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的名字,我的婚姻
我叫沈清欢。在成为沈家的养女那年,我不过十岁,懵懂地以为,换一个姓氏,就能拥有真正的家。可我没想到,这个姓氏给我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枷锁。
清欢,今天是你和曜庭订婚三周年,别忘了去顾家赴宴。沈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而疏离。
我站在她身后,手指攥紧了裙角,眼睫低垂:我记得。
她从镜中看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怜爱,你能有今天的位置,应该感谢知薇。
沈知薇,那个我从未真正见过的姐姐。
她才是沈家真正的千金。
我只是她的替身。
我嫁入顾家时,顾曜庭的眼里只有冰冷。他娶我,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以为我叫沈知薇。
哪怕真相早已揭开,他也从未试图正眼看我一次。
顾宅的晚宴奢华如常,我穿着定制礼裙出场,挽着他的手臂,面对各路宾客投来的敬畏和艳羡,却清楚地知道,我只是一场错位的游戏中的棋子。
他低头靠近我耳边,吐出一句冰冷的提醒:记住你是谁。
我笑,明艳得像一朵盛放的玫瑰:放心,我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我是沈清欢,不是沈知薇。
可他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三年。
三年里,我小心翼翼爱他,忍辱负重守着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
他不爱我,我早知道。
但今天,我决定,做点什么。
宴会后,他照旧把我丢在卧室门口。
明早我有会,别打扰我。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荡得像深夜的海。
一张离婚协议早已放在我的枕头边。
我签上了名字,连同那枚婚戒,一并留在了床头。
我知道,他不会挽留。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他疯了。
沈清欢!你凭什么走
他砸开房门,怒火中烧地质问我。
我看着他,第一次平静地笑了:因为我终于明白,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多么可笑。
那一刻,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慌乱。
可我已经转身,头也不回。
我不是沈知薇。
我,是沈清欢。
第二章《我终于知道,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我的位置》
夜色沉沉,城市的霓虹像一只只冷眼旁观的兽,照进这座冰冷的豪宅,却点不亮我心中哪怕一丝温度。
我站在门口,手中握着那张被揉得起了皱的照片。
照片里,是他牵着她的手——真正的沈知薇。
他们笑得那样亲密,熟悉得像是世界只剩下彼此。而我,只是那个被他捧在掌心外边的,替代品。
你翻我东西
顾曜庭冷冷站在楼梯口,身形笔挺,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腕,露出精瘦的前臂。他眸光深沉如夜,冷得像冰窖,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我转头看向他,轻轻扬了扬那张照片,嗓音克制而平静: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慢慢走下来,一步一步,仿佛走得极慢,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我心口。
你算什么他低低笑了一声,眼底讥诮,你不就是沈知薇
我咬着唇,眼里泛起湿意:可你知道我不是。
他站定在我面前,身上的薄荷味沐浴露和雪松古龙气息熟悉得让我心口发酸。
你说你不是,可你愿意戴着她的名字、穿着她的衣服、接替她的位置,享受她的一切……现在装什么清高
我怔住,眼前这张俊朗到近乎残忍的脸,曾是我梦里一遍遍描绘的温柔港湾。
我问他:那三年前的婚礼,你也知道我不是她。你为什么还娶我
顾曜庭嗤笑一声,低头,眼神锋利如刀:因为沈知薇跑了,但我需要一个沈知薇。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在我心上刻字。
我笑了,苦涩地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人,不是替身。
他眉头微动,目光一闪,但很快又恢复冰冷:你愿意当替身,就别怪我不心软。
