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消失的鹰堡 > 第一章

1
鹰堡
距离风熄岭还有半日路程,天色差不多已完全黑了。
黑魆魆的大山脚下只有一条依稀可辨的小径,这条山路看起来已很久没有人走过,不但杂草丛生,还几乎与两旁形状怪异的灌木树丛无缝的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是一条路。这样的路或许只有野兽才会穿行,因为附近早已没有了人烟,最近的村子远在百里之外。
周围的山岭一片寂静,除了微风掠过杂草和树丛传来的沙沙响动,不闻任何鸟兽的叫声,置身其间,这个大山安静的有些不像是在人世间。环顾四周,模糊的山影和摇曳的树木草丛有种噩梦般的感触,所有的一切亦幻亦真,仿佛来到了阴暗的地狱一般。
王凡心口一阵发凉,不由得抬头眺望两侧的高山。山顶高耸入云,直插云端,一眼看不到大山的顶端,能看到的只有山顶之上铁青色的天空,那里已覆盖着厚厚的浓云,如同一张巨大的灰黑色幕布,将天与地牢牢包裹着。此时,人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
孤身一人的王凡紧皱眉头,他轻轻拍了拍胯下的坐骑,放马缓行。既已来到这里,他已没有退路,除了继续向前,王凡没有一丝后退的的打算。
正午时分,王凡路过那个只有十几户房屋的村子时,那里已诡异的空无一人,所有人不明所以的全走光了。整个村子一片狼藉,似乎是被盗匪或是胡人的军队劫掠过,没有人知道村子里面的人去了哪里。王凡当然也不知道,村子里什么也没留下,既找不到任何食物也没有发现一丝水源,他只能打消留宿的念头,打起精神仍旧往前赶路,想看看前面有没有其它人家,可直到来到这里,仍寻不见一个人影。
前行的路线应该没有错。眼前的大山巍峨矗立,前面毫无疑问就是整个羊扶山最高的山峰,传说中的鹰堡就隐藏在其中。
王凡又累又饿,但近在眼前的羊扶山最高峰很快让他兴奋起来。虽然三天水米未进,肚子早就饿的发疼,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黑暗的夜色和不知道有着什么样危险的险峻山路都无法阻止他独自进山去寻找鹰堡。
为了找到这个神秘的鹰堡,王凡已经在崇山峻岭间赶了七天的山路。
鹰堡在江湖上是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极少有人见过鹰堡的人。据说他们超然于世,与世无争,平素来无影去无踪,行事亦正亦邪,但他们很奇怪的对能来到鹰堡的人会提供一次救助的机会,无论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传说鹰堡的堡主许鹤年不但精通奇经八卦还医术高超,最关键的是鹰堡里有一种独一无二的草药——七色银花草,能解百毒。王凡来鹰堡就是为了讨要这种草药,他急着要用这种药材来救人。
既已进了羊扶山,现在的王凡只有一个念头,拿到七色银花草,竭尽全力救治因中了胡人的毒箭而奄奄一息的义父,不管有多困难,他都不会放弃。
七天前义父郭淮生命垂危,等着他带着药回去,王凡不得不横下一条心,将仅存的十个手下全都留了下来守护义父。当时的情况,义父的生命安危已大过一切,何况北方现在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五胡的人马正在中原大地肆虐,附近的城镇和村庄到处一片火海。城中的汉人早已流离失所,既找不到医士,也寻不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他只能将无法行动的义父郭淮藏在羊扶山的石坪垭口,独自一人孤身前往鹰堡。
一个月前,刚刚平定江南的南梁先锋大将郭淮亲自带着义子王凡和百余名夜游营精锐悄悄跨过平江深入北方险境,打算探查胡人在江北的布防情况,不料与一支三千人的胡人骑兵狭路相逢,郭淮一行寡不敌众,手下伤亡殆尽,自己也中了胡人的毒箭,他们勉强撤到羊扶山的石坪垭口,从一个猎户口中得知附近的鹰堡有一种七色银花草能解毒箭之毒,所以王凡想也不想就只身前来寻找。
鹰堡在茫茫的羊扶山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存在,极少有人真正去过。有人说鹰堡深藏于羊扶山最深最高的山峰,跟鹰巢一样,终年只与太阳和云雾为伴。想要找到鹰堡,必须先找到鹰巢。
但要找到鹰巢还要先找到鹰,因为能联结鹰堡与鹰巢的只有一种动物——鹰。据说任何生人要进入鹰堡,唯一的通行证就是带着一只鹰前往羊扶山的最高峰,等太阳出来时在那里将鹰放飞,如果鹰在山头盘旋,自会有人将你接进鹰堡,反之,若是鹰一飞了之,任凭你哭天喊地也无人理会。
王凡从猎户口中已经知道这个进入鹰堡的传说,但他手里没有鹰。他自信能抓到一只鹰,因为王凡自小就喜欢鹰,懂得一些与鹰沟通与交流的方式。只要找到鹰巢,凭借他敏捷的身手捕获一只鹰不是难事。王凡自小习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轻功更是轻灵飘逸,十六岁就在郭淮的夜游营担任最重要的侦缉要务。虽然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但已经跟着义父郭淮历过大大小小几十场血战,立下过赫赫战功。
然而当夜色暗下来之后,除了呼啸的山风,四周听不见任何声音,自然也看不见在天空翱翔的鹰。王凡并没有泄气,因为鹰在夜晚也是要回到鹰巢睡觉的,夜晚反而是捕获鹰的最好时机。当务之急,他必须抓紧时间攀上羊扶山的最高峰,找到鹰巢。
穿过一人高的杂草,借着铁灰色天空的最后一点微光,王凡来不及多想就随着胯下的坐骑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山谷。
谷口有风,既寒又冷的风……才到谷口,一股冷彻肌肤的山风从谷里猛然冲出,如无影的亡灵滑过王凡的面颊。座下白马长嘶一声,忽然高高跃起前蹄停了下来,再也不肯往前迈动一步。
谷口和山谷里面仿若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便王凡从不相信鬼神,手臂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鸡皮疙瘩,就像站在地狱之门的面前,在谷口还能勉强分辨出周围的山石和摇曳的山林,谷里却已充满深重压抑的黑暗,犹如进入了一个冰窖一般,刺骨的寒意迅速袭满全身。
如果这个山谷是一扇没有门的房间,两侧陡峭山崖的两块深黑色的怪石就像两个巨大的门神,高高耸立在谷口,王凡随着坐骑一起停了下来。他目视眼前这个黑暗的山谷,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剑。
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山谷的最里面就是羊扶山的最高峰,要登上那座最高峰找到鹰巢,唯有进入这个山谷。
王凡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黑暗的山谷,他已别无选择,即便谷里就是地狱,他也要硬闯进去。
2
神秘的箫声
谷口的冷风还未散去,夹着豆大冰雹的暴雨没有任何征兆地猛然落下,劈头盖脸地砸在王凡身上。
周围无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只有谷里两侧有山崖的环抱,或可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王凡一咬牙,举起手中短剑,用剑身猛地拍了拍马背。白马被暴雨遮住了视线,加上落下的冰雹不断砸在马身上带来阵阵强烈的刺痛让它不顾一切地冲入谷中。
山谷很黑,很暗。
两侧的山崖几乎贴在一起,这座大山就像被某个神仙用一支上古时代的巨大利剑斜斜地劈成了两半。因为有山崖的遮挡,山谷里只有零星的雨点飘进来,里外仿佛两重天,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极度的寂静,这里倒是一个避雨的好所在。
王凡从马背的背囊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火把。随着火光亮起,山谷里现出幽静潮湿的轮廓。王凡终于看到了这个山谷的真面目。
两侧的山石生满了青苔,地上也长满了绿色的青草,这里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地下世界。谷里的空气有种怪异的味道,既有潮湿腐烂树叶的腐臭,也弥漫着山石的冰冷气息。
熊熊的火把发出轻微的吱吱燃烧声,却只是勉强照亮了附近的暗处。在火把的映照下,这个山谷看起来并不小,横截面呈上窄下宽的枪尖形,最下方的地面能同时并行五六匹骏马,只有顶部狭长得没有尽头。虽然有火光照亮,但山谷最里面依旧是浓重的黑暗,一眼望去仿佛一个平放的无底深渊,整个空间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外面的暴雨和冰雹砸在山石上的声音通过谷口传入谷中,让谷里幽暗的空间不时发出一种既奇怪又沉闷的响动,就像沉入水底时耳中听见的声响。
或许是空间的共振,王凡的耳中也嗡嗡作响,他张嘴活动了一会下颌与耳朵的连接处,隔了一会一切重新变得安静起来。但短暂的静谧过后,一丝微小却富有旋律的声音却隐隐传入耳中。
王凡竖起耳朵仔细谛听,是箫声。
这箫声似乎是从山谷最里面传来。有箫声必定有人,王凡又惊又喜,他举起火把驱动坐骑朝最里面的山谷缓缓走去。谷里的幽暗依旧,火把只能照亮近处,走了很长一段路,谷中深处始终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里面似乎没有尽头。
然而箫声却渐渐清晰了。
王凡不识音律,不懂得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只觉得这箫声悠扬婉转,旋律极为优美动听。箫声合着谷外模糊的风雨声,似乎正与外面的天与地一起演奏着一首宏大的乐曲。
谁会在这杳无人烟的大山中吹奏这样的箫声王凡暗自称奇,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血气方刚,胆量过人。他确信这箫声绝不是神鬼之音,只要是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他越发好奇,决定继续往前打探。
前行了不知有多久,一股湿冷的风忽然扑灭了王凡手中的火把。他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已穿出了这个山谷。头上的山崖有很大的水流正在落下。雨已经停了,这是山上汇聚的雨水正往山下流淌。火把就是被这水流浇灭的。
外面的夜色有些许微光,不用火把也能隐约看清周围山石的面貌。前方,远处的高山仍然在黑暗中矗立,天上的浓云却已开始消散,从云层间隙已能看见满天的星斗正在闪闪烁烁。
