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的纺织厂家属院,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我叫林素雅,厂里最年轻的技术员。
隔壁的钱大妈有个特殊爱好——监视我。
我上个厕所,她要问我拉了几次。我买包盐,她要闻闻是不是真的。
甚至我在屋里翻个身,她都要趴墙根听我是不是在偷偷学技术。
前世,我被她逼疯了,失去了去省城培训的机会。
而她的女儿顶替了我的名额,成了厂里第一个女工程师。
我在流水线上累死的那天,正好是她女儿调去北京的日子。
再睁眼,钱大妈正趴在我窗户上。
我拿起收音机,调到戏曲频道,声音开到最大。
她爱听是吧听个够！
1
八零年夏天的筒子楼闷热难耐,知了在窗外叫个不停。
我从床上猛地坐起,额头全是冷汗。刚才那个噩梦太真实了,仿佛我真的在流水线上累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窗户上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贴在玻璃上的眼睛。
是钱翠花,我的邻居。
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到让我瞬间确信——我真的重生了。
前世就是这样,每天早上六点,她准时趴在我窗户上查岗。美其名曰关心年轻人,实际上是想看我有没有偷偷看技术资料。
素雅啊,起这么早呢钱翠花见我发现了她,干脆推开窗户,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还以为你又在熬夜看图纸呢！
这话听着关心,实则满是试探。
前世的我被她这套说辞糊弄过去,还真以为她是好心。后来才知道,她每天记录我的作息时间,就是为了找机会举报我不务正业。
我盯着她那张虚伪的脸,冷冷开口：钱大妈,您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
什么工作她愣了一下。
监视工作啊。我似笑非笑,您比厂保卫科还敬业,人家三班倒,您是二十四小时不休息。
钱翠花的脸瞬间涨红：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这是关心你！
关心我站起身,走到窗边,那我也关心关心您。钱大妈,您昨晚几点睡的今早几点起的中间起夜几次要不要我也趴您窗户上数数
她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悻悻地缩回脑袋。
我砰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前世我太软弱,总想着远亲不如近邻,能忍则忍。结果呢我的软弱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这一世,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洗漱完毕,我翻出箱底那台老式收音机。这是我爸留给我的,声音特别大,能传遍整栋楼。
我把收音机放在窗台上,调到戏曲频道。
预备——唱！
尖锐的京剧唱腔瞬间响彻筒子楼。
2
钱翠花爱听京剧是出了名的,但她只爱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听。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正是大家补觉的时候。我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悠哉悠哉地出了门。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钱翠花在骂街：哪个缺德的！大清早放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路过她家门口时,她正好推门出来。
素雅,是不是你放的她瞪着我。
什么我一脸无辜,我刚要去食堂买早饭呢。倒是您,不是最爱听戏吗人家放给您听,您还不高兴
我......她被噎得说不出话。
其他邻居也被吵醒了,纷纷开门查看。
钱翠花,是不是你家收音机又坏了王大爷揉着眼睛问。
不是我！钱翠花急了。
不是你是谁整栋楼就你最爱听戏！李嫂子也探出头来。
我趁乱溜了。
到食堂的时候,正好碰见技术科的陈师傅。他是厂里的老技术员,为人正直,最讨厌那些搬弄是非的人。
小林,来这么早陈师傅和蔼地问。
陈师傅早。我恭敬地打招呼,我想问问,咱们厂最近是不是要选人去省城培训
前世,这个培训机会被钱翠花的女儿钱小芳抢走了。钱翠花到处造谣说我作风有问题,晚上不睡觉,肯定是在谈恋爱。
领导为了避免影响,最后选了钱小芳。
这一次,我要先下手为强。
陈师傅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有兴趣
当然有！我认真地说,我最近在研究新型纺织工艺,如果能去省城学习,对咱们厂的技术改进会有很大帮助。
好！有志气！陈师傅赞许地看着我,你准备准备,下周一交份技术改进方案给我。
谢谢陈师傅！
回去的路上,我特意买了些瓜子花生。
钱翠花爱打听消息,我就给她点消息听听。
3
果然,我刚进楼道,钱翠花就凑了上来。
素雅,买的什么好吃的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袋子。
没什么,就是些零嘴。我故意把袋子举高了些,让她看不清。
她踮起脚尖想看：哎呀,别藏着了,分点给大妈尝尝。
这可不行。我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给特别的人准备的。