我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把照片折成四瓣,缓缓塞进口袋。
我走到他身边,微微仰头望着他。他很高,像一道墙,将我挡在他视界之外。
顾曜庭,从明天开始,我会搬出这栋房子。
他说:你在跟我演戏
我淡淡道:不,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件事。
他挑眉。
我不是沈知薇,我也不想再当她的影子。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却坚定,我终于知道,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我的位置。
说完,我转身,步伐稳而轻。
身后,他没追上来。
只有死寂般的沉默,像利剑,插入我的背脊。
我拎着行李箱走出沈家的别墅时,天已经亮了。
风有点冷,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站在门口挽留。
而我也不会再回头。
当天晚上,我搬去了租好的公寓。
小小的一居室,墙壁泛黄,厨房里还有没洗的碗。可我第一次觉得,那是我的地方。哪怕寒酸,也比那栋冰冷华丽的别墅更让我安心。
我换了号码,辞掉了沈家安排的工作,从此脱离他们的掌控。
我像是一具从牢笼中挣脱出来的灵魂,跌跌撞撞,却无比清醒。
只是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断了我刚开始的新生活。
也许命运真的在恶作剧。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场车祸之后,我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我也没想到,我会再一次,和他重逢。
只是,那时的我,已经不再是沈知薇。
他也,再也认不出我了。
第三章《从此,世上再无沈清欢》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酸。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窗外阳光刺眼,我抬手挡住,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医生告诉我,我在一场交通事故中被送进来,头部受到撞击,部分记忆丧失。
你没有身份证件,没有家属。医生轻声说,你愿意留下一个新名字吗
我盯着病房天花板,喃喃开口:纪婉。
从此,沈清欢死了。
我叫纪婉。
半年后,我在一家咖啡店里工作,端茶送水、收银打烊。
简单、平凡,却真实。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热情又护短。她说我像她年轻时失散的妹妹,一见到我就决定留下我:你虽然失忆,但心不坏,看得出来。
我感激地笑,从没告诉她,其实我曾经的心,坏得很彻底。
每个夜晚,我总会梦到模糊的场景:
宴会厅的水晶灯、男人冷漠的眼、婚戒落地的清脆响声。
但每次我试图看清他的脸,梦境就碎了。
仿佛老天也不愿我记得他。
直到那个雨夜,他出现在我店里。
我正擦着桌子,门铃叮铃一响,我抬头望过去。
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肩头还挂着几滴未干的雨水,眉眼英挺冷峻,目光一扫而来,仿佛能把人的心剖开。
我呆住。他……很熟悉。
熟悉得像梦魇。
他站定,看着我,眼神从茫然变成错愕,最终凝固成一种近乎可怕的震惊。
……沈清欢
我愣住,低声说:你认错人了,我叫纪婉。
他却一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失踪了吗
我皱起眉,挣脱他的手:先生,请你自重。我不认识你。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有一瞬间的崩塌。
他喃喃道: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我心头震动,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和我过去的身份——有关。
可我不想回去。
你走吧。我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拒绝。
他不动,只死死盯着我,嗓音低哑:我找你找疯了……你知道你离开那天,我……他哽了一下,像是什么情绪卡在喉咙,我疯了一样翻遍整座城,连你落下的那颗头发我都收进了抽屉。
我望着他,眼神逐渐冷下来。
你说我是谁
他直视我:沈清欢。我的妻子。
我摇头:你搞错了。我不是。
你是!他忽然上前半步,眼底带着偏执和不甘,你就算变成灰我也认得你。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爱的人!
