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重生,血符醒魂。
巫族贵女虞明瑶携恨归来,
在长生阴谋与王朝倾轧间周旋。
前世放血之痛未消,今朝夺舍杀机又至——
当血脉秘密揭开,弑君者与复仇者,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血染宫阙,凰刃出鞘,
誓破这以命续命的惊天死局！
1.
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虞明瑶被铁链锁在祭台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记得这个夜晚。
十八岁生辰,她被选为长生祭的祭品。
请陛下圣安。
国师栾正廷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虞明瑶艰难地抬头,看到祭坛下站着的明黄色身影。
景寰帝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
开始吧。
这三个字让虞明瑶浑身发抖。
不是恐惧。
是愤怒。
她经历过一次了。
铁链碰撞声响起,栾正廷开始吟诵咒语。
虞明瑶闭上眼睛。
前世被放干鲜血的痛苦记忆涌上心头。
更痛的是死后看到的景象。
她的灵魂飘荡在皇城上空。
看着父亲虞鸿跪在殿前谢恩。
看着虞府上下三百口被屠戮殆尽。
看着景寰帝用她的血炼制所谓长生丹。
以汝之血,祭吾长生...
栾正廷的咒语接近尾声。
虞明瑶猛地睁眼。
就是现在！
一道闪电劈下,正中祭坛中央的青铜鼎。
虞明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她躺在熟悉的闺床上。
小姐,该起了。
丫鬟青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虞明瑶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疼。
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了祭典前三日。
青竹,今日是什么日子
三月廿六,小姐忘了明日要去上香吗
虞明瑶攥紧被角的手微微发抖。
三月廿六。
距离长生祭还有整整三天。
她下床走到铜镜前。
镜中少女眉眼如画,脖颈上却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那是前世铁链留下的勒痕。
看来不是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
青竹端着洗脸水进来。
虞明瑶摸了摸脖子。
做了个噩梦罢了。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父亲可在府中
老爷一早就去兵部了。
虞明瑶点点头。
她需要验证一件事。
梳洗完毕,虞明瑶直奔书房。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掀开了墙上那幅山水画。
画后的暗格完好无损。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手札。
母亲留下的《巫族札记》。
前世她直到死后才知道这本手札的存在。
小姐！老爷回来了！
青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虞明瑶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
刚走出书房,她就撞上了怒气冲冲的虞鸿。
成何体统！闺阁女子到处乱跑！
虞明瑶低头行礼。
女儿知错。
虞鸿冷哼一声。
明日上香取消,国师府送来帖子,邀你后日赴宴。
虞明瑶心头一跳。
前世没有这一出。
女儿谨遵父亲安排。
回到闺房,虞明瑶锁好门窗。
她翻开《巫族札记》,直奔记载召唤术的那页。
以血为媒,以魂为引...
这正是栾正廷在祭典上用的咒语。
但札记后半页被撕掉了。
虞明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残缺处。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血迹渗透纸张,浮现出新的文字。
...可唤阴兵。
虞明瑶倒吸一口凉气。
母亲是巫族后裔。
而她继承了这份血脉。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
虞明瑶推开窗,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棂上。
鸟爪上绑着纸条。
明日酉时,城西茶楼。
没有落款。
但虞明瑶知道是谁。
景元曜。
前世冷眼看着她被献祭的太子。
虞明瑶烧掉纸条。
她有个更大胆的计划。
次日清晨,虞府一片忙碌。
虞明瑶借口头疼,闭门不出。
小姐,国师府送来了贺礼。
青竹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盒中是一对翡翠镯子。
成色极佳,却透着股阴冷。
虞明瑶用银针试了试。
针尖微微发黑。
收起来吧,就说我改日亲自去谢礼。
待青竹退下,虞明瑶从床底拖出一个小木箱。
里面是她连夜准备的符纸和朱砂。
按照札记上的方法,她画了三道召唤符。
一道藏在镯子里。
一道缝进腰带。
最后一道,她贴身携带。
酉时将至,虞明瑶换上素色衣裙。
我去趟慈安堂,父亲问起就说我去施粥了。
慈安堂在城西。
与茶楼只隔两条街。
虞明瑶的马车刚出门,就有尾巴跟了上来。
她故意让车夫绕路。
在慈安堂后巷,虞明瑶翻墙而出。
茶楼雅间里,景元曜正在品茶。
殿下久等。
虞明瑶行礼时故意露出脖颈上的红痕。
景元曜眼神一凝。
虞小姐这是...