比起山谷中的浑浊,外面的空气格外舒畅,王凡不由得大大吸了一口气,让整个肺腑感受雨后空气的清新。此时,美妙的箫声却忽然消失了。夜幕下的大山万籁俱寂,如同寂静的星空一样,几乎不闻任何声响。
王凡虽然很疑惑,但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药,无暇去探究是谁在吹箫,只能放下好奇心,驱动坐骑继续往那座最高的山峰进发。他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找到鹰巢,捕获一只飞鹰,然后想办法进入鹰堡。
山上没有路,而且极为陡峭。王凡只能将马留在山脚,把背囊斜跨在肩上,顺着山石的间隙开始向上攀登。
被雨水冲刷的山石异常湿滑,即便王凡身轻如燕,在黑暗中攀登羊扶山的最高峰仍旧显得有些吃力,他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到达山顶。
山顶异常开阔,但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几乎没有一处稍微平坦的地面。怪石之间还夹杂着一人高的灌木林,这给寻找鹰巢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王凡知道鹰巢必定是筑巢在最险峻的地方,为了不惊动鹰巢里的飞鹰,他只能伏下身,不放过一个地方小心地搜寻。让王凡意外的是搜遍了整个山顶都没有发现鹰巢。
难道鹰巢不是在山顶王凡眉头紧锁,无奈坐在一块山石上四处观望。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夜已深了,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从云层中露出惨白的面容,将淡淡的白光冷冷地洒在山顶。
山顶的风很大,还异常的寒凉,王凡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全力攀登主峰加上在山顶费力搜索了近两个时辰已让他浑身都是汗,可王凡浑然不觉,他已有些焦虑。先前从猎户口中得知要去捕获飞鹰才有机会进到鹰堡,王凡还以为凭着自己对鹰的熟悉和了解能手到擒来,没想到现在竟然连鹰巢都找不到,这让王凡有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一个身影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无声地飘向山下。
王凡愣了一下,急忙紧追过去。那个身影黑乎乎的,正在周围的两座山峰之间缓慢滑翔,在白色月光照耀下,那个身影是一只巨大的飞鹰。王凡大喜,他循着那只飞鹰飞行的轨迹望去,只见那只飞鹰不急不缓,只是在山峰之间展翅遨游,并不是回巢。王凡只能悄悄隐住身形,在一旁耐心地观察,想看看那只飞鹰最后会往哪里飞去。他断定,那只飞鹰飞回去的地方,必定就是鹰巢。
可就在这时候,那箫声竟然又响起了。
王凡吃了一惊,箫声来自对面的山峰。那里黑魆魆的,距离有些远,还隔着一片满是白雾的云海,看不见是什么人在吹奏。只不过现在的箫声换了一首曲子,曲声比先前的要激昂得多。那只飞鹰听见箫声,很快停止翱翔,开始振动双翅,向对面山峰飞去,不一会就没入黑暗之中。
随着那只飞鹰消失,箫声也止住了。
3
红衣少女
一切再次回归平静。
一旁的王凡急得直跺脚。很显然,有人故意用箫声引走了飞鹰。看来,吹箫那人是不想让王凡抓到飞鹰!片刻之后,王凡冷静下来。能召唤飞鹰的,除了鹰堡的人,绝不会有其他人。
莫非鹰堡的人发现了王凡,想让他知难而退
王凡眼珠转了转,忽然计上心来。他脱下外衣,折下几根树枝用衣服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人偶,然后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将那人偶悄悄推下山顶。远远看去,就好似一个人张开双臂从山顶跳了下去。王凡隐在暗处偷笑,颇有些得意的等着那吹箫之人上当。
果然,没过多久,那只飞鹰又飞了回来,而且回巢了。
鹰巢并不在山顶,而是在山顶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那里的峭壁有一处凹进去的岩石,形成一个天然的巢穴,既能遮风又能挡雨。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鹰巢。
王凡暗喜,他的背囊里备有带八爪钩的绳索,从山顶下到鹰巢并不是难事。但王凡并没有马上下到鹰巢,以往驯鹰的经验告诉他还要再等等。鹰是极为机警的飞禽,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它。
半个时辰过后,夜更深了。一团很大的的流云飘来遮住了月光,夜空瞬间星月皆无,整个山峰已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
王凡将绳索紧紧拴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顺着绳索悄悄往下滑去。将要到达鹰巢时,他从背囊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大网,无声的将整个鹰巢覆盖住。然后,王凡才不慌不忙下到鹰巢上方,用不算大的声音拍了拍旁边的山石。
听见有人前来的声响,鹰巢里的飞鹰急忙冲了出来,却正好飞入网中。很短时间内,接连有三只飞鹰落入陷阱里,三只飞鹰扑扇着翅膀慌乱的在网中挣扎,极力想挣脱出去,却已无济于事。为避免那吹箫之人听见鹰被网住发出的鸣叫,王凡轻声模仿鹰的叫声与网中的鹰交流,那三只鹰果然没有发出尖锐的叫声,它们在网中甚至安静地收起了翅膀,只是疑惑地四处东张西望。
王凡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的驯鹰本领颇有些得意。隔了很久,见不再有飞鹰飞出,他这才收起了大网。
网里捕获了三只飞鹰,其中有两只是很大的鹰,另一只稍小一些。两只大鹰想必就是小鹰的父母,王凡笑了笑正要离开鹰巢,忽然听见鹰巢里面传来低低的嘶鸣,网里的两只大鹰此时也发出几声焦急的嘶叫,他急忙伸头进去一看,原来里面还有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鹰。王凡小心地将那只小鹰也揣进怀中。这下鹰巢的所有飞鹰就被王凡一网收走了。
在山顶上王凡找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岩石,将鹰巢的这一窝飞鹰仍旧用大网覆盖住,他从怀中掏出那只小鹰,又从背囊里取出一壶牛乳和一包肉干,小心地给小鹰喂食。这壶牛乳和肉干是他进山前专门向猎户讨要的,这是他驯养飞鹰的秘诀,是从漠北一个老师傅那里学来的。这三天他水米未进也舍不得饮用这壶牛乳和拿肉干充饥,就是为了用来驯化飞鹰,现在这些食物终于派上了用场。
两只大鹰见王凡善待小鹰,已不再焦躁不安,而是变得温顺起来。
王凡从小喜欢鹰,知道如何取得鹰的信任,他将三只鹰在大网中清理出适宜站立的空间,不让它们在网中过于难受,还拿出几块肉干给它们喂食。接着王凡就怀抱着那只小鹰与网中的三只飞鹰一起并排站立,耐心地等待白天的到来。这期间他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四只鹰喂食,培养它们的依赖感。
天色渐渐变亮了。天边的云霞开始变得火红,一轮朝阳即将喷薄而出。
熬了一夜的王凡迎着初升的朝霞露出开心的笑容,再过一会,等太阳出来了,他就可以放飞那只最大的鹰,他确信那只放飞的鹰不会飞走,因为它一家都还在这里,飞鹰必然会在山顶盘旋,到时候鹰堡的人自然无法拒绝王凡的到来。
想到很快就能得到鹰堡的救助,义父也即将转危为安,王凡早已忘了自己的疲惫和饥肠辘辘,他口中衔着一根青草,含着草里略带苦涩的汁液,静静等待日出。
就在这时,非常意外地有人来了。
王凡听见有人攀上山顶的动静。不多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吃力地攀上了山头。
那人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与王凡年纪差不多大。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红色长衫,衣裳稍有些褴褛,多处已被尖锐的山石擦破,有些地方已露出少女雪白的肌肤,部分裸露的肌肤还渗出几道血痕。她上到山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显得既疲惫又焦急。这红衣少女虽面容憔悴,却掩盖不住她秀丽的容颜,一双黑亮的眼睛更是清澈柔美。
红衣少女见到王凡和他身旁那一窝被网住的鹰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她取出身上背着的一壶水袋,拧开壶口,大口灌了几口。稍顷,她脸上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随着那少女向王凡走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也飘了过来,是那少女身上的香气。这香气既不像花香也不像脂粉的香味,不但很好闻还让人心旷神怡。
王凡愣在原地,只是定定注视着那少女,看着她无所畏惧地爬上山顶,看着她的面容从苍白变得红润,看着她对他微笑,有一瞬间他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王凡并非没有见过美丽的女孩,他走南闯北见识过很多女孩,比这个少女更美的女孩他也见过,但从未有一人像现在这个女孩让王凡感到怦然心动,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扑扑直跳,仿佛怀里藏着一只小鹿。
那女孩身上除了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勇敢和爽朗,还很单纯,她丝毫不怀疑王凡是不是坏人。她看王凡的眼神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反而就像见到一个老朋友一样,既温暖又亲切。她见王凡把牛乳和食物全都给鹰喂食,很爽快的把自己的水袋递给王凡,请他喝水。
这不是普通的水,里面可是好东西。你累坏了吧,喝点补充身体。那少女微笑着将水袋递给脸色苍白的王凡。
王凡不由自主地接过水袋,他见那女孩刚才已经喝过,于是也缓缓喝了一口。果然,里面不是水,水袋里的液体既甘甜又有一丝草药味,像是用草药熬制的药水。一口下肚,王凡周身暖融融的,口感还很舒适,他又猛地灌了几口。
不骗你吧!那少女在王凡身旁并肩坐下,还隔着大网顺手摸了摸一只鹰的脑袋。
小心!王凡急忙拉起少女的手臂,鹰会咬人的!