我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疯了吗
爱我如果我真是沈清欢,那他爱的,是三年前婚礼上逼我替别人嫁给他,然后三年从不正眼看我的人吗
爱
真可笑。
我定定看着他:先生,请你离开,不然我报警。
他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站在原地良久没有说话。
我却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后台,死死咬住下唇。
回到小公寓,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他的话动摇
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如果他真是我过去的丈夫,那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而我,又是如何爱上他,又是……如何决绝地离开的
一切谜团,在我重新记起那枚婚戒的模样时,渐渐有了轮廓。
但我不打算再回去了。
从今往后,世上只有纪婉。
那个曾经爱到卑微、伤到骨髓的沈清欢……已经死了。
第四章《你记得的,是我忘了的》
这几天,顾砚时像疯了一样缠着我。
他每天都站在咖啡店门口,从早到晚,风雨无阻。
他瘦了,胡茬冒出青影,眼底一片血丝。可我每次看向他,他的眼睛却像燃着火,紧紧锁着我,仿佛怕我再一次逃掉。
老板娘劝我:婉婉,要不你出去和他说清楚
我低着头洗杯子:没必要。他认错人而已。
老板娘叹了口气:可他每天买三杯美式,都是你最爱的配方。
我手一顿。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喜欢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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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来,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他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关店后,我在巷子口遇到了他。
他没说话,只递给我一杯热咖啡,杯套上写着一行字:
清欢,如果你真的忘了我,那就重新认识我一次。
我没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冷声问。
他看着我,目光滚烫:我想把你追回来。无论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你认错人了。
我不信命,但我信缘。你失忆了,上天给我一次重新追你的机会,我不会再错。
我冷笑:你现在才来追晚了。
他声音低哑,像吞着血:是晚了。我以前不懂怎么爱你,但我会学。你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
我转身:我不需要了。
他追上来,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肩,像触碰易碎的瓷。
那就让我陪着你,哪怕你只当我是陌生人。
我咬紧牙关,一句话也没说,快步离开。
走进小区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靠在灯下。
男人穿着白衬衫,干净清瘦,身上有淡淡消毒水味道。
你回来了。他笑着朝我挥手。
是沈砚川,咖啡店隔壁诊所的年轻医生,也是我曾救助过一次的病人。
他拿着药盒:你头疼是不是又犯了我顺道送过来。
我笑了笑:谢谢。
你不开心。他眯起眼,仔细打量我,是不是因为那位天天来堵门口的男人
我没说话。
他递给我药,语气温柔却不容抗拒:你不用说,我猜得到。他看你的眼神,很复杂。
复杂
像极了病房里那种来不及抢救的家属,看着失去的东西,眼里带着疯魔的悔。
我一震。
他顿了顿,又说:但婉婉,你不是失物。你有选择新生活的权利,不用被旧记忆拉着沉下去。
那一瞬,我眼眶发酸。
是的,我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是沈清欢,也不再是那个为爱低到尘埃的女人。
我现在是纪婉。
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一周后,一场突发交通事故让我再次被送进医院。
在急救室昏迷之前,我听见他嘶哑的喊声穿透整条走廊:清欢!你不能出事!我还没补偿你,我还没……
我眼皮一沉,陷入黑暗。
梦境里,是那个寒冷的婚礼夜。
我穿着雪白婚纱,被他一把丢进车里。
沈清欢,你有什么资格嫁给我他眼神里是恨。
你不过是用别人的命,抢来了我。
我一巴掌甩过去:是你求我救她!你求我!你说只要她活下来,你什么都答应!