不小心被项链划伤了。
虞明瑶拢了拢衣领。
景元曜若有所思。
国师近日对你很感兴趣。
臣女惶恐。
虞明瑶低头掩饰眼中的冷意。
前世就是景元曜亲手将她送上祭坛。
三日后宫中设宴,你随虞大人一同来吧。
臣女遵命。
离开茶楼,虞明瑶没有回慈安堂。
她去了城郊乱葬岗。
夜幕降临,阴风阵阵。
虞明瑶取出贴身携带的符咒。
以血为媒,以魂为引...
咒语完成的刹那,地面开始震动。
一个黑影从地底升起。
何人召唤本帅
低沉男声响起时,虞明瑶腿一软。
她没想到第一次就召出了这位。
祁国太子祁烨。
前世率军攻破景国都城的人。
景国虞氏明瑶,请殿下合作。
祁烨眯起眼睛。
有趣,景国贵女召唤敌国太子
虞明瑶直视他的眼睛。
三日后长生祭,我当祭品,你率军压境。
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祁国边境布防图是假的。
祁烨眼神骤冷。
你还知道什么
栾正廷在祁国皇宫安插了二十名细作。
虞明瑶向前一步。
合作弑君,你当皇帝我当后,如何
祁烨突然笑了。
好大的口气。
他伸手抬起虞明瑶的下巴。
我凭什么信你
虞明瑶不躲不闪。
就凭我能召唤你。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
景国皇宫密道全图,定金。
祁烨接过地图,神色渐渐严肃。
明日此时,带证据来。
黑影消散前,虞明瑶又补了一句。
小心你三弟,他是栾正廷的人。
回到虞府已是深夜。
虞鸿勃然大怒。
不知廉耻！去哪野到现在！
虞明瑶跪下认错。
女儿知错,甘愿受罚。
禁足！祭典前不许出门！
这正是虞明瑶想要的。
回到房间,她取出翡翠镯子。
用银针挑开暗格,里面藏着一小包粉末。
与前世祭典上用的迷药一模一样。
虞明瑶笑了。
猎物开始上钩了。
2.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虞明瑶已经画好了第七张符咒。
她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青竹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该用早膳了。
虞明瑶迅速收起符纸。
进来吧。
青竹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食盒的小丫鬟。
老爷说小姐禁足期间,膳食从简。
食盒里只有一碗清粥和两样小菜。
虞明瑶并不在意。
父亲可还说了什么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国师府。
虞明瑶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前世这个时候,虞鸿应该去兵部才对。
青竹,我昨日换下的那件藕荷色衫子,你放哪了
已经送去浆洗了,小姐要穿
嗯,腰带里缝了平安符,你帮我取来。
青竹应声退下。
虞明瑶迅速扒了几口粥,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
这是她从虞鸿书房顺来的。
匕首出鞘,寒光凛冽。
虞明瑶用刀尖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滴入朱砂,颜色顿时变得妖艳起来。
她蘸血画了第八张符。
这是《巫族札记》上记载的血符,威力比普通符咒强数倍。
小姐！
青竹慌慌张张跑回来。
怎么了
腰带...腰带不见了！
虞明瑶眼神一冷。
谁经手的
浣衣房的张妈妈,但她说没看见什么腰带...
备水,我要沐浴。
打发走青竹,虞明瑶锁好门窗。
她从床底拖出一个包袱。
里面是她昨夜让乌鸦叼来的男装。
虞明瑶快速换好衣服,将头发束成男子式样。
窗户轻轻一推就开了。
虞府西墙有个狗洞,小时候她常偷溜出去。
雨后的地面还有些湿滑。
虞明瑶蹑手蹑脚地穿过花园,突然听到假山后有人说话。
...今晚必须得手...
国师大人等不及了...
