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阳把车停在溪林镇入口的石碑旁,熄火后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连续五个小时的车程让他的后背紧贴着座椅,像被钉在上面一样。他摇下车窗,潮湿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树叶腐败的气味。
欢迎来到溪林镇,石碑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大半,字迹模糊不清。宋晓阳掏出手机,信号格只剩下微弱的一格。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作为《都市日报》的调查记者,他早已习惯前往各种偏远地区,但溪林镇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同。
雾气像有生命一般从树林间渗出,缠绕在车轮周围。宋晓阳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五分,天色却暗得像傍晚。他打开车门,脚刚落地,鞋底就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一阵冷风掠过他的后颈,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真见鬼的天气。他嘟囔着,从后备箱取出相机包和行李箱。
镇上唯一的旅馆松涛居坐落在主街尽头,是一栋两层的老式木结构建筑。宋晓阳推门进去时,门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
有人吗?他敲了敲柜台。
来了来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里屋慢吞吞地走出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宋晓阳,住宿?
是的,宋晓阳,《都市日报》记者。他出示了记者证,预订了一周的房间。
老人眯着眼看了看证件,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铜钥匙,204房,上楼右转尽头。现金支付,每天一百二。
宋晓阳接过钥匙,谢谢。对了,镇上最近是不是有几个失踪案?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老人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眼神变得警惕,你是为这事来的?
算是吧,报社派我来做个调查报道。
没什么好报道的。老人转身走向里屋,年轻人贪玩,跑山里迷路了而已。早餐七点到九点,过时不候。
宋晓阳挑了挑眉,拎着行李上楼。房间比想象中干净,但弥漫着一股霉味。他放下行李,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雾气更浓了,几乎看不清十米外的建筑。宋晓阳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调查记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镇隐藏着什么。三起失踪案,都是年轻女性,最后出现的地点都在溪林镇周边,时间都在雾气最浓的凌晨。太巧合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之前收集的资料。第一个失踪者是23岁的李晓雨,来溪林镇采风的画家,三个月前失踪;第二个是当地中学教师王雪,28岁,一个月前下班后没回家;最近一个是上周失踪的大学生张婷,来小镇看望外婆。警方记录显示,三人都没有离开小镇的迹象,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宋晓阳合上电脑,决定先去镇上转转。他穿上外套,刚打开房门,走廊尽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喂!他喊道,但那人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宋晓阳追到楼下,旅馆大厅空荡荡的,只有门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他推门出去,雾气中街道几乎没有人影。一家名为林间书屋的小店亮着灯,他决定进去看看。
书店里温暖干燥,与外面的潮湿形成鲜明对比。书架间,一个穿着米色毛衣的年轻女子正踮着脚整理最上层的书籍。听到门铃声,她转过头来。
欢迎光临。她的声音清澈,像山间的溪流。
宋晓阳愣了一下。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黑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蜂蜜。
你好,我是宋晓阳,新来的。他伸出手。
女子犹豫了一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沈黎,书店老板。
这书店不错。宋晓阳环顾四周,开多久了?
三年。沈黎继续整理书籍,你需要什么书?
实际上,我是记者。宋晓阳决定开门见山,来调查最近的失踪案。你知道些什么吗?
沈黎的手停在半空,书从她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她弯腰捡书时,宋晓阳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镇上人不喜欢谈这个。她低声说,把书塞回书架,你最好也别问。
为什么?有人威胁你们?
沈黎摇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宋晓阳读不懂的情绪,不是人。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里的雾...不太一样。
宋晓阳正想追问,书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沈小姐,警察点点头,然后警惕地看向宋晓阳,这位是?
宋晓阳,《都市日报》记者。宋晓阳主动出示证件。
警察的脸色变了,陈明,镇派出所所长。记者先生,我们这里没什么新闻可报道。
三起失踪案不算新闻?宋晓阳反问。
陈明的眼神变得锐利,调查正在进行中,不便对外透露。我建议你不要到处打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我只是想帮助——
不需要。陈明打断他,沈小姐,老规矩,新到的县志到了吗?
