喝道：大胆郑和,竟敢觊觎我锡兰山的佛牙圣物,妄图将其盗走！今日,我定要让你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说着,他命人拿出一份伪造的文书,上面赫然写着郑和与船队密谋盗取佛牙的
证据。
郑和神色镇定,他环顾四周,沉声道：陛下,此乃诬陷！我大明船队此次前来,只为宣扬大明威德,促进两国友好,绝无觊觎佛牙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但亚烈苦奈儿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执意要将郑和等人扣押,一场
宗教诉讼
就此拉开帷幕。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锡兰山国,也传到了周边国家。柯枝王和古里使臣听闻后,纷纷表示愿意为郑和作证。他们深知,亚烈苦奈儿此举是为了挑起事端,破坏海上贸易秩序。柳长青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决定寻找证据,揭穿亚烈苦奈儿的阴谋。
他带着几名亲信,沿着锡兰山的海岸线仔细搜寻。海风呼啸,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柳长青凭借着丰富的航海经验,利用牵星板定位,终于在一座偏僻的小岛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岛上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庙中藏着亚烈苦奈儿伪造文书的工具和大量未使用的空白文书。
然而,就在柳长青准备将证据带走时,一群锡兰山士兵突然出现。为首的将领手持长剑,冷笑道：柳长青,你以为能轻易找到证据今日,你就留在此地吧！
说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如潮水般向柳长青等人涌来。
柳长青毫不畏惧,他手持长刀,大喝一声：兄弟们,拼了！
一场激烈的打斗在小岛上展开。海浪的轰鸣声、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柳长青的刀法刚猛有力,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敌群中穿梭自如。他的亲信们也个个身手不凡,与他并肩作战,奋力抵抗着敌人的进攻。
一名士兵举着长枪向柳长青刺来,柳长青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手中长刀一挥,直接砍断了长枪。他顺势一脚踢在士兵的胸口,将其踢飞出去。另一名士兵从背后偷袭,柳长青听到身后的风声,迅速转身,刀光一闪,那士兵的手臂瞬间被砍伤,惨叫着倒在地上。
战斗愈发激烈,柳长青的体力也渐渐不支。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熟悉的船只
——
是郑和派来支援的宝船。他心中一喜,精神大振,高声喊道：援军来了,大家坚持住！
士兵们听到喊声,顿时慌乱起来。柳长青趁机发动猛攻,带领亲信们杀出一条血路,成功将证据带上了宝船。
回到宝船后,郑和立即在
舰载法庭
上对亚烈苦奈儿的阴谋进行了审判。柯枝王和古里使臣纷纷出庭作证,费信也拿出了自己所著的《星槎胜览》,其中详细记录了锡兰山国的情况,有力地证明了郑和的清白。面对铁证,亚烈苦奈儿仍百般抵赖,但他的狡辩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郑和不再犹豫,他一声令下,宝船舰队迅速包围了锡兰山国的王宫。周满、王贵通等将领率领士兵冲进王宫,与锡兰山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王宫内外,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亚烈苦奈儿亲自披挂上阵,试图抵抗,但他的军队早已军心涣散,根本不是大明军队的对手。
在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亚烈苦奈儿最终被擒获。他的王冠掉落,金缕袈裟也被鲜血染红,狼狈不堪。郑和看着被押到面前的亚烈苦奈儿,沉声道：亚烈苦奈儿,你妄图用宗教之名行不义之事,挑起争端,破坏海上贸易。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亚烈苦奈儿低着头,一言不发,眼中满是绝望。
这场
鲸波暗讼
最终以郑和的胜利告终。朱棣得知此事后,下诏褒奖船队,金幼孜奉命编纂《擒王录》,将这一事件记录下来。而柳长青用牵星板定位证据岛的事迹,也成为了航海史上的一段佳话,彰显了明代航海技术在司法证据搜集中的重要作用。
