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完结
话落,整个现场骤然响起宋云深那天和王老板对话的录音。
「好好享用吧,王老板。」
「怎么一个女人你都拿捏不住,她现在的样子被拍了,也只会让人猜测她是被伤害的。」
「她性子太烈,该下药的。」
声音响彻整个现场。
我舞步停下的瞬间录音也结束了。
我冲着宋云深扬起一抹笑。
一字一句,
「怎么样,满意吗」
5
现场气氛安静了几秒后又变得喧闹起来。
众人纷纷看向陈书妍。
「也就是说,就因为比赛输了别人,然后跑出去喝酒出了车祸断了腿,不怪自己却怪到了林今禾的身上」
「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啊！」
「宋云深好可怕,简直又蠢又坏,为了陈书妍的一个谎言骗了林今禾整整五年,把她害得那么惨。」
「听不下去了,林今禾得多绝望。」
瞬间,风水轮流转。
此时记者和闪光灯又把陈书妍包围住。
「自导自演,请问你后悔吗」
「请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台下的一部分观众也义愤填膺。
「你那么狠毒,就该去死！」
「赢不了别人就搞阴谋,真不要脸！」
「两个害人精去死！」
陈书妍脸色变了又变。
情绪突然变得激烈。
「林今禾,我就是恨你想毁了你,凭什么你一个下等人能比我优秀！」
「你就只配做我的手下败将！」
「该死的人是你！」
陈书妍眼神里浮出一抹强烈的狠戾。
下一秒,她突然朝我冲来。
我惊慌地忙躲开。
却因为身上的伤动作并不利索。
「禾禾,小心啊！」
我循声望去,呼吸骤然滞住。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像电影里被刻意拉长放慢的镜头。
外婆不知何时跑了上来,想要替我拦住疯狂的陈书妍,却被她用力推开。
重重从台上倒了下去。
她的头磕在台阶尖锐的棱角上。
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红得刺目。
「外婆——」
我跌跌撞撞跑下去跪倒在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外婆,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成了冰柱。
「小禾,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宋云深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眼里染上几分恐慌和悔意。
「宋云深。」
我喊他,声音嘶哑到极致。
绝望和恨意在体内交织,仿佛要从胸口溢出来,「如果外婆有什么事......」
「你和陈书妍就去死吧！」
宋云深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目光茫然,僵直的身子像被钉在原地。
陈书妍也同样被吓得站在台上。
久久都没有一个动作。
差不多在半个小时后,救护车来到医院。
外婆也被紧急推到了急救室。
我瞬间瘫软在地。
愣愣地看着残留着外婆鲜血的双手。
「......小禾。」
宋云深喊了我一声。
我低着头,恍若未闻。
「外婆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忧了,我先带你去包扎伤口,好不好」
怒火如海啸一般瞬间席卷全身。
我冲上前揪住宋云深的衣领,
「你怎么敢把话说得那么轻巧的！」
「因为陈书妍的原因,你恨我我能理解,因为你盲目爱她到没有脑子,但外婆呢她做错了什么！」
「外婆对你不好吗」
「你那年公司出了问题资金不够,外婆二话不说掏出所有积蓄帮你......」
话音戛然而止。
我忽然想到什么,直勾勾看着他。
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那件事也在你的计划里,对吗」
6
我们结婚的第二年。
宋云深说因为在一个项目的合同上着了别人的道,面临巨额的赔偿。
他抱着我痛哭流涕。
我慌乱地回抱着他不停安抚。
整个人都要被愧疚和心疼的情绪撕碎。
那一瞬,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没用。
痛恨自己为什么那天非要练舞到那么晚,痛恨自己为什么大意到会被绑架,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失明......