特别的人她眼睛一亮,是不是谈对象了我就说你这丫头最近不对劲！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想。
钱大妈,您可别乱说。我装作慌张的样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她立马来了精神：放心放心,大妈嘴严着呢！是厂里哪个小伙子机修车间的小王还是供销科的小李
我摇摇头,小声说：都不是。是......是技术科的。
技术科她瞪大了眼睛,那里面可都是些老师傅！
谁说的我红着脸,陈师傅的侄子不是刚大学毕业分配过来吗
这是我故意放的烟雾弹。陈师傅确实有个侄子在技术科,但人家已经结婚了。钱翠花消息闭塞,肯定不知道。
她果然上钩了：哦哦哦,我想起来了！那小伙子是挺精神的！
钱大妈,这事您可千万别说出去。我再三叮嘱。
放心！她拍着胸脯保证,眼睛里却闪着算计的光。
我心里冷笑。
以她的性格,不出半天,整个家属院都会知道这个秘密。
回到屋里,我把收音机关了,然后开始整理技术资料。
前世因为她的监视,我连在家看书都要偷偷摸摸。这一世,我要光明正大地学习。
我故意把窗帘拉开,让她看个够。
果然,没过多久,窗外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埋头画图纸。手边放着刚买的瓜子,时不时嗑两颗,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钱翠花在窗外看了半天,最后悻悻地走了。
她肯定在想：这丫头是真学习还是装样子是不是在等那个特别的人
让她猜去吧。
4
晚饭时间,我特意去了厂食堂。
钱翠花的女儿钱小芳也在,正和几个小姐妹坐在一起。
素雅姐！其中一个女孩看见我,热情地招呼,来这边坐！
我端着饭盒走过去,正好听见她们在讨论培训的事。
听说这次培训回来就能提干部了。一个女孩羡慕地说。
钱小芳得意地接话：我妈说了,这种机会要靠关系。光会技术有什么用
小芳,你妈认识领导
那当然！钱小芳挺了挺胸,我妈在家属院可有面子了,谁家的事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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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边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培训的事定下来了吗
钱小芳斜睨了我一眼：怎么,素雅姐也想去
想去怎么了我夹了口菜,凭本事争取,不丢人。
本事她冷笑,素雅姐,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姑娘,天天钻研技术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旁边的女孩附和：就是啊,女人太要强,男人会怕的。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们：谁规定女人不能搞技术谁规定女人就得靠男人
哎呀,素雅姐生气了！钱小芳假装害怕,不过我听说,素雅姐最近好像有心上人了呢！
果然,她妈已经把消息告诉她了。
其他女孩立刻来了兴趣：真的吗是谁啊
我故作羞涩：别听她瞎说。
还害羞呢！钱小芳更来劲了,是技术科的吧我妈都看见了,你买了好多吃的！
看见了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妈怎么看见的
钱小芳一噎,意识到说漏了嘴。
就......就是碰巧遇到了呗！
碰巧我追问,在哪儿碰巧的我记得我是在自己屋里整理的东西啊。
其他女孩也反应过来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钱小芳。
在自己屋里都能被碰巧看见,这不是明摆着偷窥吗
钱小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跑了。
我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
这只是个开始。
5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拿着技术资料去了陈师傅办公室。
小林来了陈师傅正在看报纸,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师傅,这是我连夜整理的改进方案。我把厚厚一叠纸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前世我积累的经验,这一世提前整理出来。
陈师傅翻了翻,眼睛越来越亮：这个想法不错！如果能实现,咱们厂的生产效率能提高至少百分之二十！
我还有个想法。我趁热打铁,如果这次能去省城培训,我想重点学习自动化纺织技术。未来的纺织业,一定是机械化的天下。
有眼光！陈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就去找厂长,这个名额,你拿定了！
走出办公室,我心情大好。
前世错过的机会,这一世我要牢牢抓住。
回到家属院,发现楼道里围了不少人。
真不要脸！偷看人家小姑娘！
就是！还是个老太婆呢！
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原来是这种人！
我挤进去一看,钱翠花正被几个妇女围在中间,脸色铁青。
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看了！她气急败坏地辩解。
还不承认王大爷的儿媳妇指着她鼻子,昨天我亲眼看见你趴人家素雅窗户上！早上六点啊！你说你不是偷窥是什么
我那是关心她！
