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是个孤儿,还是个天才。
中考以满分的成绩,考进北武高中。
开学典礼我从主席台跌落。
昏迷两年后,我拄着拐杖回到学校,迎接我的却是无边的质疑与谩骂。
面对恶言,我只轻轻一笑。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一年后,我成为全国唯一一位满分高考状元。
回看来时路,只记得有个人曾在我耳边低叹：
【你就是欠我的。】
——————
1.
医院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时针指向12点。
一位帅气的男医生在我床尾埋头蹲着。
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
这哥们儿该不会梦游了吧
【啊哦,啊哦,诶,阿斯蒂阿斯叨,啊嘶哒咯蒂咯叨,啊嘶蒂咯叨..】
刚苏醒,舌肌受限。
我只能用一首著名歌曲《忐忑》传达我此刻心境。
他有了反应。
【闭嘴,难听。】
他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像冷泉叮咚。
让听者有片刻晃神的魔力。
清醒一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啊呀哟——啊呀哟——！】
难听你倒是起来啊。
【啊咿呀咿——啊咿呀咿——-啊咿呀咿———哟噢！】
唱完高音部分,在我断气之前,帅气的男医生终于缓缓站起。
他高得离谱。
像一棵拔地而起的劲松。
刚刚还是冷泉音,此刻变作冰泉音,比刚才更冷三分,
【换个尿袋,你在《忐忑》什么】
我定睛一看。
还真是。
他洁白无瑕,骨节分明的手,正捏着一袋颜色发黄的液体。
明暗交错间,显得他的手更好看。
原来他不是梦游。
【叽里咕噜。】
我自说自话地和他道歉,还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下班。
他瞥我一眼,冷冷道：
【加班。】
我瞬间瞪大眼睛。
神了！
这位帅气的男医生能听懂我的话！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我试探着又说了一句。
他三十七度的嘴,吐出更冷的文字：
【刚醒就想刷题做梦。】
接着冷哼一声,挥挥衣袖,只带走一包尿袋。
这医生忒没礼貌,好歹要做个自我介绍吧。
2.
自上次给我换完尿袋,帅气医生已经一个星期没出现。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在疯狂尝试与其他人讨要学习资料。
天才也需要付出努力才能维持人设啊。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路过的护士姐姐一见我开口,二话不说就给我挂上葡萄糖、换尿袋。
循环往复,无一例外。
她们边换还边安慰,
【忍一忍,要通过吞咽训练才能吃东西噢。】
我不是饿…
哎！
挂了九九八十一袋葡萄糖后,我老实闭上了嘴。
再不闭嘴,恐怕要患糖尿病。
…
给我量体温的护士姐姐从抽屉里拿出几样小玩具,
【林青跃,没事可以玩玩益智玩具。拨浪鼓啦,小积木啦,磁力珠啦…这些玩具对你康复有帮助。】
好的啦。
我无精打采抓起玩具。
经过一星期的弱智玩具训练。
我已经能做到在脱离视线的情况下,灵活运用手指。
比如给拨浪鼓须须打结、用积木搭建著名建筑模型——金字塔、以及制作原创的磁力珠手把串。
但是,仅此而已。
我不能高抬双手,不能曲卷双腿,甚至不能转动脖子。
午休时间到了。
人来人往的医院渐渐安静。
我睁着眼睛,入眼除了快看吐的白色天花板,再无其它。
脖颈的肌肉群依旧僵硬如铁,想转头看看隔壁床刚做完臂丛神经手术的大哥都做不到。
失落感晃然袭来。
微不可见的两滴泪以180度的角度从我双眼眼角流向太阳穴,最后埋葬在医院的枕头里。
鱼的泪,水知道。
我的泪,又有谁知道
就在我沉浸在悲伤中时,一阵轻风擦过,带来冷松清香。
————-
3。
我将视线下移。
穿着白大褂的帅气男医出现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像是给我带的。
不会看错的,就袋子勾勒出的形状来看,里装着的是我的最爱！
试题卷！
【听说你手指灵活大有提升…】
没错。
我的康复速度比常人快很多。
目前除了大臂不能抬,小臂和手腕都能完美控制。
没等他将话说完,我便抓起自己组装的小玩具朝他扔去。
以此证明我的手很灵活。
【啪嗒。】
金字塔正中他的胸口,接着被反弹出去,掉落在地。
意外的是,金字塔没有散架。
他挑眉,弯腰捡起。
金字塔在他掌心翻转,迎着光线可以看到每块小积木都以榫卯结构牢牢固定在一起。
许是被我精湛手艺所打动,他下达批准,
【恭喜,可以刷题了。】
我狂喜,发出癫狂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袋子里装着的是厚达50厘米的《十年高考,一年模拟》。
够厚！
够有劲！
我最爱刷这套题！
我双眸蓄满感激的泪花,用眼神告诉他。
你！就是我的神！
神胸前的工作牌正在光的折射下一闪一闪。
王大海———神经内科主任医师。
且不提一个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的帅哥为什么会叫王大海。
哪有人能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医师的！
我怀疑王大海走后门,但我没有证据。
王大海将我的床摇至45度。
与我对视。
眼睛又黑又亮。
他拍了拍可以砸死人的试题卷,
【给你半个月。】
半个月
呵。
是该让他见识一下天才的速度。
我快速扯下一套试题卷,看了一遍。
两分钟后,准确说出选择题部分的答案。
【AA波波西西滴AA西西滴滴。】
正在犹豫要不要费力讲述大题部分的解题过程,一个手持可擦小黑板被递到我眼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刷题神器,可以无限次使用的草稿板吗！
我忍不住眼冒绿光,激动得直搓指尖。
他摇了摇手心的金字塔,和我交易,
【黑板给你,这个归我。】
这买卖不亏。
我接过黑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上面写下试卷大题的解题过程。
他看向墙上的时钟。
还没开始计时我就已经结束战斗。
我将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黑板给他。
他看着黑板一言不发。
半晌。
【字真丑。】
他轻轻一笑道。
———————
4
那咋了
我是理科生,以后的目标是做医生。
医生都是这样写字的,难道你王大海不是吗
真装！
一阵奋笔疾书后,已过去四个小时。
抬眼环视,已不见王大海身影。
怪我。
刷题太沉浸。
没跟他说谢谢,也没跟他说再见。
这样属实有些不礼貌。
没事,下次见面再谢也来得及。
多亏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刷题,让我的大脑充分觉醒。
脑神经系统的疯狂运转,刺激运动中枢对小肌肉群放射运动信号。
我的脖子能动了！
快哉,快哉！
嘻嘻。
先偷偷看一眼隔壁床大哥在干嘛。
……
大哥的双手被绑成麻花竖在身体两侧,此时正在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
用脚吃晚饭！
大哥察觉我的视线,放下脚里的勺子,
【小姑娘,你脖子能动啦】
我点点头。
大哥豪迈一笑,用另一只脚的大脚趾给我比了个赞,
【真厉害！与君共勉！】
不愧是大哥啊,用脚比赞都这么有气势。
两秒后,大哥笑不出来了。
【哎哟哎哟,脚底板抽筋了,痛痛痛…..】
【嘶,痛死咯…不得行咯！】
…
人一旦痛到说方言,那是真的痛。
伴随大哥的哀嚎,我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大哥肉脸皱成苦瓜,内心OS：我只有手瘫,你个瓜娃子可是全身都瘫…你同情我个锤子哟…
……
哀嚎声很快吸引来两个护士姐姐。
她们一左一右,架着大哥去了康复中心。
目送大哥走后,我开始在脑内复盘刚才做完的五十套真题。
早在中考前,我就把高一高二的知识点全背了下来。
知识点部分对我来说不算难,难点在于题型变化。
五十套真题做下来,我的满分率是92.48763%。
这代表还有7.51234%的题型我没刷到过。
不过别担心。
毕竟我是天才。
天才的基本技能——过目不忘。
只要用题海战术攻坚,今年本省的满分状元非我莫属。
我放下小黑板,美美畅想未来,右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顺着摸索过去,是一块金属牌。
好像是块校牌,上面印着的樱花标志有些眼熟。
这是…..北武高中的校徽。
上面刻着烫金字。
高三2班,
沈—-落—-书。
是校友
———
5.
经过几天几夜的推理。
我得出完美结论。
沈落书的校牌应该是王大海落下的。
这位校友大概率和我一样,都是王大海的患者。
真是幸运星一枚呀。
既能和天才的我做校友,还能跟我做病友。
不知道这位校友得了哪类脑科疾病。
提到王大海,不免有些烦闷。
他给的《十年高考,一年模拟》是教育局专门出来给尖子生练手的,一共五百多套卷。
换做普通学生一个学期下来,卷子最多受个皮外伤。
但我是天才。
五百套卷子我两个星期不到就刷完了。
尝过刷题甜头的我,在无题可刷的日子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我决定自救。
主动找王大海要新的试题。
护士姐姐来给我擦身,我努力吐字清晰,
【大海。】
护士姐姐一脸茫然,
【你想吃蛋了】
好一个空耳。
【汪！大、海。】
【旺……达海,姨森……仔,纳尼…】
护士姐姐停下手里动作,努力读取我的语言,
片刻后,恍然大悟道：
【噢～～～我懂了！你是不是要找王大海医生！】
护士姐姐居然读懂了我的话。
不愧我天天躲在被窝里练习发声。
【系德系德,他载纳尼】
护士姐姐温柔一笑,将我翻了个面继续擦拭,
【王医生去法国做学术研究,大概还要一星期才能回来。】
！！
走后门的也要这么拼吗
……
一周后的某个深夜,我见到了王大海。
他高挺的鼻梁上多了副眼镜。
金丝边眼镜将他的少年感削弱不少,多了一些斯文人的书卷气。
长得好看就是好,怎么搭配都令人赏心悦目。
王大海单手拿起我放在床边的重达十五公斤的《十年高考,一年模拟》,认真翻阅。
哇,力气真大。
【全做完了】
他虽这样问,却并不惊讶。
【嗯哼～】
我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深深看我一眼,再次翻阅我做的五百套试题。
一边翻阅一边低声自语,
【跟我想的一样…】
【你的智商果真没受影响..】
我下巴扬得更高。
【嗯哼～】
让你失望了,bro。
他合上试卷,用他那双乌漆嘛黑的眼睛上下打量我,
【所以,你伤到的很可能是另一块中枢..】
这是什么意思
可任凭我求贤若渴,王大海都没跟我解释这句话的含义。
退而求其次,我问他要新的试题卷。
他不但没答应,还扛走《十年高考,一年模拟》,并带走小黑板,口出恶言,
【这是医院,不是课堂。】
【要刷题,回学校刷去。】
看着他背影,我气得恨不得立刻下床。
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将这个不近人情的王大海铲飞！
可惜,我的腿还需要时间。
……
————
6。
林中青鸟,跃然高飞。
是我名字的由来。
我现在真想变成一只鸟。
鸟用翅膀就可以扑棱飞,人却必须靠双腿才能走动。
下肢复健远比想象得难十倍。
花了十天十夜,只能勉强站立。
护士姐姐劝我满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站起来已是医学奇迹。
可我着急啊。
急着回学校刷题。
【找,王医生,要,快的,办法。】
护士姐姐扶我坐回床上,
【真拿你没辙,我去叫王医生过来。】
没过多久,护士姐姐跟着一位白大褂男医生走了进来。
这谁啊
【换,不是,这个。】
【要,王,大海。】
我对着护士姐姐比划道。
护士姐姐按住我不断结印的手。
【这就是你的主治医生王大海,今天上午刚出差回来。】
王大海医生气质和蔼,上来就跟我道歉,
【抱歉,学术交流去的有点久。本以为最多三个星期就能回来,硬是待了一个多月。】
【接下去我会每天查房。针对你的身体情况重新评估,给你制定最合适你的复健方案。】
….