沈黎默默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厚重的书籍递给陈明。警察付了钱,警告性地看了宋晓阳一眼,然后离开了书店。
门关上后,宋晓阳转向沈黎,看来我的调查不受欢迎。
沈黎咬了咬下唇,陈所长...他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三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失踪案。沈黎的声音几乎像耳语,七个女孩,在一个月内全部消失。最后...找到了三具尸体。
宋晓阳的背脊一阵发凉,凶手抓到了吗?
沈黎摇摇头,没有。案子成了悬案。而现在...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你认为是同一个人干的?三十年后再次作案?
我不知道。沈黎突然变得紧张,天快黑了,你该回旅馆了。
宋晓阳看向窗外,雾气已经变成了浓重的灰色,能见度几乎为零。这么早?现在才五点。
溪林镇的夜晚来得早。沈黎开始收拾柜台,雾大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外面走动。
为什么?雾里有什么?宋晓阳追问。
沈黎的手微微发抖,传说...雾里有东西会带走迷路的人。老人们叫它'雾中人'。
宋晓阳本想嘲笑这种迷信,但沈黎恐惧的表情让他收回了玩笑话。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聊聊。也许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个传说的事?
沈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明天中午雾会散一些。现在,真的该走了。
宋晓阳离开书店时,雾气已经浓得像牛奶一样。他凭着记忆朝旅馆方向走去,但走了几分钟后,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雾中变成了模糊的轮廓,路灯发出微弱的光,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该死。他掏出手机,没有信号,连指南针功能都失灵了。
这时,他听到雾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宋晓阳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喂!他喊道,去松涛旅馆怎么走?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宋晓阳向前走了几步,人影却向后退去,始终保持着距离。
沈黎?他试探性地叫道,但立刻意识到那个人影比沈黎高大许多。
突然,人影转身消失在雾中。宋晓阳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尽头,人影不见了,只有一堵长满青苔的砖墙。
宋晓阳的心跳加速,他转身想原路返回,却发现巷口被浓雾封住了。更糟的是,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轻柔的、像是什么东西在拖行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谁在那里?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
没有回答,只有拖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宋晓阳贴着墙后退,手指碰到了冰冷的砖面。突然,一只手从雾中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他惊叫一声,本能地甩开那只手。
宋记者!是沈黎的声音,别乱动,跟我来!
宋晓阳这才看清是沈黎抓住了他。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是禁区!
什么禁区?我只是迷路了,看到一个人影...
沈黎的瞳孔收缩,你看到'他'了?
谁?
沈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别松手,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跟我走。
他们快步穿过小巷,雾气似乎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流动。宋晓阳听到身后有沙沙声,像是很多双脚在落叶上行走。他想回头,但沈黎的手像铁钳一样抓着他。
别看。她低声说,看了就会被记住。
他们终于回到主街,松涛旅馆的灯光在雾中像灯塔一样指引着方向。沈黎一直把他送到旅馆门口才松开手。
明天中午,书店见。她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宋晓阳拉住她,刚才那是什么?为什么镇上人害怕雾气?
沈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因为雾不是自然形成的。每隔三十年,当'他'醒来时,雾就会笼罩溪林镇,然后...有人会消失。
他是谁?
