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暗卫。
最大的梦想就是活着和发财。
我每天勤勤恳恳地打工,
直到我的主子将我逼到墙角。
孟荞,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我眼睛一亮。
升职加薪吗
01
我叫孟荞。
三年前我被送到南宁侯府,成了世子李昭身边的一名暗卫。
传闻南宁侯世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却不学无术,每日只知招猫逗狗。
不学无术招猫逗狗
我蹲在树上,看向对面慢条斯理地擦着剑上血迹的男人,瘪了瘪嘴。
主子。
都处理好了
刺客共十人,没留下活口。
李昭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说,
都是死士。
我看了眼不远处陈放的尸体,不禁感慨。
唉,赚点钱也不容易啊。
突然,密林里一阵细微的风动。
两枚飞镖直冲李昭而来。
主子小心!李一大喊一声。
李昭眸光一闪,侧身堪堪躲过一枚,正欲举剑,另一枚却已被我的飞刀击落。
李昭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相撞。
我心中一动。
被我秀到了能不能加点月俸
主子,这镖上有毒!
李一用布裹了那飞镖递给李昭。
李昭握着飞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抬头环顾四周,黑压压的树林里只有稀稀几声鸟叫。
先回府。
是夜,南宁侯府,听松居角落里的小屋子。
我悠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大口的咬着香喷喷的鸡腿。
天天不是翻墙就是上树,也挺累人的。
但一想到匣子里满满的银子,我不禁嘿嘿地笑出了声。
叩——叩
孟荞,主子找你。
啊今天不是我值夜啊。
我诧异地打开门,来人竟是李昭身旁的李一。
李大哥,我应该没犯啥事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书房和李一严肃的表情,我莫名有些心慌。
不能啊,我是老实人啊。
02
你叫孟荞
对。
起来吧,我有事交代你。
主子,我……啊
我猛的抬头,原来不是要罚我啊。
李昭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暗喜,麻溜地站起来,但凭主子吩咐。
我眼睛亮亮的看着李昭,但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怪怪的,像看傻子。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拿了一块东西给我。
是那枚飞镖。
记住这个图案。
李昭指了指飞镖尾端一个极小的图样。
你反应快,这几日你去监视睿王,特别注意他身边有无这个图案出现。
今晚就去。
我有些震惊地看向李昭,随即涌上来的是狂喜。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香喷喷的大鸡腿!
我总算可以不用天天跟着这个活阎王了!
谁懂啊,这个家伙一天要出去溜达八百回,一个月下来我胳膊腿都细了一圈。
我喜滋滋地领了命,踏出门时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对啊,今晚就去,那不是加班吗
万恶的东家。
不过李昭有一点说的很对,我反应确实快。
一连五天,我躲开睿王府众人,将睿王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实在不见有何异常。
难道李昭的猜测是错的
我凝视着卧房的方向,见烛光灭了,一个翻身下墙。
绕开巡逻的守卫,我猫进书房。
这五天睿王待在书房的时间最长,但白天人多眼杂,实在不好行事。
今天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个机会,我倒要看看这书房里藏着什么机密。
我摸出火折子正要吹,窗户嘎吱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来人反应过来,我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是我!
来人一把扯下面衣,竟是李昭!