关心李嫂子冷笑,关心用得着趴窗户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数落起来：
我就说呢,怎么每次我换衣服都觉得有人看！
难怪知道那么多人的隐私,原来是这么来的！
报保卫科！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钱翠花终于慌了：别！别报保卫科！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站在人群外围,冷眼看着这一切。
前世,她散布谣言毁我名声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恶意不恶意。
素雅！她突然看见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真的是关心你！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缓缓开口：钱大妈,您要是真关心我,就别再趴我窗户了。我一个大姑娘,被您这么盯着,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是！人群又炸了,亏你还有脸说关心！
钱翠花面如死灰,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落荒而逃。
6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钱翠花出门都抬不起头,更别说继续监视我了。
但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罢休。
果然,第三天早上,钱小芳就找上门来。
林素雅！她气势汹汹地推开我的门,你太过分了！
我正在整理技术资料,头也不抬：请你出去。没经过允许就闯进别人家,这叫私闯民宅。
你！她气得直跺脚,你故意陷害我妈！
陷害我抬起头,是我让你妈趴我窗户的是我让她偷看的
她那是......
是什么我打断她,是关心那我现在也很关心你,要不要我也去你窗户外面蹲着
钱小芳被我堵得说不出话。
还有。我站起身,培训的事,你就别想了。厂里需要的是真正的技术人才,不是靠打听别人隐私上位的投机分子。
你什么意思她脸色一变。
字面意思。我拿出陈师傅给我的推荐信,看见了吗技术科推荐,厂长批准。下周一,我就去省城了。
钱小芳的脸瞬间白了。
前世,这个位置是她的。
她靠着这次培训,不仅学了技术,还认识了省城的领导。回来后平步青云,最后调去了北京。
而我呢因为她妈的造谣中伤,只能在流水线上做最累的活。
不可能！她尖叫,这个名额是我的！我妈说了,领导都答应了！
是吗我冷笑,那你去问问领导,看他们是要一个整天偷窥别人的人的女儿,还是要一个踏实肯干的技术员。
你！你给我等着！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我知道,她们母女俩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抢这个名额。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当天下午,我就去找了厂工会的刘主席。
刘主席是个公正的人,最看不惯歪风邪气。
刘主席,我有件事想跟您反映。我开门见山。
说吧。她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把钱翠花长期监视我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她如何记录我的作息,如何散布谣言,如何试图破坏我的名声。
刘主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有这种事
不止呢。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这是王大爷儿媳妇的证词,这是李嫂子的证词,她们都亲眼看见过钱翠花的偷窥行为。
前世我太被动,这一世我要主动出击。
刘主席看完,一拍桌子：太过分了！这种人怎么能住在家属院里！
刘主席,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工作学习。我诚恳地说,马上要去培训了,我不想再被骚扰。
放心！刘主席保证,这事我管定了！
7
刘主席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保卫科就找钱翠花谈话了。
据说谈了整整两个小时,钱翠花出来的时候,脸色像霜打的茄子。
更要命的是,厂里下了通知：钱翠花因为不当行为,被取消了家属院委员会成员的资格。
这对一向爱面子的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妈,都怪你！钱小芳在家里大发脾气,现在好了,培训没了,名声也没了！
闭嘴！钱翠花也急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这么操心
母女俩吵成一团,声音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我坐在屋里,平静地收拾行李。
后天就要去省城了,我得好好准备。
晚上,有人敲门。
我从猫眼里一看,是技术科的小张。
林师傅,这么晚了有事吗我隔着门问。
是陈师傅让我来的。小张压低声音,钱家那对母女在到处找人说你坏话,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作风有问题,说你勾引技术科的人。小张有些尴尬,陈师傅让我转告你,别理她们,安心去培训。
我心里一暖：替我谢谢陈师傅。