可她死了。他咬牙,所以我只能用你来抵。
那天夜里的雪,落了一地。
而我的心,也彻底碎了。
我在梦里喊了一声:顾砚时……
然后睁开眼,泪水打湿了枕头。
病房内,他守着我,整夜没合眼。
我装睡。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清欢,我做了最混蛋的事。我拿你当替代……却在失去你时才知道,你早就住进了我心里。
你是我欠一辈子的人。
别再跑了,别不记得我,好不好
我咬住唇,泪流无声。
一切终于慢慢清晰了。
可我不知道,我还是否有力气……原谅。
第五章《你终于想起我了吗》
清晨,窗帘缝隙透进微光,我醒来时,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指尖微凉,昨晚那只悄悄握着我的手,早已不在。
但床边的那张便签纸静静躺着,熟悉的笔迹一如既往地锋利:
清欢,我去给你煮粥。你若醒了,就等我——别走,好不好
我盯着这几个字,心像被撕开一道小口子,疼得恍惚。
昨晚的梦,那些淹没在深海的回忆,正在一点一点苏醒。
那些被我亲手埋掉的过往,开始如潮水般,将我吞没。
我撑着坐起身,刚想下床,病房门被推开了。
顾砚时手里提着保温壶,穿着黑色衬衫,额前的碎发有些湿,看样子是刚洗过脸。
看到我醒了,他怔了一下,然后几步走到我面前。
你醒了。
我点头,声音哑得厉害:几点了
早上六点半。医生说你今天可以下床走走。
我没看他,低头接过粥。
可他却半蹲在床边,一字一句问我:
你梦见我了吗
我一顿。
他见我不答,嘴角苦涩:你昨晚哭了。
我捧着粥碗的手抖了一下。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起来了。
我抬眸看他,眼神有些复杂。
为什么现在才来我问。
他一怔。
我轻轻吸了口气:你知道我在那场婚礼后经历了什么吗
被送去精神科观察三天,我一个人住在昏暗病房里,护士对我说,‘你老公说你不正常。’
顾砚时脸色瞬间煞白。
清欢——
你是爱她,不是错,可你为什么要毁我我低声问,眼圈泛红,你把我变成了整个沈家笑话。我醒来后,连个说‘我在这儿’的人都没有。
他像被重击了一拳,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忽然跪下了。
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跪在我病床边上,双手撑地,头低着。
对不起。他说。
声音哽咽得不像他:那时候我已经疯了。你说要救她,我满脑子都是她。我恨你代替她活着……我真的疯了。
直到你真的离开,我才知道——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我泪如雨下。
他仰头看我,眼睛发红,一字一句:清欢,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你最孤独的时候,转身走了。
现在,你可以恨我、骂我、打我,但别赶我走。
我看着他跪着的姿态,恍惚觉得这场戏该调个角度——
从前,我跪着求他相信我、看我、留下。
现在轮到他了。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顾砚时像保镖一样不离左右。
我一句走开,他就站三米外不说话,但不走。
我一句别跟着我,他就跟在我背后两米,连呼吸都放轻。
护士姐姐看不下去了:姐,这帅哥你不考虑一下真的好帅好卑微。
我苦笑。
出院那天,下着雨。
沈砚川来接我,打着伞站在门口。他一身白衣,干净如雪。
婉婉,我帮你搬东西。
他走上来,一只手拎起我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撑着伞,将我护在伞下。
谢谢你。我真心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抿唇:或许去北边吧,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我可以一起去。
我怔住。
他看着我,眼神坦荡:你可以不答应,但我至少想试试。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来填谁的空位。
但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像普普通通的人那样,平静地去爱你。
我没说话,心里却一阵震动。
这时,一道熟悉的黑影站在医院另一侧——
顾砚时,撑着伞站在那儿,淋了一身雨。
他没有走过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就像,终于愿意让命运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走过去。
他望着我,嘴角有一点点苦笑:我知道,他比我更干净。
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他嗓音沙哑,你愿意……再爱我一次吗
那一瞬间,我看着这两个男人——
一个温润如玉,为我铺好未来的路。
一个满身风霜,却肯为了我放下骄傲一跪到底。
我的过去和我的未来,像两条线,正在撕扯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时间。我轻声说。
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
是让我真正看清自己。
而他们,谁也没有强求。