脑瓜子嗡嗡的。
他是王大海,那我十天前见的那个王大海是谁
难道我大脑真出问题了…
帅气的王大海一整个是我的幻觉吗
等等…
校牌！
只要找到校牌,就能证明他来过。
我对着病床一顿翻找。
怎么不见了
明明塞在床缝里,没拿出来过。
难道校牌也是幻想出来的
这幻觉的真实度也太高了！
【王,医生,我大脑,正常吗】
王大海仔细翻看挂在病床尾端的厚厚病例,
【（大脑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出现不同程度损伤,初步评估为脑外伤造成认知功能障碍。）
【这是上一位负责你的主治医师写的,因为你一直昏迷,也没有机会进行更专业的评估。】
【就我的医学经验来看,你的I
q很正常,侧面反应,e
q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
e
q
【eq,问题,会,幻觉吗】
他沉吟片刻,反问,
【也有一定概率,你出现过幻觉】
是的。
一醒来就将你幻想成一个帅气医生。
太尴尬了。
还是转移话题为好。
我拍了拍僵直的大腿,
【腿,走,急！】
三个字,道尽心酸。
他放下病历,回忆道：
【这次出国交流,有接触到一种新型针剂。骨骼肌来源的细胞外基质（skECM）：研究表明,将skECM直接注射到失神经支配的肌肉中,可以显著改善肌肉的收缩力和功能,促进肌肉再生。】
还真有肌肉再生针。
【给我,打,针。】
王大海脸色陷入两难之间,
【那个…费用可能有些高。】
【多少,钱】
【三万。】
小钱。
作为天才,初中就有家长找我做线上家教,我还有不少奖学金没花。
三万的积蓄还是有的。
【我,有钱。】
王大海尴尬一笑,
【是…三万美金。】
多少！
———————
7.
因为太穷。
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只为能早日实现拄拐走路的自由。
值得一提的事,这段时间我再也没出现过幻觉。
我想我的大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一个月后,就在我为走路一事焦头烂额时。
王大海带着肌肉再生针来找我,
【你运气不错,有社会援助者愿意投资这款针剂进行医学试验。】
我如愿以偿打上了针。
很快,窗外的景色由秋转冬。
大雪纷飞的日子,我拄着拐杖回到了北武高中。
阔别学校两年,北武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大,一样的景色宜人。
交错排列的教学楼,充满现代科技的图书馆,还有……
占地面积高达一千亩的宿舍楼！
懂不懂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在北武住宿,大概率分到的都是单间！
再不济,也是双人间！
这是所有热爱学习的学生心之所向啊！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去往教学楼。
办公楼走廊里,几个女学生见到我窃窃私语。
【哪来的残疾人,长得好诡异啊。】
嗯诡异
我向她做了个鬼脸,得来一声尖叫。
嘿嘿,有意思。
女生短促的尖叫声吸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北武也算半个贵族学校,为什么会收残疾人学生。】
【就是,你看那副芭比粉拐杖,丑死了。】
【长得也丑,干瘦干瘦的,像发育不良。那鸡窝头也不知道几个月没洗了。】
…
好久没有听这么多人跟我讲话。
好热闹啊！
周围人越聚越多。
将我环在中间,当作标本一样观看。
这时,一个胸大腰细腿长的九头身美少女拨开人群,
【哟,这残疾人挺眼熟啊。】
美少女一开口,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北武可从来不收转校生,若我猜的没错,你是两年前摔下主席台的中考状元林青跃。】
没想到,离开两年还有人记得我。
【感谢。不是,残疾,是,复健。】
美少女捂住嘴,发出尖细的笑声,
【哈哈哈,居然还变成了口吃。】
周围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什么状元啊,听说她中考提前偷题才考的满分。】
【对对对,她初中同学说,她做网上家教的时候有个家长和出题老师认识,把题透给她了。】
【当年中考,蒋雪儿和林青跃就差一分吧真是可惜,被这种人抢了状元头衔。】
大家先后向九头身美少女投去同情和惋惜的目光。
原来,面前的美少女就是当年差我一分的蒋雪儿。
可我是天才。
我中考拿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分。
她离满分差一分,是她还有进步空间。
虽差一分,差距却是天与地。
我抬手拍了拍蒋雪儿肩膀,低声安慰,
【差,差之,毫厘,谬,谬已千里。】
【别,自,自卑。】
蒋雪儿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转瞬即下,她躲开我的手,
【你说谁自卑】
我认真回答,
【你,你啊。】
她脸一下就黑了,音量陡然拔高,
【林青跃！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一个躯体残疾,脑袋摔坏,还口吃的人自卑！】
【你该不会以为你昏迷两年还能考过我吧！】
破防了这是。
戳到她的痛处,是我不对。
可妄想打败天才的这种想法,就不应该有,容易失去道心。
周围人又开始说话,
【林青跃不会是疯了吧,明明是假状元还敢挑衅蒋雪儿！】
【人丑心坏,嘴还贱。没摔成植物人可惜了！】
前半句属于她对我的主观评价,我不作表态。
但后半句,我想不明白。
摔成植物人,北武就少一个高考状元,国家也会损失一个栋梁之才。
为何可惜
【看她面黄肌瘦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饱饭。乞丐一样,拿什么跟蒋校长的女儿比！】
【蒋雪儿就应该和她父亲反映反映,退了林青跃这种废物的学籍。她现在回来,纯纯是来拉低升学率的。】
…
议论声再次从四面八方汇来。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
【下周就要一模考试,你们说有没有概率,林青跃真的能考第一,再次赢过蒋雪儿。】
此话犹如平地惊雷。
炸得周围瞬间静悄悄。
所有人开始打量我和蒋雪儿。
然后爆发更猛烈的议论。
【不可能！就算林青跃中考成绩没水分,她昏迷两年可是事实。高一高二一节课没上,就算是天才也考不了第一。】
【那也不一定吧,我看过一篇文献,是对天才的大脑进行解。天才的脑容量和沟壑是常人的数十倍,他们普遍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蒋雪儿也不赖,这两年次次考试都领先年级第二十几分。她刷的题堆起来够把林青跃压死了,怎么可能轻易被超过。】
【我不信虚的,我压蒋雪儿第一。】
【我也压蒋雪儿！】
【支持蒋雪儿！】
【我也是！】
…
…
8.
哎
怎么围观单人标本,变作围观双人标本了
越来越多的学生把我和蒋雪儿围在中间,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蒋雪儿因获得大家的认可,脸上挂上得意的笑容,一脸嘲讽,
【让我别自卑,你配吗】
【等一模成绩下来,我爸就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直接开除你这残疾人的学籍。】
是吗,恐怕要让你失望。
学校开除谁都不会开除一个天才。
【吵什么吵！你们一个个卷子都刷完了吗围在这里是要造反吗！】
一道严厉的声音破开人群。
定睛一看。
是班主任黄向华。
两年没见,和印象里的一样凶神恶煞。
他板着脸,怒目扫视除我以外在场所有的学生,最后视线落在蒋雪儿身上,
【蒋雪儿,校长让你去趟校长室。】
接到通知的蒋雪儿点点头,仰着下巴从我边上擦过。
离开时,重重地撞了我的肩膀。
…
看来题刷多了对眼睛伤害很大,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撞到。
我告诉自己,以后刷题要劳逸结合,多做眼保健操。
围观的学生在黄向华的威压下走的走散的散。
很快走廊只余我和黄向华两人。
【还不快走。】
【腿脚不便就不要到处招摇,丢人现眼。】
他背过身在我前面带路,至始至终没正眼瞧我。
…
进了办公室,他从教柜里抽出两张表格递给我,
【把这两张表格填了。】
我接过一看。
除了原本就要填的复学通知,还有一张是留级申请。
【这,什么,意思】
黄向华在办公位坐下,埋头开始写他的教案,神情烦躁,
【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
【不想留级就申请换班,我们一班不是随随便便顶个状元头衔就能进的。】
看来,黄向华是怀疑我摔坏脑袋,读不进书。
变成拖班级后腿的废物。
【黄,老师。麻烦,起来。】
我拿拐杖怼他的腿。
他被怼得不厌其烦,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你想干嘛！懂不懂尊师重道！】
我没理,一屁股在他的座位坐下。
一阵噼里啪啦后。
他的数学教案内容被我补全,甚至有几个错误的地方也被我细心改正。
【这……这怎么可能。】
黄向华满脸不可置信。
这份教案的例题难度不均衡,他编纂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例题填补进去。
眼前女孩儿几分钟就给补全,识体量恐怖如斯！
我轻笑一声,
【我,能进,一班吗】
———————
9.
