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他是收租驱魔人
陈默叼着烟,眯眼数着这个月的租金。二十八岁,无业,靠着父亲留下的十八套老宅收租过日子——这种生活说出去能气死一票996的社畜。
陈哥,这是上个月的。租客老李递来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最近生意不好做,您看能不能...
老规矩,晚三天加收百分之五。陈默头也不抬,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得啪啪响。他长得不算出众,但那双遗传自父亲的狭长眼睛总让人不敢直视,再加上常年穿一身黑,往那一站就自带别惹我的气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默瞥了一眼,是医院的号码。
陈先生,您母亲的情况恶化了...医生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又关,陈默站在走廊上,盯着账单上那个天文数字发呆。母亲的心脏手术需要五十万,而他手头的现金加起来不到十万。
可以卖房。他对自己说,随即打了个寒颤。
父亲临终前的画面浮现眼前——那个总是腰板挺直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这些房子,租不出去没关系,空着也行...但千万不能卖!遇到再大的难事也不能卖!
当时陈默只当是老头子的执念。十八套破旧老宅,分散在城南各个角落,最老的建于七十年代,最新的也有二十年历史。除了收租,他想不出这些房子还有什么价值。
就卖一套。陈默掏出钥匙串,十八把钥匙叮当作响。他取下标记7的那把——7号宅位于老城区边缘,是三层的独栋,租客刚搬走,正好出手。
交易出奇地顺利。买主是个外地商人,看了一次就拍板,全款付清。手术费有了着落,陈默长舒一口气,把剩下的钱存进银行。
变故发生在第七天。
陈默正在6号宅收租,隔壁就是刚卖掉的7号。新房东——那个姓赵的商人——突然冲进来,脸色惨白:你他妈卖给我的是什么房子!
怎么了陈默皱眉。
地下室...地下室有东西!赵老板浑身发抖,晚上总有声音...像...像有人在哭...
陈默嗤笑一声:老房子都这样,木头热胀冷缩...
不是木头!赵老板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昨晚我看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没有脸!
当天晚上,陈默接到了警察电话。赵老板死在7号宅的浴室里,法医初步判断是心脏病发作。但陈默知道不是——他在停尸房看到了尸体,赵老板的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而他的胸口...有一个漆黑的手印。
回到家,陈默翻出父亲留下的铁盒。里面除了房产证,还有一本发黄的笔记本。他从未认真看过,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翻开第一页。
十八宅镇十八魔,一宅失守百鬼行。父亲工整的字迹写道。
陈默的手开始发抖。他继续往下翻,发现每一页都记录着一栋房子和对应的...某种存在。7号宅那页画着一个穿红衣的女性轮廓,旁边标注:影女,畏光,惧铜器。
开什么玩笑...陈默喃喃自语,却听见客厅传来咚的一声。
他屏住呼吸,慢慢转头。客厅的摇椅——父亲生前最爱坐的那把——正在前后摆动,仿佛有人刚刚起身。
桌上的怀表突然弹开,时针分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12:07。陈默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去世的时刻。
怀表背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一个箭头,指向7号宅的方向。
陈默抓起车钥匙和那本笔记,冲出门去。夜空中没有月亮,7号宅的轮廓在黑暗中像一头蹲伏的怪兽。
地下室的门锁被破坏了。陈默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地上杂乱的脚印——有些明显不是人类的,细长如爪,每一步都渗出黑色的黏液。
爸...你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陈默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
墙上的电灯突然亮起,陈默这才发现地下室中央摆着一张祭坛,上面放着铜镜、桃木剑和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法器。祭坛后面的墙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咒,现在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什么东西从缝隙里看着他。
陈默倒退两步,后背撞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僵硬地转身,对上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红色旗袍,黑色长发,正是笔记中描述的影女。