第五章
麒麟公堂
永乐年间的南京城,宫阙巍峨,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威严。奉天殿广场上,新立的海事都察院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漆大门两侧,锦衣卫身披玄甲,手持金瓜,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今日,这里将迎来首审跨洋讼案,消息一经传出,便吸引了无数达官显贵与市井百姓前来围观,就连朱棣也按捺不住好奇,决定亲临海事都察院,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案件的主角是来自泉州的海商林永年,他被指控在与暹罗的贸易中违约,致使对方损失惨重。暹罗使团早已在公堂外等候,为首的使者身着华丽的织金锦袍,头戴镶嵌宝石的金冠,神情傲慢。而林永年则跪在阶下,神色焦急,不断高呼冤枉。
左都御史陈瑛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今日本院审理林永年违约一案,双方可各陈词状。
暹罗使者率先开口,他操着生硬的汉语,语气咄咄逼人：林永年与我等约定,于季风起时交付货物,可他却迟迟未到,致使我等错失最佳贸易时机,此等违约之举,必须严惩！
说着,他呈上了一份契约文书,上面赫然有林永年的手印和签名。
林永年急忙辩解道：大人明察,小人确与暹罗人签订契约,但因遭遇风暴,船只受损,才延误了行程。此乃天灾,并非小人故意违约！
然而,暹罗使者却嗤笑一声,道：分明是借口！这契约上白纸黑字,岂能抵赖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柳长青作为海商代表,站了出来。他向陈瑛行礼后,说道：大人,在下有一法,可辨明真伪。
他拿出一个特制的沙漏和一份详细的季风记录表,解释道：我大明海商皆依季风规律行船,这沙漏可计时,季风记录表则详细记载了各海域不同时节的风向变化。若按暹罗使者所言,林永年违约,那便与季风时序不符。
柳长青将沙漏倒置,开始计时,同时对照季风记录表,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案发之时,正值西南季风盛行,从泉州至暹罗,若一切顺利,应在沙漏漏完三回之内抵达。可林永年的船只却在中途遭遇风暴,被迫停靠避风港。这避风港的位置,以及停靠时间,都有当地官府的文书为证。
他一边说,一边呈上相关证据,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然而,就在局势逐渐明朗之际,公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
有人纵火焚毁都察院案卷！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热浪扑面而来,呛人的浓烟弥漫在整个公堂。朱棣面色阴沉,喝道：速速灭火,捉拿纵火之人！
锦衣卫们立即行动起来,但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控制。柳长青见此情形,心中一紧,他知道,若案卷被焚毁,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他环顾四周,发现墙角有一个装满黄沙的沙箱,突然想起曾在宝船上见过用火长教的方法,用沙灭火。他当机立断,冲过去扛起沙箱,朝着火势最旺的案卷房跑去。
热浪烤得柳长青满脸通红,头发也被火燎得卷曲,可他全然不顾。他来到案卷房门口,大喝一声,将沙箱中的黄沙朝着火焰泼去。滚烫的黄沙与火焰接触,发出
滋滋
的声响,腾起阵阵白烟。柳长青顾不上被热气灼伤的手臂,继续奋力泼洒黄沙。
此时,几个黑影从暗处窜出,手持长刀,朝着柳长青砍来。他们显然是真凶派来阻止灭火的杀手。柳长青将沙箱一扔,侧身躲开致命一击,随手抄起一旁的木棍,与杀手展开搏斗。
杀手们刀法狠辣,招招致命。柳长青虽然身手敏捷,但面对多人围攻,渐渐有些吃力。他一边躲避,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突然,他看到地上有一滩水渍,心中一动。他佯装败退,引着杀手来到水渍旁,然后猛地一滑,伸出木棍横扫。杀手们猝不及防,纷纷摔倒在地。柳长青趁机夺过一把长刀,与杀手展开近身搏斗。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柳长青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灵活的身手,与杀手们浴血奋战。他的衣服被鲜血染红,身上也多处受伤,但他始终没有退缩。在与杀手的对抗中,他巧妙地利用公堂内的桌椅、立柱等障碍物,时而借力反击,时而迂回躲避。