明天告诉你。沈黎挣脱他的手,现在进去,锁好门窗,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开窗。黎明破晓,雾气散尽前,都不安全。
宋晓阳想再问什么,但沈黎已经转身跑进雾中,很快消失了踪影。他站在旅馆门口,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不是来自雾气,而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
他迅速进入旅馆,上楼回到房间,锁好门并拉上窗帘。窗外,雾气翻腾,偶尔形成奇怪的形状。宋晓阳坐在床边,打开电脑记录今天的发现,但思绪不断回到那条小巷和雾中的声音。
深夜,他被一阵敲窗声惊醒。宋晓阳猛地坐起,发现窗帘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敲窗声持续着,轻柔但有规律。他想起了沈黎的警告,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冷汗浸湿了后背。
敲窗声持续了几分钟,然后突然停止。宋晓阳等了很久,直到确认没有声音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看。
雾气中,一个高大的背影正慢慢走远,消失在夜色里。那人的步伐很奇怪,像是每一步都拖着什么重物。宋晓阳轻轻关上窗,心跳如鼓。
他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距离黎明还有两个多小时。宋晓阳决定不再睡觉,他打开台灯,继续研究失踪案的资料,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三个失踪者都是女性,年龄在20-30岁之间。李晓雨最后被人看见是在镇东的老槐树下写生;王雪是在学校批改作业到很晚;张婷则是从外婆家出来买夜宵。三人都消失在浓雾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就像自愿跟什么人走了。
宋晓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都是女性?如果是什么连环杀手或变态,通常会有特定的偏好。但三个受害者除了性别和年龄相近,似乎没有其他共同点。李晓雨是外地人,王雪是本地教师,张婷只是来探亲的大学生。
窗外,雾气开始变淡,东方露出一线微光。宋晓阳走到窗前,看着夜色逐渐褪去。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拨开一样迅速消散,露出小镇的真容。
黎明破晓,雾气散尽。他喃喃自语,想起沈黎的话。
这个小镇藏着秘密,而他决心揭开它。
宋晓阳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林间书屋时,沈黎正在整理一摞旧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与昨晚的惊慌不同,此时的她看起来平静而专注。
门铃响起,沈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到宋晓阳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看起来像整晚没睡。她放下手中的书,声音比昨天柔和了些。
宋晓阳揉了揉太阳穴,差不多。昨晚...发生了一些事。
沈黎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他去找你了?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敲我窗户的人影,是的。宋晓阳走近柜台,压低声音,沈黎,我需要知道真相。这个小镇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人们会在雾中消失?
沈黎咬了咬下唇,目光扫向书店门口,确认没有人进来后,才示意宋晓阳跟她到书店后面的小仓库。仓库里堆满了书籍和纸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纸张的气味。沈黎关上门,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皮质封面的旧笔记本。
溪林镇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她翻开笔记本,指尖轻抚过泛黄的纸页,但'雾中人'的传说比这更早。原住民相信这片土地被某种古老的存在守护着——或者说,诅咒着。
宋晓阳凑近看,发现笔记本上记录着各种手写的笔记和剪报,有些已经褪色得几乎看不清。
每隔三十年,当特定的星象出现时,雾气会变得异常浓重,然后有人会消失。沈黎翻到一页标记着1932年的记录,最早的可查记录是在1892年,五个伐木工人失踪;然后是1922年,三个猎人;1952年,七个女孩...
就像现在这样。宋晓阳接话道,心跳加速,所以这不是普通的连环杀手,而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沈黎的眼神闪烁,老人们说,'雾中人'需要祭品来维持沉睡。如果不能满足他,整个溪林镇都会陷入永恒的迷雾中。
宋晓阳本想反驳这种迷信说法,但昨晚的经历让他无法轻易否定。他指着笔记本上的一张照片,这是哪里?
照片上是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扭曲怪异,树下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
镇东的老槐树,沈黎的声音变得低沉,第一个失踪者李晓雨最后出现的地方。那里是...他的领地。
我们得去看看。宋晓阳立刻说。
沈黎猛地合上笔记本,不行!太危险了,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
我是记者,调查真相是我的工作。宋晓阳坚定地说,而且如果真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在伤害人,难道不该阻止它吗?
沈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不明白...没人能阻止他。三十年前,我爷爷试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爷爷?宋晓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他做了什么?