我愧疚到恨不得去死。
甚至一度想给自己买一份人身意外险,再安排一场意外,让宋云深拿钱。
我陷入极端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最后外婆知晓了。
她没有犹豫,卖了老宅和外公辛苦一辈子留给她傍身的一整箱金条。
才勉强填补上了宋云深的窟窿。
后来,他解决危机赚了钱。
因为外婆不习惯城市快节奏的生活,他就在乡下给外婆盖了一个农场,让外婆能种种蔬菜养养家禽打发时间。
先以骗局得到然后又付出。
到底为什么呢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要计划那么一个骗局来骗我们」
宋云深倏地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他痛苦又绝望地捂住了脸。
嗓音无比沙哑,
「因为那样能更好控制你们。」
我浑身一震。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我和外婆身上都没有钱,只能依靠他生存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所以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毁了我。
因为他始终觉得。
我和外婆一个瞎子一个老人,就算在事后明白了所有真相,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我们得依靠他。
我看着面前爱了五年的男人,觉得他是那么陌生又那么面目可憎。
我自嘲地笑笑。
听见自己又干又涩的声音,
「离婚吧,宋云深。」
宋云深猛地抬头。
他慌乱地抓住我的手,苍白的唇瓣动了动,
「不,不要！我们不离婚......」
「外婆......对,小禾,你那么在乎外婆,她那么喜欢我,对我那么好,她、她也不会希望我们离婚的。」
他几乎跪在了我面前,
「求你,不要说离婚的话......」
听着他哽咽地恳求。
我的心仿佛被锤子猛烈地敲击着。
外婆对他好只是因为我。
我失明以后,她总怕自己活不长,怕我会被欺负,想给我找一个依靠。
所以宋云深的出现一度让她充满感激。
所以她毫无怨言地对他好。
不求多大的回报,只希望他能对我好。
小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我。
她那么那么爱我......
可我却让她躺在手术台上。
我死死咬着嘴唇,只觉得喘不上气。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把尖刀狠狠绞着。
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宋云深,那你就想错了。」
我死死盯着他,「外婆只会跟我一样,恨不得从未把你当成家人去爱。」
7
宋云深脸色瞬间煞白。
他下意识想伸手来抱我,被我狠狠推开。
「滚开,别碰我！」
我的眼神充斥着强烈的恨意,
「你不是爱陈书妍吗！那你去找她啊,跑来我面前演什么深情啊」
宋云深嘴唇微微颤抖。
眼圈渐渐发红。
好半天,才开口,
「我好像做错了,小禾......」
说着,宋云深停顿了一下。
眉眼流露出痛苦和悔恨,「我跟陈书妍青梅竹马,我保护了她二十多年。」
「从小到大,周围所有人都在说了她长大以后就会成为我的新娘。」
他眼里染上茫然,
「他们告诉我,我得爱她护她。」
「类似的话听多了,就在我的认知里种下了一种下意识,让我认为自己深爱她,绝对不能让她受到欺负。」
「所以在听到她因为比赛输给你被你羞辱跑出去喝酒出了车祸时,我气疯了,恨不得直接找人弄死你。」
多么可笑和荒谬的理由啊。
我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但你没有。」
「你用了更恶劣的办法,绑架我弄瞎我的眼睛,再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给我编织了一个甜蜜的梦,让我完全依赖你。」
「然后再给我致命一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滑落,
「盲妓,呵,你可真够狠的......」
「我错了,小禾。」
宋云深径直跪了下来。
声音带着一丝无措的哭腔,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怎么样都好,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已经爱上你了。」
「小禾,我求求你,别在我爱上你后离开我好吗我真的会承受不了的......」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求你别说令人想吐的话了。」
「林今禾,你干什么！」
陈书妍忽然出现。
她扶住宋云深,恶狠狠瞪着我,
「你凭什么打他！」
「凭他死缠烂打地说爱上我,让我再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
陈书妍脸色发白。
不可置信地尖叫出声,
「你说谎！」
「云深哥哥爱的人是我！」
像急切地要证明什么那样,陈书妍用力抓住宋云深的胳膊,
「你爱我,对不对」
她倔强地看着他,泪水一颗颗滚落,破碎的目光任谁看了都会怜惜。
可宋云深却冷漠地抽出了手,
「我不爱你,书妍。」
他甩开陈书妍来拉我,
「我现在爱的人只有小禾。」