少女的手臂柔润光滑,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润触感,王凡面色一红,急忙将拉着的手放开。
然而网里的鹰非但没有啄咬那少女,反而异常的温顺。
王凡暗自称奇,鹰是认生的猛禽,如果是生人靠近,绝对会暴躁得咬人。他才刚刚开始驯化这些鹰,自己都不敢过于接近它们,可面对这少女,这些鹰温顺得有些异常了。
难道这些鹰与这少女相识王凡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逐渐回归理性。莫非这少女是鹰堡的人,想要用美色阻止自己进入鹰堡他眼里的狐疑一闪即逝,手里却不由得抓紧了大网的绳索。
可那少女并未在意王凡怀疑的眼神,她转过头对王凡好看地笑了笑,微笑着说,我和它们很熟,每天这个时候我都来看这些鹰,它们是我的好朋友。
4
奢华的暗洞
你……难道是鹰堡的人王凡有些诧异地问。
那少女的神色忽然变得忧郁起来,她咬着嘴唇看着远空的朝霞,过了很久才淡淡道,算是……又不是……
这……从何说起王凡疑惑不解。
我被父亲赶出了鹰堡,他不许我回去……那少女才说完,眼圈已红了。
王凡平素最喜欢行侠仗义,见不得善良之人被欺负。他见这少女目光清澈性格和善,觉得她不是坏人,已生出了同情之心。
你父亲竟然如此冷酷无情!王凡怒道,等我进了鹰堡,定要替你找回公道。
那少女摇摇头,你还不知道我父亲为何会将我赶出鹰堡,如果你知道了缘由,怕是不会再这样说了。
哦王凡越发疑惑,到底是何缘故
因为……那少女忽然探过头,附在王凡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我不想……她声音越说越低,王凡根本没有听清她说的话。那少女呼出的幽香气息在王凡的耳边吹气如兰,已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怎的,王凡眼神迷离,忽然变得极度困倦,就着少女的轻声细语缓缓倒了下去。他在昏睡之前只听见那少女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抓到这些鹰……也包括你。
王凡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山顶,身边的那四只鹰已经不见了,那个红衣少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太阳开始落山了,四周依旧安安静静,周围的几座山峰在落日的余晖下岿然不动,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王凡大吃一惊,这才醒悟过来,他着了那红衣少女的道。她先前给他喝的那壶很好喝的药水里一定有让人昏睡的蒙汗药。王凡暗暗叫苦,耽误了一天时间不说,那些鹰一定已被少女带走,没有了鹰,他如何能进入鹰堡
王凡心存侥幸的在山顶到处搜寻,他有些不甘的再次下到鹰巢,可鹰巢空空如也,只有一根很长的白色羽毛在鹰巢中闪闪发亮。王凡清楚记得这几只鹰都是黑色的,怎么会有一根白色的羽毛呢他将那根白色的羽毛拾起,放在鼻下闻了闻,是鹰的羽毛无疑。他猜不透这根奇怪的白色羽毛来自哪里,于是将它收入怀中,继续寻找。
可所有能找的地方都一无所获。短暂的焦躁过后,王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遇事不容易急躁,这些年的军旅侦缉生涯已让他变得更加的沉着。王凡静下心来仔细回忆那少女的方方面面,过了一会,终于推断到昨夜出现的箫声与这红衣少女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那箫声就是这红衣少女在吹奏。她这么做无非就是阻止他从鹰巢捕获那些鹰。
唉!王凡握紧拳头,重重捶向一块山石。我怎么就那么轻易相信了那陌生的少女!他既自责又后悔。现在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不说,鹰已很难再次捕获了,没有鹰进不去鹰堡就无法获得七色银花草,义父的安危让王凡心急如焚。
该怎么办呢王凡看着落日枯坐良久,忽然想起义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任何事情都有两面,不要因为暂时的失败而茫然,因为坏事的另一面或许就是好事。
现在虽然没有鹰,但王凡已经确定鹰堡就在附近。即便没有鹰,只要找到鹰堡,就算是偷也要把七色银花草偷出来,王凡暗自下了决心。
可鹰堡在哪呢王凡看着火红的夕阳凝神沉思,忽然他茅塞顿开,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红衣少女既然曾是鹰堡中人,那找到红衣少女,岂不就知道如何进入鹰堡了
王凡擅长寻迹追踪,那红衣少女身上有种独特的香气,加上那少女上到山顶时身上曾被山石磨破出血。只要循着那香气和血迹,一定能找到那少女。
想到这,王凡立刻行动起来,他根据香味和血迹小心的在山石之间搜寻,很快发现了那少女行走的踪迹。顺着那微弱的行踪,王凡下了主峰,来到了附近的另一座山峰。
此时夜色已经暗了下来。今夜没有雨,也没有星月,到处一片漆黑。为了隐蔽自己,王凡不能打起火把照亮脚下的路,只能小心翼翼地贴着山石循着那少女身上的香味追踪。
这个时候王凡寻迹追踪的本领就派上了用场。在义父郭淮的安排下,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在夜晚追踪的本领。王凡的侦缉能力独步全军,他十七岁就成为郭淮军中负责探查重任的夜游营的头领绝不是仅仅仰仗义父郭淮的提携。
在半山腰王凡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洞。这个山洞的洞口被厚厚的杂草覆盖,不仔细搜寻根本看不出来。洞口没有一丝亮光,但王凡确定那少女就在里面。因为那淡淡的香气到了这里就突然消失了,洞的深处隐隐有流水的声音传入耳中。多年历练的经验告诉王凡,能阻断身上味道的一定就是水流。他把耳朵贴在洞中的石壁上仔细倾听,透过流水的声音果然还听见一丝微小的脚步声,有人在洞里缓缓踱步。
王凡心中一喜,顺着洞口悄悄摸了进去。里面并不太黑,洞顶的钟乳石映着粼粼的波光依稀照亮了洞的深处。不多时,一条潺潺流淌的暗河横在他面前。暗河并不宽,王凡一个纵越就无声地跳了过去。
洞里越走越开阔,四周的光线也越发明亮。里面还有火光。
绕过几块巨大的层峦叠嶂有如迷宫般的钟乳石,一个宽敞奢华的大厅出现在王凡眼前。
这个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虽然是安置在石洞中,但里面的家私摆设和布局与宫殿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宫殿还要让人炫目。王凡曾跟随郭淮的军队平定过南梁的几个反叛王族,见过他们的宫殿,但没有一个能像现在这个大厅让他感到惊叹。
整个石洞都在闪烁。四周石壁上反射着各种奇妙的光线,既有灯笼柔和明亮的火光,也有玉石桌椅的反光,更有镶嵌着宝石的金银饰物发出的亮光。
奇怪是的没有看到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王凡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已没有退路,为了拿到七色银花草,即便这里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暗红色的木质茶桌,方形的茶桌很长,直直横在面前,足可容纳二十人入座,两侧却只各放着一张座椅,显得极为空旷。桌上有一套看起来很是名贵的青瓷茶具,坐椅面前各摆着一盏白色的茶杯,中间的茶壶上还飘着淡淡的白气。王凡摸了摸茶壶,很烫手,里面的茶水似乎才煮开。
茶桌后面有一排高大的屏风遮住了大厅的后部,整个大厅被这个屏风一分为二,前面是待客区,后面似乎是私密的寝室。高大的屏风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千里江山图。他正想往里走,去看看屏风后面有没有人。
忽然一个清丽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杯茶
5
进入鹰堡的条件
王凡眼前一花,屏风瞬间交叉移动,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快速闪了出来,高大的千里江山图很快又恢复原样。这个屏风竟然暗藏玄机,藏着一个出入的机关。
白天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女笑意盈盈地出现在王凡面前。她换了一身新的红衣裳,衣服已不再褴褛,在明亮的大厅下看起来甚是光彩照人。她发髻高束,头上和身上并没有装饰华贵的饰品,但却显得仪态万千,衬着淡淡的妆容更显高贵雅致,比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美丽随和的女孩,现在的她有种说不出的成熟典雅,犹如一朵纯洁的玫瑰让人不忍亵渎。
王凡惊讶地呆住了,已不好意思直视这个女孩,就连之前的怒气也短暂地烟消云散。
那女孩微笑着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侍女从屏风后面优雅地闪出,其中一人捧着一个竹篮将里面的瓜果和点心细心地摆在茶桌的果盘上,另一人拿起茶壶熟练地冲茶,然后给两个茶杯都斟满。两个侍女忙完后朝那女孩微微点头,随即无声地消失在屏风后面。
在屏风开合的间隙,王凡注意到里面还有多个黑衣侍卫在持剑戒备。这个山洞看起来很温馨,但绝对是个布满机关的龙潭虎穴。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红衣女孩将几样点心轻轻推到王凡面前,看着兀自愣神的王凡好看地笑了,放心,这次没有下毒。
王凡这才回过神来,他沉着脸抓起一块甜点不客气地大吃起来。王凡已不在意食物里是否有毒,因为他看出这个暗洞机关重重,自己其实已身处险境,鹰堡的人无需下毒就能轻易掌控局势,何况他真的饿了。王凡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点心一扫而空,最后还心满意足地拿起一个苹果,边吃边打量那少女。
红衣女孩在王凡对面施施然坐下,双手撑着红润的脸颊,只是微笑地看着王凡。
还生我的气红衣女孩始终在微笑。
王凡点点头,又很快地摇头。他狐疑地问,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红衣女孩无声地摇头,脸上却显得很开心,你是第一个来到这个山洞的外人,还从来没有人丢了鹰能找到这里。
是吗……王凡面色冷峻,冷冷道,那些被你迷晕的人后来怎么样了,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失望而去
红衣少女仍在微笑,他们飞走了。
飞走了
他们从山顶跳下去,像鹰一样飞走了。红衣女孩说这话时笑颜如花,就像说起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王凡吃了一惊,猛地将手里未吃完的苹果用力摁在桌面上。苹果被压得粉碎,变成了一个扁扁的圆饼。
来鹰堡的人要么是有难,要么是有求于你们,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王凡满脸怒容,豁然起身大声质问道。
他们飞下山崖并不会白死。红衣少女仍微笑地看着王凡,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她站起身,抬头望了望闪闪发光的洞顶,再次看着王凡,轻声道,鹰堡的人会帮他们完成想求我们做的事。
王凡哑然失语,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难道求你们鹰堡办事……还要搭上性命
红衣少女不置可否,淡淡道,如果找不到鹰,这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不想帮忙直接拒绝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人家的命王凡皱起眉头。