声音很耳熟。
是虞府管家虞忠和二房姨娘刘氏。
虞明瑶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谁在那里！
虞忠厉喝一声。
虞明瑶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拐过一道回廊,虞明瑶闪身躲进一间废弃的柴房。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
分头找！
虞明瑶透过门缝看见虞忠往东去了,刘氏却站在原地没动。
刘氏突然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柴房方向。
大小姐,出来吧。
虞明瑶心跳如鼓。
老奴知道您在里面。
刘氏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诡异。
国师大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您母亲的遗物,他保管得很好。
虞明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母亲去世时,陪葬品确实少了几件贴身之物。
大小姐若想知道更多,今晚子时,后花园见。
刘氏说完就离开了。
虞明瑶等了许久才出来。
她改了主意,不去浣衣房了。
回到房间,青竹已经备好热水。
小姐去哪了奴婢到处找不着您。
随便走了走。
虞明瑶泡在浴桶里,反复琢磨刘氏的话。
前世刘氏一直是个透明人,死在她前面。
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青竹,刘姨娘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听说是夫人在世时从慈安堂带回来的。
虞明瑶手指一颤。
慈安堂。
母亲生前最常去的地方。
她可有什么亲人
好像有个侄子,在国师府当差。
一切都能串起来了。
虞明瑶闭上眼。
水温渐凉时,她做了决定。
今晚我要早些休息,谁都不见。
可是老爷说晚膳要全家一起用...
就说我头疼。
夜幕降临,虞府渐渐安静下来。
虞明瑶在房间里布下三道血符。
一道贴在门后,一道压在枕下,最后一道缠在手腕上。
子时将至。
她没有去后花园,而是躲在窗边观察。
果然,子时刚过,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她房前。
不是刘氏。
是个蒙面男子。
那人轻轻撬开窗户,翻身而入。
咔嚓——
门后的血符发出微光。
蒙面人脚步一顿。
虞明瑶屏住呼吸,握紧匕首。
蒙面人突然转身,直扑床榻！
轰！
枕下血符爆出一团火光。
蒙面人惨叫一声,手臂被烧得焦黑。
谁派你来的
虞明瑶从阴影处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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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不答,反手掷出三枚飞镖。
叮叮叮！
手腕上的血符形成屏障,飞镖全部落地。
虞明瑶趁机扑上去,匕首直取咽喉。
蒙面人侧身避开,一掌劈向她手腕。
剧痛传来,匕首当啷落地。
虞明瑶不退反进,一把扯下对方面巾。
一张陌生的脸。
但额角那道疤她很熟悉。
前世祭典上,就是这个人给她灌的药。
栾正廷的走狗！
虞明瑶厉喝一声,左手成爪,直取对方双眼。
这是《巫族札记》上记载的杀招。
蒙面人显然没料到闺阁小姐会如此狠辣,匆忙后撤。
嘶啦——
虞明瑶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五道血痕。
贱人！
蒙面人暴怒,抽出一把短刀。
刀锋泛着诡异的绿色。
淬了毒。
虞明瑶退到墙角,突然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吗
她一脚跺在地板上。
咔嚓！
地板翻转,蒙面人猝不及防跌入暗格。
这是虞府每间屋子都有的设计,原本用来存放贵重物品。
虞明瑶迅速合上地板,用早就准备好的铁链锁死。
放我出去！
蒙面人在下面疯狂捶打。
告诉我栾正廷的计划,我可以饶你不死。
休想！
那就等着变烤猪吧。
虞明瑶点燃一张符纸,扔进通风口。
惨叫声立刻响起。
我说！我说！
国师大人要...要取你的血...
为什么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说你的血很特殊...