租...期...未...满...影女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她的手指——细长得不正常——抚上陈默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抓起祭坛上的铜镜对准影女。一声尖利的嚎叫几乎刺破他的耳膜,影女像被强风吹散的烟雾般消失了。
铜镜上多了一道裂痕,陈默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他颤抖着翻开笔记的最后一页,上面是父亲的笔迹:
儿子,当你看到这里,说明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十八栋房子不是遗产,是责任。每卖一栋,就放出一个恶灵。你必须把它们全部收回来——用租金,或者用血。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陈默看着手中的铜镜和笔记,明白自己平凡的生活就此结束。
他不是什么幸运的包租公。
他是收租驱魔人。
第一幕
白衫鬼巷
铜钱剑刺入第七个纸人时,陈默终于发现了规律。
这些惨白的纸人每个胸口都写着生辰八字,在子夜阴气最盛时会化作白衫鬼。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后背抵住潮湿的砖墙。老城区巷子里的雾气泛着青绿,三十七个纸人正从四面八方围拢,空眼眶里飘着磷火。
七天前他绝不会相信,父亲的笔记里驱魔人七大戒律第一条竟是:收租日即驱魔时。
子时三刻收三号宅租金,切记携带铜镜。——当他今早看到笔记突然浮现的新内容时,还以为是遇水显影的密写。直到此刻铜钱剑在掌心发烫,他才真正理解父亲用朱砂写在扉页的话:租金不是钱,是命。
咔嗒
怀表表盖突然弹开,陈默低头瞬间,表盘浮现出半透明篆文:【丁级三品·白衫鬼,畏阳火,忌雷音】
这是怀表第三次示警。七天前收服影女后,这件法器就出现了奇异变化:每当恶灵靠近,表盘会自动浮现驱魔人等级与应对之法。而陈默目前的等级,血红色篆文刺眼地标注着——【戊级九品】
连评级都没入流的菜鸟啊...陈默咬牙踹飞一个扑来的纸人,那东西在空中就燃成灰烬。自从三天前开始按笔记收租,他已经被迫处理了四起灵异事件。每次完成任务,怀表上的纹路就会加深一分。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所有纸人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陈默手中铜钱剑剧烈颤动,十八枚沾血的乾隆通宝哗哗作响。这是他在二号宅阁楼找到的,当时剑身裹着符纸,上面用父亲的字迹写着:【见血开封】
租期已满!陈默暴喝出声,铜钱剑横扫而过。这是他摸索出的规律——当他说出这句话,法器就会迸发金光。最前排的纸人在金光中化成灰烬,但后排的突然手拉手连成惨白的人墙,阴风卷着纸钱劈头盖脸砸来。
怀表疯狂震动,陈默瞥见表盘浮现新的血色文字:【警告!灵力透支】
剧痛从右手腕传来,他惊恐地发现铜钱剑在吸食自己的血。这不是比喻——剑柄处的红绳像血管般鼓胀,暗红液体正顺着铜钱缝隙流动。与此同时,巷子尽头响起唢呐声。
纸人们齐刷刷裂开嘴,用红纸剪成的嘴角直咧到耳根。它们手挽手跳起诡异的舞蹈,雾气中隐约现出花轿轮廓。陈默突然想起笔记夹页里泛黄的警告:白衫过百,可唤幽冥轿。
怀表的玻璃表蒙啪地裂开一道缝。
千钧一发之际,某处传来苍老的冷笑:陈老鬼的儿子就这点能耐
黑影掠过屋檐,来人甩出七枚铜钱钉入地面,瞬间结成北斗七星阵。纸人群发出惨叫,在金光中扭曲成燃烧的纸卷。陈默趁机挥剑劈向花轿,铜钱剑吸足鲜血后竟发出龙吟之声,轿帘掀开的刹那,他看见里面坐着个穿寿衣的老太太——没有瞳孔的眼白直勾盯着他。
闭眼!那声音喝道。
陈默下意识闭眼,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等他再睁眼时,雾气散尽,巷子里只剩满地纸灰。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蹲在墙头抽旱烟,左袖空荡荡的。
张伯陈默认出来人。这是父亲生前的茶友,总在巷口下象棋的独臂老头。
驱魔人分五阶十八品。张伯吐出烟圈,烟丝燃烧的味道遮住了腐臭味,青铜、玄铁、白银、黄金、紫金,每阶分三到九品。你爹鼎盛时期是黄金三品。
陈默刚要开口,怀表突然自动浮空。月光下表壳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鎏金纹路,背面缓缓渗出鲜血,在空气里凝成篆体:【斩白衫鬼三十七,解幽冥轿劫,晋玄铁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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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升级了陈默感觉体内有热流涌动,铜钱剑的重量突然变得趁手起来。
每个大阶突破都需要特殊契机。张伯用烟杆敲了敲他的怀表,玄铁级能唤醒法器第二形态,另外...他故意停顿,看着陈默迫不及待翻开笔记。
原本空白的页面浮现出血字:
【玄铁级权限解锁】
【1.可查阅丙级以下恶灵档案】
【2.每月必须收回至少三处房产】
【3.开启阴契感应能力】
手机突然震动,陈默看着新到账的租金短信瞳孔骤缩:转账人姓名栏显示的不是租客名字,而是【丙级七品·吊死鬼】。
收租时小心点。张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你爹当年在7号宅...可不只是封印了影魔...