我赶忙后退一步,有些疑惑,压低声音问,
主子你怎么来了
03
他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下,别处有动作了,你又迟迟不来消息。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亲自来看看。
嘿,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李昭做了个手势,提示分头行动。
我点点头,吹燃了火折子就去翻桌上的信件。
第一封：给睿王殿下问好。
第二封：拍睿王马屁。
第三封：千味楼的烤鸭绝顶美味。
……
神经。
正无语着,抬头突然看见柜子上有个不起眼的匣子。
我踮脚去够。
够不着。
我给了李昭一个眼神,他会意过来取下匣子放在桌子上。
我又摸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卸了锁。
打开匣子,迎面是一个卷轴。
我和李昭对视一眼,伸手展开卷轴。
呃……
这不是睿王妃吗
我指着画上的窈窕淑女说。
李昭无语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这几天都打探了些什么。
我有些尴尬,只好去看匣子,但匣子里都是些女孩家喜欢的小物件。
这睿王还对睿王妃还真是上心哈。
看来看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刹那间,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我把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用手去摸匣体。
咔哒一声。
我与李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抽出板子,匣子第二层是一摞信。
李昭拆开看了一封,面色一下就不好了。
他迅速将信贴身放好,又将匣子复原放回柜子上。
谁在里面！
不好！
李昭一把拉过我,闪身躲进柜子后面的缝隙里。
杂乱的脚步响起,守卫推开门,带来一片火光。
墙体的凉意顺着椎骨一点点往上攀,李昭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
不属于我的温度逐渐燃烧。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似惊雷在耳边炸响。
有刺客！
快！追！
守卫被接应的人引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确定外面没人了之后,我长舒一口气,全然没注意到李昭鲜红欲滴的耳尖。
04
睿王丢了东西,却邀皇亲世家公子去府上赏花作诗。
我觉得睿王脑子不太好使。
李昭哪会作诗啊,他会把人砍成一段一段的还差不多。
但我错了。
李昭他娘的还真会,而且很会。
不能明目张胆地对李昭下手,所以睿王本想借此次机会好好嘲讽他一番,要是能让太子殿下对他失望就更好了。
结果被打脸了。
真惨。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传闻不学无术的南宁侯世子才华竟更盛于声名在外的睿王。
花团锦簇之间,睿王的脸竟比那叶子还要绿上几分。
李昭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他最喜欢的就是火上浇油,伤口撒盐。
我觉得睿王听到那句听闻殿下府上丢了东西,还是好好派人寻一寻,别玩这些小游戏了,让人小看了咱大庆的睿王府。时,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吧。
李昭心情很好,晚上还拉着我喝酒。
笑话,我在锈坊的时候可是千杯不醉。
我举起酒杯朝着对面的李昭作揖,然后一饮而尽。
奇怪,这酒怎么这么辣。
感觉头好晕。
是着凉了吗
恍惚间李昭说什么月亮好圆。
我迷迷糊糊地抬头,月亮就在我的眼前。
我伸手去摸,月亮却往后躲。
我不乐意了,一把把月亮拽过来。
真的好圆好亮,连我的样子都映出来了呢。
真好看。
05
一连好几天,李昭都没出门,还不让我跟着他。
拜托,我是暗卫诶。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就喝了顿酒吗。
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我酒品一向不错。
他肯定又发病了。
终于有一天,他跟好友喝完茶回来,病好像好了,总算让我跟着他。
吓死了,差点以为要失业了。
这天一大早,我躺在书房的横梁上,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李一进来送了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李昭笑了一声,说：孟荞,你想不想出去玩
啊
一直到坐上去淮州的马车,我都没弄懂李昭这是闹哪一出。
看着面前悠然喝茶的李昭,我弱弱地问：主子,我们不查睿王了吗
孟荞,你去过淮州吗
嗯
我摇摇头。
我不清楚我是哪里人,有记忆起便随阿爹阿娘四处流浪了。
后来阿爹死了,再后来阿娘也死了。
那回我应该是饿晕在路边了,再醒来就是在锈坊了。