写完教案,黄向华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他收回留级申请表,换成单人宿舍分配表让我填写。
【林跃,刚才是老师多有误会。这是一班学生才有资格申请的单人宿舍。你赶紧填上,一会儿老师陪你去布置寝室。】
哼,刚才还嫌弃的要死,现在就换了副面孔。
最讨厌见风使舵的人。
我拒绝单人宿舍的诱惑,硬气地梗着脖子,
【不用。我要,换,班。】
黄向华差点哭了出来。
【不要这样林跃,老师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是老师有眼无珠,居然质疑中考状元的实力。】
【换班对比也没好处啊,一班才是重点班。一班的教学内容和资源都是北武顶配,别的班可没有。】
…
他拉着我劝了半天,就差跪下来求我。
可我不为所动。
已经在考虑换班去哪个班比较好。
忽然,我想起之前幻境里出现过的校牌。
-高三2班
-沈落书
不如就去2班吧。
我不管不顾从教柜翻出换班申请表。
黄向华气急败坏想要抢夺,
【林青跃！没有我的允许你填了换班申请表也无济于事！】
切。
你不允许,校长允许不就行了。
当年蒋校长可是以翻倍全额奖学金邀请我入学的,换个班而已,不信他不给我三分薄面。
【就要,二班。不,同意。我找,校长。】
黄向华脸色铁青,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天才学生就是学校的牌匾,是实打实的金疙瘩。
当初林青跃摔伤昏迷,蒋校长可是哭了好几天。
想必她想做什么,蒋校长都不会拦着的。
黄向华现在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怪自己以貌取人,浅薄无知。
……
肠子悔青的黄向华最终还是在换班申请表上签了字。
我如愿拿着表格找到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周舟。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生。
她从见到我起就不断惊呼,
【天呐！你是19级的中考状元！】
【你要来我们2班！我这是中彩票了吗！】
中彩票倒不至于,等我成为高考状元倒是可以在职称评定的时候帮你加几分。
我心道。
周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灿烂,
【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教室。】
【没想到班里能有两个中考状元,也算好事成双了。】
两个中考状元
当年本省的中考状元明明只有一个,也就是我。
那还有一个……
难道是别的省跨学区来的
当初开学典礼的时候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啊……
10.
拄着拐杖走进教室。
班里三十余位学生齐刷刷盯着我。
周舟在众人的目光下扶着我向最后一排空位走去,
【这是一班调过来的林青跃,以后大家要相互关照噢。】
不买账的学生开始起哄,
【周老师,你怎么什么废物都往班里收啊。】
【是啊,一班都不要的假状元,我们二班却要。走出去要被人当笑柄。】
【之前转学来的那位状元也是,从来不来教室上课,也不参加考试。黄向华刚把他踢出一班,周老师转头就把人收了。真当二班是垃圾桶吗】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本该安静的教室吵得像菜市场。
周舟个子不高,声音还小。
面对一群发育良好的高三学生,拿不出半点气势。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
【要吵出去吵！】
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忽然,一个寸头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
【周老师,我们对您这样收受学生有意见。不是所有状元都能考好学校的,您不要被表象蒙蔽。】
另一个女生也站了起来,
【没错,这些徒有其表的状元说不定连一本都考不上。每次考试,我们的班级平均分都比一班低,导致学校把好的资源和政策都给了一班。您现在拉了两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状元进来,二班岂不是更加追分无望！】
两人的话引起共鸣,一个接一个的学生站起来,
【是啊,唐旭和张雨洁说的没错！】
【周老师,我们不同意林青跃进入二班。】
【对,我们不同意,请周老师把林青跃退回去！】
【退回去,退回去！】
见状,周舟急得眼泪都出来,一直在向我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学生,你别往心里去。】
【你先坐下,我会安抚好学生情绪的。】
这些学生哪那么容易安抚。
不拿硬实力出来给他们瞧瞧,恐怕是要把我扛回一班。
我拍了拍我的前桌,一个一直八卦脸一言不发看戏的马尾辫女孩。
【你,数学卷子,拿来。】
马尾辫女孩被我举动惊到,僵硬两秒,将卷子拿给了我。
这是北武最新的月考卷,班里每人都有一张。
我扫了两眼,便开始机械地报答案。
大题更是省略过程直接说出了计算结果。
吵吵嚷嚷的学生在我的答案输出下安静下来,纷纷找出数学卷查看。
【好像……全对。】
【是啊,答题卡都被收走了,她怎么知道答案的！】
【陈苗苗,你是不是把答案写在试卷上了】
马尾辫女孩叫陈苗苗。
她甩着辫子摇头,焦急解释,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写。周老师说卷子要保持干净才能重复刷,所以我的试卷一直都是空白卷。】
几个距离近的男生不信,从我手里抢走试卷,
【怎么会……】
【她不是昏迷了两年,啥都没学吗,怎么做出这些题的】
……
——————
11.
我在空位坐下,不愿再浪费精力面对这些幼稚的男孩。
【青跃,今天真是对不起。】
周舟弯着腰不停在我耳边道歉,
【你千万别听同学们乱说,老师一直相信你的能力。出现这样的事,实在抱歉。】
【是我做的不对,没能护好你,对学生的管理也有所欠缺。】
性格这么好的老师真少见。
我提出要求,
【没关系,不过,我要,高一,到,高三,所有月考,试卷。】
北武月考卷虽简单,但出题的老师曾经也参与编写高考卷。
很有可能会出现原创题型,这正是我想刷的题。
听到我的话,不仅周舟愣住,全班同学都倒吸一口凉气。
【各科的月考卷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张……】
【她是要一口气刷完一百多张试卷吗太吓人了吧。】
【不知道她和一班的蒋雪儿比谁厉害…】
【你是不是疯了,她两年没学习怎么和蒋雪儿比。】
叫张雨洁的女生神情轻蔑,再次开口,
【要我说,她也就只会做月考卷这种简单的,一模的题可比月考卷难几倍不止。到时候她就原形毕露咯～】
【你说的没错,等一摸结束,看她还怎么装..】
【听蒋雪儿放话,一摸之后会让蒋校长开除林青跃,若是真的简直大快人心..】
几个不太服气的同学依旧在桌子底下互诉衷肠。
【啪！】
周舟猛的拿起书本,用力拍桌,
【都给我安静！】
【既然林青跃同学已经证明自己实力,就不要再怀疑猜忌,说一些不团结的话！】
她的训斥将最后一点窃窃私语声浇灭。
这回再无学生反驳。
【老师现在就去文印室帮你打印。】
【这节是自习课,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需要帮忙的找……找陈苗苗。】
周舟走到陈苗苗面前一番叮嘱,
【林青跃同桌不在,你作为前桌要多多关照她。】
【如果有人欺负林青跃,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陈苗苗睁着大眼睛,点头如捣蒜,
【好的,我会多多照顾林青跃的,周老师放心。】
狗腿子。
刚才被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就属你看得最津津有味。
感受到我审视的目光,陈苗苗肉眼可见的尴尬。
她慌慌张张从抽屉里掏出一叠空白卷放我桌上,
【你…那个,你先刷这些题吧。】
【有太简单的或者你不想刷的,可以还给我,我再给你找别的。】
说完迅速转身,假装认真看笔记。
见我接过这些试卷开始刷题,周舟意满意。
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也恢复如初。
大家都开始安静做题,为高考做准备。
陈苗苗给的试卷大部分都是地方高考真题卷。
这些卷子我至少刷过三遍以上。
不想打扰已认真开始刷题的林苗苗帮我找卷子。
无事做的我开始发呆。
注意力被隔壁的空位吸引。
这个空位应该就是另一位中考状元的座位吧。
凳子书桌崭新,抽屉里也空空如也。
张雨洁说的从来不来教室,一点没夸张。
冬日的暖阳斜下,光线撒进书桌下的抽屉。
一块金属牌闪着微光。
我缓缓一个伸手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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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校牌！
无比眼熟的校牌！
高三2班,沈落书！
—————-
12
我用三秒时间怀疑自己。
怀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
三秒后,我觉得自己愧对天才人设。
校牌不是幻觉,帅气的男医生也不是幻觉。
我这是被人耍了！
好一个沈落书。
不仅假扮王大海医生,还趁我不注意把校牌偷了回去！
要搞清楚这个沈落书什么来头,我把视线落在奋笔疾书的陈苗苗身上,
【陈苗苗。】
她像是被电了,猛地回过头。
【干干……干嘛。】
我有那么吓人么
至于反应那么大嘛。
【没,没什么大事。我就想,问,关于,我同桌,的事。】
陈苗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的空位,凑近道：
【你同桌叫沈落书。他平时神龙不见首尾的,脾气还古怪得很！】
我好奇道,
【他为,为什么,不来,教室】
聊到八卦,陈苗苗瞬间来劲儿。
不知不觉间与我拉近距离,眼里满是八卦分享欲,
【因为他有心理疾病呀！传言,他在之前经常上课的时候无缘无故殴打同学,后来渐渐地老师就不让他进教室。】
之前,是指之前的高中
【他,是转学】
【是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高三突然转来我们北武。但他几乎不来教室,除非老师叫他来。】
真是中途转学来的。
难怪对他没印象。
【总之下次见到他,你可别惹他。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噢。】
传言有一定真实性。
在医院的沈落书看起来就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说不定真的会打人。
我对陈苗苗表达衷心感谢,
【谢谢,你的,提醒。】
…
北武校牌是纯铜镀金,进出校门的时候都需要佩戴。
补办一块不仅要交三百块,还需要走一堆繁琐流程。
我邪恶地勾起嘴角。
不管你沈落书出于什么原因骗我。
这块校牌别想拿回去。
他的校牌被我藏进铅笔袋的隐形夹层。
……
晚自习后。
周舟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将我安排到跟陈苗苗一个宿舍。
回宿舍前,陈苗苗让我在教室等她一会儿,
【宿舍楼和教学楼间隔有点远。】
【我先去楼下小卖部给你买些洗漱用品,省得来回跑。】
教室里的学生陆续走光,霎时静悄悄的。
我掏出绕口令,进行舌肌练习。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没注意有个修长身影走进教室。
直到清冷的嘲讽声在耳边传来,
【吃了几条蛇,模仿这么像。】
我一惊,抬眼望去。
沈落书！
他和医院见到时判若两人。