他们是自愿的,听我母亲说,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外人能进入鹰堡了。要让他们得偿所愿,这是唯一能得到鹰堡帮助的方式。
王凡低着头在心中暗自琢磨,这女孩子才十几岁,以前那些进不了鹰堡的人应该与她没有关系。难不成鹰堡很久以前就已经拒绝外人进入
那红衣少女似乎看出王凡心中所想,她叹了一口气,我父亲二十年前就发誓不让外人进入鹰堡,但鹰堡百年来立下的救助陌生人的规矩他无法改变,只要有人能像鹰一样在空中盘旋,哪怕只是一瞬间,他还是会帮他们的。
王凡沉默不语,只是愣愣看着那少女。现在的他已找不到鹰,难道也只能从山顶纵身跳下才能换来鹰堡对义父的救治
不知什么时候红衣少女已收起了笑容,她一双清澈的双眼柔和地注视着王凡,忽然羞涩地开口道,你不必像他们那样跳下山崖,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进入鹰堡,你所求的事情我父亲一定会帮你办到。
你父亲他是谁,竟然在鹰堡有那么大的能量王凡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红衣少女的眼神变得忧郁起来,她叹了一口气,我的名字叫许灵,鹰堡的堡主许鹤年就是我父亲。
王凡愣住了。先前他还想着找到这个红衣少女,打算强迫她带自己进入鹰堡,没想到这女孩的父亲就是鹰堡的堡主许鹤年,而且她还主动要带他进鹰堡。虽然附加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条件,但王凡为了救治义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不要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他都会答应。
我答应你。王凡想也不想就迅速站起身,一口应承下来。
你……不后悔许灵脸色羞红,定定看着王凡。
王凡点头,不后悔。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被父亲赶出鹰堡许灵轻咬嘴唇,神色有些古怪。
王凡疑惑的摇头。他看出鹰堡的人行事不合常理,猜不透鹰堡的堡主为何会将自己的女儿赶出去。
因为……许灵忽然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黯然道,等以后你会知道的。
王凡不好追问,只能转换话题,可你父亲已将你赶出鹰堡,你要怎么带我进入鹰堡
许灵红着脸,低着头,很久才轻声道,只要你……成为我的夫君,父亲自然不会拒绝我们进入鹰堡。这就是刚才要你答应的条件。
王凡惊呆了,瞬间面红耳赤。他还不满十八岁,虽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在这战乱年代,还从未想过婚配之事。
6
仓促的婚礼
你……为何选我做夫君
王凡眼神慌乱,已不好意思直视许灵,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你对我根本就什么都不了解,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许灵笑了,她在大厅里缓缓踱步,在一株高大的富贵竹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拨弄了一下富贵竹的枝叶,然后转过身目光热烈地看着王凡,你名叫王凡,是南梁车骑将军陈啸天的先锋官郭淮的义子,你们这次暗渡平江北上中原是来探查胡人的虚实,因为你义父中了毒箭才来这里寻求七色银花草的解药。
王凡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的底细完全被鹰堡所掌握。他对鹰堡也越发好奇,鹰堡的人竟然能掌握自己的行动,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作为夜游营的头领,王凡也很想知道鹰堡探查消息的方式和方法。
从你刚进山,我们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和目的。许灵狡黠地一笑。她的笑容既纯真又清澈,没有一丝掌控一切的傲慢。
昨夜的箫声就是你吹奏的王凡只能引开话题,他们此行极为隐秘又关系到义父的安危,他不想就此多说。
许灵微笑着点头,昨夜我用箫声引开鹰,故意不让你找到鹰巢,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然后我又把你迷晕,想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王凡有些哭笑不得,我推下去的那个人偶,你是不是以为我也像其他人那样跳下了山崖
许灵轻咬嘴唇,红着脸道,先前我有些担心,但等我爬上山顶,见到你还在,其实……已有心帮你。但我母亲说过,除非有人能找到这个山洞,才是那个……天选之人。她声音越说越低,所以我才……不得不将你迷晕。
王凡一时语塞,正不知说什么好。
千里江山图的屏风忽然再次闪动,一排黑衣侍女鱼贯而出,她们相互轻笑,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侍女走到王凡面前,将一朵大红花献给王凡,爽朗地笑道,王公子,今夜就是吉时,请准备一下,即刻与我家小姐完婚。明日就可以送你俩回鹰堡了。
什么马上就要成婚!王凡有些手足无措,他心里已翻江倒海,既兴奋又慌乱。
可没有人能拒绝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王凡也一样。从见到许灵的第一眼王凡就喜欢上了她。他当然很愿意与许灵在一起,可自己现在还身负重任,猝然之间就要完婚,对于还不满十八岁的王凡还是很茫然。
王凡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想过来鹰堡会面对血与火的考验,甚至会面临生死的抉择,但从未想过要与鹰堡堡主的女儿成婚。但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治义父,如果同意这门亲事就能救义父,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可在王凡的观念中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他虽是孤儿,但义父郭淮就是自己的父亲,怎么也要征询义父的同意才行。然而义父现在已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再回去征询义父的意见已不现实,所以,此时的王凡既想答应又有些迟疑。
那年长的侍女看到王凡还在犹豫,忽然板起面孔,你既已答应我家小姐,如果反悔,不但无法救治你义父,你也永远都不能走出这个山洞。稍倾,她又和颜悦色劝解道,堡主只有这一个女儿,只要你顺着我家小姐的意思,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鹰堡的所有一切将来也都是你的。
王凡沉思片刻,只能无奈地点头。他面红耳赤,还想对许灵说能不能缓一缓,等救治了义父再办正式的喜事,却找不见许灵了。许灵已不在大厅之中。
那年长的侍女见王凡点头同意,忽又变得喜笑颜开,她招手叫来几个侍女,她们不由分说将王凡推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的空间别有洞天,如同一个大宅院一般,后面的石洞被分隔成了很多间房屋。有书房、有奴仆的门房,还有主人的卧房。王凡先被带到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浴池,两个侍女毫不避讳地伺候他沐浴更衣。
我自己来……王凡红着脸,紧捂着身子,拒绝侍女帮他沐浴。
两个侍女掩嘴轻笑,娇笑道,那我俩在外面等候,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召唤我们。随即欢快地退了下去。
沐浴完毕,换上侍女送来的新衣裳,王凡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他本就英俊挺拔,穿上新郎官的大红衣裳更加仪容俊美,有如玉树临风。周围的侍女们无不交口赞叹,满眼皆是羡慕的目光。紧接着王凡就被带往另一个大厅,那里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欢声笑语。两排侍女微笑着分列左右,大厅正中只摆放着两张红木椅子,一个盖着红头盖的新娘子已在其中一个座位上等着王凡。
这个婚礼没有父母长辈,没有繁文缛节,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喝过交杯酒,那个年长的侍女就将新娘子的手交到王凡手中,她笑中含着泪,示意王凡将新娘子的红头盖揭开。
王凡只能心慌意乱地揭开红头盖,他惊讶地呆住了。
新娘子许灵光彩照人的出现在王凡面前,她比之前还要让人心动。只见许灵戴着既高贵又别致的凤冠,一身鲜红的新娘装束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让她本已曼妙的身姿更显婀娜,精致的妆容衬着她白皙的面容,更是有如仙子下凡一般。许灵面带桃花,容颜羞涩,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眼睛闪着娇羞的笑意,正仪态万方地看着王凡。
王凡仿佛在梦中,牵着许灵温润光洁的手,被几个侍女轻笑着轻轻推入洞房。
俩人坐在床沿都有些不知所措。门关上后,王凡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只能身体僵硬地坐着。他有些拘谨的四处观望,只见洞房富丽堂皇,所有一切都是红色的。房中家私除了一张喜床,一个茶案和两张椅子,作为装饰的就只有正中挂着的一幅仕女画像,画中一个美貌的仕女正在优雅地吹箫,一只白鹰在一旁静静倾听。这幅画很美,画中仿佛有种神秘的意境。王凡猜不透。
许灵见外面已安静下来,起身走到茶案旁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给王凡,红着脸轻声说道,你我既已成为夫妻,以后你可不许离开我,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你去哪我也要去哪。
王凡面色通红,接过许灵递过来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有些慌乱地回道,只要你能救治我义父,我一切都依你。
许灵定定注视着王凡,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掩着嘴笑了很久,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王凡急忙将茶杯放到桌案上,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莫非我的脸……脏了
许灵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一把从王凡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原来是那根从鹰巢里找到的白色羽毛,它一直放在王凡的怀里,刚才被侍女们推搡进洞房时恰好有一小截被挤了出来,好似一个奇怪的白色小动物贴在王凡胸前,令人忍俊不禁。
但许灵的笑声很快止住,她手里拿着这根羽毛愣住了。
7
白鹰背后的秘密
这根羽毛你是从哪得来的许灵显得又惊又喜。
王凡见许灵如此看重这根羽毛,也诧异起来,就在鹰巢里面,你把鹰带走后,我回去找鹰,在鹰巢里只发现这根白色的羽毛,看到样子有些奇怪,就随手放进怀中。