虞明瑶又扔了一张符纸。
还有呢！
祭典提前了！明晚子时！
虞明瑶心头一震。
比前世早了两天。
谁下的令
陛下...陛下突然病重...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虞明瑶迅速熄灭符火,用抹布塞住通风口。
小姐您没事吧
是青竹的声音。
没事,做了个噩梦。
待青竹离开,虞明瑶再打开暗格时,蒙面人已经口吐白沫死了。
咬毒自尽。
虞明瑶搜遍他全身,只找到一枚铜牌。
正面刻着栾字,背面是一朵曼陀罗花。
花蕊处有个小小的七字。
这是编号。
栾正廷手下至少还有六个这样的死士。
虞明瑶把尸体拖到床下,用符咒暂时封住气味。
天快亮了。
她必须尽快见到祁烨。
晨雾弥漫时,虞明瑶再次翻窗而出。
这次她直奔城西破庙。
那是前世祁国细作的一个据点。
庙门虚掩着。
虞明瑶刚踏进去,就感到脖颈一凉。
别动。
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
祁殿下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
虞明瑶强作镇定。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祁烨松开手,转到她面前。
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把古朴长剑。
猜的。
虞明瑶从袖中取出铜牌。
见面礼。
祁烨接过铜牌,眼神微变。
栾正廷的曼陀罗卫
殿下见识广博。
第七卫专司暗杀,你居然能反杀他。
祁烨上下打量虞明瑶,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祭典提前到明晚子时。
虞明瑶直奔主题。
景寰病重
殿下消息灵通。
不是病。
祁烨冷笑一声。
是毒,栾正廷下的。
虞明瑶心头一跳。
殿下如何得知
我有我的渠道。
祁烨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看看这个。
信上是栾正廷的笔迹,写着药量加倍,务必三日内取血。
落款是三日前。
收信人赫然是虞府刘姨娘。
虞明瑶手指微微发抖。
刘氏是栾正廷的人。
不止。
祁烨又拿出一份名单。
这些,都是。
虞明瑶看到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有虞府的,也有朝中大臣的。
我们的合作,我答应了。
祁烨突然道。
条件呢
我要栾正廷的人头。
巧了,我也想要。
虞明瑶嫣然一笑。
明晚子时,我会在祭坛上等你。
别死了。
祁烨转身欲走。
等等。
虞明瑶叫住他。
还有事
我母亲的遗物...可能在栾正廷手里。
祁烨脚步一顿。
我会留意。
他消失在晨雾中。
虞明瑶回到虞府时,府里已经乱成一团。
大小姐去哪了！
虞鸿怒不可遏地站在院中。
父亲息怒,女儿去慈安堂上香了。
胡说！慈安堂的人说根本没见着你！
虞明瑶跪下。
女儿知错。
来人！把大小姐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虞明瑶被两个婆子架着拖向祠堂。
经过回廊时,她看见刘姨娘站在阴影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祠堂阴冷潮湿。
虞明瑶跪在蒲团上,数着时间。
午时,外面传来喧哗声。
圣旨到——
虞明瑶心头一跳。
这么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虞氏明瑶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即日入宫伴驾,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不是祭典诏书。
是选妃
虞明瑶懵了。
前世没有这一出。
臣女领旨。
她机械地接过圣旨。
虞小姐快些准备吧,酉时宫车来接。
太监走后,虞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做了什么
女儿不知。
不知陛下多年不选妃,怎会突然下旨
虞明瑶确实不知道。
难道是栾正廷的阴谋
回到房间,虞明瑶立刻检查床底。
尸体不见了。
青竹,谁进过我房间
老爷派人来搜过...说找什么东西...
虞明瑶心沉到谷底。
收拾东西吧,我要入宫了。
小姐...
青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奴婢听说...入宫的小姐们...好多都...
都怎么了
都不见了...
虞明瑶瞳孔骤缩。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选妃。
是选祭品。
3.
宫车驶入朱雀门时,虞明瑶撩开车帘看了一眼。
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
虞小姐,请下车。
尖细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疼。
虞明瑶低头整理衣袖,确保腕间血符藏得严实。
这边请。
小太监引着她穿过重重宫门。
不是去后宫的方向。
这位公公,我们这是去哪
回小姐的话,去清心殿。
虞明瑶脚步微顿。
清心殿是皇帝修炼的地方,前世她到死都没进去过。
殿前站着两排侍卫,清一色玄铁甲胄。
虞小姐到——
殿门缓缓开启。
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
臣女参见陛下。
虞明瑶伏地行礼,额头触到冰冷的金砖。
抬起头来。
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虞明瑶慢慢抬头,看到龙椅上坐着的景寰帝。
比前世见到的更加憔悴。
眼窝深陷,面色青白,像具包着人皮的骷髅。
像,真像...