脱了白大褂的他,像脱了羊皮的狼。
浑身上下散发着压迫感。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将头顶的灯光遮得严严实实。
我整个人都被他拖进阴影里。
他好像刚运动完。
明明已入冬却只穿了件黑色短袖,手臂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校服外套被他松松垮垮系在劲瘦的腰上。
独属于他的冷松清香因体温升高,比之前浓郁几分,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
他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微湿凌乱的碎发上不断有汗珠滴落,汗珠顺着他如刀刻般的脸颊一路滑过脖颈,在锁骨下方积成一粒小水珠,最后隐进黑色短袖的布料里。
【是,是你。】
沈落书不置可否,拉开凳子在我身旁坐下,由于腿太长,只能向两边大大张开。
膝盖不小心撞到我的腿。
一种安全距离被打破的不安感使我本能地缩紧身体。
【你,你怎么来了。】
沈落书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课桌抽屉里摸索。
无果后,他饶有趣味地盯着我,向我摊开骨节分明的手,
【还我。】
我被他漆黑的眼睛盯得一阵心虚。
不自觉握紧桌上的笔袋,
【什么,什么东西,我没拿。】
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看向我手里捏得快变形的笔袋,冷笑道：
【要我明抢,还是自己给我】
我瞄了一眼他肌肉勃发的手臂,内心天人交战。
抢,肯定抢不过他。
打,更加打不过了。
倒是有可能惹怒他,然后单方面挨打。
算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愤愤地打开笔袋,掏出校牌,不忘放狠话,
【还,还你！】
【下次再,骗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落书没被我的狠话震慑,还贱兮兮地往我耳边凑近几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代价什么样的代价】
我承认,他的声音很好听。
但是配上他的语气,就没什么欣赏价值了。
他居然敢挑衅我！
我愤怒地推开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他眼里闪过诧异,随即又恢复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我,
【说来听听。】
说就说,别怪我不给面子。
【你来医院,找我。就是,想,探我,实力。】
【你怕,我跟你,竞争高考,状元。】
见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肮脏的心思,他神情冷了下来,
【真蠢。】
看吧,又一个破防的。
作为天才很容成为别人的假想敌,这些我都懂。
不怪他会偷偷溜进医院打探我。
换位思考,要是我知道有一个强力对手苏醒,我也会这样做的。
【啪嗒。】
两盒泡泡糖突兀地落到我桌上。
我不解地看向将泡泡糖甩给我的沈落书。
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的道歉礼物
虽说古人云：礼轻情谊重。
但是这也太轻了！
沈落书抓了抓碎发,长腿后撤站了起来。
无形的压迫感又一次回来,本想质问的我瞬间噤声。
在他视线威压下,我拆开一颗泡泡糖嚼巴起来。
片刻,屈辱道：
【谢谢,好吃,原谅你了。】
沈落书情绪复杂地看着我,良久,只淡淡道：
【多吹几个泡泡,比绕口令有用。】
言毕,迈开长腿离开教室。
————-
13
比一模考试来得更早的是冬季运动会。
绿茵操场上的空气在持续沸腾。
在陈苗苗的搀扶下,我顺利在观众台落座。
她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满是不解,
【周老师也真是的,非要让你来看比赛。】
【你看到他们能跑能跳的,岂不是更伤感】
我摇头表示否认,
【周老师是想要激励我。】
看着青春的身影为了班级荣誉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一股无形的力量流入我的心脏。
使我的心跳更加有力,眼神更加清明。
【砰—-！】
枪响刹那,短跑赛道上的少年们像离弦的箭般冲出起跑线。
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几道女声格外突兀。
【陆川加油！】
【陆川最帅！！！！】
【啊！！陆川,陆川,海陆山川！】
我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一个羚羊王子般的少年正跑在赛道第一。
这就是她们喊的陆川
陈苗苗戳了我两下,
【别看了,陆川喜欢的是蒋雪儿。】
喜欢
我也挺喜欢蒋雪儿,毕竟长得和真人芭比似的。
【蒋雪儿,确实,不错,除了说话,不太好听。】
她见鬼似的看着我,
【你脑壳摔坏了蒋雪儿那样对你,你还夸她】
【她,怎么对我】
我有些纳闷。
不就是想打败我,说了些狠话。
【拜托,她骂你残疾诶,还威胁要退你的学籍！她甚至到处宣扬你是智力低下的口吃！】
学校如今到处在传,昔日状元林青跃摔成弱智,妄想回学校考第一。
这些话都是拜蒋雪儿所赐。
我见陈苗苗义愤填膺的模样,皱眉道：
【值得,这么,生气】
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林青跃！】
有人在喊我。
我回过神,下一秒,我再次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后排女生口中喊的陆川,此刻拿着冠军奖牌向观众台跑来。
精确一点,是冲我而来。
他是经典的麦芽糖肤色,浓眉大眼,瞳孔是少见的琥珀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气。
在一片女生尖叫声中,他向我伸手,
【林青跃,这个送你。】
是他短跑刚获得的冠军奖牌。
【送,送我】
这是收还是不收呢
根本不认识,拿人手短呀。
我迷茫地看向陈苗苗,她不知何时在一旁磕上了瓜子。
见陆川一直举着奖牌也怪累的,我决定先伸手接过再说。
这一接,瞬间点燃了观众台八卦的学生。
【什么情况啊！】
【陆川这是撞邪了吧】
身后几个喊陆川喊到喉咙沙哑的女生更是抱怨起来,
【陆川太让我失望了！】
【他怎么给林青跃送奖牌,好下头啊。】
是啊,为什么要给我送奖牌。
他喜欢蒋雪儿,应该送给蒋雪儿才对。
我懂了！
我眼神一亮,
【陆川,你除了喜欢,蒋雪儿,还喜欢我,对不对。】
毕竟我是天才,有慕强者喜欢我也是符合逻辑的。
14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亏林青跃说的出口,她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
【陆川瞎了眼才会放弃蒋雪儿,喜欢她吧。】
【我估计陆川就是看她身残志坚,送块奖牌日行一善。】
……
等周围人将想说的话都说了个遍,陆川才缓缓开口,
【你们别这样说林青跃。】
【谁也不知未来会怎么样,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喜欢上她呢。】
他挂上与人亲近的笑容,弯腰凑近我,
【一切的情感都是从朋友开始。】
【这块奖牌,当作我的诚意。让我做你的好朋友,可以吗】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眼中写满狡黠。
朋友
好陌生的词汇。
从小到大,好像没人跟我做过朋友。
他的眼睛像小鹿般纯净,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此时嗑瓜子的陈苗苗叹了口气,挤过来,
【行了行了。】
她表情有些不爽,瞪着陆川,
【我看你今天就是来给林青跃拉仇恨的。】
拉仇恨
是指陆川送我奖牌会让别人仇恨我
那这奖牌可不重要。
我赶紧把手里的奖牌丢给陆川,
【还你,不要。】
陈苗苗像是被我的举动逗笑,
【哈哈哈哈,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陆川明显是替蒋雪儿来捉弄你的。】
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捉弄人要送人礼物。
不过陆川和朝夕相处的陈苗苗之间,我更信任陈苗苗。
这一连串的反转,周围的人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场面一度尴尬。
更尴尬的是,我丢回奖牌时力气没控制好。
纯铜镀金的奖牌重重砸到陆川英俊的脸上。
鼻尖上的疼痛感差点让陆川爆粗口。
他稳住脸上还算温暖的笑意,强忍怒火,
【林青跃,别听其他人胡说。我是真心想与你做朋友的。】
【我曾经喜欢蒋雪儿是真,现在想和你做好朋友也是真。】
【当年中考,你拿了满分省状元,从那时起,你就是我人生的一道光。】
【我一直以你为榜样。你昏迷期间,我还多次去医院探望你,祈祷你早日苏醒。】
陆川越说越真诚,最后几句话甚至带了丝哽咽。
【如今,你回到学校。能给我一次靠近你的机会嘛】
面对他的问题,我再次犯了难。
周围的学生无不被这段发言感动,就连陈苗苗都愣在当场。
【什么鬼,陆川来真的啊】
【不理解,但尊重。】
不知道是谁推了我的肩膀,催促道,
【快回答啊！】
【陆川要跟你做朋友,你还犹豫上了】
【就是,别给脸不要脸。】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陈苗苗。
她却整个人呆愣着看着我身后的方向。
看来陈苗苗给不了我建议,我只能自由发挥,
【那个,我没交过,朋友。如果,你很想,的话。那就……】
就当我打算答应陆川时。
一道气压极低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啧,别挡路。】
15————-
是沈落书。
他居然也来凑运动会这个热闹。
后方人群骚动,我转过头。
沈落书今天穿着件带帽卫,头上戴着耳机,原本清清爽爽一俊俏少年,脸色却奇臭无比。
也不知是谁惹到了他,别把火气撒到我这里就好。
我内心祈祷着。
可怕什么来什么。
沈落书双手插兜,长腿顺着台阶直驱而上,径直走向我。
路过陆川身边时,像上次蒋雪儿撞我那般狠狠撞到陆川的肩膀。
呃。
看来沈落书的眼神也不太好。
陆川捂住吃痛的肩膀,脸色终于绷不住,
【沈落书,有你什么事】
说实话,他有点忌惮沈落书。
沈落书不仅个子比他高上一些,体型和肌肉量也是上等水平。
只要靠近一点,就有无形的压迫感渗进他的皮肤,让人不自觉想要远离。
沈落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明显不悦,
【你表演完了吗】
【演完别挡着我看比赛。】
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沈落书已在发怒的边缘。
想到陈苗苗说他从前经常打同学的事,我莫名害怕起来。
陆川所站的位置刚好挡住操场的比赛。
要让陆川赶紧离开才行。
【那个,陆同学,要不下次】
陆川捏着奖牌,刚要张口,就被人抢了话。
【你很缺朋友】
沈落书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本就漆黑的眼瞳,此时像口幽幽深潭,令人心悸。
我赶紧否认。
【啊,没,没有。】
好可怕,看来这把怒火还是烧到了我身上。
是不是只要顺着沈落书的意,就不会挨揍。
他声音凉凉的,
【不缺,交什么朋友】
我缩了缩脖子,
【是,是,不交。】
陆川气不过,上前一步,
【林青跃,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朋友。这块奖牌本就是我为你赢的,希望你能收下。】
我用余光瞄了眼沈落书,他盯着奖牌的眼神好像要把奖牌就地给融了。