许灵仔细看着手里拿着这根白色羽毛,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白一阵红,忽然忍不住扑进王凡怀里哭了出来,她的哭声悲切,如同遇见了最伤心之事。
王凡身体僵硬地半搂着许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许久,许灵抬起泪眼,眼神迷离地看着王凡,拉着他一起跪拜在地。她双手捧着那根羽毛,朝着房中那幅仕女画像拜了三拜,王凡只好也跟着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许灵将王凡拉到那幅仕女画像面前,她凝神看着画中的仕女,过了很久才轻声叹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王凡摸不清头脑,不知许灵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画里的人是我的母亲。许灵转过头眼睛通红地看着王凡。
王凡这才醒悟过来,莫非……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许灵悲伤地点点头。
我被父亲赶出鹰堡就是因为我的母亲。许灵伤心地追忆道,三年前,父亲从外地回来带回来一只白色的小鹰,他对那只白鹰极为喜爱,几乎时时刻刻都与它在一起,母亲被冷落下来,很是伤心。我看不过,就在父亲给鹰喂食的食物里偷偷下了药。
但那绝不是毒药!许灵急忙解释,是父亲自己配制的能让鹰长得更强壮的药,我只是故意加大了剂量。
王凡点点头,我相信你。他看出许灵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对鹰也极为喜爱,绝不会因此去毒杀鹰。
一个月后,小白鹰吃了药之后长得很快,但也变得异常暴躁,有一天撞开鹰笼浑身是血的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父亲开始追查真相,我母亲顶替我承担了这个罪名。父亲暴怒之下失手打伤了我母亲,母亲当时已怀有身孕,伤了之后早产大出血,母亲和肚里的婴儿都没有救回来。
说到这,许灵神色黯然。过了好一会,平复了心绪才继续说下去,在母亲临死之前,我向父亲说出了真相,父亲盛怒之下就要将我赶出鹰堡,还说永远不许我回来,但母亲用最后一点力气哀求我父亲,让父亲等我成婚之后允许我带着夫君回去。父亲才哭着答应下来。但从那以后父亲对我很是冷淡,除了给我在这个山洞安置一切,留下佣人照看,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王凡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许灵的侍女们着急让他成婚,想必就是为了让自家小姐早点重返鹰堡。
父亲将我安置在这洞中时留下一句话,‘没有遇到那个天选之人,不能随便与人成婚,否则他不会认这个婚姻。’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一直等着,直到……你的出现。许灵目光柔软地看着王凡,将他拉回床沿坐下。
所以,我就是那个天选之人王凡还是有些不解,你父母对这个天选之人的要求难道只是能找到这个山洞如果找上门的是个糟老头子,你也要非嫁不可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许灵再次充满爱意地注视画像中的母亲,我母亲比我父亲还要精通奇经八卦,她很早以前就给我算过一卦,她说我的如意郎君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是个少年英雄。
王凡叹了口气,你母亲虽懂的算卦,但却算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家庭变故,要不然定会阻止你给白鹰下药。
许灵默然无语,隔了一会才轻轻摇头,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其实已算到了自己的命运,她临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要自责,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天早有安排。这幅画像就是很早以前她留给我的,说是其中隐藏着一段神奇的命运,当时我追问,但母亲没有解释,只是让我留意这其中的白鹰,她告诉我,将来会有一个人带着白鹰的羽毛来找我,这人一定就是我的天选之人。
王凡苦笑,这么说,之前你让我与你成婚,其实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许灵凄然一笑,当时,除了白鹰的羽毛,你的所有条件都与母亲的要求符合,为了尽早返回鹰堡,我也只能赌一把。稍倾,她又羞涩地笑了笑,好在现在一切都应验了,我并没有选错人。
王凡就此思索片刻,忽然眉头一紧,你那么急迫要返回鹰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许灵神色焦急地点头,父亲病了。前段时间下人来通报,父亲神志不清的时候越来越长,经常忘了自己是谁,他一发病就很狂暴,已失手打死了十多个下人,现在鹰堡的人都不敢靠近父亲,所有人都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过这个月。
你父亲不是精通医术吗怎么会生这样的病王凡很是不解。
许灵神色哀伤,轻叹一声,父亲为了炼制让鹰生长得更强壮的丹药,自己亲自试药,早已落下了病根。
王凡默然无语,鹰堡的鹰在江湖中名声很响,传说鹰堡的飞鹰极为与众不同,不但能不间断的飞行几千里,还异常矫捷强壮,能用如铁一般的鹰爪和鹰嘴杀人,原来这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驯养秘密。
许灵忽然摇着王凡的手臂,急切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父亲放弃亲自试药。
王凡面色一喜,什么办法
找回那只白鹰!父亲这三年频频试药就是想验证当时喂养白鹰的丹药是否正确,只有看到白鹰平安无恙归来他才会停止试药。
王凡心中一震,不由得脱口而出,那只白鹰……难道还活着
许灵抚摸着手中那根白色羽毛,很肯定地点头,这根羽毛色泽光滑,像是才脱落不久,那只白鹰应该还好端端活着。
王凡也变得兴奋起来,那只白鹰的羽毛既然掉在鹰巢里,那么就有可能再次回到鹰巢,我现在就去帮你抓回来。
许灵紧抓着王凡的手臂,眼里满是喜悦,我跟你一起去。
8
寻鹰
出到山洞外面,夜色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天上覆盖着厚厚的浓云,整个羊扶山附近的几座山峰已与周围的天地无痕的融为一体。此时是夜里最暗的时刻,不但看不清脚下的路,就连站在身旁的许灵,王凡也看得模糊不清。
为了不惊动鹰,还不能打起火把,也不能上去太多人,所以洞里许灵的侍卫不能一起跟去。王凡只能一只手拉着许灵,一只手循着山石的触感向鹰巢所在的主峰攀登。
许灵的手温暖光滑,俩人相互依偎着,共同向鹰巢进发。为了不让许灵失手掉下山崖,王凡事先用一根绳索绑在自己和许灵的腰间,上山的路虽然艰难,但俩人却一点不觉得辛苦。有好几次许灵失手落了下去,王凡都很快的将许灵拉了上来,这期间俩人不得不紧紧搂抱在一起。王凡与许灵虽还没有夫妻之实,却有了肌肤之亲。好在身处黑暗中,俩人虽显羞涩,却也由此拉近了相互间的距离。
在夜里鹰的视觉与白天无异,听觉甚至比白天还要敏锐。所以向上攀登的过程中王凡与许灵极为小心,他俩花了近两个时辰才上到主峰的山头。
有了许灵在身旁,王凡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非但不觉得累,反而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
在山顶上,俩人小心翼翼地观察鹰巢的动静。可那里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是否有鹰。先前鹰巢里的那一窝鹰已被许灵安置在山洞中,为了让那只白鹰安心将鹰巢作为自己的巢穴,王凡并未让许灵将那窝鹰放回去。
按照王凡以往驯鹰的经验,鹰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不会轻易进入其它鹰群的巢穴。现在这个鹰巢已经空了,他相信那只白鹰如果还在附近,有很大可能会再次寻来。因为这个鹰巢不但隐蔽,而且能遮风挡雨,极为舒适。
还有一个时辰黎明才会到来,山顶的风很大,天色又暗又冷。王凡找了一处侧对鹰巢的山石,在那里一边避风一边等着白鹰回巢,俩人挤在山石的缝隙中只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外面夜风寒凉,然而这个山石的角落却异常温馨。
王凡脱下身上的一件宽大的长袍罩在山石的缝隙,恰好挡住了外面的寒风。由于地方狭窄,俩人只能相拥在一起,许灵的身体柔软而温热,她的体香更是沁人心脾,王凡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几乎无法控制的拥抱着她,但王凡有很好的自控力,并未做出进一步的举动。然而不久,许灵的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急促,她温热的手臂在黑暗中缓缓缠绕着王凡,王凡的手也随着许灵身体曼妙的曲线在不安的蠕动,俩人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忽然,俩人的脸庞相互贴住了,黑暗中俩人都看不清对方,但相互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里有股抑制不住的渴望和冲动。隔了一会,许灵柔软的嘴唇颤抖着与王凡火热的双唇触碰到了一起,王凡再也控住不住,他双手扶着许灵绵软滑润的腰身,尽情允吸着她的双唇,王凡火热的双唇从上到下吻遍了许灵全身,俩人轻声喘息着终于彻底融合在一起。
外面正风起云涌,呼啸的寒风虽然冷酷无情,然而在这山头一个看不见的的角落里,两个相爱之人正用自己全身的热情温暖着对方,也让这个黎明前的夜晚充满了别样的温情。
对不起……激情过后的王凡在许灵耳边轻声低语。
许灵用手掩住王凡的嘴,在黑暗中轻轻摇了摇头,羞涩道,我们已经成亲,你是我的夫君,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只有相互的关爱。
王凡情不自禁地再次亲吻了许灵光洁的面颊,以后你就是我最爱的人,我俩从此再也不分开。
许灵微笑着点头。俩人的身体始终紧贴在一起,相互依偎着,一刻都不想离开对方,这样温暖的缠绵似乎永远都不会厌倦。
王凡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虽然得到义父郭淮的收留,郭淮也将王凡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但王凡此时感受到的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爱。许灵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早已失去母亲,这三年来父亲不但没来看过她还对她不闻不问。许灵对人情冷暖本已绝望,但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这人世间竟还是如此美好。
不知什么时候,王凡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外面的山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减弱了。天还未亮,但远空已露出些许黎明前的微光。
许灵小心揭开挡在山石缝隙的长袍,忽然又惊又喜,她指着鹰巢上方的一块山石,用极小的声音在王凡耳边低语,快看,是白鹰,它出现了!