还有。小张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陈师傅让我给你的,说是到了省城可能用得上。
我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封介绍信,介绍人竟然是省纺织研究所的老所长。
陈师傅说,你是个好苗子,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
我眼眶有些发热。
前世,就是因为流言蜚语,所有人都对我避而远之。没想到这一世,还有人愿意相信我,帮助我。
我知道了,一定不辜负陈师傅的期望。
小张走后,我把介绍信小心收好。
这一世,我要走得更远。
第二天是周日,我特意去了趟百货大楼。
既然要去省城,总得准备些像样的衣服。
正挑着呢,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那件的确良衬衫我要了！是钱小芳。
要什么要！钱翠花压低声音,家里都什么情况了,还买衣服！
那怎么办看着林素雅那个贱人去省城风光钱小芳不甘心。
放心。钱翠花阴测测地说,她去得了省城,未必回得来。
我心里一凛。
这对母女,该不会想使什么阴招吧
8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挑衣服。
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钱翠花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得防着点。
回到家,我先把重要的技术资料都复印了一份,一份随身带,一份锁进柜子。
然后去找了李嫂子。
嫂子,我后天就去省城了,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李嫂子热情地说：你说！
我走这段时间,能不能帮我看着点屋子我掏出一包烟,这是给您爱人的,不成敬意。
李嫂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进你屋！
安排妥当后,我又去了趟厂保卫科。
小林啊,有什么事值班的王师傅认识我。
王师傅,我想问问,如果有人造谣诽谤,该怎么办
王师傅皱眉：谁造你的谣了
我把钱家母女的事简单说了说。
这样啊。王师傅想了想,你写个材料,把情况说清楚,我们存档。万一真出什么事,也有个依据。
我当即写了材料,一式三份,保卫科一份,工会一份,自己留一份。
做完这些,我才稍微安心。
出发前一晚,我特意早早就睡了。
半夜,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一个黑影在我窗下晃动。
是钱翠花。
她在干什么
我屏住呼吸,继续观察。
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在我窗台下面放了什么东西,然后快速离开。
等确定她走远了,我才开窗查看。
窗台下面,赫然放着几个空酒瓶和一些暧昧的纸条。
我冷笑。
这是想栽赃我作风有问题啊。
如果明天早上被人发现,我还能不能去成省城都是问题。
可惜,她们失算了。
我戴上手套,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悄悄来到钱家窗下。
既然她们喜欢玩这个,那就一起玩。
我把酒瓶和纸条原封不动地放在她们窗台下,又加了点料——几张我白天在百货大楼捡到的香烟盒。
做完这些,我回屋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整个家属院都炸锅了。
钱家窗台下怎么那么多酒瓶
还有情书呢！写得那个肉麻！
香烟盒上还有电话号码！
老钱家这是要出事啊！
钱翠花母女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解释,可没人信。
毕竟,她们的信誉早就破产了。
我拎着行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离开了家属院。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钱翠花正站在窗口,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朝她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这一世,该你们尝尝被监视、被诽谤的滋味了。
9
省城的纺织培训班设在纺织学院里。
一到那儿,我就被震撼了。
宽敞明亮的教室,先进的纺织机器,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技术骨干。
你就是林素雅吧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我是培训班的张主任,陈师傅特意打电话来,说你是个好苗子。
我赶紧致谢。
不用客气。张主任笑道,能不能学到真东西,还得看你自己。对了,这是你的室友。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短发女孩：她叫赵梅,从东北来的。
赵梅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以后多多关照！
我也笑着握手：互相关照。
安顿下来后,培训正式开始。
每天从早到晚,理论学习,实践操作,参观工厂,忙得脚不沾地。
但我乐在其中。
这些知识,前世我要花十年才能接触到。现在一股脑地摆在面前,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学。