难道,沈落书也想要这块奖牌
可不能抢他心头好。
我对着陆川露出歉意的笑容
【不,不用了。我,不需要,谢谢。】
被我拒绝后,说陆川的脸色黑成猪肝也不为过。
周围八卦的声音如蜜蜂嗡鸣,虽然声音很小,却经久不衰。
【开了眼,第一次见沈落书出现在人堆。】
【沈落书这是在干嘛他和林青跃什么关系】
【以前很少见到沈落书,才一直以为陆川是北武校草。今天一比,差距立现呐！】
【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邪风,这一个两个的都往林青跃身边凑。林青跃该不会什么巫术吧……】
……
沈落书不像陆川那样,任人诽腹。
他长腿交叠,眼神如利剑射向那些管不住嘴的同学,声音凉如冬日寒夜刺人骨髓,
【我数三个数。】
等等,这是要开打前奏吗
【1。】
围着的人果然作鸟兽装散开,可见其威慑力。
【2。】
连一直杵着的陆川也开始后退。
我尝试寻找陈苗苗的身影,可四周空荡。
怕不是沈落书过来的那一刻,她就跑了。
【3。】
妈呀……！！
我抄起拐杖,咬紧牙关往疏散通道冲去。
逃命要紧。
即使观众席距离疏散通道有几十个台阶我也认了！
事实证明,人在逃生的时候也不一定都能激发潜能。
比如我现在。
拐杖在台阶上一滑,下一秒人就腾空。
我不会因此又摔回医院吧
我绝望地看着晴朗的天空,准备迎接致命疼痛。
等待摔落的这一秒被拉长,恐惧也被放大。
我的心跳直接飙到一百八。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重重摔落时,一只有力的手适时勾住我的腰,将我带回地面。
【想死吗】
这凉薄的声音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
我抓着沈落书的衣襟,惊恐地喘气,边喘边道,
【不,不想。】
【谁,谁让你,恐吓,我。】
【我以为,你,要,要打人。】
说着说着,竟觉得有些委屈,
【骗我,就算了。每次,都凶巴巴。】
【我欠你,什么了】
似乎怕我再次滑倒,他的手还落在我腰际。
恍惚间,我听到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
【林青跃,你就是欠我的。】
我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可沈落书顶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扶着我往下走,眼神也没给我一个。
难道是我幻听了
……
惊心动魄的一幕,被观众席下方的蒋雪儿看到。
她看着沈落书一直落在林青跃腰间的手,面容扭曲。
片刻后,她掏出相机,眼里闪过一抹嫉恨,
【既然你这么喜欢帮她,就别怪我。】
———
16
次周的周三,一模考试正式开始。
意外的是,沈落书也参加了考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回来,激发起他的胜负欲。
考试进行的很顺利,历时两日终于将所有科目考完。
原本精神紧绷的学生在考试结束后,得到暂时的松懈。
八卦之音再次浮现。
【校园网上的照片你们看了吗】
校园网是什么东西……
好奇的我悄悄竖起耳朵。
【看了,真是没想到沈落书好这口。】
和沈落书有关
【你别说,林青跃除了营养不良,五官底子还是不错的,挺上相。】
【不是吧,我看你是真饿,是不是看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啊……】
为什么会提到我
到底是什么照片
很快,陈苗苗便凑到我跟前,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机屏幕露给我看,
【你完了。】
【北武绝对不允许早恋。】
【现在整个学校的人都在猜测你俩关系。】
照片上,一男一女正以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搂抱。
男的是沈落书,女的是我。
我歪头疑惑,
【早恋我和沈落书】
开哪门子国际玩笑。
就凭一张搂抱的照片
我一把将陈苗苗搂进怀里,
【我和你也抱在一起,难道我们是早恋】
这一抱,把陈苗苗吓了一跳,她赶紧挣脱开,眉间尽是不解,
【拜托,我们是女生,能一样吗你是不是对情感理解有障碍啊……】
【先说好,我取向正常,我对你好是因为周老师拜托我照顾你,你可别误会。】
男女和女女有何不同
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见我不做声,陈苗苗将手机塞回袖子,拍拍我的肩膀,
【总之,这张照片已经传开了,你要做好被拉去谈话的准备。】
……
如陈苗苗所说,我和沈落书被叫进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蒋校长,周舟,还有年级主任陶平平。
一进门,穿着古板的陶平平率先开口,
【瞧瞧这两个中考状元,没一个省心。】
【特别是你,林青跃。】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惹事生非】
谁惹事生非
一上来这个矛头就指到我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我不服气,
【怎么就,说我,不说沈落书。】
【明明,我俩都在,照片上。】
【事实是,我差点摔倒,沈落书扶了我一把。麻烦陶主任,下次批评,先搞清楚,状况。】
陶平平被我反驳,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来到我面前,
【你还有理了】
【扶一把是这样扶的吗】
【八成就是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男生！】
她抬起手,准备往我脑袋上招呼,不料被沈落书挡住。
【是我抱的她,与她没关系。】
【陶主任,还请克制自己。教育局不允许老师殴打学生。】
这一瞬间,沈落书在我心中的形象开始高大起来。
连年级主任都敢怼,佩服,佩服。
陶平平愤愤地放下手,恶狠狠道：
【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别以为学校真拿你们没办法！】
【触碰红线,即使是中考状元,学校也不会姑息！】
周舟见状,赶紧赔着笑脸走过来,挡在沈落书和陶平平中间。
【陶主任,先别急着下定论。】
【不如我们先听一听蒋校长的意见。】
办公椅上的蒋校长眉头紧锁。
这两个中考状元当初招进来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郁闷。
他盯着手机里两人亲密搂抱的照片犯愁。
其实不难看出,林青跃当时左脚悬空,明显是要摔倒。
林青跃没有撒谎。
可是,这一幕被人拍下来却变了味。
学校的学生正处青春懵懂时期,这个时候,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要想杜绝学生的浮想翩翩,必须用严格严厉的手段处理这件事,以儆效尤。
【不管事实如何,你们两个的行为都过于亲密。】
【这一回就一人记一次大过,再有下次,直接退学处理。】
蒋校长一锤定音,周舟想为两个学生做辩解都没有机会。
陶平平更是冷哼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视沈落书身后的我,
【林青跃,劝你以后严于律己,好自为之。】
我不理解蒋校长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做这样的处理。
但沈落书没有反驳,我也不好独自反抗。
大过就大过。
只要能顺利参加今年高考,其它随便吧。
……
17
次日,学校对我和沈落书的处分进行通报。
【近期,学校在日常管理与教育巡视过程中发现部分学生存在过分亲密的接触行为,这一现象已严重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与校园风气,对学生的身心健康和学业发展产生了极为不良的影象。
学校决定对两位学生进行严重处分处理,望其它学生引以为戒。】
虽然没有说明具体两位学生是谁。
但这已经成为学生之间公开的秘密。
面对处分,我还是不甘心。
偷偷将自己的课桌往边上移,以此拉开和沈落书的距离。
我算是明白了,要想平安高考,就要远离沈落书这个瘟神。
课间间隙,周舟拿着u盘进来,
【大家手里的事情都停一停！】
【一模成绩已经出来了。】
打闹逗乐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下来。
教室里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追上一班的平均分。】
【这次沈落书参加考试,应该能拿不少分。】
【还有林青跃,希望她不是滥竽充数之辈。】
……
u盘插上电脑,成绩单公布在大屏幕上。
年级第一：沈落书。
语文149,数学149,外语149,理综299,总分746。
年级第二：林青跃。
语文：130,数学150,外语150,理综300,总分730。
年级第三：蒋雪儿。
语文：140,数学135,外语145,理综285,总分：705。
年级第四：陆川。
语文141,数学137,外语125,理综280,总分：683。
……
【恭喜同学们,我们这一次的班级平均分超过一班啦！】
周舟兴奋地欢呼,
【整整超过一班十分！你们太棒啦！你们是老师的骄傲！】
同学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欢呼起来,
【爽啊！终于摆脱万年老二的称呼！】
【这把多亏了沈落书！】
【快看林青跃的成绩！这么难的数学卷她居然能考满分！】
【何止数学！他除了语文以外其它都是满分！太强了！】
原本心存偏见的同学纷纷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
我却木然地看着滚动的屏幕,整个人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这是第一次,我失去第一。
也是第一次,估分失控。
整整20分。
丢在哪儿
陈苗苗看到我的成绩本想道声恭喜,看我一脸沉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勉强算得上安慰的话,
【你语文就是没发挥好,不要难过。】
【你别和沈落书比,你和我比。我这么努力,才考六十几名。】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讪讪转过头去。
……
答题卡发下来后,我彻底心如死灰。
整个人仿佛被装进玻璃罩里,与世隔绝。
我的眼里只有那醒目的扣分。
语文整整五十分的阅读理解,扣了二十分。
恍然间,我想起王大海说的话。
【你的iq没问题,但是eq会受影响。】
所以,我的阅读理解才拿不了满分。
这是不是证明,我不可能拿到今年的高考状元。
此念一出,头疼欲裂。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痛楚从大脑一直传到心脏。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视线也模糊起来。
受到处分后的沈落书一反常态天天来教室上课。
他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在我耳边喊道：
【林青跃】
【醒醒！】
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到自己掉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有淡淡的冷松香。
该死,这一次可千万别被人拍到！
—————
18
睁开眼,已身在学校医务室。
看了眼正在挂的点滴,还是熟悉的配方。
葡萄糖加生理盐水。
【就这点能耐。】
即使见我晕倒,沈落书这张嘴依旧刻薄如初。
【我要,刷,语文,卷子。】
他一把按住乱动的我,