只见在黎明前的微光中,一只硕大的白鹰正稳稳站立在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山石上,它背对着王凡与许灵,脚下的山石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它面向太阳升起的东方,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这一刻那只白鹰就像这大山的守护者,如同一个凛然的王者,从山顶最高处威严地俯视山里的一草一木和藏在这云海之下的芸芸众生。
王凡示意许灵待在原地不动,他自己伏下身,无声地来到鹰巢的正上方,他隐在鹰巢上面的一块山石后面,用低低的声音学了一声母鹰的叫声。那只白鹰迅速回头,一双闪亮的眼睛兴奋地盯着王凡所在的山石。然而王凡早已移形换位,躲到了更靠近鹰巢的位置,再次发出了一声鹰叫。看起来,这叫声就像是来自鹰巢里面。
那只白鹰忽然振翅飞入高空,不一会它在空中轻巧地翻了个身,随即展开双翅俯冲而下,平稳地掠过山峰之间的广阔云海,缓缓飞向那个鹰巢。
白鹰飞入鹰巢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王凡觉得有些奇怪,鹰巢是空的,没有其它鹰,根据他以往驯鹰的经验,那只白鹰找不到刚才听见的鹰,应该会站在鹰巢的入口发出寻偶的嘶叫,可那只白鹰竟然无声地没入其中,仿佛消失了一般。
此时,许灵也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王凡的身旁,俩人伏在鹰巢侧面的山石后都有些不解。王凡眉头皱了皱,从背囊里取出绳索,正准备将绳索垂下去,下到鹰巢里面查看情况。
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鹰巢里快速飞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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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鹰堡突变
那个身影不是白鹰,而是一个人。
王凡看得很真切,他确信那个身影是个人影。王凡自小受过严酷训练,即使在夜晚也不会看错细小的动静,更何况现在的天色已经微明。
让王凡意外的是那个人影冲出鹰巢并未向山顶攀登,而是径直扑向云海之中,仿佛自己就是一只飞鹰。人当然不会飞,但那人却能滑翔,只见那人身上的衣服在山风中剧烈地膨胀开来,就像背上挂着一张大伞。
那人缓缓向山下落了下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云海之中。
看着那人在山崖消失,王凡惊讶地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找许灵,发现身后的许灵震惊之余还有种说不出的错愕。
那人……像是我的父亲。许灵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王凡吃了一惊,你……没有看错
许灵目光呆滞地摇头,我曾经见过父亲也这样跳下过山崖,他的身形我不会看错。俩人并肩站在山顶,眺望着山峰之间越来越清晰的云海,相互间都没有说话。
不久,天色变得更加明亮,远空的朝霞开始有了淡淡的红色。一轮红日隐在云层中,即将喷薄而出,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过了好一会,王凡忍不住问,你父亲不是病了吗怎么还能在山峰之间做出这样危险的飞行动作
许灵惨然一笑,你忘了,我父亲是鹰堡的堡主,他的轻功本就出神入化,即便是在重病中,仍很少有人能跟他相比。
王凡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脚下的云海,换做是他,就算背上挂着一张大伞,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胆量纵身跃下这深不可测的山崖。他只能叹了口气,看来你父亲已经知道那只白鹰就在这里,昨夜他必定已在鹰巢里等了许久。
许灵就此思索片刻,忽然脸色一变,拉起王凡就往山下奔去,边走边慌乱地说道,快跟我去鹰堡,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路上许灵来不及解释,王凡知道此时也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俩人相互搀扶着心急火燎地向山下奔去。
十多个洞中的侍卫已在山下等候着俩人。
许灵焦急地指了指其中一个山峰的方向,高喊道,鹰堡有危险,你们从正门牵制,不要管我!侍卫们心领神会,率先在前面开路。
鹰堡在主峰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那里的位置比主峰低很多,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因为那里常年隐在翻涌的的云海中。此时火红的太阳已在云海中升起,但阳光热烈的光芒却穿不透这厚厚的云海。
走近之后,那座山峰隐隐现出巍峨的轮廓。越往上攀登,视线越模糊,清冷的大雾始终弥漫在王凡和许灵四周。那十多个在前面开路的侍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许灵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她拉住王凡,示意慢些。
快到了,我们从后门进去。许灵并未解释为何不从正门进入,她领着王凡从山腰一条不像是路的小径悄悄绕了过去。
又走了很长一段崎岖的山路,俩人在一片高大的灌木林间艰难的穿行。终于,在靠近悬崖的一块巨大的石壁边上,许灵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鹰堡的后门。许灵指了指那个既平直又陡峭的石壁。
王凡倒吸一口凉气,那块石壁与旁边陡峭的山崖紧连在一起,既没看到石壁上有洞口,而且要从这山腰上到那个石壁只能垂直向上攀登。
到这里只能借助绳索登上去。许灵示意王凡用绳索。
王凡点点头,从背囊里取出八爪绳钩,瞄准一个选好的方位,用力将绳钩掷向石壁上方的一颗树干,绳钩精准地挂在树干上。王凡用力拉了拉绳索,很稳固。
随即,王凡用绳索将许灵绑在自己背上,背着她一起向上攀去。
王凡身手极为矫健,背上虽带着一个人仍很快攀到石壁中间。
许灵忽然拍了拍王凡的肩膀。现在停下来,从这里荡去另一边的山崖!
另一侧的山崖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王凡再次确认背后绑着许灵的绳索已经系牢固,随即脚点石壁,用力一蹬,就着绳索的摆动,轻巧的翻到了另一侧的山崖上。
另一侧的山崖也是石壁,但石壁上有一个不大的洞口。绳索摆动过来后俩人恰好荡进了洞中。
洞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值守的侍卫。王凡舒了一口气,仍手按剑柄小心戒备。鹰堡是江湖上极为隐秘的所在,据说擅闯鹰堡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虽然许灵是鹰堡堡主的女儿,但她已被赶出鹰堡,没有堡主的许可,一样属于擅自闯入。
此时从洞的深处却隐隐传来群鹰的阵阵嘶鸣。这些鹰的叫声在洞中显得既暴躁又慌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许灵显得越发着急,对王凡简短解释道,这个山洞既是鹰堡的后门,也是鹰堡自己的鹰巢,里面养着上百只鹰。现在里面的鹰开始乱了,那个人一定已经来了!
那个人是谁王凡疑惑不解。
许灵一边往洞里急奔,一边对王凡焦急说道,那人是鹰堡最大的敌人,如果不能阻止她,鹰堡就要被毁了。
王凡还是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毁了鹰堡但他已无暇多问,而是快速抽出短剑,抢在许灵前面率先深入洞中。那人既然如此危险,他不能让许灵出现任何意外。
洞里并不暗,洞中的石壁上每隔十米就亮着一支长明灯。越往里,里面越宽阔,才走了没多久,洞中鹰的叫声却都听不见了,声音仿佛骤然之间突然消失。转过几个弯道,就看见了石壁两侧密布的鹰巢。它们一笼笼的整齐码放在山洞的两侧,加在一起有上百个之多。
那些鹰巢都是用精铁制成的,外面用铁栏杆锁住,上面只留着一个喂食的小孔。现在鹰巢上的锁还原封未动,里面的鹰应该还在。
王凡拍了一下离他最近的一个鹰巢,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许灵急忙喊道,快打开看看!
王凡举起短剑,用力挥向一个鹰巢的锁链,火星四溅后,粗大的锁链断了。许灵急忙打开鹰巢的铁门,小心地从里面抱出一只鹰,然而那只鹰已全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王凡随即砍开附近几个鹰巢的铁链,许灵焦急地抱出里面的鹰,然而那些鹰也没有一只是活着的。
鹰巢里的鹰竟然全都死了。
许灵瘫倒在地,眼里含着热泪,却已哭不出来。
10
白羽公主
从洞的最深处忽然传来一片惊慌的叫喊声。
王凡急忙扶起许灵,一起向里面奔去。不久,洞里变得亮堂起来。转过一个弯道,一个开阔的山坳出现在眼前。虽然没有阳光,但明亮的光线却极为耀眼。王凡禁不住停下脚步,前面已没有路,在他面前的山坳正中央出现了一座森然的堡垒。
这个堡垒依托山势而建,几乎全是用巨大的山石堆积而成,看起来既高大又宏伟,但在两侧巍峨的群山之间,又显得极为秀气,不用说,这个堡垒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鹰堡。
王凡环顾四周,鹰堡大门紧闭,看不见人,周围寂然无声,只有弥漫的白雾淡淡环绕这个神秘的堡垒。从山坳里不时吹过阵阵冷风,王凡心里一紧,这个鹰堡远远看去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冢,除了正中有个乌黑的大铁门,就没有地方能进入。
这个堡垒看不到活人,却有死人。
十几个黑衣人口鼻吐血的倒在堡垒大门之前。看身形,那些黑衣人都是许灵的侍卫,他们之前赶往鹰堡的大门,意图进行牵制,没想到还没进入鹰堡就惨遭不测。
许灵来不及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些黑衣侍卫到底因何而死,而是迅速地来到鹰堡的大门前,她抓起大门上的两个大铁环,用力敲了敲三下,稍顿之后,再次敲了两下,随即马上又敲了三下。紧接着她拉着王凡远离大门,站到大门的侧面。这种独特的敲门方式似乎是启动大门的机关。
不一会,隆隆的声响传来,门开了。却不是大门打开,而是大门前的地下缓缓出现了一道暗门。那道暗门通往地下。
许灵马上拉着王凡从暗道的台阶快速拾级而下。
鹰堡里面阴森森的,还很冷,真的就像进入一个坟冢一般。但经过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上到一个高大的台阶之后,许灵拉着王凡很快来到了一个宽阔明亮的大厅。
这个大厅灯火辉煌,与之前刚进入鹰堡见到的阴暗截然不同,甚至比起之前许灵住的的那个山洞的厅堂更加宽广,更加富丽堂皇。
王凡震惊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奢华的宫殿。正中央不但有宽大的桌椅,圆形的演武台,两侧还有冒着白雾的亭台楼阁。目之所见,桌椅和摆设皆是名贵的金丝楠木。桌上的瓷器和大厅中用来装饰的各种金属器皿也都是昂贵的物件,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品。
只不过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王凡和许灵,就只看到两个人。
大厅中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男的身形瘦高,一身灰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飘散,看起来说不出的飘逸,他腰间别着一支碧绿色的玉箫,手拿一盏酒杯,正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圆台正中央,他长长的胡须胡乱散落在胸前,却并不显邋遢,只是面色异常苍白,目光也有些呆滞,即便这样仍显得极为俊美洒脱。那个女子一声白衣,虽已到中年,面容却仍然秀美,丝毫没有这个年纪之人常有的疲态,只不过面色看起来有些僵硬,她静静站在那男子对面,只是无声地看着他。王凡和许灵进来时,这俩人就好像两座雕像一般静止不动。
整个大厅安安静静,能听见的只有环绕两侧亭台的一条小溪的潺潺流水声。
那中年白衣女子眼角扫了一眼进来的许灵和王凡,忽然面无表情开口道,没想到你女儿与那贱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她的嗓音尖锐难听,说起话来如同利刃划过长空,就好似鹰的嘶叫。
那中年男子长叹一声,你不要为难这些小辈……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很显然,这个中年男子就是鹰堡的堡主许鹤年。至于那个中年女子,王凡对她一无所知。
许灵似乎认得那中年女子,她大声质问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那中年女子冷冷一笑,然而这笑却比最冷的寒冬还要冷酷,她的嘴角抽搐着上扬,脸上其它部位仍丝毫不动,整个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忽然,那女子猛地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被火烧焦的丑陋面容。
王凡和许灵惊讶地愣住了。那女子原来戴着一副假面具,她的真实面容竟然如此可怖。