锈坊是太子私下培养暗卫的地方,进去的人要想脱胎换骨成一名合格的暗卫,其中的苦头是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李昭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我以为他是怕我不够专业,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嘴巴那么快,急忙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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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可厉害了,训练也认真！
回回比试我都是第一名呢！
我怕他不信,还想再解释两句,他却递给我一杯茶。
我知道。
我接过热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一句话让我很安心。
还好还好,差一点又失业了。
李昭说线人在南洲发现一批来路不明的人马,与在睿王书房搜出的信有关。
刚好李昭在淮州的表哥娶亲,我们可以打着观礼的名号去江南诸地排查睿王的势力。
又是观礼又是排查的,我想想都头大。
但看李昭紧缩的眉头,我虽然不懂党派之争,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好吧,暗卫守则第一条,服从命令。
05
京城距离淮州并不算近,马车在路上整整走了快五天。
这几日真是为难死我了。
想我一个暗卫,现在天天与主子面对面不说,还得跟他聊闲,太离谱了。
他又不许我离了车队在附近跟着,说什么我腿脚慢,会耽误车队赶路。
简直是污蔑！
但谁让给我发月俸的是他呢。
一字诀,忍。
马车进入淮州境内时,天空飘着小雨。
初春时节,淮州一片新绿。
我推开窗,雨丝纷纷扬扬,落在我的眉间。
一点冰凉渗进肌肤,与京城锋利又掺着血腥味的雨不同,这里的雨是软的,有芳草的香气。
我忽地笑了,眉眼弯弯。
进城后我们找了最大的一家客栈,稍作休整后,我与李昭二人就动身去了南洲,留下李一作掩护。
婚宴在五日后,我们需得抓紧时间。
根据情报,入夜后我们摸到线人所说的庄子。
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而且大晚上的灯也不点一盏。
李昭眉头紧锁着,似乎也觉得怪异。
但来都来了,我们最后还是决定进去探查一番。
翻身下墙,敲晕守卫,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很快我们就摸到了一个上锁的屋子,我一边撬锁一边觉得奇怪。
这一切也过于顺利了。
锁很快打开,掌心触及门板的那一刻,漫天的火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映了个透彻。
温暖的火光打在脸上,寒意却从尾椎骨攀上心脏。
世子,别来无恙啊。
我惊恐地回头,却被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灼痛了双眼。
一个三角眼的胖子拨开众人走了出来。
李昭冷笑一声,彭符,多日不见,你又变丑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我。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聊。
彭符气急了,一身肥肉都开始抖动,想到什么,他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叫你有来无回！
06
彭符手一挥,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箭矢穿透火光,叫嚣着要将我们吞噬。
电光火石之间,我和李昭默契地往后大退一步闪进了屋子里。
我看着扎满箭头的门,心有余悸。
哎呦我滴妈,差点交代在这里了。
我的钱还没花完呢,我可不能死。
我立刻去看窗户,果不其然都被封死了。
空空如也的屋子里,我向李昭摇摇头。
李昭,识相的话现在出来跪下给爷爷我磕两个响头,没准爷爷我心情好,还能留你全尸哈哈哈哈。
我怒火中烧,就算要死也要过一把嘴瘾再说。
我双手叉腰,小嘴一张,全然忽略了旁边淡定的李昭。
死胖子你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一身肥肉狗看了都直摇头。
说话也是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流口水了。
就你这熊样姑奶奶把你打成球都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咳。
我看向一旁的李昭,他眉眼含笑,一脸欣赏地看着我。
我突然感觉心里有一根小尾巴悄悄翘起来了。
喂,听到了没,还不滚进来让我们姑奶奶好好修理你一番。
李昭笑着朝外喊。
好哇,来人给我换火箭,老子今天烧不死你们,老子跟你姓！
火焰一下点燃了破败的门和木墙。
我一把将李昭拽过来护在身后。
主子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定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可惜我年纪轻轻……
李昭却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听。
嗯
外面箭声簌簌,却再没有一箭射向我们。
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没等我发问,李二就一脚踹开了门。
属下来迟。
李昭挑眉看了我一眼,背着手悠哉悠哉往外走。
留下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大哥,你有后手能不能吱一声,人真的会被吓死好吗