陈默猛地想起医院来电。当他狂奔到ICU病房,透过玻璃看见母亲床头柜上摆着个渗血的纸人——正是他在巷子里斩灭的那种白衫鬼。监控显示,十分钟前有个穿红雨衣的人来过。
怀表又开始震动。这次表盘玻璃裂缝里渗出的是黑血,组成一个倒计时:71:59:58
与此同时,手机收到陌生短信:【三天后收9号宅租金,带足冥钞】
第三章
钥匙与诅咒
陈默攥着母亲枕头里取出的青铜钥匙冲出医院时,暴雨中的路灯接连爆裂。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盘玻璃内侧凝结着血珠组成的箭头,固执地指向十八栋老宅方向。出租车收音机突然插播紧急通告:气象部门监测到局部强对流天气,请市民远离...
司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后视镜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正在融化,蜡油般的皮肉下露出赵老板特有的金牙。陈默猛地踹开车门滚入雨幕,身后传来车辆坠河的巨响。铜钱剑在背包里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十八枚通宝首次全部浮现出暗红色的铭文。
7号宅的门锁已经锈死,但青铜钥匙插入瞬间,整栋建筑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呻吟。客厅的防尘布无风自动,露出下面覆盖的并非家具,而是七具呈跪拜姿势的蜡像——每张脸都是历年失踪的租户。
怀表指针突然加速旋转,陈默跟着指引来到地下室。盐粒绘制的阵法中央多了滩新鲜血渍,血液正沿着十八宅平面图的沟壑流动,在7号宅位置形成漩涡。当他掏出青铜钥匙靠近时,血漩涡中浮出张泛黄的照片:1985年抗洪表彰大会上,年轻的父亲身旁站着穿红雨衣的女人,两人手腕系着同款铜钱手链。
铜钱剑突然自行分解,十八枚通宝悬浮在空中组成星图。陈默触碰父亲那枚铜钱的瞬间,地下室墙壁渗出浑浊的河水。幻象中他看到父亲将红雨衣女人推入机井,女人坠井前撕下父亲一截衣袖——正是现在张伯缺失的左臂。
你爹当年用十八户人命当锁...红雨衣女人的声音从血漩涡里传来,每说一个字就有一枚铜钱变黑,现在该用你们陈家血脉来换了。陈默突然明白,所谓收租实则是用活人阳气维持阵法,而母亲病危正是因为自己漏收了7号宅的租金。
整栋房子开始崩塌,砖石剥落后露出森森白骨构成的真实结构。红雨衣女人从井口爬出,腐烂的手掌摊开泛着蓝光的契约书,母亲的名字正在纸上浮现。
签了它,你妈就能活。女人的指甲划过陈默手腕,鲜血滴在契约上立刻变成游动的咒文。铜钱剑突然发出悲鸣,最古老的那枚通宝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照片——婴儿时期的陈默被父亲放在阵法中央,周围跪着十八个穿寿衣的纸人。
当陈默咬破手指按向契约时,所有铜钱突然射入他周身要穴。剧痛中他看见真相:所谓驱魔世家,不过是世代用血脉饲养邪灵的容器。而真正的第七把钥匙,是他自己的心脏。
第四章
黄河记忆
陈默的指尖距离血契仅剩毫厘,铜钱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十八枚通宝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成锁链形状。红雨衣女人发出凄厉尖叫,契约书上的字迹开始倒流——那些咒文竟是父亲用血写下的封印。
地下室突然灌入腥臭的河水,陈默在漩涡中看到1985年7月15日的真相:父亲根本不是抗洪英雄,而是穿着防护服的特殊部门成员。他们用十八栋新建的宅院作为容器,封印了从黄河古道挖出的七具古尸。而红雨衣女人,正是第七具尸体异变的产物。
幻象中浮现出父亲的工作日志:7月16日,7号样本苏醒。它能读取记忆,模仿逝者形态...字迹突然被血迹覆盖。陈默这才明白,眼前的女人并非姨奶奶亡魂,而是古尸根据父亲记忆幻化的形象。