景寰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陛下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般年纪入宫的。
景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
国师！国师呢
臣在。
栾正廷从阴影处走出,一袭墨蓝道袍,仙风道骨。
虞明瑶后背渗出冷汗。
前世就是这个人亲手割开她的喉咙。
陛下该服药了。
栾正廷递上一只玉碗,里面盛着暗红色液体。
血。
虞明瑶胃部一阵抽搐。
虞小姐一路劳顿,先去偏殿休息吧。
栾正廷温和地笑着,眼神却冷得像蛇。
偏殿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虞明瑶刚坐下,就听见窗棂轻响。
谁
嘘——
熟悉的声音。
祁烨
虞明瑶轻轻开窗,一只乌鸦飞进来,爪上绑着纸条。
子时三刻,东南角楼。
没有落款,但字迹凌厉如刀,与祁烨如出一辙。
虞明瑶烧掉纸条,开始检查房间。
床底下有暗格,但打不开。
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后是实心墙。
唯一可疑的是烛台,底座似乎能旋转。
虞小姐,晚膳到了。
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
四菜一汤,意外地丰盛。
虞明瑶用银簪试了毒,才敢动筷。
吃到一半,她突然头晕目眩。
糟了。
不是菜里有毒。
是蜡烛！
虞明瑶强撑着摸出解毒符,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吱呀——
门开了。
这么快就倒了
是刘姨娘的声音。
国师大人算无遗策,这丫头果然会防着饭菜下毒。
现在怎么办
先取血。
虞明瑶感到手腕一凉,有人划开了她的血管。
滴答,滴答...
血滴入容器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么点不够吧
第一次不能取太多,免得她起疑。
国师大人要她的血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声音渐渐远去。
虞明瑶拼命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她必须弄清楚这些人取她血的目的。
哗啦——
一盆冷水泼在脸上。
虞明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面前站着栾正廷和刘姨娘。
虞小姐睡得可好
栾正廷笑容和煦。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虞明瑶假装惊慌。
只是例行检查,陛下对入宫女子要求严格。
那为何绑着我
因为...
栾正廷突然掐住她的下巴。
你的血很特别。
虞明瑶心跳加速。
我不明白...
巫族血脉,百年难遇。
栾正廷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琉璃瓶。
瓶中有一滴金色的血。
认得这个吗
虞明瑶瞳孔微缩。
母亲去世时,她见过同样的金色血滴。
不认得。
撒谎。
栾正廷冷笑。
你母亲死前,把巫族秘术传给你了吧
我母亲是病死的！
病
栾正廷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她是被...
国师大人！
刘姨娘突然打断。
时辰到了。
栾正廷神色一凛。
看好她。
两人匆匆离去。
虞明瑶立刻挣开绳索——绑得很松,显然不认为她能逃走。
她撕下衣角包扎手腕,然后摸向烛台。
果然能旋转。
咔嗒——
床下的暗格弹开了。
里面是一本册子,记录着十几个女子的名字和生辰。
最后一页写着虞明瑶,庚辰年三月廿八子时。
她的生辰。
但日期不对。
她明明是三月廿六出生。
册子边缘有血迹,已经发黑。
虞明瑶突然想起前世祭坛上刻着的符文。
那是巫族的转生术。
栾正廷想用她的血复活什么人！
砰！
门被踹开。
虞小姐好兴致。
景元曜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虞明瑶迅速将册子塞回暗格。
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本宫巡查,发现有人擅闯禁地。
景元曜走近,目光落在旋转过的烛台上。
虞小姐在找什么
逃生的路。
虞明瑶直视他的眼睛。
哦
有人要杀我。
谁
殿下心里清楚。
景元曜眯起眼睛,挥手让侍卫退下。
你比传闻中聪明。
殿下也比传闻中...仁慈。
虞明瑶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音。
前世景元曜有个秘密——他暗中救过不少祭品,但都失败了。
仁慈
景元曜冷笑。
在这吃人的地方,仁慈等于自杀。
那殿下为何冒险来此
因为...
景元曜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你身上有巫族的气息。
虞明瑶呼吸困难,却不挣扎。
杀了我...你会后悔...
为什么
只有我知道...明日谁会遇刺...