我也真的牛,跟着这种人心理还如此健康。
07
来让我想想,诶孟荞,你说他是跟你姓好呢,还是跟我姓好呢
我抱拳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捆了双手双脚不住磕头求饶的彭符,嫌弃地说：要姓跟你姓
,我嫌他晦气。
李二震惊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什么时候胆这么大了
李昭却笑得很开怀。
我也不要。
这样吧,砍了双手双脚给他主子送回去。
啧啧啧,真是残忍,没眼看。
回淮州我才知道那个线人已经被策反了,故意传假消息引我们前去。
狡猾的李昭居然早就知道,趁着我们吸引敌人注意的时候派人把真正的据点给端了,抄出整整一庄子的兵器。
气的我晚上吃了好几个鸡腿。
结果就是撑得睡不着觉。
终于,在我故意在李昭门外溜达了不知道多少圈后,门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进来吧。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报复的心理,但他真叫我进来我又怂了。
我还在犹豫呢,李昭一把把门打开,直直地看着我。
嘿嘿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李昭进了屋。
他指着软榻让我坐下。
我滴妈,我哪敢坐啊。
我低着头,此刻十分后悔今晚的幼稚行为,现在跟他解释说我吃饱了撑得还来得及吗
柜子门响了一声,下一秒一件清丽的衣服呈在托盘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震惊,我疑惑,我害怕。
李昭说观礼那天人多,扮作他的侍女会方便些,还让我回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尽管他说的磕磕绊绊,但我还是信了。
没办法,暗卫守则第二条,完全信任主子。
回到房间,我久违地换上女装,感觉还有些不习惯。
我捏着腰上空出来的一块。
有些大了。
唉,穿啥也比穿我那身破烂强,我看着换下来的磨出了好几个洞的衣服,摇了摇头。
08
诶,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貌美的小婢女
是我的暗卫。
胡说,谁家暗卫是站在主子旁边的。
你爱信不信。
诶你咋这样。
我说,你们蛐蛐我能别当着我面吗
我一个暗卫混成这样也很惨好吗
我对着李昭和他表哥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昭她翻你白眼！
我没有我不是！
我说大哥你咋这缺心眼呢。
我讨好地冲李昭笑了笑,他却好像不在乎,反而看上去还有点高兴。
我的主子真是越来越有病了。
夜幕降临,醉醺醺的新郎官被拥簇着往新房去,李昭不爱凑热闹,告过别后就打算回客栈了。
刚走到门口,我看到李昭腰间的玉佩不见了,跟李昭说了一声我就赶紧回去找了。
说不定李昭看我细心给我涨月钱呢。
而且一块玉佩也值不少钱了,丢了岂不可惜。
就在我美滋滋地拿着玉佩去找李昭时,迎面撞上来一个一身酒气的男人。
谁啊,能不能看着点路。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咸猪手却不要脸地摸了过来。
哟,小娘子,抬起头让爷瞧瞧。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想弄他两下,又想到这是人家的婚宴,闹大了不好看,只好忍着往外走,寻思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男的却不死心,我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手,下一秒他就被踹倒在地上。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昭,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又抓起那个男人的左手。
咔嚓一声,手断了。
09
那男人面色发青,疼的在地上直蛄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本世子还真不认识你。
李昭一个眼神也懒得给那人,拉着我就往外走。
出了事你怎么也不叫我
还好我来的快。
我觉得李昭很不对劲。
就比如现在,他像个被抢了骨头的小狗一样喋喋不休。
搁以前他一天最多对我说三句话。
不对,两句
。
我却没有心情搭理他,因为我的新衣服脏了。
我才穿一天。
但李昭说要给我买新的,还把玉佩送给我了。
那我就勉强接受吧。
回了京城后,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只是李昭越来越忙了。
忙着整理睿王图谋不轨的证据,忙着给太子出谋划策,忙着说亲。
是的,李昭要说亲了。
侯夫人说太傅之女许凝湘温柔贤淑,端庄大气,又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当世子妃再合适不过了。
李昭头也不抬。
又说李昭年过二十还不娶妻,同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李昭说表哥大他三岁,也才刚娶亲。
侯夫人见说不过他,环顾四周,又开始发挥。
你瞧瞧你,这么大个院子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儿啊,你跟娘说说你是不是……
侯夫人痛心疾首地说：咱不能讳疾忌医啊!