铜钱剑突然引导陈默看向自己右腕——黑色刺青正在渗出鲜血,与地下室血漩涡形成共鸣。漩涡中升起具青铜棺材,棺盖上刻着与怀表背面相同的星图。当血滴落在第七颗星位置时,棺材轰然开启,里面竟是昏迷的母亲,她手中紧握着半块刻有镇字的玉佩。
你母亲才是真正的守锁人。张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人扯开衣襟,缺失的左臂处缠绕着与陈默相同的铜钱链:当年我们分食了契约,你爹镇宅,你娘锁魂,我守门。
红雨衣女人的身体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铜钱——每枚都刻着租户姓名。她尖笑着撕开母亲衣领,锁骨处赫然是十八宅的微缩刺青。最骇人的是7号宅位置正在渗血,形成把钥匙的形状。
怀表突然炸裂,齿轮在空中组成父亲虚影。默儿,看好了!虚影双手结印,陈默体内的铜钱自动排列成阵。剧痛中他领悟到真相:铜钱剑本就是陈家血脉所化,历代收租实则是用阳气滋养法器。
当第一枚铜钱完全融入心脏,陈默右眼的虹膜变成了古铜色。透过这只眼睛,他看到红雨衣女人本体是团缠绕着黑发的河泥,核心处封着半块河字玉佩——与母亲手中的正好是一对。
现在,该收真正的租金了。陈默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铜钱剑首次完整出鞘,剑身由十八枚燃烧的通宝组成,斩下的瞬间整栋7号宅化为青铜罗盘,将红雨衣女人吸入中央的太极图中。
第五章
双佩溯源
青铜罗盘在封印红雨衣女人后缩成怀表大小,陈默发现内侧刻着《水经注》残篇。当母亲的血滴在镇字玉佩上时,罗盘投射出立体星图——十八栋宅院的位置对应着黄河古道十八处险滩。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7号宅投影里蜷缩着九道模糊人影,其中一道正随着母亲呼吸频率起伏。
你爹当年撒谎了...母亲突然抓住陈默手腕,她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罗盘上画出诡异轨迹,从古墓里抬出来的不是七具,是九具青铜棺。铜钱剑在此刻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九组暗红色铭文,与陈默出生证明上的脚印完全重合。
跟随母亲断续的叙述,陈默来到已改建为夕阳红养老院的市妇幼旧址。看门老人竟是最初的租户赵老板,他浑浊的左眼里嵌着半枚铜钱。就知道你会来。他颤抖着指向西侧走廊,那间产房的地板下...有东西在学婴儿哭...
午夜巡查时,陈默用铜钱剑划开三楼消毒间的地砖。腐臭味涌出的瞬间,整栋楼的老人同时开始唱摇篮曲。地砖下露出两具倒放的青铜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图案与罗盘投影相反。更骇人的是棺缝里垂出数十根红绳,绳头系着褪色的产房编号牌——正是陈默出生时的房间号。
铜钱剑突然自行分解,十八枚通宝悬浮成环形照亮墓室。陈默触碰父亲那枚铜钱时,幻觉中看到1985年冬夜:父亲将哭闹的婴儿放进青铜棺,九道黑气从棺缝钻入婴儿囟门。产婆用双佩熔铸的金锁扣住婴儿脖颈时,棺材里传出成年男子的嘶吼。
所谓铜钱剑,是用你胎发和脐血炼化的活锁。母亲突然出现在身后,她的瞳孔变成与青铜棺相同的青绿色,每收一次租,就往剑里封一缕生魂...话音未落,养老院所有窗户同时炸裂,暴雨中夹杂着婴儿啼哭与铜钱碰撞声。陈默惊恐地发现,自己影子的头部正缓缓变成青铜棺上的饕餮纹。
当陈默将河字玉佩按向棺盖缺口,两具青铜棺突然直立。棺内冰层封着穿中山装的青年男子,其胸口插着半截铜钱剑——剑柄款式与陈默手中的完全一致。母亲突然夺过铜钱剑刺向自己小腹,鲜血喷溅在玉佩上形成契约文字:以血饲锁,代代不休。
整栋养老院开始下沉,地底涌出混着铜锈的河水。在即将被淹没的刹那,陈默看到青年男子睁开的眼睛里,倒映着十八栋燃烧的老宅。铜钱剑自动重组为钥匙形状,而罗盘中央浮现出父亲扭曲的脸:快走...第九具尸体是...