【刷也没用。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大脑另一块中枢受损。】
我知道自己eq受损,不用提醒。
该死的沈落书,拿了第一应该很得意吧。
越想越气,我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消停点。】
他好看的眉毛皱成川字,像是拿我没办法,站起身道,
【呆着别动。】
随后迈开长腿走出校医室。
他这是要给我拿卷子去
片刻后,沈落书拿着一个平板和一块熟悉的小黑板进来。
【拿,这个,干嘛】
他面无表道将平板递给我,
【里面有关于人类三大情感的经典影片。】
【你挑一本看完,写一百字观后感。】
让我看电影
从小我就不怎么看影视作品,在我的思想概念里这纯属浪费时间。
【不,不看。刷,题要紧。】
沈落书眉间闪过不悦,
【还想不想拿分】
呜呜呜,好凶。
【看看,看还不行吗。】
我滑拉屏幕,在《泰坦尼克号》,《燃情岁月》,《魂断蓝桥》,《卡萨布兰卡》等等一众影片里,选择了唯一一本动画片《头脑特工队》。
就看这个。
94分钟后,混沌的大脑逐渐豁然开朗。
我在小黑板上认真写下观后感,
【情绪是人类对内外界刺激所产生的主观体验和生理反应,它具有适应环境、促进交流和推动成长的重要功能。
快乐能够激励我们去探索世界、追求目标,享受生活中的美好；恐惧则能在危险来临时迅速激活我们的警觉系统,促使我们采取保护自己的措施；愤怒可以让我们在面对不公或侵犯时,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权益；厌恶有助于我们避开可能有害的事物；而悲伤则是在遭遇失落或挫折时,给予我们一种暂停和反思的机会,让我们能够释放内心的压力,寻求支持和安慰。】
沈落书点头肯定道：
【不错。】
【从现在起,记住快乐,恐惧,愤怒,厌恶,悲伤。】
【将这五种情绪代入日常生活,你的eq会慢慢恢复。】
真的假的
他语文考了149分,应该不会骗我。
既然找到方法,就说明还有机会冲击高考状元。
阴霾被一扫而空,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从悲伤,到快乐。谢谢你。】
……
恢复元气的我,决定好好补补。
我跟着陈苗苗来到食堂的风味窗口,
【我要一个老母鸡汤,一块卤牛肉,再加一个大份砂锅。】
只要了十个大馄饨的陈苗苗拼命咽口水,哀怨道：
【瘦就是好,想吃啥吃啥。不像我,吃个馄饨还要按个数。】
见她馋的紧,我用专业话术诱惑她,
【你这么瘦减什么肥,一会儿和我一块儿吃。】
【再说了,吃饱才有力气减肥。】
果不其然,陈苗苗眼睛恢复光彩,
【真的吗,我瘦吗】
见我连连点头,她假装勉强的样子,
【那好吧,我就吃一点点,一点点应该不会胖。】
陈苗苗的情绪肉眼可见由忧愁转为欢快。
所以人的欲望没被满足会忧愁,被满足就会快乐。
我好像悟了。
吃饱喝足,我让陈苗苗先回班级,我打算在操场走一圈消消食。
【林青跃！】
灯光昏暗的操场,有人喊我。
循声回头,是陆川。
自上次一面,就没见到过他。
【你,你好,陆川。】
该不会又来找我交朋友的吧。
【林青跃,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操场】
【我来扶你。】
19/
其实我的腿已经比之前利索很多,甚至不用拐杖也能走上一段路。只不过日常生活还是带着拐杖更安心。
【不用,我可以。】
我婉拒。
【没事,别客气。我扶着你走。】
说话间,他的手向我腰间伸来。
我惊惧躲开。
处分的事历历在目。
要时刻牢记和男生保持距离。
陆川不甘心地收回手,
【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眨巴着驯鹿般的眼睛,里面写满对我的埋怨,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又来这套。
我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男女,要注意,距离。】
没想到,陆川根本不听劝,又向前两步拉近距离,
【你和沈落书就没有保持距离。】
【为什么他可以靠近你,我不可以】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他情绪逐渐激动,再次向我伸手。
这把我问到了。
陆川和沈落书比,似乎各方面都差一截。
我自认公平公正地评判道：
【你,成绩,身高,长相,都不如。】
肉眼可见,陆川的怒火被点燃,
【可笑！你算什么,也敢这样评价我】
他开始用力拉拽,我死命推开。
他力气很大,但我天天背着拐杖走,力气也不小。
一时之间势均力敌。
陆川的焦躁感愈发明显,他的眼神不断瞟向侧方的树林。
我侧头看去,有人在那里！
这九头身比例一看就知道是蒋雪儿！
好像手里还拿着….相机。
事已至此,我才算是明白。
我被人算计了。
【你这个,小人,放开我。】
陆川也不打算再装,厌烦和急迫的情绪爬满全脸,
【知道就乖乖配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拉扯一段期间后,双双摔倒在地。
操场的塑胶颗粒摩擦我的掌心,疼痛激得我眉头直皱。
【陆川！你,够了。】
还没等我爬起,陆川已先我一步将我掉在身边的拐杖扔远。
【装什么,和沈落书就可以搂搂抱抱。】
【到我这儿就贞洁烈女】
【本想拍个搂抱就和雪儿交差,既然你躺下了,那不如拍个刺激的。】
气质干净眼睛清明的陆川露出让人恶寒的笑。
他如恶魔般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连忙向后退,他前后的极致反差让人心生恐惧。
是因为我考的比蒋雪儿好吗
所以蒋雪儿想导演一出我幽会男同学的戏码,让我被学校开除。
怎么办
就在陆川脱掉外套向我扑来时,一条修长的腿从我的身侧而出,一脚踹在陆川的小腹上。
陆川摔了个狗吃屎,捂着小腹龇牙咧嘴骂道：
【干！怎么哪儿都有你！】
来人抓住我的后脖领将我提起,在我耳边道,
【真不省心。】
熟悉的声音,是沈落书。
他的脸隐在阴影下,散发出的气压降到冰点,四周空气都凝固冻结。
他扬着下巴,从上而下俯视跪坐在地的陆川。
眼中是看垃圾一般的冷漠,
【滚。】
陆川知道此男不好惹,待疼痛过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懊恼离开。
小树林里拿着相机的蒋雪儿也早不见踪影。
人迹稀少的操场又恢复宁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人走远,沈落书放开抓着我后脖领的手。
拜陆川所赐,我的情绪在短时间内经历跌宕起伏,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
现在只想回到教室,刷几套题冷静下。
刚想去捡掉落在地的拐杖,沈落书已先我一步。
他将拐杖递给我,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
【要学会分辨人心。】
这是在提醒我提高对他人的防备心吗
我低着头接过拐杖,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仰起头直视他的双眼,
【那你呢】
【为什么一直在帮我】
如果说一切善意都有源头,那沈落书是因为什么靠近我
沈落书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我。
眼底是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的声音很轻,操场上的晚风一吹就飘散开。
可我还是听到了。
【林青跃,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20/
我当然不记得沈落书。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没有亲人或朋友。
独来独往十几年,不曾记得有沈落书这号人。
【你是,孤儿院,志愿者】
沈落书眼神暗了暗,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就当是志愿者吧。】
这是什么表情
孤儿院志愿者这么多,我不记得也很正常啊。
用不着生气吧
刚想让他把话说清楚,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我和沈落书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刚坐下,陈苗苗便转过头,略带责备,
【怎么才回来】
【我都准备下去找你了。】
我不打算对她隐瞒,一五一十将操场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陈苗苗听得一会儿惊叫,一会儿捂嘴。
喋喋不休地辱骂陆川是个人渣。
待发泄完后,她担忧地看向我,
【蒋雪儿一击不成,肯定还有后手。】
【你接下去有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从回到教室就趴在课桌上听歌的沈落书坐起身,
【很简单。】
我和陈苗苗皆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他修长的手在书包里一顿掏,最后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给你。】
对！
只要遇到意外事件时,打开录音笔,录下事实证据。
就没人可以往我身上泼脏水。
录音笔上的蓝灯一闪一闪,传递出一丝安全感。
陈苗苗冲我眨眼,给我写了张小纸条。
我疑惑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沈落书对你不一般,他是不是喜欢你^_^】
喜欢
我不能够充分理解喜欢这个词语的含义。
但喜欢一个人,这个人一定是比自己优秀才值得喜欢吧
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成绩不如他,长相不如他的孤儿。
我笑陈苗苗太天真,落笔道：
【他对我好不是喜欢,而是愧疚。】
陈苗苗：【】
我：【是他抢了蒋雪儿第一,但蒋雪儿却把恶意宣泄给我。我代他受罪,他肯定愧疚。】
陈苗苗：【你脑回路真清奇(-_^)。上次忘了跟你说完,陆川喜欢蒋雪儿,但蒋雪儿喜欢的人是沈落书。】
我：【难怪蒋雪儿对我下手这么狠。】
陈苗苗：【这也不全然。你先别管蒋雪儿,你对现在沈落书什么感觉(o^^o)】
我：【他确实帮过我很多,我非常感谢他。】
陈苗苗：【(;),真是对牛弹琴。】
……
周末傍晚,我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遇到蒋雪儿。
学校放假,只有外地学生或者像我这般情况特殊的学生会留校。
蒋雪儿是蒋校长的女儿,理应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打扮社会化的女生。
三人像一堵墙,挡住我的去路。
【你,想干嘛。】
我趁说话间隙,将手伸进口袋。
按下录音笔的开关。
蒋雪儿只一味冷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伸出食指对我点了点,
两个面生的女生向我走来,她们一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出声,一手架起我朝着空荡的小树林走去。
我的拐杖也被蒋雪儿扔进了绿化带里。
进了小树林,她们松开我,将我推倒在满是淤泥的落叶堆里。
【害怕吗】
蒋雪儿在我面前蹲下。
我从她漂亮的眼睛里读到了疯狂。
【害怕。】
怕她真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
【怕就对了。】
她用手指轻蔑地挑起我的下巴,
【看你可怜,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二模,给我让分。】
【否则……】
让分
这种对分数不敬,且不道德的事情我不可能答应。