景元曜手指微松。
说。
礼部侍郎...张大人...
这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景元曜眼神变了。
还有呢
三日后...东宫会有刺客...
这也是真的。
前世刺客差点要了景元曜的命。
你如何得知
巫族...能窥天命...
虞明瑶赌了一把。
景元曜松开手。
证明给我看。
明日午时...张大人会在朱雀街遇刺...凶手是...二皇子的人...
景元曜脸色阴晴不定。
你若撒谎...
任凭处置。
好。
景元曜转身欲走。
殿下！
虞明瑶叫住他。
还有事
小心...国师...
景元曜脚步一顿,没回头,大步离去。
虞明瑶瘫坐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必须尽快联系祁烨。
子时三刻,虞明瑶用符咒迷晕看守,溜出偏殿。
角楼在东南方向,要穿过三道宫门。
第二道宫门处有侍卫把守。
虞明瑶正要绕路,突然被人捂住嘴拖到暗处。
别出声。
是祁烨！
他穿着夜行衣,脸上戴着银色面具。
你怎么进来的
皇宫密道比你想象的要多。
祁烨递给她一个小包袱。
换上。
是一套太监服饰。
我的血...有古怪。
虞明瑶边换衣服边低声说。
栾正廷想用我的血施展转生术。
转生谁
不知道,但他手上有我母亲的金色血滴。
祁烨动作一顿。
金色
巫族王血的标志。
虞明瑶想起《巫族札记》上的记载。
你母亲是巫族王族
我不确定...
嘘——有人来了。
祁烨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明日栾正廷会离宫半日,是你逃走的最佳时机。
不行,我要查清转生术的事。
不要命了
我有计划。
虞明瑶快速说了祭典和册子的事。
...所以必须破坏他的阵法。
你知道阵眼在哪吗
清心殿地下。
这是前世她死后灵魂看到的。
祁烨沉默片刻。
明晚我会制造骚乱,你趁机行动。
怎么制造
边境佯攻。
虞明瑶眼前一亮。
好。
还有...
祁烨突然贴近她耳边。
小心景元曜,他不简单。
温热呼吸拂过耳垂,虞明瑶心跳漏了一拍。
我知道。
天亮前回去,别让人起疑。
祁烨说完就要走。
等等！
虞明瑶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
谢谢你...冒险来救我...
祁烨轻笑一声。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失去一枚好棋子。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虞明瑶回到偏殿时,看守还在昏睡。
她刚躺下,就听见窗外有异响。
不是祁烨。
虞明瑶摸出匕首,屏息等待。
嗖——
一支箭射入床柱,箭上绑着纸条。
寅时三刻,假山见。——曜
景元曜
他想干什么
虞明瑶烧掉纸条,闭目养神。
寅时二刻,她悄悄起身。
假山在御花园西北角,附近有侍卫巡逻。
虞明瑶躲在树后,看见景元曜独自站在假山前。
殿下。
景元曜转身,月光下脸色苍白如鬼。
张大人果然遇刺了。
我说过...
但凶手不是二弟的人。
虞明瑶心头一跳。
历史改变了
是谁
栾正廷。
景元曜眼中寒光闪烁。
他为什么要杀张大人
因为张大人发现了祭坛的秘密。
什么秘密
祭坛下面...埋着十八具少女尸体。
虞明瑶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你母亲。
什么！
二十年前,你母亲是第一个祭品。
景元曜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虞明瑶心脏。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
景元曜突然逼近。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栾正廷。
虞明瑶心跳加速。
殿下为何不亲自动手
我不能。
景元曜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是我亲生父亲。
4.
晨钟响起时,虞明瑶仍沉浸在震惊中。
栾正廷是景元曜的生父
那景寰帝...