第六章
产房诡录
养老院走廊的电子钟跳转到00:00时,陈默腕上的铜钱链突然勒进皮肉。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地面形成九个血洼。每个血洼里都浮着张模糊的婴儿脸,最中央那张竟长着与陈默相同的断眉。
那孩子每晚都哭...赵老板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铜锈色,他机械地重复着扯动左眼里的铜钱,但监控里从来只有空摇篮。正说着,三楼产房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啼哭,陈默冲上楼时,看到母亲正用镇字玉佩压住自己流血的手腕——她的血在瓷砖上自动绘制出产房平面图,而本该是手术床的位置,赫然标着口青铜井。
铜钱剑突然变得滚烫,剑尖自动指向产房洗手间。撬开下水道盖板的瞬间,十八枚铜钱同时发出悲鸣。井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陈默认出最上方那组正是自己出生时的时辰。当玉佩光芒照到井底时,水面浮现出九具相互缠绕的青铜棺,棺与棺之间由红绳串联,绳上挂着写有租户姓名的铜铃。
母亲突然掐住陈默脖子将他按向井口:看清楚!这些才是真正的租约!水面倒影中,陈默看到自己背后站着九个穿寿衣的影子,而母亲的倒影竟是年轻时的产婆模样。最骇人的是,第九具棺材的投影里空空如也,棺盖上却不断浮现陈默从小到大的人像剪影。
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陈默在坠井刹那抓住青铜棺锁链。指尖触碰棺盖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1985年冬至夜,父亲将哭闹的婴儿(陈默)放入井中青铜棺,九具古尸同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产婆用铜钱剑划开婴儿脚底,让血滴在每具古尸眉心——这才是真正的签租约仪式。
铜钱剑突然分解重组,化作九枚带血的长钉将陈默钉在井壁。母亲在井口俯身低语:你以为收的是阴租其实是在给棺材里的东西喂阳寿...她的白发突然暴长缠住陈默四肢,发丝里裹着无数微型铜钱,每个钱孔里都闪烁着租户临死前的画面。
当陈默的血浸透第七枚铜钉,井下传来齿轮咬合声。九具青铜棺呈莲花状打开,露出中心悬空的透明棺椁——里面泡着的竟是保持少年模样的父亲。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铜钱剑,剑柄上刻着锁字,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嵌着陈默满月时戴过的金锁。
第九具尸体...是你爹用自己的肉身养的活尸。母亲的声音突然从透明棺内传出。陈默这才惊觉井口的母亲没有影子,而她脚边滚落的铜钱上,正反两面都刻着相同的卦象——坤为地,坤为地,大凶之兆。
第七章
倒悬之阵
透明棺中的父亲突然睁眼,插在胸口的锁字铜钱剑发出高频蜂鸣。陈默腕上铜钱链应声断裂,十八枚铜钱悬浮成环状嵌入井壁。当第九枚铜钱卡进凹槽时,整口青铜井突然倒转,陈默跌入镜面般的世界——这里养老院的红十字标志是反的,而所有老人都在天花板上倒立行走。
母亲(产婆)的身影在镜面世界恢复正常姿态,她撕下脸皮露出赵老板妻子的面容:欢迎来到锁阳界。她手中的镇字玉佩此刻变成血红,映照出十八栋老宅在天花板上倒悬生长的诡异景象。最骇人的是每栋宅院门口都挂着铜镜,镜中陈默的倒影正用铜钱剑割开租户们的喉咙。
穿过镜面走廊,陈默在院长室发现九个玻璃罐。每个罐里漂浮着与租户相貌相同的蜡像,蜡像心口钉着铜钱,钱孔穿出的红线汇聚到中央沙盘——正是十八栋老宅的微缩模型。当陈默触碰7号宅蜡像,指尖传来被啃咬的剧痛,罐中液体突然变成血水,蜡像睁开眼嘶吼:还我阳寿!