【害怕归,害怕。让,让分不行。】
我果断拒绝。
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的蒋雪儿没有生气,只是笑得更加瘆人,
【早就知道你不会配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剪刀,锋利的刀片在夕阳下散发泠冽的光。
我惊恐道：
【你,你想犯法】
这个蒋雪儿难道为了我,连自己都要搭进去吗
【这种事情,自然不是由我来做。】
她给两个面生的女生使了个颜色。
接收到指令的两个女生配合起来,一个压住我,一个拿起剪刀剪我身上的衣服。
我的外套被丢在一边,里衣和内衣被剪得破破烂烂。
直到我衣不蔽体,她们才收起剪刀。
愤怒和屈辱令我浑身发抖,我蜷缩着身体,像一只没有刺的刺猬在作最后的防御。
【咔嚓,咔嚓。】
蒋雪儿掏出眼熟的相机,拍下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一边拍,一边笑着称赞,
【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瘦瘦巴巴,实际身材倒挺有料。】
夸赞的话在此种情形下变得格外讽刺。
不知道拍了多少张,她才收起相机,
【要不是陆川没本事,我也不用花钱找外人收拾你。】
【你知道找一个人多贵吗】
【为了你我可花了不少零花钱。】
冬日的寒风吹在我的身上,犹如刀片刮肉。
我的手臂和十指冻得通红。
此刻的心脏犹如被荆棘一圈又一圈缠绕,疼到窒息。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
说是质问,更不如说是喃喃自语。
蒋雪儿扯掉我身上最后一块布料,
【为什么你觉得呢】
【自从你回来,学校里的人都在讨论你,还拿我和你做比较。】
【这是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侮辱,你怎么敢……怎么敢考得比我好】
【还有沈落书,呵呵……凭什么他对你这么上心】
【我努力拿年级第一,都换不来他对我一个认可的眼神。】
【你凭什么！凭什么！】
说到最后,她已有些癫狂,疯狂摇晃我的肩膀。
尽管我的情绪也在崩溃边缘,理智却还是一直提醒我,不能再惹怒蒋雪儿。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我不对。】
【我不该,考的比你好,不该,接受沈落书帮助。】
听我这样说,蒋雪儿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一些。
她直起身,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对我威胁,
【如果不想你的裸照被放到校园网……】
【让分和退学你选一个。】
在寒冷空气下裸露太久,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失温。
晕眩感一阵接一阵向我袭来。
如果此时晕倒,四周又没有监控,蒋雪儿一定会选择撒手不管。
那么等到次日,我的尸体就会被人发现。
并且学校里会多一个八卦。
-中考状元裸身冻死在学校的树林。
我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保持清醒。
让分还是让命哪个更重要我还是能分清的。
【我,我答应。】
【二模,我给你让分。】
蒋雪儿露出得逞的笑容,带着她雇来的两个女生离开树林。
至此,恐慌干才消退。
我慌忙捡起掉在一旁的外套,哆哆嗦嗦穿上。
用颤抖的手揉搓自己的身体,靠衣物摩擦提高自己的体温。
可杯水车薪。
高热使我浑身滚烫,甚至脱力。
像有一百斤大米压在我肩上,无比沉重。
不能晕倒。
我再次用力咬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血。
视线终于清明一些。
我想起身,可双腿软得像面条。
此时没有拐杖作支撑,我只能像条虫在地上爬。
至少还能爬,不能放弃。
爬到树林外的主道上就行,那边会有来往的教职工。
会有人帮忙的。
我靠上肢力量,拖动瑟瑟发抖的身体。
一米,两米,三米……
短短三十米对此刻的我来说,犹如三万米。
好像怎么爬,都爬不到尽头。
我浑身上下都被虚汗打湿,冷风再次侵入骨髓。
连骨头缝都开始疼了起来。
难道,作为天才的我注定殒落在此吗
【林青跃！】
【给我说话！】
这是……
【我,我在,这里……】
我用尽全力朝着树林外那道模糊的身影喊道。
难以置信,沈落书再次找到了我。
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跟前时,我流下了滚烫的眼泪。
他将我打横抱起,挡住咧咧寒风对我的侵袭。
平日里淡薄的声音,头一次染上浓重的情绪。
悔恨,自责,担心,在他的语气中交织。
【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回相机。】
我垂着脑袋,思维已经开始混沌,
【不是,你的错。】
我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确定录音笔正好好地放在上衣口袋里。
沈落书是怎么知道蒋雪儿拍下了我的照片
21
————-
苏醒后,我看到我又挂上了熟悉的盐水。
这一次多了一瓶头孢。
【你醒啦】
是……王大海医生。
【我,我怎么在这里】
我不过是发烧,怎么住上院了。
还住进了脑神经科室。
【别担心,你只是顺便来我这里复查。】
还好还好,差点以为一朝回到解放前。
【沈,落书,人呢】
王大海叹了口气,
【他老毛病犯了,这会儿在做声波治疗。】
原来沈落书真的有病……
当初把他当病友一语成蟄。
【他得了,什么病】
虽然病人的病情属于病人隐私。
但我还是期待王大海能告诉我。
【你俩那么熟,告诉你也无妨。】
王大海深吸一口气道：
【他得的是罕见神经性疾病———听觉过敏（hyperacusis）。】
【这种病存在很多变化,他的临床症状是对声波高度敏感。能够听到一百米范围内的各种声音,且能准确捕捉不同频道的声波。】
难怪他很少来教室上课,即使来教室,也都戴着耳机。
教室的环境对他而言和酷刑房有何区别。
【那为何,说他犯病】
难道说,这个病也会有周期
王大海走到窗边,视线拉向远方,
【他这个病除了吃药,还需要一直佩戴隐形耳塞。是一种专门给听觉过敏人群定制的耳塞。】
【这个耳塞就像一道屏障,能一定程度隔绝声波对脑神经的刺激。】
他的话像鼓锤,精准敲击我的胸口。
【刚才他抱你冲进医院时,】
他停顿了一下,我的胸口也一滞。
【我发现他居然摘掉了定制耳塞。】
是因为,要找到我吗……
有什么东西流进我的心口,在我的心尖扎根。
我捂着胸口,声音也不自觉哽咽,
【没了,定制耳塞,他是,什么感觉】
王大海回过头,平淡的声音讲述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是仿佛几千几万只虫子钻进你的耳朵振翅嗡鸣。】
【是用最锋利的针一点一点扎进的你耳蜗。】
【是无形的手顺着你的耳道一直伸进你的大脑,将你脑内的听觉中枢狠狠拉扯,再揉成一团。】
记得小的时候,我耳朵上长了一颗痘痘。
小小的一颗痘痘,放射出的疼痛足以让我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沈落书的疼痛,我无法想象。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我自己,我到底哪里值得沈落书做到这般地步。
王大海听到后,回到我床边,
【当然是因为把你当朋友！】
【他把你送到医院后就因为神经疼痛超过,昏了过去。不过还好,摘下耳塞的时间不长。经过声波治疗很快便可恢复。】
说完,他又有些头疼地拍着后脑勺,
【你说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冲动,真不让人省心。】
【这定制耳塞是随便能摘的嘛！】
【你作为他的朋友以后也要多叮嘱他,千万不能随意摘掉定制耳塞。】
……
朋友……
我打断王大海絮絮叨叨叮嘱,
【他,把我,当朋友】
王大海无语地看我一眼,
【当然了！你昏迷的时候,他经常来看你。你苏醒后,他也对你很照顾。他肯定把你当朋友噻。】
不过具体是单纯的友谊,还是参杂一些情窦初开的情感,他作为医生不便下定论。
还是让小年轻自己感悟的好。
【原来,这就是朋友……】
我的心口暖暖的,还有些麻痒。
所以,沈落书对我处处帮助,是因为他把我当作朋友。
一个笑容悄然爬上我的嘴角。
这是拥有第一个朋友的喜悦。
22/
————————-
沈落书结束治疗后,找到我。
他已经重新戴着了定制耳塞,小巧的肤色耳塞被塞在耳蜗最深处。
如此隐形,难怪之前从未发现。
他摸索着我的外衣口袋,
【录音笔给我,我去找蒋雪儿要相机。】
我却摇头拒绝了。
既然沈落书把我当朋友,我也要把他当朋友。
蒋雪儿是典型的美人皮蛇蝎心,如果沈落去去找她,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更有可能会使她对沈落书因爱生恨。
沈落书已经为我付出很多,如过因为这个事情遭到蒋雪儿的攻击,我会愧疚难安。
【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
沈落书神情懊恼,他想说连一个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如何自己解决。
可他见面前女生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只能让步,
【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和我保持在一百米以内的距离,直到高考结束。】
一百米,就可以随时找到你在哪里。
他心道。
我伸出手指,抚平沈落书紧皱的眉头,
【知道了。】
他被我的举动震惊,瞳孔微颤地看着我收回手的指尖。
我结结巴巴地抒发心口涌起的陌生情感。
【以后,我们是,朋友。】
【我会,像你对我,这样。对你好。】
【要开心。不要,皱眉。】
……
转眼迎来了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
这一次,除了语文试卷,其它几门课我全部交了白卷。
成绩下来后我的排名进入倒数榜单。
在沈落书的缺考助力下,蒋雪儿很顺利拿回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期末总结大会上,蒋雪儿被评为该学年的三好学生,受邀上台进行演讲。
她拿着奖状,眼中尽是得意,
【首先很感谢学校对我的认可。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在下学期的二模中再次取得优异的成绩。学习没有捷径,只有不断努力。付出多少收获多少。在这里,我也想对某些心思不在学习上的人说,好好学习,高考只有一次。珍惜可以努力的时光,以后才不会后悔！祝所有同学都能学有所成！】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也没忘了贬损我。
果不其然,掌声过后就传来同学的各种猜疑。
【蒋雪儿说的心思不在学习上的人是谁啊】
【你傻啊,还用问吗。肯定是林青跃啊……】
【林青跃期末考很差吗】
【听说考了倒数,真是令人唏嘘。】
【果然男色误事,还好我封心锁爱……】
我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看着蒋雪儿得意洋洋的脸,我勾起嘴角。
先让你放松警惕,再给你致命一击。
这样才比较有趣。
……
寒假放了整整一个多月。
我无家可归,只能日日呆在学校。
好在宿舍没有断网,食堂也有两个窗口开放。
我每天起床开始练习发声,午饭过后去操练习走路。
晚上回到宿舍看一看沈落书推荐的影片。
日子很快就过去。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也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从小我就不过生日,可是今天我想给自己买个蛋糕。