二十年前你母亲让我没脸见人,她死了就能让我安心吗那被毁容的女子发出愤怒地尖叫。当年我如花似玉,声音如柳莺般动听,可就因为你护着那个贱人,让我父亲误伤了我,这笔账你们还得了吗
白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只要你放过我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许鹤年悲伤地说道,这里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包括我的命。
白羽王凡大吃一惊,这相貌丑陋的中年女子难道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羽公主据说白羽公主不但是当世最美貌的女子,她还擅长使毒,是苗岭部落归彝王的女儿。没想到鹰堡堡主许鹤年竟然与她有瓜葛。
白羽公主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这笑声犹如刀割一般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开,整个大厅都回荡着这恐怖的声音。
笑声止住后,白羽公主冷冷道,我的白鹰呢三年前你偷走了我的白鹰,以为我没有白鹰的血就无法炼制毒药,就无法找上门来复仇,可你万万想不到,我不但炼成了白羽散之毒,这毒药的威力比你想的还要厉害。
那只白鹰并没有死,一直还好好活着。我把它藏在了山谷里,一个你永远都找不见的地方。许鹤年摇头叹息,现在你已毒杀了我鹰堡的所有飞鹰,我所有的手下也被你杀死,鹰堡这个名号现在已名存实亡,我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鹰堡,你满意了吧
还不够,我要那个贱人的女儿一起死!白羽公主一双发红的眼睛紧盯着许灵。
王凡将许灵护在身后,抽出短剑,直视白羽公主,高声喝道,我不知道你们上一代有什么仇恨,但许灵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就凭你白羽公主阴冷地大笑,你是谁一个无名小卒也想英雄救美
王凡的额头已渗出冷汗,但他来鹰堡本就抱着赴死的决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几步,凛然站在白羽公主面前,毫不畏惧地说道,你要杀许灵,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白羽公主愣住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不怕她,很多人听见她的名字早就吓得仓皇失措,不是跪地求饶就是想办法溜走,可王凡不但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想用性命相拼。她盯着王凡看了许久,凶狠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似乎从王凡身上看见了以往的美好往事,她忽然柔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只要你拜我为师,跟我回去,我就将一身本领都传给你,你说好不好
王凡此时也冷静下来。你如果放过我妻子,或许我可以考虑。他见这个白羽公主眼中仍有一丝善心,觉得目前的危局或许还有转机。
11
鹰堡传人
白羽公主笑了,她瞟了一眼许鹤年,当年你如果也能像这个少年一样,在我父亲面前护着我,我……我就算死了都不会怪你。
许鹤年默然无语,良久,他才黯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是鹰堡的唯一传人,那时候我不能放弃鹰堡跟你走。
白羽公主冷笑一声,幽幽道,再怎么狡辩,你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她是你的小师妹,你跟她有正统的血脉,而我,不过是个蛮夷部落的野蛮女子,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做是一段逢场作戏的露水姻缘,不是吗
许鹤年面露痛苦之色,他仰头长叹,或许……这就是命。老天是公平的,人总是得到什么就会失去另一些更宝贵的东西。当年我狠心放弃你,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白羽公主心念一动,柔声道,在你眼里,我……比她更珍贵
许鹤年毫不迟疑地点头,我最喜欢的始终是你。
王凡既惊讶又震惊,他想不到许鹤年与这恐怖的白羽公主竟然有这么一段缠绵的往事。
白羽公主面色变得红润起来,眼里满是期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留下来帮你重建鹰堡,只要你回心转意,我……我可以不杀你女儿。
许鹤年缓缓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逝去的年华永远也找不回来,何况我已时日无多,这个鹰堡里的人既然都已经死了,我也要随着鹰堡一起埋入土中。
鹤年,你的身体怎么了白羽公主面色一惊,走近许鹤年身旁轻抚着他苍白的脸颊。
父亲为了试药,已经弄垮了自己的身体。许灵带着哭腔,满脸是泪的看着许鹤年。
你这是何苦呢白羽公主满是怜爱地注视许鹤年,即便你鹰堡的飞鹰喂食那些丹药后变得更强更壮,也无法抵抗我的白羽散之毒。
许鹤年无奈苦笑,鹰堡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鹰堡毁在我手里。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那有什么用,现在鹰堡还不是被我毁了。白羽公主冷冷道。你现在孤家寡人,鹰堡又有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就算我留下你女儿,也无法重振鹰堡。
许鹤年没有理会白羽公主,而是缓缓走到王凡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递到王凡手中,我知道你来鹰堡是为了七色银花草,这是库房的钥匙,七色银花草已经制成了药丸,放在库房的第三个铁罐中,你拿去就是。
王凡感激地接过钥匙,紧紧握在手中。
许鹤年指了指大厅右侧一个小门,现在就去,把那个铁罐一起拿来,我告诉你哪些是七色银花草的解药。
王凡还在犹豫,许鹤年猛然暴怒道,快去!
许灵也冲王凡点点头。
王凡只能拿着钥匙去开门,等他拿着那个铁罐从药房迅速折返回来,大厅的众人仍纹丝未动,都站在原地等着他。白羽公主似乎也很好奇,她看着王凡将那个铁罐交到许鹤年手中。
许鹤年打开铁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郑重交到王凡手中。
这里面就是七色银花草的解药。许鹤年轻叹一声,你快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王凡没有动,而是回身抓紧了许灵的手,大声道,我要带许灵一起走。
许灵挣脱王凡的手,搀扶着父亲,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死也要死在一起。
许鹤年无限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灵儿……你不怪我赶你出鹰堡
许灵摇头,你不许我回鹰堡,其实是为了救我。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和白羽公主的恩怨很早以前母亲就偷偷告诉我了。
白羽公主大怒,贱货,今天谁也走不出这个鹰堡!她举起手用力拍了三下,大厅的四周忽然闪出十多个蒙面的白衣人,这些白衣人看身形都是女子,手里都拿着一根碧绿的竹棍。
王凡与鹰堡没有关联,你不要滥杀无辜!许灵急忙张开双手挡在王凡身前。
哦,你俩不是已经成婚了吗他既然是鹰堡的女婿,怎么会与鹰堡无关。白羽公主冷笑,她手一挥,那些白衣人举起竹棍迅速逼近,呈一个圆形将几人围在中间。她们将竹棍的一端放在嘴里,另一端对准王凡,似乎正要吹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慢着!许鹤年身形一动,抽出腰间的玉箫,我虽已大不如前,跟你们同归于尽还是能办到的。你何苦要闹到这最后一步
白羽公主似乎也有所忌惮,示意手下暂且后退。
王凡目光闪动,前辈的目的是毁了鹰堡,现在鹰堡只剩下堡主父女俩人,堡主也时日无多,即便你现在放手,鹰堡也无法重建,你又何必冒着同归于尽的危险赶尽杀绝
白羽公主闷哼一声,他们父女一日不死,鹰堡就仍然存在。你如果答应拜我为师,我可以留下你。
王凡眼珠转了转,忽然走到许鹤年面前,双膝跪地,岳父大人,请收小婿为徒。他的想法原本是让白羽公主断了收徒的念想,没想到白羽公主却大吃一惊,显得极为惶恐。
不行,你不能答应!白羽公主颤声道。
哦,这是为何王凡满脸疑惑,我成了鹰堡的传人,你不是更有理由杀我了吗
许灵惨然一笑,你还不知道,成了鹰堡的传人,她就不能杀你了。
很久以前,我跟她有个约定。许鹤年缓缓开口道,只要我有了传人,她就不能来鹰堡复仇。
王凡疑惑不解,那你为何不早些寻找传人
因为那个传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就只能是女婿。许灵面色惨白,在一旁解释道,三年前,母亲早产而死,就让鹰堡彻底绝后了。
可……你父亲为何不再娶王凡想着,既然鹰堡的传人意义重大,再娶妻生子不就可以保住鹰堡了。
许灵轻声叹息,因为鹰堡的堡主只能有一个妻子,就像鹰一样,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
王凡忽然明白了,许鹤年为何因为妻子的死对女儿那么愤怒,许灵又为什么那么着急要与自己成婚。可他转念一想,为啥许灵父女从未提起让他拜师这岂非就是让鹰堡免于消亡的最好办法
许鹤年看出王凡心中所想,苦笑道,外人成为鹰堡的传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你要与鹰堡堡主的女儿一刀两断,再也不能在一起,这是鹰堡百年来立下的规矩。白羽公主冷冷道,而且鹰堡堡主的女儿必须自尽而死。
王凡浑身发冷,僵在一旁。莫非许灵跟他成婚就已有了为了救鹰堡牺牲自己的打算
12
生离死别
整个大厅忽然陷入无声的沉寂之中,惨白的灯光映照着面色痛苦的许鹤年父女,也让王凡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站在另一边的白羽公主却面色阴沉,她已不能留下王凡。她朝周围的手下挥了挥手,那些白衣人一起举起竹棍,将一端放在口中。忽然,从竹棍中吹出出一片白光,那些白光是无数细小的银针,几十枚银针径直向僵在地上的王凡射去。
正跪在地上的王凡猝不及防,已来不及躲避,他闭上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迅速扑在他身上,挡住了这些剧毒的银针。
等王凡睁开眼,许灵已口吐鲜血,瘫软的伏在他身上。她后背已布满了发黑的银针。
见此变故,许鹤年大怒,他挥动玉箫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些白衣人猛地扫了过去,一阵急剧的风声过后,玉箫里隐藏的暗器已闪电般飞向那些偷袭的白衣人。
一片扑倒在地的声响过后,大厅再次陷入沉寂。
大厅之中只听见王凡抱着奄奄一息的许灵焦急地呼唤。许久,许灵才悠悠睁开眼。许鹤年也瘫倒在地,他那最后一击已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有白羽公主仍呆呆站立,现在这种局面似乎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白羽……你过来……许鹤年挣扎着微微伸手呼唤白羽公主。
此时的白羽公主已泪流满面,她走过去轻轻抱起地上的许鹤年。许鹤年用虚弱的眼神示意白羽公主将之前的那个铁罐拿过来。
白羽公主抹了一把泪水,疑惑地将那个铁罐抱到许鹤年身前。
这里面有你给我的信物。许鹤年嘴角渗着鲜血,微笑着说道。他挣扎着从铁罐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着的物件,吃力地打开,露出一件精美的瓷器,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鹰。
白羽公主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个白鹰瓷器是她年轻时送给许鹤年的定情信物。虽已过去三十年,这个物件却光洁如新,没有一丝污痕。
答应我……好好活着。许鹤年用最后一点力气将白鹰瓷器紧紧握在手中,我死后,将这个白鹰瓷器与我一起安葬!他最后看了一眼鹰堡的大厅,目光划过不远处的许灵和王凡,轻轻摇头,不要为难那个年轻人,我还没答应收他为徒。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我不许你单独死!白羽公主凄厉地喊道。
忽然,白羽公主抱起许鹤年飞也似的冲出大厅。她按动门边的一个机关,打开了鹰堡那扇厚重的铁门,将许鹤年紧紧搂在怀中,没有丝毫犹豫地冲进鹰堡对面那一片茫茫的云海中,两个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云海微微翻涌了一会,再次静止不动。外面的白色的雾气更大了,几乎完全掩盖住了这个已不再神秘的鹰堡。
一阵低低的箫声传来,无限哀愁的环绕着整个鹰堡,群山之间仿佛哭泣般飘起了细小的雨丝。
这是许灵在吹奏。她从腰间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箫,用最后的力气给父亲送行。
王凡看着怀里的许灵,悲痛欲绝。
不一会,箫声止住。许灵放下玉箫,面色苍白的看着王凡,微笑道,夫君……请你将我和父亲一起葬在母亲的坟里,母亲的坟墓就在我们成亲的山洞中,那个白羽公主就让她单独葬在一边,然后把洞口封死,至于这个鹰堡,你放火烧掉……从此,再也没有鹰堡了……
王凡泪眼一片模糊,他忽然想起什么,摇着许灵大声喊道,库房里还有药……你快告诉我,哪些药可以救你!