沙盘下的暗格滑出本皮质账簿,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更恐怖的真相:每笔租金后面都标注着收魂X年。陈默找到自己出生那天的记录,赫然写着收亲生父魂二十四年,抵锁银九两——正是父亲保持年轻模样的原因。
铜钱剑突然自行分解,其中两枚铜钱飞出粘合成太极图案。陈默透过钱眼看到两个镜像世界:现实世界的自己正在井底挣扎,而镜中世界的陈默却微笑着将铜钱剑刺向母亲后心。更可怕的是两个世界的天空中都悬浮着青铜巨棺,棺盖上分别刻着河镇二字。
当陈默试图砸碎玻璃罐救出租户蜡像时,所有红线突然绞住他的手腕。赵老板妻子大笑着掀开地板,露出埋藏的青铜罗盘——盘面竟是用父亲的头盖骨打磨而成。指针疯狂旋转中,陈默惊觉所谓收租,实则是用租户魂魄维持两个世界的平衡。
镜中世界的陈默突然穿透界限,两把铜钱剑相击发出编钟般的巨响。真正的铜钱剑在共振中浮现铭文:一锁阴阳,双生必戕。当陈默被迫将剑刺向另一个自己时,父亲的声音从罗盘传来:断锁者,必先为锁...
整个镜像世界开始崩塌,陈默在坠回现实前最后看到的,是十八栋老宅在天花板上燃烧的幻象。而井底透明棺中的父亲,此刻胸口锁字剑竟已不翼而飞。
第八章
双生锁
陈默从井底爬出时,发现青铜罗盘的指针竟是自己的一截指骨。骨缝中渗出的血珠在盘面勾勒出十八栋老宅的立体投影,每栋宅院的地下都延伸出锁链,最终汇聚到养老院地底的透明棺。更骇人的是,投影中父亲的身体正在融化,而7号宅地下室里的红雨衣女人——此刻正跪在棺前用血描绘着与陈默胸前胎记相同的符咒。
你终于明白了赵老板妻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身体正在镜面化,所谓驱魔人,不过是移动的锁芯...话音未落,陈默手中的铜钱剑突然暴长,剑身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记忆碎片:1985年冬至夜,真正的产婆早已被青铜棺吞噬,而现在的母亲其实是第九具古尸的人形化身。
跟随血珠指引,陈默闯进地下一层的档案室。三百平米的空间里整齐排列着玻璃棺,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与租户相貌相同的蜡像。最中央的九具水晶棺尤为诡异——其中八具躺着历代驱魔人的尸体,而第九具空棺的铭牌上,赫然刻着陈默的生辰八字。
当铜钱剑触碰水晶棺时,所有蜡像同时睁开眼睛。它们的胸腔自动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铜钱心脏。陈默惊恐地发现,7号宅红雨衣女人的蜡像心口,嵌着的正是母亲失踪多年的河字玉佩。此刻玉佩正在融化,蜡像的指尖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组成契约文字:以子为锁,代父守棺。
整栋养老院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巨大的树状青铜结构。每根树枝末端都悬挂着微型棺材,棺内封印着租户们的残魂。陈默的血液不受控制地飞向树顶的主棺——那里沉睡着两个背靠背的青铜人像,正面是年轻时的父亲,背面竟是未来衰老的自己。
铜钱剑在此刻分解重组,十八枚铜钱化作钥匙插入树身。随着机械齿轮的转动声,青铜树开始倒转,所有棺材的投影在地面组成北斗七星阵。而阵眼位置浮现出父亲最后的记忆:真正的契约早在陈默出生前就已签订,他不仅是第九代驱魔人,更是第九具活尸的容器。
当两个世界的陈默同时将剑刺向对方时,铜钱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剑身浮现的铭文揭示终极真相:锁断则界灭,双生必存一。镜中世界的陈默突然露出诡异微笑,他的身体化作青铜液融入剑身——原来所谓的另一个自己,正是初代驱魔人封印在铜钱剑里的恶念。
青铜巨棺在此刻轰然开启,父亲的身体如陶器般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混杂着铜锈的黄河水。陈默在即将被淹没的瞬间,看到十八栋老宅在洪水中组成巨大的镇字,而自己胸前的胎记正与红雨衣女人画的符咒产生共鸣...