陈书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半晌后,她忽然笑了,
「现在网上对我们一片骂声,两家公司的股价一降再降,就快跌停了。」
「我爸告诉我,宋氏集团的股东已经准备开董事会罢免你总裁的职位了。」
「云深哥,你真要得罪我」
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时。
宋云深的电话忽然响了。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面色一变。
晦暗不明地看着陈书妍。
后者悠闲地冲他笑着,
「想好了吗」
挂断电话后,宋云深有些愧疚地看向我,
「小禾,我先去处理公司的事。」
「你等等我好不好」
我没理他。
宋云深等了一会儿后。
没再说什么,沉着脸跟陈书妍离开了。
8
两人刚离开一会,陈书妍给我发来消息,
【林今禾,我劝你认清现实。】
【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你和那个死老太婆什么都没有,而我不一样,我是陈家的大小姐,有钱有势。】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我一句话都没回。
默默截图保存。
正巧此时,私家侦探也联系了我。
他把那天宋云深把我当成盲妓拍卖初夜的视频全都发给了我。
末尾,他对我说了一句,
【林小姐,希望你能扫开阴霾。】
眼泪再次掉下来。
隔着模糊的视线,我回他,
【谢谢,我会的。】
我会扫开阴霾。
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后面的半个月,我一直守在医院里。
外婆抢救后脱离了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却始终都没有醒来。
而宋云深在那天离开以后再没出现。
但他特意安排了人来医院,专门把外婆转移到了单独的特护病房,又请来了高级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
我没拒绝。
毕竟他欠我跟外婆的。
而我也正式腾出手解决宋云深。
三天后,我联系了他。
半个多月不见,他比上一次瘦了太多。
脸色憔悴,眼下全是乌青。
「小禾......」
我抬手打断他,把离婚协议给他。
「先别说那些废话,签字吧。」
宋云深猛地抬头看向我,
「不可能！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想让我签字你想都不要想！」
他咬紧牙关,强忍泪水。
却在和我对视的几秒以后终于崩溃。
泪水如泉一般涌了出来,
「小禾......」
「就原谅我一次,可以吗」
我冷眼看他,
「不可以。」
就在他红着眼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我拉住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肚子上,
「我有你的孩子了。」
宋云深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他看了我许久,眼底的情绪浮浮沉沉。
最后几乎狂喜地抱住我,
「小禾。」
「小禾,我们有孩子了,你相信我,我会做好一个父亲......」
后面的话在我冷漠的脸色没说下去。
他忽然白了脸,
「你不想要孩子吗」
那一个瞬间,我以为他快哭了。
他满脸痛苦地看着我。
我笑了下,但自己都觉得笑得有点苦。
曾经的五年里,我真的爱他。
可现在只剩下满地狼藉。
「宋云深。」
我把离婚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
「离婚或者我打掉孩子。」
最后,宋云深签了字。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声音沙哑,
「我答应你,你别打掉孩子......」
我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无非在觉得只要我愿意留下孩子,以后就能看在孩子的面上跟他复合。
可他想错了。
孩子,我不会留。
至于他,我就更不会要。
9
一个月后,我们顺利领了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我把手里掌握的证据全给发给了本地最大的记者公司。
一天后流量最高的时候。
宋云深和陈书妍突然降临热搜。
记者把所有证据都发到了网上。
当天,我第一时间发动了股东大会。
宋云深完全变了个模样。
衣衫发皱,神色萎靡。
在看到我时眼角猝然发红,
「你就那么恨我」
「恨到不为孩子考虑了吗」
他说着有些愤懑,「小禾,你怎么能那么任性,把我毁了,把公司毁了对你和孩子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让律师把五年来,他工作失误以及现在他给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的报告。
包括离婚协议全都复印出来。
上到董事股东,下到基层员工。
全部人手一份发放到位。
宋云深翻看资料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指着离婚协议上有关财产的分割,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就仿佛从不认识我一样。