噗呲我憋的脸都红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外杀人不眨眼的李昭,在家还得老老实实被娘训,真是笑死人了。
缓过来后,我才发觉两道目光注视着房梁上的我。
李昭狡黠一笑,指着我说：娘,我喜欢她。
10
听松居,正厅。
听完我的身世,侯夫人握着我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孩子,你真是受苦了。
我一脸尴尬地安慰她,心里早已把李昭骂了千百遍。
李昭倚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满脸都是看乐子的幸灾乐祸,只是耳朵还透着微微的粉。
侯夫人揩了揩眼泪,顺手脱下一个通体翠绿的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
哎哟可怜的孩子,瞧你都瘦成啥样了。
好孩子,你放心,咱家不看重门第,只要是两情相悦,我绝干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儿来。
啊
这对吗
侯夫人又说了些让我安心待嫁之类的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人一走,我赶紧把镯子塞给李昭。
主子,谈婚论嫁可是另外的价钱。
骗你的,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李昭拉过我的手,把镯子又套了回来。
我娘给你的你就收着。
至于这件事……
我满脸苦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是怎么感觉他的目光触及我的脸色后,还有些落寞。
咳,过几日我自会去跟母亲解释。
你就当这几日陪我演一场戏。
那怎么行,咱做暗卫的也不包这业务啊。
给你加月俸,加十两银子。
话又说回来,暗卫守则第一条,服从命令。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我竟也体验了当主子的感觉。
原来李昭每天过得这么爽啊！
我看着面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突然觉着这差事也没那么糟糕。
这个好吃,唔,那个也好吃。
我正沉醉在美食的温柔乡,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就是李昭喜欢的小暗卫
我嘴里还塞着一块桂花糕,呆愣地点了点头。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努力地将桂花糕咽下去。
不会吧,这不会是李昭的桃花找上门来了吧
那她要骂我我是骂回去还是骂回去啊
11
太好了！
啊谁好了
她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哎我跟你说,
我叫许凝湘,就是要跟李昭议亲的那个。
我才不乐意嫁给他那样的闷葫芦呢。
这下好啦,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啦！
其实不然。
看到我似乎不信,她拍拍胸脯向我打包票说她会为我们的绝美爱情保驾护航的！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小炒牛肉,又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堆。
哎快吃吧,这几日减重可饿坏我了。
你不是减重吗还吃这么多
吃饱才有力气减嘛。
不愧是太傅之女,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陪一个鸡腿！
许凝湘！
你不准欺负……
李昭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刚进门就愣住了。
你们……这是……
我跟许凝湘从美食的温柔乡里抬起头来,对他的打扰颇有些怨怼。
哈哈,吃饭啊,吃饭好,你们吃你们吃。
李昭挠挠头,尴尬的走了,还差点摔一跤。
一顿饭,我与许凝湘竟成了手帕交。
虽然我也不知道手帕交是什么,但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许凝湘走后,我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准备去院子中打套拳消化一下。
毕竟咱是暗卫嘛,可不能忘了老本行。
却不想我一开门就撞上了李昭。
他一脸幽怨地看着我说：许凝湘跟你说什么了
啊哦！她说要为我们的爱情保驾护航。
李昭瞬间雨转天晴,又有些扭捏地问我怎么想。
我怎么想
我当然是保证完成任务啊！
12
李昭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把一个匣子塞给我,说侯夫人让我们明天去踏青。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好匣子里的衣服和首饰去正厅见了侯夫人和李昭。
我一进门,就看见李昭呆呆的站在那里,耳朵整个都红透了。
侯夫人拉着我的手一脸满意地夸我好看。
我也笑着夸她眼光好,连选的衣服都正好合适。
她却掩着嘴偷笑,说这衣服可不是她选的。
咳,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一旁的李昭轻轻拉着我的袖子往外走,只剩下背后侯爷与侯夫人偷笑的声音。
马车行至山涧,我问李昭打算什么时候向侯夫人解释,再晚些侯夫人就要直接给我送入洞房了。
李昭却问我渴不渴。
我摇摇头。
他又问我饿不饿。
我又摇摇头。
李昭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忽然靠了过来,将我抵在墙角。
孟荞,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我眼睛一亮。
升职加薪吗
李昭又气又无语了,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锐利的响声划破天空。
我瞳孔骤缩,一下将李昭扑倒。