洪水退去后,陈默发现自己站在7号宅客厅。墙上的老黄历停留在1985年冬至,而襁褓中的婴儿正用成年人的眼神凝视他。铜钱剑自动分解成九枚古币落在婴儿周围,组成逆转契约的阵法。
当陈默咬破手指点在婴儿眉心时,整个时空开始坍缩。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长大后的自己抱着青铜罗盘站在井边,而井底传来父亲解脱般的叹息:现在你才是锁了...
第九章
锁钥同体
陈默在时空坍缩的眩晕中惊醒,发现自己站在7号宅布满血手印的浴室镜前。镜中反射的并非当下,而是1985年冬至夜的产房——年轻时的父亲正用铜钱剑剖开产妇腹部,取出的婴儿脐带上缠着九枚生锈铜钱。最骇人的是,当镜头拉近,那婴儿的瞳孔里竟倒映着2025年的养老院全景。
铜钱剑突然发出高频震颤,剑柄锁字崩裂,露出内部暗藏的羊皮契约。血字条款清晰记载:立约人陈氏以亲子为器,封黄河九尸于阳宅...而契约右下角的指印,正与陈默此刻按在镜面上的指纹完全重合。
养老院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陈默循声闯入被青铜树根贯穿的地下祭坛。九具青铜棺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着由租户残魂组成的发光体——那竟是缩小版的十八栋老宅群。每栋宅院的窗户都在渗出黑血,而7号宅的门牌赫然变成父亲年轻时的黑白遗照。
当陈默触碰发光体时,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原来真正的驱魔仪式需要血亲相噬。历代驱魔人最终都会成为自己镇压的古尸,而父亲当年通过时间裂隙,将这份诅咒转嫁给了未来的儿子。青铜树突然开花,每片花瓣都显现着陈默在不同时间线死亡的画面。
镜中世界的陈默残影在此刻实体化,两把铜钱剑相击爆出耀目火花。真正的剑身浮现出双重铭文:锁魂者,永堕无间与断锁者,魂归黄河。当双剑同时刺入青铜树主干时,整棵巨树如活物般痉挛,树皮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租户名册——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被吞噬的阳寿年限。
红雨衣女人突然从名册中爬出,她的身体由契约文字组成:你才是最后的棺材...话音未落,她的手掌穿透陈默胸膛,却抓出一把生锈的钥匙。钥匙插入陈默胸口的胎记瞬间,十八栋老宅的投影全部倒转,显露出它们作为镇魂钉的真实形态。
养老院地基开始崩塌,地下涌出混着铜钱的黄河水。陈默在激流中看到父亲的身影——那具透明棺此刻化作渡船,年轻时的父亲撑着铜钱剑站在船头。当渡船行至漩涡中心时,陈默终于明白终极真相:所谓收租,实则是收集足够的阳寿来重启封印。而历代驱魔人不断重复的悲剧,皆因缺少钥匙——真正自愿献祭的锁。
铜钱剑在此刻分解成十八枚古币,组成逆转阵法将洪水吸入剑痕。陈默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最后空白契约上,改写条款为:以陈氏血脉为引,散九尸于五行。随着签名完成,他的身体开始青铜化,而十八栋老宅的门窗同时迸发金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养老院废墟时,陈默发现自己站在7号宅崭新的门廊前。口袋里的铜钱只剩九枚普通古币,而隔壁6号宅的老太太正端着腌菜招呼他。所有租户都活着,但没人记得诅咒之事。
唯有母亲留下的日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产房照片——年轻时的父亲怀抱婴儿站在青铜井边,而井沿隐约可见河镇二字。当陈默触摸照片时,铜钱剑最后的碎片在掌心化作钥匙形状的胎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婴啼,仿佛某个崭新的循环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