就在柳长青渐渐支撑不住时,郑和率领一队士兵赶到。郑和大喝一声：住手！
士兵们迅速将杀手制服。此时,火势也在众人的努力下渐渐熄灭,柳长青守护的铁证得以保全。
朱棣看着柳长青,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下令道：此案真相大白,林永年无罪释放。即刻颁布《永乐海讼律》共七卷十二章,以定疆界、明权责、维商道为核心理念,构建起大明王朝的海上律法体系：
首章海域权属：划定永乐朝四海疆界,标注三十六处官方勘定的海牙界碑,明确凡越界三尺,即属犯境
商事纷争：建立三级海事仲裁制度,商船契约需经市舶司公证署加盖火漆印,违约方需赔付三倍船货价值
海事安全：强制要求远洋船只配备水罗盘校准记录船医日志,隐瞒疫病航行者处以绞刑
海难处置：确立先救性命后护财货原则,私吞海难遗物者以盗窃罪论,施救者可获被救财物三成奖赏
番商条款：特设红毛番和兰夷等外邦通商细则,规定涉外诉讼需由通事官与汉官联合审理,规范贸易,严惩恶意构陷之人！
随着朱棣的诏令,中国首个海事专门法庭正式走上正轨,而郑和从西洋带回的非洲长颈鹿,也被安置在都察院旁,成为了公正司法的象征,见证着大明海商们新的征程。
第六章
宝船归帆
暴雨如注,南京城秦淮河面泛起层层白浪。巍峨的聚宝门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城楼上的飞檐翘角挂着串串雨帘,宛如一幅水墨丹青。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缓缓驶入秦淮河最深处的水巷,雕花木窗半掩,隐约透出暖黄的烛光和悠扬的琵琶声。
舱内,首辅杨荣的独子杨明远慵懒地斜倚在镶金檀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和田玉扳指。他身着绣着金线蟒纹的云锦长袍,腰间系着价值连城的羊脂玉腰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奢靡贵气。几个妖艳的歌姬环绕在他身边,娇笑着为他斟酒。马应鸣那蠢货,还真以为攀上藩王就能飞黄腾达
杨明远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待他的船队一靠岸,就把那批违禁珊瑚的消息透露给市舶司,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如何脱身。
话音未落,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黑衣侍卫神色慌张地闯入,公子！柳长青带着锦衣卫往这边来了！
杨明远脸色骤变,手中的玉杯
啪
地摔在地上,碎成满地晶莹。他猛地起身,锦袍下摆扫落了案上的翡翠香炉,废物！不是让你们盯着他吗怎么让他摸到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画舫剧烈晃动起来。柳长青手持绣春刀,带着一队锦衣卫破水而出。他身姿矫健,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刀锋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寒光。杨明远,私通藩王、构陷海商,该当何罪！
柳长青的声音冷若冰霜,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愤怒。
杨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他挥了挥手,舱内瞬间涌出十几个手持弯刀的死士。这些死士身形矫健,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柳长青,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也敢跟我杨家作对
杨明远狞笑着,给我杀！
战斗一触即发。柳长青舞起绣春刀,刀光霍霍,雨水在刀锋上飞溅,形成一道绚丽的水幕。他的刀法刚猛有力,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尽显其果敢坚毅的性格。一名死士持刀扑来,柳长青侧身避开,绣春刀如灵蛇出洞,直取对方咽喉。那死士慌忙举刀格挡,却被柳长青一脚踢中胸口,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舱壁上。
画舫的甲板在激烈的打斗中吱呀作响,随时都有碎裂的危险。杨明远见势不妙,转身欲逃。柳长青目光如炬,大喝一声：哪里走！