「你什么时候计划的」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
「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吗」
我冲她勾了勾唇,
「被你拍卖的那天我就做好了计划,至于孩子,自然也是真的。」
「宋云深,我向来睚眦必报。」
「你和陈书妍那么欺负和伤害我,我自然要找你们讨回来的。」
「而且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你的愚蠢已经威胁到公司利益了,为了我以后的生活,我只能换了你。」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我：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多可笑的一句话。
我没在看他,当着其他所有董事的面。
一字一句冲他们说,
「资料大家都看到了,现在我手上,拥有宋氏集团百分四十五的股份,已经成为宋氏最大的股东。」
「抛开别的不说,各位也该考虑好,宋氏真的要留一个声名狼藉的总裁吗」
股东们交换眼神。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接着说,
「各位比我明白,商场上,利益至上。」
「与其一直都在担忧哪天会爆雷,不如彻底跟他划清界限,杜绝后患。」
「如此,才有利于宋氏的发展。」
「各位觉得呢」
此话一出,股东们议论纷纷。
却无人站出来反驳我。
包括宋云深,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我把宋云深踢出了公司。
并成功上位。
此事一出,我以为宋云深给我再无交集。
可我没想到他却没有放弃。
一直跟着我。
给我准备早餐。
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其余就开始给我买礼物买婴儿用品。
无论我拒绝多少次。
他都只会倔强地看着我,
「小禾,我只想弥补你和孩子,也想等宝宝生下来看着他长大。」
「求你别拒绝我......」
宋云深向来偏执得可怕。
他每天都出现在我周围。
一般情况下,不会打扰我的生活。
但他就像前面一样,每天都做好早餐放到我家门口,婴儿玩具和各种婴儿衣服什么的都会买来放到门口。
我始终不理会。
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放弃。
但他却像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我不胜其烦,压着脾气对他说,
「你能别再做自我感动的事情了吗」
「我只想去父留子,但如果你仍纠缠我,我立马打掉孩子。」
微风吹到身上带来无尽凉意。
良久,宋云深终于开口。
声音带着艰涩的哽咽,
「小禾,真的没有办法重来了吗」
我什么也没说。
踢开他买的礼物转身离开。
他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小禾。」
「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孩子。」
10
那天分开后。
宋云深再没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偶尔在深夜会给我发一些小作文。
被我拉黑后,也就没了下文。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养好身体以后,立即预约了流产手术。
从查出怀孕时我就没想留下孩子。
但因为当时我身体太差。
没办法支撑流产带来的伤害。
也正好可以让我利用孩子去对付宋云深。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
再次听到宋云深和陈书妍的消息。
竟然是在新闻上。
原来因为我当初的声明,陈家破了产。
而宋氏因为把宋云深踢掉由我上位的事,被广大网友接纳,反而上了一层楼。
我也把宋氏变成了林氏。
陈氏破产后,陈书妍就缠上了宋云深。
她受不了没钱的生活。
每天都在纠缠宋云深找我要钱。
宋云深不愿意,两个人就天天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渐渐地,宋云深变得阴郁。
他怕我打掉孩子,不敢再来找我。
就把压抑的情绪尽数发泄到陈书妍身上。
把她关在家里,非打即骂。
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陈书妍被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可宋云深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变本加厉。
他把我们离婚的原因,全部都归咎在了陈书妍身上,用尽手段去折磨她。
在长时间的精神控制和肉体折磨下。
陈书妍承受不住崩溃了。
在宋云深熟睡以后,拿刀捅死了他,而后又躺在他身旁,吞药自尽了。
刚看完不等我反应。
医院突然打来电话,说,
「林总,您外婆醒了。」
我欣喜若狂。
开车立马前往医院。
车窗外的夕阳残红如血,就像倾泻在天际的焰火流彩,美得令人心情愉悦。
春天就要来了。
我和外婆以后的生活。
只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