杂乱的箭声此起彼伏,马儿受了惊,嘶鸣一声往前冲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厢,马夫早就不知所踪。
我用力勒紧缰绳试图稳住马车,却在看到前面就是悬崖时心如死灰。
坠落的那一秒,背后忽地撞上来一个温暖又坚硬的胸膛。
我听见李昭闷哼了一声,双手却死死抱着我。
失去意识前,他伏在我的耳边说：我说喜欢你。
是真的。
13
我睁开眼时,月亮已经高悬在天空。
忍着浑身疼痛,我撑起身子,才发现我被水冲到了岸边。
不远处散落着马车的碎片,但却不见李昭的身影。
我的心一下就慌了,比那年在锈坊里看见师父失望的眼神还要慌上千倍。
主子！
李昭！
我艰难地爬起来想去找李昭,却重重地摔在地上,左腿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腿断了。
没事的,没事的。
我捞起旁边浮着的木板,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要找到李昭,我要找到他！
师父说祸害遗千年,他祸害了我那么久,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的。
一定不会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记得摔了多少次,分不清脸上流的是汗还是泪。
终于,我终于看到了李昭。
他就那样静静地伏在岸边,等待我的到来。
那一刻撑着我的一口气顿时散了,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只能慢慢爬到他的身边。
我才发现,他的背上刺了一根箭,血迹早已被河水冲刷了个干净。
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我哽咽着拔出箭头。
黑红的血液像决堤的泪涌了出来,我颤抖着撕开裙子堵住鲜血。
他的身体冷的像冰,只有微弱的心跳和滚烫的血告诉我这个人还活着。
14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拖到一块平坦的地方。
周围草木都是湿的,我只能抱着他给他取暖。
苍白的脸近在咫尺,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李昭,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求你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醒来时,熟悉的木质天花板替代了皎洁的月亮。
这是……我在侯府的房间。
我们回来了!
李昭,李昭呢
我急忙下床,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手心擦破了。
进来给我换药的侍女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扶起我。
我求她带我去见李昭,她却满脸犹豫。
太医说李昭撞到了头,忘记了一些事。
不记得我了。
我瘫坐在床上,口中喃喃地念着。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滴进嘴里。
苦的。
侯夫人和凝湘来看我,也只是劝我放宽心。
没关系。
他活着就好。
他只要活着就好。
李昭真的把我忘了。
他再没来找过我,只有钱财陆陆续续的送到我房间。
作为一个暗卫保护主子的奖赏。
我苦笑地看着匣子满满的金银。
孟荞,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只有午夜梦醒时湿润的眼角告诉我。
孟荞,有一个人曾经很喜欢你。
15
养好身体后,我又当起了李昭的暗卫。
故事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好在,李昭没有忘记他的正事。
延昌三十六年秋,睿王起兵造反,被斩于皇宫城下。
延昌三十七年春,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年号为景盛。
李昭有从龙之功,被封为户部尚书,官居三品。
一时之间他倒成了京城贵胄择婿的香饽饽。
这个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收拾包裹准备南下。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也不想再留在京城。
临行前,我悄悄潜进李昭的书房,将侯夫人给的镯子和他给的玉佩放在书案上。
那是他从小戴在身上的,不属于我。
我没读过多少书,写的字也不好看。
告别书什么的就不留了。
我在书房的横梁上坐了一会儿,这里,以后会迎来新的牛马吧。
突然还有点舍不得呢。
开玩笑的啦。
江南风景如画,只一眼就刻在我心里了,我才不要一辈子都待在吃人的京城呢。
乌篷船,杨柳岸,小巷人家。
我该看看不一样的世界的。
16
李昭找上门来时,我正抱着孩子哄睡。
他气的跳脚,说要打断孩子父亲的腿。
我头也不抬,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你脑袋好了
他一下泄了气,委委屈屈地挪到我的身边蹲下。
他说一年前都是他的错,求我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他又夸孩子这小脸真可爱,考不考虑给孩子换个爹。
见我不搭理他,他又急忙说他当外室也不是不行。
笨蛋。
我才不要这么笨的外室。
恰好隔壁的孙大姐买菜回来,她接过孩子笑着叫我晚上去她家吃饭。
孙大姐走后,李昭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我能当正房吗
我挑眉抬头,阳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给眼前的人缝上一圈金边。
暖风吹过,惊起枝头上的一对喜鹊。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我,略带羞涩。
我笑了,眉眼弯弯。
不知道。
看我心情吧。
但今天天气不错,我心情……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