沈黎摇摇头,把笔记本放回抽屉,没什么。总之,不要去老槐树那里,尤其是傍晚雾气开始聚集的时候。
宋晓阳观察着沈黎的表情,注意到她提到爷爷时手腕不自觉地抚过那道疤痕。他决定暂时不再追问,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调查那棵老槐树。
好吧,他假装妥协,那至少告诉我更多关于失踪者的事。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沈黎似乎松了口气,据我所知,没有。李晓雨是外地来的画家,王雪是本地教师,张婷只是来探亲的大学生。她们的生活轨迹几乎没有交集。
除了都是在雾中消失的年轻女性。宋晓阳若有所思,最后一个见到她们的人是谁?
李晓雨是被邮差看到的,王雪是学校门卫,张婷...沈黎停顿了一下,是我。
宋晓阳挑眉,你?
那天晚上我在书店加班,看到她经过门口去买夜宵。沈黎的声音有些颤抖,雾来得突然...我提醒她快点回家,但她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十分钟后我关门时,雾已经浓得看不清路了。第二天,她外婆来问我有没有见过她。
宋晓阳注意到沈黎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发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沈黎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宋晓阳读不懂的情绪,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书店前门的风铃响了。沈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迅速调整表情,有客人。我们...改天再聊。
宋晓阳点点头,跟着她回到前厅。一个老妇人正在浏览书架,看到他们从后面出来,投来好奇的目光。沈黎立刻换上营业用的微笑迎上去。
宋晓阳在书店里转了一圈,假装浏览书籍,实际上在思考刚才的对话。沈黎显然知道得比她说的更多,尤其是关于她爷爷的部分。他需要更多线索。
趁沈黎招呼客人的时候,宋晓阳悄悄溜到柜台后面,快速翻看借阅记录。最近几周,沈黎借出了大量关于本地历史和民俗的书籍给同一个人——陈明所长。有趣的是,还有一本《古老符号与仪式》被借出后没有归还记录。
客人离开后,宋晓阳装作随意地问道:陈所长对本地历史很感兴趣?
沈黎正在整理柜台,闻言手一抖,几支笔滚落到地上。他是...本地历史协会的成员。她弯腰捡笔,声音有些发闷。
宋晓阳帮她捡起一支笔,趁机问道:那本关于符号的书,他还没还?
沈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你翻了我的记录?
职业病。宋晓阳耸耸肩,试图表现得轻松,好奇而已。
沈黎深吸一口气,那本书...丢了。好了,我得去进货了。你可以明天再来。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疏远。
宋晓阳知道今天已经问不出更多了,于是道别离开。走出书店,他看了看表——下午三点,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足够他去镇东的老槐树看看了。
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宋晓阳沿着一条小路向镇东走去。随着距离镇中心越来越远,房屋逐渐稀疏,树木变得茂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隐约能听到溪流的声音。
拐过一个弯后,那棵老槐树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它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巨大,树干至少要三人合抱,树皮呈现出不自然的灰黑色,像是被火烧过。树枝扭曲伸展,形成一种近乎痛苦的姿态。树下散落着几块平滑的石头,像是有人曾在此久坐。
宋晓阳小心翼翼地接近,相机挂在脖子上随时准备拍照。周围异常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当他距离老槐树还有十来米时,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见鬼...他喃喃自语,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
树下的石头上有一些刻痕,宋晓阳蹲下身查看,发现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圆圈内套着三角形,周围点缀着波浪线。他立刻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注意到树干上也有类似的刻痕,但更模糊,像是年代久远。
正当他伸手想触摸那些符号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宋晓阳抬头,惊恐地发现树干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形状,却给人一种正在看他的感觉。
宋晓阳踉跄着后退几步,心跳如擂鼓。这时,他注意到树根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强忍着恐惧,他靠近查看——是一个银色的吊坠,半埋在泥土中。他捡起来,擦去上面的泥土,发现吊坠上刻着字母L.Y.。
李晓雨...宋晓阳想起第一个失踪者的名字缩写。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可能是重要证据。
突然,周围的温度骤降。宋晓阳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尽管现在还是初秋。更可怕的是,他四周开始出现薄雾,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地面升起,向他包围过来。
该死!他想起沈黎的警告,急忙把吊坠塞进口袋,转身想离开。但雾气已经形成了一道墙,挡住了他的退路。
风中传来低语声,像是许多人在远处说话,却听不清内容。宋晓阳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选定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到不足一米。宋晓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雾中移动,偶尔能看到模糊的人影闪过,但当他定睛看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有人吗?他喊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异常微弱。
回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宋晓阳开始奔跑,但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转。恐惧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宋晓阳!这边!
