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跟鞋重重砸在波斯地毯上,我转身冲进书房,反手将鎏金门闩扣死。
后背抵着雕花门板缓缓下滑,金丝楠木的凉意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怒火。指尖颤抖着摸出藏在内袋的录音笔。
沈曼娇滴滴的声音瞬间填满狭小的空间:
阿沉,等孩子生下来,我要让宝宝喊我妈妈。
反正她奶水足......
别闹。傅沉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下个月就引产了,你先忍忍。
等把苏晚禾送去乡下,有的是时间折腾。
引产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隆起的小腹。
五个小生命仍在腹中轻轻蠕动。
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冰冷的手术刀剖出,被清洗、消毒,然后送到别的女人怀里。
而我,这个孕育他们七个月的容器。
会像用过的医疗垃圾般,被丢弃到不知名的乡下。
看着他们扑进别人的怀抱,甜甜地喊着妈妈。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雕花书柜。
《傅氏企业史》轰然坠地,封面上傅沉舟父亲的照片正咧着嘴狞笑。
那笑容,和二十年前放火烧毁苏绣坊时一模一样。
骗子,全都是骗子!
我抓起叶酸瓶,将里面的药片一把倒进马桶。
看着那些白色药粒打着旋儿消失。
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三天后的产检,私人医生会带着超声波仪上门。
而我早已在绣绷夹层藏好微型摄像机。
晚禾!傅沉舟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西装笔挺得像新婚那天,下来切蛋糕。
五个胚胎在腹中不安分地扭动。
我摸着旗袍暗袋里的录音笔,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发烫。
当宴会厅的灯光骤然暗下,生日歌响起时。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是复仇的鼓点,正在血管里轰鸣。
绣坊的铜铃在风雨中摇晃,我颤抖着指尖抚过母亲留下的绣架。
在泛黄的百子图残稿下,摸到那个带着霉斑的信封。
旁边躺着皱巴巴的傅氏集团原始股转让书。
持有人:苏月如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是傅家谋夺苏绣坊的铁证。
苏小姐!绣娘急匆匆关上门,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母亲说,不到万不得已......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我猛地打断她,攥紧胸前的翡翠胸针。
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
他们要我的命,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活路
血珠滴落在转让书上,晕开一朵狰狞的红梅。
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
手机在掌心震动,顾医生的消息跳了出来。
七个月引产风险极大,您确定要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新婚夜,傅沉舟满身酒气地归来。
怀里还抱着林知语的芭蕾舞鞋,鞋尖沾着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我对着镜子取下洁白的婚纱,换上母亲留下的墨绿旗袍。
翡翠胸针扣在领口,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确定。我颤抖着打下这两个字。
绣绷上的红丝线正穿过沈曼二字。
针尖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渗进天鹅绒。
像极了沈曼涂着朱砂的嘴唇,也像极了我即将泼在他们脸上的,滚烫的复仇之火。
原来从始至终,我都不是傅沉舟的妻子。
只是他精心挑选的孵化器,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
但这次,他失算了!
苏晚禾的子宫,不是任何人的战场。
苏晚禾的命,更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