第六章《撕开过去的人,能否重新拥抱未来》
离开医院的第三天,我就买了去北城的票。
不是逃,也不是赌气,我只是想找个没有回忆的地方,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沈砚川坚持送我去车站,临行前,他递给我一封信。
别现在看,他说,等你到北城再拆开。
我点头。
他笑了笑:你若后悔了,回来找我就好。我一直在原地。
我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
登车前,我回头看了看——
站台上,没有顾砚时的身影。
我以为他终于放弃了。
可当列车驶出站台的那一刻,我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你往北,我便追北。
我手一抖,差点掉了手机。
是他,顾砚时。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行程的,也不想知道。
但心脏那一下跳动,骗不了人。
北城的风比南城更烈,像是能吹散所有旧事。
我在这座陌生城市租了间小公寓,开始重新写稿、投简历,生活变得简单纯粹。
每天清晨六点出门跑步,晚上七点准时做饭。
手机静得像是从未有过故事的人。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我回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黑色风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还有我最爱的椰子牛奶。
顾砚时的脸上有风霜,眼神却倔得像狗。
我几乎下意识地关门:你干嘛来了
搬过来住。他说得理直气壮。
谁准你——
房东太太。他扬了扬租房合同,我隔壁。
你——神经病。
那你报警。他往前靠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我,但在你报警之前,听我说一句话。
我抿着唇,没动。
他语速很慢:
清欢,我知道,失去你是我咎由自取。但我想从现在起,用余生去偿还。
不是赎罪,是重新追求。
我看着他,心有点乱。
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就能忘掉你以前的那些事
不能。他点头,你可以记着,恨着,但我也不会走。
就算我现在再喜欢上别人
那我就在你喜欢的人身边守着,看你最后选谁。
他一向自负,如今这副甘之如饴的姿态,让我心头一涩。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开沈砚川给我的那封信。
他写得很温柔:
清欢,不管你最后站在哪座城市,我都希望你是笑着的。
我曾想,如果你能看我一眼,不是因为旧爱缺席,而是因为我值得。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我愿意等。
我看着那一页字,泪水滑过枕边
第二天清晨,我打开门,顾砚时正蹲在我门口,脸上带着剃须刀刮伤的痕迹,像个落魄男人。
怎么又在这
怕你出门撞见我心情不好,所以提前等着。
你是不是把尊严都喂狗了
他想了想,点头:狗还不吃。
我哭笑不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哪怕只是‘习惯’有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不是突然懂得爱我,而是终于懂得爱该如何表达。
过去的他总以为,把我推走是为我好。
现在的他终于愿意,弯腰跪地,捧起这段支离破碎的关系,一针一线缝补。
我该怎么办
放过他
还是放过我自己
一周后,沈砚川来了。
他站在我楼下,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
婉婉。他唤我,我还没放弃。
我下楼时看到顾砚时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却把烟掐掉了。
你怎么也在沈砚川问。
我住这。顾砚时平静地说,她在哪,我就在哪。
两个人对峙着,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桀骜似狼。
我站在中间,有那么一刻,突然恍惚。
这像不像,一场迟来的青春
而我,在他们之间,第一次拥有真正的选择权。
三角局势已成——
一个是愿为我倾尽温柔的港湾;
一个是曾将我推入深渊,却也愿为我爬出地狱。
这一次,谁才是我命中的归宿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第七章《你爱我,是救赎,还是囚笼》
北城的春天来得晚,街头的梧桐枝还未长满叶,心里的纠葛却已密不透风。
我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汇点,他们没有撕破脸,却处处针锋相对。
沈砚川住在离我不远的酒店,白天会约我一起看房、投简历、吃饭,温柔周到,像在描绘一幅未来的画卷。
顾砚时则安静得出奇。他不再闯入我生活,却每天在门口放一杯温热的咖啡,外加一张便签:
今天多穿点,风大。
稿子我看了,你写得很好。
我不来打扰你,但我还在。
像极了当年我爱他时的自己,卑微、固执、却满怀希望。
我夹在中间,开始有些呼吸不过来。
那天傍晚,我应邀去沈砚川订的一家餐厅。
他穿了一身藏蓝色西装,站在门口时目光一亮,清欢。