是沈黎!宋晓阳循声望去,看到雾中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他拼命向光源跑去,几次差点被树根绊倒。
终于,他冲出浓雾,看到沈黎举着一盏老式油灯站在小路中央。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中满是惊恐。
快走!她抓住宋晓阳的手臂,拉着他向镇上跑去。
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后,沈黎才停下来喘息。她愤怒地转向宋晓阳:我告诉过你别去那里!你差点...差点就...她的声音哽咽了。
宋晓阳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吊坠,我找到了这个,可能是李晓雨的。
沈黎看到吊坠,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她伸手想拿,又缩了回去,你不该带走那里的任何东西。现在他记住你了。
谁?那个'雾中人'?宋晓阳试图用玩笑缓解紧张,但声音颤抖得厉害,得了吧,那只是一棵奇怪的树和突然出现的雾...
那你看到树干上的脸了吗?沈黎突然问。
宋晓阳僵住了,你...你也看到了?
沈黎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继续向镇上走去,跟我来。既然你已经卷进来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他们回到沈黎的住处——书店楼上的一个小公寓。公寓布置简单但温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沈黎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箱。
我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些,她打开箱子,取出几本发黄的日记本和一堆剪报,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消失。
宋晓阳坐在她旁边,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日记。扉页上写着沈青山,1952。
你爷爷的日记?
沈黎点点头,他是当年负责调查失踪案的警察之一。其他人都认为是什么变态杀手干的,只有他相信'雾中人'的传说。
宋晓阳快速浏览日记内容,越看越心惊。沈青山详细记录了七名失踪女孩的情况,以及他发现的奇怪现象——所有女孩失踪前都曾去过老槐树,树下发现了与树干上相同的符号,而且每个女孩都曾在雾中看到过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影。
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篇日记,写于1952年10月31日,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
它带走了小芳。我看到了它的真面目。不是人...从来就不是人。我用祖传的银刀伤了它,但它太强大了。它警告说三十年后会回来,带走更多。我在老槐树下埋了护符,希望能延缓它的回归。如果我失败了,黎儿必须知道真相...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宋晓阳抬头看向沈黎,小芳是...?
我姑姑,沈黎轻声说,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疤痕,这是它留下的。爷爷说它能通过这个标记找到我们家族的人。
宋晓阳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它专门盯着你们家?
不完全是。沈黎拿出另一本更现代的笔记本,爷爷研究了一辈子,发现它需要特定的祭品——年轻女性,纯净的灵魂。而我们家族的女性...似乎特别合它的胃口。
她翻到一页,上面画着与老槐树下相同的符号。这是一种古老的契约符号,代表'给予与索取'。爷爷认为最初有人与'雾中人'达成了某种协议,用定期献祭换取土地肥沃或别的什么。
宋晓阳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失踪者留下的符号和这个很像,但有些细微差别。
沈黎凑过来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契约符号...这是召唤符号!有人在主动召唤它!
就在这时,公寓的窗户突然传来剧烈的敲击声,比昨晚在旅馆听到的更加响亮。沈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它找到我们了。她颤抖着说。
宋晓阳看向窗户,在窗帘的缝隙间,他看到了一只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