素雅,你也太拼了吧！赵梅看着我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都学到晚上十二点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没事,我精力好。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写。
前世的遗憾,这一世要加倍补回来。
一个月后,期中考试。
我拿了第一。
张主任特意找我谈话：小林,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特别项目
什么项目
自动化纺织。他压低声音,这是国家重点攻关项目,需要最优秀的人才。
我的心跳加快了。
自动化纺织,这是八十年代纺织业的制高点！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
好！张主任满意地点头,不过这个项目很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辛苦算什么
前世在流水线上累死,那才叫辛苦。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学习的时候,厂里传来消息。
钱翠花疯了。
据说是因为女儿的名声毁了,嫁不出去,她受不了刺激,整天在家属院里骂街,见人就说别人偷窥她。
钱小芳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作风问题,她被调到了最偏远的车间,干最累的活。
我听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报应。
前世她们加在我身上的,这一世都还了回去。
培训结束前一周,张主任又找了我。
小林,省研究所的王所长想见你。
王所长
我想起陈师傅给我的介绍信。
见面地点在研究所的会议室。
王所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精神矍铄。
你就是陈明推荐的林素雅他打量着我。
是的,王所长。
听说你对自动化纺织很有想法
我点头,把自己的理解和设想详细说了一遍。
王所长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不错,思路很清晰。他最后说,小林,有没有兴趣来研究所工作
我愣住了。
省研究所,那是多少技术人员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是,我的档案还在厂里......
这个好办。王所长摆摆手,人才难得,只要你愿意,其他都不是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我愿意！
这一世,我要走得更高更远。
10
三个月后,我正式调入省纺织研究所。
临走前,我回了趟厂里。
陈师傅拍着我的肩膀,眼眶有些红：好孩子,给咱们厂争光了！
工友们纷纷祝贺,只有钱家母女俩避而远之。
听说钱翠花的病更严重了,整天疑神疑鬼,觉得所有人都在监视她。
钱小芳倒是清醒,但谁也不愿意接近她。
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去看了李嫂子,送了她一些省城特产。
素雅,你可真出息了！李嫂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咱们院里出了个女工程师！
嫂子,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大家的帮助。
说这些干什么！李嫂子拉着我的手,你是凭本事的！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歪门邪道！
临走时,我特意绕到了钱家窗下。
钱翠花正坐在窗边,两眼无神地望着外面。
看见我,她突然激动起来：你！你来监视我了！我就知道！都是你！
我摇摇头,转身离开。
前世,我因为她的监视,失去了大好前程。
这一世,她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了臆想的牢笼里。
到研究所报到那天,阳光正好。
我拎着行李,站在研究所大门前。
这里,将是我新的起点。
前世的遗憾,这一世都会弥补。
前世的委屈,这一世都已讨回。
至于钱家母女
她们已经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而我,要在这个充满机遇的年代,活出自己的精彩。
几年后,我成为了研究所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
主持研发的自动化纺织生产线,在全国推广。
偶尔回厂里,还能听到关于钱家的消息。
钱翠花彻底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钱小芳辞职了,嫁给了一个二流子,日子过得很凄惨。
有人说这是报应,有人说这是命。
我不置可否。
人生如织布,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织就的。
织得正,布就正。
织得歪,布就歪。
钱家母女用监视和陷害织就的人生,最终把自己缠了进去。
而我,用努力和正直织就的人生,越走越宽广。
站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看着崭新的纺织机器,我想起了重生那天早晨。
钱翠花趴在窗户上的眼睛,曾经是我的噩梦。
现在,那只是一个可笑的回忆。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监视者,是命运。
而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