我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烛光晚餐很温柔,菜品是我喜欢的,气氛也不紧不慢。他忽然拿出一个墨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条温润的贝母项链。
生日快乐。他说。
我一愣。
你记得我生日
他笑,当然。从很久前就记得。
我低头,指尖划过那枚吊坠,心里泛起涟漪。
他忽然看向我,眼神不再温柔,而是带着某种坚定。
婉婉,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抬头。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你不需要改变自己去迎合我,我会为你让步。
你不必犹豫,也不必比较我和他——因为我不是跟他比,我是跟‘曾经伤害你’的那段日子比。
我想做那个让你安心、自由、放松的人。
他说完,望着我,像是拿出全部身家赌一个结果。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我没说话,只是摘下项链,小心地放回盒子里。
砚川,我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应你,因为我还没走出那段伤。
你很优秀,很温暖,但我不能用‘疗伤’的借口开始一段新感情。
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他看着我,没急着说话,半晌,点头。
好,我明白。但我还是会等你。
回家楼下,顾砚时站在车边。
他好像知道我会回来,又好像一直在等。
我走过去,他只说了一句:沈砚川向你告白了
我没回答。
他自嘲地笑了下,点燃烟。
我猜你还是拒绝了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回家了,而不是去他酒店。
我看着他,心里一动:你一直站这儿
嗯。他看着我,我不想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太安静。
那天夜里,我终于没忍住,开门看着他:进来坐坐吧。
他没问为什么,只轻声嗯了一声。
屋里很安静,我们面对面坐着。
你以前从不解释。我忽然说。
是。
我哭着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也不说。
因为那时候,我只想断彻彻底底。他语气低哑,怕自己心软。
我低笑一声,你成功了。
他猛然抬头,眼里有痛。
但你没想过,断的不是干净,是我的心
他沉默。
过了一会,他起身,缓缓跪下。
清欢,如果这样你能好受点,我愿意跪。
我吓了一跳:你疯了
不是疯,是怕。他苦笑,怕你再也不愿原谅我,怕你选了别人,怕我用尽全力也挽不回你。
所以我只能用最低的姿态,把你留在我的世界里。
我心里一酸,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抬头看我,声音发颤: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扑过去抱住他:顾砚时,你为什么不早点学会爱人
他紧紧回抱我,声音藏在我颈间:
因为我以前以为,爱你最好的方式,是放你走。
可现在我明白了,爱不是成全,是守着。
无论风雨,无论你伤我多少次,我都愿意。
我哭得更凶了,像是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那一夜,我们没有亲吻,也没有说爱。
只是抱着彼此,听彼此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像敲开尘封的门。
第八章《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阳光透进窗帘的一角,洒在顾砚时的脸上。
他还睡着,眉头微蹙,像梦里也带着执念。
我望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两个漂泊太久的灵魂,终于靠近取暖。
可我心底却突然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过去我一直在被爱挑选,而不是自己选择。
沈砚川的温柔让我动摇,顾砚时的深情让我心疼,但我——苏清欢,到底想要什么
我从未认真想过。
所以这天清晨,我做了一个决定。
顾砚时醒来时,我正在收拾行李。
他坐起身,眼神有些慌:你要去哪
我没回头,只淡淡道:去外地出差,三个月。
去哪我陪你。
你不需要陪。我停下动作,看着他,我要一个人去。
他皱眉: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笑,但我更想学着相信我自己。
顾砚时,过去太久都是你说了算,我哭、我闹、我爱你,都是围着你转。
现在,我要围着我自己转一次。
他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终于苦涩地一笑:这算是……你的复仇吗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声音轻柔却坚定:
不,这不是复仇,是成长。
你教会我如何爱一个人,现在轮到我教自己如何爱我自己。
如果你愿意等,就等我三个月。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而我知道,那一刻,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依附、委屈,只有一种破茧成蝶的光。