他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拉近与杨明远的距离。绣春刀寒光一闪,直逼杨明远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死士突然从暗处冲出,挥刀挡住柳长青的攻击。柳长青刀锋一转,与那死士战在一处。这死士力大无穷,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柳长青却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精妙的刀法,巧妙地化解着对方的攻势。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杨明远趁机跳上一艘小船,准备逃离。柳长青心中焦急,虚晃一刀逼退死士,然后施展轻功,踏波而行,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射向杨明远的小船。他凌空跃起,绣春刀直劈而下,杨明远惊恐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
当！
一声巨响,杨明远的护卫及时赶到,用长剑挡住了柳长青的致命一击。柳长青借力倒飞,稳稳地落在画舫上。此时,锦衣卫已经控制了局面,将剩余的死士尽数制服。杨明远见大势已去,瘫坐在小船上,面如死灰。
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揭开了海事诉讼背后的阴谋。原来,杨明远为了打压海商,垄断海上贸易,与藩王勾结,设下圈套陷害马应鸣。他们伪造了马应鸣与藩王交易违禁珊瑚的证据,企图借此机会将马应鸣置于死地,同时打击支持海商的势力。
宝船归帆的日子终于到来。当巨大的宝船缓缓驶入太仓港时,码头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船上满载着从西洋各国带回的奇珍异宝,更重要的是,还有堆积如山的讼案档案。这些档案记录着七下西洋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纠纷和案件,是一笔宝贵的制度遗产。
郑和虽然病逝在古里,但他的精神却激励着众人。王景弘率领船队归国复命,将这些讼案档案呈献给宣德帝朱瞻基。朱瞻基深知海事诉讼的重要性,他决定在太仓港终审积压讼案,以彰显司法公正。
费信和巩珍在宝船上就开始整理这些讼案档案,他们根据实际情况,撰写了世界首部《跨国贸易诉讼法》——《海权例律》
海域主权条款：凡大胤王朝所辖十二海疆,东至归墟暗礁,西抵黑沙海渊,其岛礁、海域及底床资源皆属皇室,任何外邦船只未经关防勘验不得擅入。
商船通行细则：出海商船须持户部钤印的通海牒,船身刻注船主籍贯、载重量,单桅船限载百石,三桅以上巨舶需编入官办船队,缴纳货值十五分之一的护海税。
海战处置条例：遇海盗劫掠,商船可鸣炮三响示警,水师接报后须于三个时辰内出港驰援；捕获海盗船只需将船首像呈送兵部验明,首级悬于望海楼示众七日。
沉船打捞禁令：凡海底沉船逾三十年,无论官船私舶,须由钦天监择吉日后,方准工部水鬼营打捞,私取沉船财物者,按盗皇陵律例论处。。这部律法融合了明代的法律制度和西洋各国的贸易规则,对跨国贸易中的纠纷处理、证据认定等方面做出了详细规定,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在终审讼案的过程中,海事都察院发挥了重要作用。它的运作模式预示着近代海事法庭的雏形,是司法制度的一次重大创新。航海技术的发展也为司法证据带来了革新,宝船
讼案档案舱
的设计,使得证据能够得到妥善的保存,为案件的审理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随着《海权例律》的颁布,郭琰作为太仓市舶使,命人将律法刻碑立于太仓港。建筑师阮安精心设计了海事碑亭,以彰显律法的威严。袁忠彻站在碑亭前,望着远处的大海,神色凝重。他喃喃自语道：海权兴,则国家兴；海权衰,则国家衰。这《海权例律》,关乎着大明的未来啊。
柳长青拒绝了担任市舶使的任命,选择归隐海疆。他深知,虽然此次打击了杨明远等豪门贵族的阴谋,但海商的处境依然艰难。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大明的海疆和海商的利益。
在宝船归帆的热闹背后,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和一次次重要的制度创新。郑和精神与司法公正的象征,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激励着后人不断探索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