许灵紧紧拉住王凡,轻轻摇头,白羽散之毒……无药可救!不要离开我,让我再跟你待一会……
王凡搂着许灵,已泣不成声。
许灵忽然面色红润起来,她轻轻擦去王凡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俩虽只有一日夫妻之缘,但那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我只要你每年这个时候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稍倾,她指了指大厅另一个小门,那里有鹰堡传下来的驯鹰秘籍,你可以拿去……帮我驯养一只鹰,记住,要红鹰,我喜欢红色的鹰……
王凡伤心地点头,我都答应你!
许灵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鹰堡大门外面那一片已开始消散的白雾,轻叹道,真想让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她用力握紧王凡的双手,微笑着注视着王凡,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就像在爱人身旁放心的睡去。
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穿透厚厚的云层,从大门外将热烈的光线斜斜地照射进这个大厅,温暖的映照着许灵秀美的面庞。阳光中,王凡紧紧抱着许灵缓缓迈出鹰堡的大门。一阵清凉的微风拂面而来,忽然间整个山脉到处绿叶摇曳,群鸟发出低低的鸣叫,仿佛在给许灵送行。
万物皆有灵,在这阳光下,矢志不渝的真情暖暖的让人心醉,人世间的美好不过如此。
时光始终在不停的流转,不管春夏秋冬,时间总能淡忘很多事情,但有些人和事却是永远都难以忘怀。
三十年后,当王凡再次来到这个曾经让他幸福让他伤心的鹰堡,他的心情仍是既甜蜜又沉重。这三十年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到这里,独自一人坐在山顶,看着那个浮在云海中的山崖,恍惚之间,许灵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几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王凡缓缓抬起头,一只红色的飞鹰正在山顶尽情翱翔。
两个侍从走到王凡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田公子快到山下了。
王凡微微点头,忽然捂着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两个侍从急忙服侍他喝下一壶药。
盟主,山顶寒凉,还是去洞中休息吧!一个侍从焦虑地劝道。
王凡摇摇头,只是品着壶中的药,他眼里忽然浮出甜甜的笑意,不错,这药的味道跟我第一次在这里喝的已经一样了。他挥手吩咐道,让医士按着现在的药方再熬煮些。
两个侍从几乎快哭出声来,他俩抹着泪水,点头应允。
盟里的兄弟们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都在山下等候了。一个侍从红着眼应声。
王凡久久凝视着天上那只红鹰,轻声喟叹,让他们都上来吧,就在这里……是时候了!
13
血鹰归来
一个样式简单的卧榻摆放在山顶的一个开阔之处,王凡刚才已在山顶坐了太久,现在只能无力的半躺在卧榻上。
几十个赤血盟的老兄弟目光沉重的环绕着这个卧榻。此时,夕阳已开始落下。山顶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只有掠过山头的风发出轻缓的啸声。
王凡虚弱的眼神从这些兄弟们脸上逐一划过,脸上渐渐露出淡淡地微笑。这些老兄弟跟着他南征北战,一起流过无数血,也一起品尝过数不清的胜利喜悦。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能有他们来送行,王凡已心满意足。
排列整齐的人群中忽然让出一个缺口,一个身着灰衣身形瘦高的年轻身影快步走到王凡身前。
大哥……那年轻人紧握住王凡的手,悲伤的喊道。
王凡看着这个俊秀的年轻人,爽朗地笑了。他指了指卧榻的空位,来,坐下说话。
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我总算没有辜负你父亲的嘱托。王凡眼神欣慰地注视着那个年轻人。
还那么见外,我父亲也是你父亲。那年轻人一双泪眼带着不舍的苦笑。
王凡拍了拍那年轻人的手,你已经从北墨书院学成归来,以后这副重担就要压在你身上,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那年轻人红着眼圈,轻轻点了点头。
王凡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让盟里的执事都过来吧!
六个神色肃穆的中年人急步走到卧榻之前,他们静静围成一圈,将王凡和那年轻人环绕在中间。
欧阳平…王凡轻声呼唤其中一人。
我在!一个一脸长须的中年人赶紧移步上前。
告诉我,我们赤血盟的使命是什么王凡在一个侍从的搀扶下艰难坐起身,提高音量问。
欧阳平高声回答,为主公复仇!替主公和死去的兄弟们洗清冤屈!
其他五人也一起点头,同声道,为了这个使命,我们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好!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王凡缓缓点头,忽然仰天长叹,只可惜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六人皆悲声抽泣。
欧阳平带着哭腔,指天发誓,盟主,你安心养病,这些尚未完成的事情由我们来完成。
王凡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他指着那年轻人,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们的能力我很清楚,我相信你们定会不辱使命,可没有领头人不行,这个年轻人叫田冉,我走之后,他就是赤血盟的盟主,你们要辅佐他完成赤血盟未竟的使命。
六人看着那个年轻人,皆露出惊讶之色。这个相貌俊秀眉宇沉静的年轻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不知王凡为何要将盟主的重任传给他。
王凡看到六人疑惑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加重语气道,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为了他的安危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你们,他真实的身份其实就是我们的少主……主公最小的儿子……郭枫。
六人全都愣住了,稍倾,又惊又喜道,主公竟然还有后人
王凡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远空的夕阳,追忆道,郭枫当时不在王府中,所以那场王府的大火并未让主公灭门,我和徐逊找到了郭枫,徐逊以公孙离的名字隐姓埋名将他带到身处北周的北墨书院,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这些年来,你们记不记得我每年都会单独去北方待一段时间,跟你们说是去探查北周的动向,其实我是去见少主人。
欧阳平和其他五个执事满含热泪地看着郭枫,忽然一起跪拜在他面前。自从镇北王郭淮被冯玄诬陷杀害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主公郭淮报仇,现在骤然见到主公还有后人,全都又悲又喜。
郭枫沉稳的长身一揖,急忙将六人扶起。
六人一起对郭枫躬身行礼,同声道,少主人放心,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
王凡也欣慰地笑了,在主公的冤屈尚未昭雪之前,少主人的身份还要保密,以后他的公开身份叫田冉。这十多年少主人在北墨书院勤学苦练,已有惊世之才,你们要像服从我一样听从他的调遣。
六人看着郭枫,一起露出欣喜之色。
欧阳平更是喜形于色,他大声道,我们飞鹰队这些兄弟们忍辱负重十几年,才蜕变成名声显赫的赤血盟。全靠盟主呕心沥血指挥有方,如今少主人英姿勃发,不下于主公当年,在少主人带领下我们定能替主公和死去的兄弟们沉冤昭雪,完成复仇使命。
王凡慈爱地看着郭枫,示意由他讲解下一步的行动。
郭枫对王凡恭敬地点头,又对六人长身一揖,小侄才疏学浅,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叔伯,为了完成赤血盟的使命所有人已经努力了十多年,接下来的几年是个关键时期,因为我们在平城已经计划了一个缜密的行动,这个计划是个计中计,隐藏在北周追风营针对平城王的行动中,这个计划就叫血鹰归来。
说到这,郭枫朝不远处一个身背弓箭高大俊朗的年轻随从挥了挥手,指着天上的那只红鹰高声喊道,成云,让它下来。
那个名叫成云的随从随即展开一块红布,朝天空挥出一个奇怪的暗号。
那只在天空翱翔的红鹰很快俯冲下来,郭枫迎着那只红鹰缓缓伸出右臂,不一会,一只硕大的血色红鹰带着强大的气流稳稳停在他手臂上。那只红鹰桀骜不驯的扬起尖锐的鹰嘴轻轻摩擦郭枫的面颊,红色的羽毛在夕阳中更是闪闪发亮。
赤灵赤血盟的兄弟们同声惊呼。
王凡黯然摇头,这不是赤灵,它是赤灵的孩子赤羽!他缓缓解释道,二十年前,平城事变之后赤灵被季无名捕获,无影卫利用赤灵制造了十三起血鹰案,目的就是嫁祸于飞鹰队,把我们逼出来。现在,我们要用赤羽加倍奉还!
没错,赤羽就是血鹰归来计划的重要一环。郭枫接过话,他紧握住王凡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所有失去的,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王凡欣慰地点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大哥请说!
帮我找到赤灵,如果它还活着……善待它。如果已经不在人世……将它的骨灰跟我葬在一起……
郭枫泪眼已模糊,他含泪点头。
王凡笑了,他目光热烈地注视着一旁的赤羽,仿佛从它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赤灵。此时的王凡又想起了许灵临死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替我驯养一只鹰,要红色的,我喜欢红色的鹰!
往事仍历历在目,斯人却早已化作青烟,那些过往的美好之所以能长存心间,只因为其中有浓得化不开的爱,因为那些无法磨灭的记忆,这个世界才有希望,才能激励着我们努力活下去。
现在的王凡已风烛残年,但他已没有遗憾,因为他很快就要与心爱的人相见,那个世界没有战火,没有纷争,只有永恒的爱。
(全篇完结,此短篇可视为作者另一部长篇《南北赤血录》的前传,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前往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