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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重新御马回到街上,吹响竹笛。
暴走的马匹顿时变得温顺,随着领头马的归降,无一例外向她靠拢。
她欣喜地拍拍它们,如同老友般叙叙旧。
之后又亲自把它们带到赵南晧跟前复命。
赵将,送亲马队均出自宋府,也是末将曾精心饲养的战马。恳请高抬贵手,放它们一条生路。
赵南晧听到宋府二字,眼神意味深长,扫了眼我爹宋世雄。
我爹暗叹情况不妙,正要站出来认领,就听见他当即下令:既然是岳娘照料过的马匹,血性应该尚在,那就充军吧!
不可以!
宋夏凌冲了出来,跪在他跟前。
赵将军不能夺人所好!这些畜生归宋府所有,早已经被我爹送给我当嫁妆了!
赵南晧冷嗤了声,你说归你了就是你的了那我问你,你亲自喂养过吗马匹一天吃多少粮草,每隔几日修一次马蹄,你可知晓
宋夏凌被问得下不来台,我…我…这些都是下人的活,民女不懂!
一天没饲养过,就别嚷着是你的了!
德不配位,注定守不住!
虽说是在骂宋夏凌,可赵南晧说这话时,眼神却是在看着我爹所在的方向。
他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干脆掏出军令,以权压权,命令我娘当街把马匹牵走!
我娘不费吹灰之力召集了马匹,浩浩荡荡在前开路。
经过我爹时,目不斜视。
气得我爹当场破防,指着她大骂,岳娘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存心挑在今天回城跟我过不去!
我呸!我娘不是吃素的,当即叉了腰发飙回怼,宋世雄多年未见,你嘴巴还是这么臭。说句话都像在放屁!
指名道姓的骂话,攻击力极强。
我爹恨不得当场拉起袖子,要跟她干架。
还没行动,就看见赵南晧先行一步,带着一众兵将,将他驱赶出街中央。
明面上,我娘是他的下属。但这么多年在军中,他们早就形成了默契,默认我娘才是征战御敌的主心骨。
自家簇拥的将领被一个伪善的文官当街怒骂,这换谁能忍!
赵南晧敬他是长辈,冲他作揖拱手,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留情面。
宋大人,我未来的岳母大人要是真跟你过不去的话,你以为今天还能给一个妾室生下的庶女备好十里红妆送嫁吗
依我看来,岳家就是太给你脸了!才让你这般蹬鼻子上脸!
听到当今战神将军唤我娘一声岳母,我爹宋世雄顿时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大变。
你…你别不是…
等下!这不可能!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传闻赵世子命不久矣,怎么可能是你!
赵南晧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城内都在传我命不久矣,但试问除了赵府,有谁真的见过我
整个赵府现在是我说了算,我让人放出点传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更何况,要不是这传言,兴许你还不会把宋悦颖嫁到我赵府呢!
我爹仍不愿意相信,百般找理由,要是你们赵府足够重视,我嫡女宋悦颖的迎亲队伍就不会这么寒碜!
听到他这会儿改口改得顺溜,称呼我一口一个嫡女,赵南晧难掩鄙夷。
宋大人,你待会且看清楚!我这入城的兵队后面带了多少个战俘!严格论起,单单一个就是百亩良田的价值。
那都是我给岳家的下聘礼。至于你宋府,愧待我妻子和岳母在先,就无福消受了!
说话间,前方的开路军爷也清出了一条宽阔的街道。
赵南晧不再去看我爹懊悔的表情。
猛地纵马腾跃,冲身后一众将士振臂招呼着:走!迎接本将的新娘子去!
好!
将士们气壮山河,回应时的声势直冲云霄。
少年英气,纵马奔踏。
十里红妆的布匹绸缎顷刻碾为尘土。
我娘则是不紧不慢,带着一群马匹跟在最后,无奈喟叹了句:这群毛孩!没规没矩!
从她淡然处之的神色来看,早已知晓全局。
岳娘子,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我爹意识到自己棋差一步走错了,想追上来企图唤起我娘对他的旧情,却被警觉的战马踹翻在地。
我娘居高临下,眼神早就不复温情。
少来套近乎!我女儿回皇城养伤这段时日,你联合妾室庶女对她做的一切,我全都了如指掌!
一点都没有当爹的样子!要你何用!等着和离吧你!
她扔下这句,也扬鞭跑了。
留下一地红妆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