我辞去了舒适的杂志社编辑工作,接受了一家文化公司在西南边境的拍摄邀请,跟拍少数民族传统手艺纪录片。
出发那天,沈砚川给我发了条消息:
清欢,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不走,我就在北城,等你回来。不是等你选我,而是等你真正自由。
我没回。
顾砚时却只发了一句:
三个月,我等。
西南的雨季潮湿而沉闷,山路崎岖,每一处拍摄点都要徒步数小时。
我学会了拿摄影机,学会了夜里生火,学会了一个人熬过感冒、摔伤、孤独。
每晚我都记日记,不再写他们,只写我自己。
写我看到的老人如何用一把铁锤打造出苗银簪,写我如何蹲在泥泞中守候一个镜头,写我梦到小时候母亲给我讲的《山海经》。
然后有一天,我写下:
我终于可以一个人撑伞了。
整整九十天后,我回到了北城。
站在机场出口,穿着风衣的沈砚川在接机人群中最先看到我,微微一愣,继而笑着举起手。
欢迎回来。
我微笑,却没有走过去。
因为我看见顾砚时站在更远的地方,手插在兜里,眼神沉沉,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他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嗯。我点头。
更瘦了,也更漂亮了。
顾砚时。我望着他,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再是那个为了你掉眼泪的苏清欢。
我爱你,依然爱。但我不会再为你失去自我。
如果你想回来,那就和我一起走,不是走回过去,而是走向未来。
他喉结滚了下,眼圈泛红,却勾起嘴角。
好。
我听你的。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爱情最美的样子,不是卑微等待,也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我很爱你,但我更爱我自己。
我要的不是谁的救赎,而是有人愿意在我成为更好的自己之后,依然坚定地牵住我的手。
哪怕这一路,山高水远,风雨兼程。
第九章《终局,破晓》
北城的秋天来得异常冷冽,街头的落叶像碎金般飘落,伴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我站在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窗外的雷声轰鸣,心跳却异常平静。
三个月的西南生活,九十天的孤独锤炼,终于让我有资格站在这里,成为这家公司全新文化项目的策划主管。
这不仅是我的事业起点,也是我彻底告别过去的开端。
会议刚结束,我的手机响起,是沈砚川。
清欢,我有事想跟你说,能见个面吗
我答应了。
在咖啡厅门口,他已经等着。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眉宇间夹杂着一丝疲惫。
怎么了我问。
他吞了吞口水,清欢,我必须坦白——我和未婚妻的婚约……是真的。
我心里一紧,却强作镇定: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那个婚约并不是因为我愿意。
是我家里安排的,我一直试图推掉,但没成功。
这些日子,我发现我最想要的,其实是和你在一起。
我沉默,风暴的前夜总是最难捱。
突然,门被推开。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五岁的女孩走进来。
她目光冰冷,直盯着我。
顾砚时,我回来了。
我转身,看见顾砚时站在门口,脸色骤变。
莉娜,你……
别叫我名字,女人冷笑,我不是来找旧爱的,是来找我的孩子。
五岁的小女孩抬头看我,眼睛清澈透明。
我忽然明白,那个顾砚时从未提及的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局面,我感到一阵眩晕。
沈砚川的秘密,顾砚时的过去,甚至我的梦想,都像风暴一样狂乱。
但我没有退缩。
我深呼吸,走过去。
莉娜,我不知情,但我愿意和你坐下来好好谈。
孩子,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顾砚时的眼神充满复杂,但最终坚定。
三人的对话如同风暴中心,冷静而激烈。
莉娜说出当年因误会离开的真相,也说出她多年来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
顾砚时无言以对,眼里满是悔恨。
沈砚川则在旁默默支持我,伸出援手。
几天后,事情渐渐平息。
顾砚时正式承认了他的父亲身份,并开始承担起责任。
莉娜决定暂时离开北城,给顾砚时和孩子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砚川则解除婚约,公开宣布愿意等待我。
而我,则站在了人生新的起点上。
站在舞台中央,面对台下众多媒体和合作伙伴,我胸有成竹。
我是苏清欢,一个曾经被爱伤害过的女孩。
但我选择了成长和勇敢。
未来,我将用镜头记录真实,用文字讲述梦想。
无论风雨,我都会坚定走下去。
掌声雷动,我看向台下。
沈砚川微笑着,顾砚时和莉娜在远处微微点头。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全新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