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禾,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突然,响起的砸门声如同惊雷,打断了顾承的话。
我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手中的胸针几乎要刺破皮肤。
玻璃门上,傅沉舟的手掌重重拍在上面。
雨水混着他的泪水,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曾经锐利如鹰的眉眼,此刻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在暴雨中的困兽。
晚禾!他的嘶吼穿透雨幕,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音。
我错了!我只是......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
习惯这个词像一把锈刀,狠狠剜进我的心脏。
我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讽刺。
指尖无意识抚过顾承手臂上的纱布。
那是那天他为我挡下傅沉舟时留下的伤口。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雪松香水,在暴雨中撞出尖锐的反差。
就像习惯在我安胎药里掺避孕药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习惯用我的子宫养别人的孩子
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日子突然清晰起来。
沈曼每天准时送来的安胎药。
傅沉舟抚摸我肚子时眼底的冷漠。
还有林知语车祸前,他反常的焦虑......
每一个细节都化作钢针,密密麻麻扎在我心上。
警车鸣笛声响起,在后面狂追。
傅沉舟显得十分慌乱。
我猜想他恐怕是利用傅氏集团的名头,操作越狱了。
突然,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引擎轰鸣。
黑色路虎如失控的野兽冲破雨幕。
顾承几乎是本能地将我拽进怀里,他白大褂的布料贴着我的脸颊。
带着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
而傅沉舟的脸紧贴在挡风玻璃上,扭曲的表情中混杂着疯狂与绝望。
他急转方向盘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眼底的血丝,十分暴躁不安。
砰!
水花冲天而起,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望着缓缓下沉的路虎,想起母亲绣坊里那座老座钟。
每个整点,钟摆都会发出咔嗒声,像极了生命倒计时的滴答。
而此刻,傅沉舟的倒计时,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久,警方打捞上来的车厢里,傅沉舟的手指死死攥着枚旗袍盘扣。
染血的安胎枕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五个小脚印晕成模糊的红色。
法医说他死于溺水前的心肌梗死。
而那枚刻着舟字的盘扣,是我新婚时亲手绣的。
那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这是执子之手的承诺。
要留作纪念吗顾承将湿漉漉的盘扣递给我时。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望着那枚盘扣。
突然想起傅沉舟曾嘲讽这纹样老气说:苏绣早该被淘汰。
如今,他却至死都攥着这个当初被他嫌弃的东西。
我将盘扣丢进香炉,看着木屑与回忆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雪松香水的味道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艾草与蚕丝的清苦。
那是属于苏绣坊,属于我母亲的味道。
这一刻,压在我心头三年的巨石,终于彻底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