虞小姐,该用膳了。
宫女的声音惊醒了她。
早膳比昨晚简单,只有清粥小菜。
虞明瑶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景元曜的话有几分可信
前世她死后,确实看到栾正廷和景寰帝有过争执。
但内容听不真切。
虞小姐,国师大人请您过去。
刘姨娘站在门口,笑容阴森。
去哪
清心殿。
虞明瑶暗自警惕。
清心殿比昨日更加阴冷。
栾正廷正在炼丹,炉火映得他面目狰狞。
虞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托国师的福,很好。
是吗
栾正廷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那这是什么
虞明瑶腕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痕迹明显。
不小心划伤的。
撒谎！
栾正廷力道大得惊人。
昨夜有人闯宫,是不是你里应外合
我不知道国师在说什么。
嘴硬。
栾正廷冷笑一声,拽着她走向内室。
让你看样东西。
内室中央摆着一口水晶棺。
棺中躺着一名少女,面容栩栩如生。
虞明瑶浑身血液凝固。
那是...她自己！
不,仔细看有些细微差别。
少女眉心有一颗红痣,她没有。
认识吗
栾正廷声音轻柔得可怕。
不...不认识...
她叫栾明月,我的女儿。
虞明瑶心头一震。
二十年前,景寰为了长生,用她做药引。
栾正廷抚摸着水晶棺,眼中满是疯狂。
我要复活她,需要巫族王血。
所以...你杀了我母亲...
那是意外！
栾正廷突然暴怒。
她本可以只提供血液,却非要反抗！
虞明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现在,轮到你了。
栾正廷取出一把青铜匕首。
放心,不会很疼...
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
国师大人！边境急报！
什么事
祁国大军压境,已经攻破两座城池！
栾正廷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他松开虞明瑶,快步走向门口。
陛下呢
陛下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废物！
栾正廷咒骂一声,匆匆离去。
虞明瑶腿一软,跪坐在地。
祁烨的行动比她预计的还快。
她看向水晶棺,突然发现棺底刻着符文。
与《巫族札记》上记载的转生阵一模一样。
但有个关键错误——阵眼位置反了。
这不是转生阵。
是夺舍阵！
栾正廷不是要复活女儿。
是要用她的身体作为容器！
虞明瑶浑身发冷。
必须尽快离开。
她摸索着墙壁,寻找可能的密道。
咔嚓——
书架后传来轻响。
虞明瑶屏息靠近,发现书架可以移动。
后面是一条向下的阶梯。
阴风从下面吹来,带着腐臭味。
虞明瑶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下去。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
墙上挂满画像,全是少女。
最中央那幅,赫然是她母亲虞青玥。
画像前的供桌上,摆着一只金碗。
碗中有干涸的血迹。
虞明瑶走近细看,发现画像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巫族圣女虞青玥,永昌十三年祭。
永昌是景寰帝的年号。
十三年,正是母亲去世那年。
原来你在这。
阴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虞明瑶猛地转身。
刘姨娘站在楼梯口,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你把国师大人引开,就是为了来这里
我只是...迷路了...
撒谎！
刘姨娘步步逼近。
你和虞青玥一样,都是贱人！
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当年就是我亲手把毒药喂给她的。
刘姨娘狞笑着。
你知道她死前有多痛苦吗
虞明瑶眼中杀意暴涨。
为什么
因为她不肯交出巫族圣物！
什么圣物
少装傻！
刘姨娘突然扑上来。
虞明瑶侧身避开,反手一掌劈在她后颈。
砰！
刘姨娘重重倒地,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虞明瑶捡起匕首,对准刘姨娘的心脏。
这一刀,为我母亲。
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虞明瑶擦干净指纹,将匕首塞回刘姨娘手中,伪装成自杀。
然后她继续搜索石室。
在母亲画像后,她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一封信。
青玥吾爱：祁国大军已至边境,三日后子时,东城门接应。——烨
烨
祁烨
不对,二十年前祁烨还是个孩子。
是他父亲
虞明瑶脑子一片混乱。
母亲和祁国皇室有联系
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虞明瑶将信贴身收好,准备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上方传来脚步声。
栾正廷回来了！
虞明瑶退回石室,四处寻找藏身之处。
明月,爹爹很快就能让你复活了...
栾正廷的声音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虞明瑶发现墙角有一块松动的石板。
她掀开石板,下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虞明瑶钻进去,轻轻合上石板。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刘氏！谁干的！
栾正廷的咆哮隐约传来。
虞明瑶在黑暗的通道中爬行,手掌被碎石磨出血痕。
通道渐渐变宽,终于能弯腰行走。
前方出现微光。
虞明瑶谨慎靠近,发现光是从一个通风口透进来的。
透过通风口,她看到另一间石室。
景元曜背对着她,正在和一个人说话。
...计划必须提前...
殿下三思,现在动手风险太大...
等栾正廷完成阵法,一切都晚了！
可是...
没有可是！明晚子时,按计划行事！
那人低头退下。
景元曜独自站在石室中央,突然转身。
虞明瑶急忙缩头,但还是对上了他的视线。
谁！
景元曜厉喝一声。
虞明瑶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石板被掀开的声音。
站住！
虞明瑶拼命奔跑,拐过一个弯,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抓到你了。
祁烨的声音！
祁烨你怎么...
嘘——
祁烨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躲进一个凹槽。
景元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好险。
虞明瑶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
我说过会制造骚乱。
祁烨打量着她。
你脸色很差。
我发现了一些事...
虞明瑶简单说了夺舍阵和母亲的信。
信给我看看。
祁烨看完信,眉头紧锁。
这不是我父亲的字迹。
祁烨的声音在狭窄的密道中显得格外低沉。
但印章是真的...
虞明瑶敏锐地注意到他指尖微微发颤。
你认识这个笔迹
祁烨沉默片刻,突然将信纸贴近墙壁上的火把。
你做什么！
虞明瑶伸手去抢,却见信纸在火焰中显现出新的文字——
青玥,若见此信,速毁祭坛。栾非吾兄,乃巫族叛徒,欲以王血启幽冥。——巫族大祭司
金色字迹一闪而逝,信纸化为灰烬。
虞明瑶震惊地看着祁烨。
你早知道
不,但巫族密信遇火显形的规矩我懂。
祁烨眼神复杂。
看来我们的敌人比想象的更危险。
密道深处传来脚步声。
先离开这里。
祁烨拉起虞明瑶的手,拐入一条岔路。
潮湿的墙壁上长满青苔,虞明瑶的裙摆很快被浸透。
这条密道通向哪里
御花园的枯井。
祁烨突然停下,耳朵贴在墙壁上。
有人在使用隔壁密道...是栾正廷的心腹。
你怎么对皇宫密道这么熟悉
因为...
祁烨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头顶碎石簌簌落下。
阵法启动了！
虞明瑶腕间的血符突然发烫。
不可能,还没到子时...
除非有人提前献祭！
祁烨脸色骤变,拽着虞明瑶狂奔起来。
密道尽头果然是一口枯井。
月光从井口洒落,祁烨率先攀着凸起的砖石爬上去。
把手给我！
虞明瑶刚抓住祁烨的手,身后密道突然传来轰隆巨响。
他炸塌了密道！
祁烨用力将她拉上来,两人滚落在草地上。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但东边天空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祭坛在那边！
虞明瑶刚要起身,却被祁烨按回草丛。
别动,有巡逻。
一队侍卫举着火把跑过,神色慌张。
陛下急召国师！
听说二皇子带兵闯宫了...
待侍卫走远,祁烨低声道：
情况有变,我们分头行动。
你去救祭品,我去毁阵眼。
虞明瑶摇头。
阵眼在清心殿地下,需要王血才能破坏。
她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
我母亲留下的,沾过她的血。
祁烨接过银簪,指尖划过簪头隐藏的机关。
咔嗒一声,簪子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金色晶体。
巫族血晶...
祁烨神色凝重。
拿着它,遇到栾正廷时刺他右眼。
你怎么知道...
以后再解释,快走！
祁烨推了她一把,自己则朝反方向奔去。
虞明瑶刚跑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小心！
祁烨的警告晚了一步。
一支羽箭深深扎入虞明瑶肩膀。
啊！
她踉跄着跪倒在地。
终于抓到你了,小老鼠。
景元曜从树后走出,手中弓箭还冒着烟。
殿下这是何意
虞明瑶咬牙拔出箭矢,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景元曜扔掉弓箭,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刀。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痛快。
虞明瑶暗中捏碎一张血符。
栾正廷知道你要杀我吗
那个老东西
景元曜冷笑。
他以为能控制我,就像控制我母亲一样...
刀尖抵住虞明瑶咽喉。
永别了,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