一是庆祝自己成年,二是庆祝自己终于可以脱离拐杖独立行走。
快开学了,学校旁边的商业街陆续开门。
我走了整条街,终于找到唯一一家甜品店。
【你好,我想买个蛋糕。】
店员热情地招呼,
【可以,请随意挑选。我们款式很多呢。】
展柜里的蛋糕各色各样,琳琅满目。
有单层的,双层的,三层的,有做动物造型的也有做人物卡通的……
【要这个。】
我指着一个四叶草形状的蛋糕。
都说四叶草能够带来幸运,希望是真的。
店员看了眼我手指的方向,犯了难,
【真是不好意,这个蛋糕刚刚被人预定了。】
【这款蛋糕是不规则形状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所以今天只做了这一个。】
【您要不看看其它的呢】
我放下手,摇了摇头。
【那算了,谢谢。】
既然幸运不愿眷顾,我也不强求。
人生更多的是靠自己。
就像这个蛋糕,我可以选择买或者不买。
决定权在我。
初春天气回暖,冰雪消融。
我迎着夕阳一如往常在操场练习行走。
平日四下无人的操场多了一抹身影。
沈落书坐在主席台边的台阶上,修长的腿懒散地伸长。
他戴着耳机,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林青跃,过来。】
远远的,他向我招手。
他怎么提前回学校了
我加速向他走去。
【明天才开学,你提前回学校是有什么事】
他仰起头,自下而上看着我,眼眸如星辰般耀眼,
【生日快乐。】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放着一个蛋糕。
正是我在蛋糕店想买的四叶草蛋糕。
我笑了。
【原来那个提前预定的人是你。】
果然优秀的人品味是相似的。
蛋糕入口即化,冰冰甜甜。
我看着沈落书好看的侧脸,头一次感受到幸运的降临。
原来,被幸运眷顾的感觉是甜的。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沈落书轻笑,
【我当志愿者的时候看了你们的成长手册。】
真的是这样吗……
不管如何,沈落书是十八年来第一个陪我过生日的朋友。
【谢谢你。】
……
23
—————————
生日之后,一有时间我就会查阅关于男女朋友和朋友之间区别的资料。
最后得出结论。
两者从情感深度,情感性质,相处模式,责任与义务,以及社会化意义方面都不同。
拿亲吻来说,只有男女朋友之间可以做,普通朋友之间万万不行。
虽然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但我却陷入更深的困境。
我和沈落书之间,是算男女朋友还是普通朋友呢
按那天亲吻他之后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更倾向拿我当普通朋友。
不知为何,感觉心口堵堵的。
更令人烦闷的是,一连几日,沈落书都没出现。
完全就是在躲着我。
日子在无尽的刷题中度过,大家都在为二模考试做准备。
我亦摒除杂念,认真备考。
于我而言,二模将是非常关键的一战。
之前答应蒋雪儿,二模会让分。
是我骗她的。
一模二模的成绩会作为平时成绩提交给所考大学。
不能出现差错。
这一次二模我不仅不会让分,我还要拿第一。
很快,二模考试开始。
我看着隔壁的空座位哑然。
沈落书为了躲我,竟连二模也不参加。
这样也好,少了一个强力的对手。
说真的,沈落书的一模成绩太像控分之后的结果。
他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若是他参加二模考试,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心考过他。
三日后,二模成绩如期公布。
年级第一：林青跃。
语文：148数学：150英语150理综300
年级第二：蒋雪儿。
语文：140数学141英语：145理综284
……
语文还是被扣了两分,不过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
猜到看到成绩的蒋雪儿会做什么,我悄悄勾起了唇角。
一个小时后,一辆警车开进校园。
不明所以的同学们纷纷趴在走廊围观,
【怎么了这是,为什么有警车来】
【难道是有小偷警察抓小偷】
【哎哎哎,你看,警察上楼了！】
【好像是去一班的方向,赶紧过去看看。】
凑热闹的学生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警官面色严肃在黄向华陪同下走进教室,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在一班同学战战兢兢的脸色一一扫过,
跟在他身后的黄向华汗如雨下,一边擦汗,一边弯着腰与警官打感情牌：
【张警官,学生犯错误是该教育。】
【但是不必直接到教室来抓人吧,其它学生会吓到的。】
【要不您先去办公室稍坐,您告诉我找哪位学生,我给您带过去。】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高三阶段的孩子世界观不成熟,最喜欢以讹传讹。如果大庭广众下由警察将学生抓走,很可能会一传十十传百,影响到学校的声誉。
张警官不理会,厉声道：
【谁是蒋雪儿！】
一班的学生以及扒着窗户往里望的学生齐刷刷看向忐忑不安的蒋雪儿。
【天呐,蒋雪儿犯什么罪,警察直接来抓！】
【蒋校长知道吗校长女儿北警察抓走,简直是北武丑闻！】
不顾四下的窃窃私语,张警官走到蒋雪儿身边,用庄重又威严的声音通知道：
【你涉嫌校园霸凌,侵害他人隐私权。】
【需要跟我走一趟。】
可蒋雪儿怎么也不愿意从座位上起身,抖着唇强词夺理,
【我不走,我没有犯罪！】
【凭什么抓我！】
随后又搬出靠山,
【我爸爸是校长,你要抓我和他说过吗！】
【你这样做有违合法程序,我要找律师起诉你！】
后排的陆川见不得蒋雪儿受委屈,腾地一下起身,
【警察就了不起吗！】
【没有证据凭白无故抓人,算什么警察！】
当了十多年警察,头一次被两个高中生呛。
张警官可不惯着。
他掏出手铐,强制铐住蒋雪儿的手,
【我现在告诉你犯了什么罪。】
【你通过胁迫手段获取女同学裸照并传播,构成强制侮辱罪,最高可判五年有期徒刑。】
接着他一把提起脸色煞白的蒋雪儿走到陆川面前,
【这位同学,你刚才的言辞行为属于妨碍公务,我决定对你进行拘留三日的治安处罚。】
【一起走一趟吧。】
眼睁睁见两个学生被带走,黄向华急的跳脚。
送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燋头烂额地冲向校长办公室。
希望蒋校长能出来做个主。
一众学生目送蒋雪儿和陆川被压上警车。
待看不到警车的尾灯,学生们彻底炸开锅。
【我勒个豆,我听到了什么！】
【蒋雪儿胁迫他人拍了裸照】
【没想到蒋雪儿如此无法无天,还好被胁迫的那个同学够硬气。】
一个猥琐的男生抖机灵,
【裸照在哪里,链接又在哪里。人可以带走,请把裸照留下。】
周围的女生均怒视道：
【裸照肯定被警方拦截了。想看裸照你梦里看去吧！】
【就是,什么年代了还做这种侮辱女性的事。蒋雪儿自己就是女生,怎么可以这样……】
舆论还在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批判蒋雪儿,
【之前觉得她人长的漂亮,家世好,成绩好,我还把她当女神,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我呸！】
【是啊,还不如林青跃呢！好歹人家没坏心眼,这次二模还考了年级第一。】
【我真该死,之前为了支持蒋雪儿还骂林青跃是残疾……】
【要我说,那个陆川更是傻杯,居然为了蒋雪儿挑衅警官。所以说成绩好也不代表有脑子。】
……
这边黄向华冲进校长室,就见蒋校长一脸颓然捏着手机。
【蒋,蒋校长,您女儿……】
上了年纪的蒋校长抛去校长的身份,不过是位年过半百的老父亲罢了。
女儿出现这样的事,教他如何不痛心。
这个女儿是他与爱妻老来得子,从小可谓是溺爱长大。
女儿也争气,除了平时脾气大了些,成绩从不需要他们多操心。
只是没想到……
他打开手机,里面是张警官发给他的录音。
这段录音他听了无数遍,他怎样都无法将录音里那个说话恶毒,心狠手辣的人和自己的女儿联系在一起。
可从小听到大的声音,他又如何不识！
其实张警官来学校抓人,已提前通知过。
只是他既是父亲,也是几千个学生的校长。
于私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于公他不能让遭受欺负的女同学失去公道。
他不知以什么立场出面。
或许这一次,是该好好给女儿上一课。
看着门外一脸愁容的黄向华,蒋校长气不打一出来,
【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雪儿在你班级里三年,却犯下如此大错。】
【你平时怎么教书育人的！】
他怒拍办公桌,一肚子火只能朝黄向华发泄。
被骂的黄向华头埋得更低了,他早料到蒋校长不会轻易放过他。
【校长,是我错了。是我平时没有给雪儿做好心理疏导。】
【是我没为孩子们科普法律法规。】
【我现在就去写两千字检讨。】
蒋校长知道蒋雪儿被抓都没有出面,说明蒋雪儿所犯之事证据确凿。
连蒋校长都无法扭转局面。
既然如此,他还是早点溜的好。
省的被当作出气筒。
……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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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蒋雪儿差一个月才成年,她试图上传到校内网的裸照也及时被网警拦截。
未成年外加所犯罪影响不大,警局最后判她去少管所改造一年。
作为受害人的我,张警官全程又在询问我的意见。
他的意思,若我不满意这个判决,完全可以上诉。
我所掌握的证据,足以让法院判蒋雪儿两年以上。
可我不选择继续追究。
我的本意不过是自保。
少管所一年意味着蒋雪儿错过今年的高考,她回来需要重新复读。
这个判决对一个高三学生来说足够了。
蒋校长因为蒋雪儿的事私下找过我两次。
他想我出具谅解书。
我只沉默一会儿,轻笑道：
【我记得蒋校长每年迎高一的开学典礼上,都会说一句相同的话。】
【您说,每个学生都是您的孩子。】
两句话便让蒋校长哑口无言,之后再没找过我。
被警局拘留三日的陆川再回到学校,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每天焉了吧唧,完全失去初见时在田径场上的张扬。
他的月考成绩也一次比一次差。
黄向华找他谈话,也于事无补。
这一战,我反败为胜。
……
后来学校里一直流传着女勇士遭霸凌过段选择报警将霸凌者送进警局的英勇事迹。。
他们知道霸凌者是蒋雪儿,却不知女勇士是我。
消失已久的沈落书知道这件事后,终于现身。
他在晚自习下课后叫我去操场。
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操场上一个人都没。
所有学生都在晚自习下课后回寝室挑灯夜读。
四下无人,又黑又静。
除了跑道边的草虫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或许寂静的环境容易放大人的情绪。
看着躲我多日的沈落书,心口被堵的感觉再次出现。
【找我干嘛。】
说出口的语气是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淡。
他摘下耳机,语调前所未有的温柔,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躲着你,我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一些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能难住你
思考这么多天想必是堪比宇宙起源的史诗级大问题吧。
我心里嘲讽,但面上平静如水。
【那你有答案了吗】
他缓缓摇头,随后又坚定点头。
很好,成功勾起我的好奇心。
到底什么问题能使沈落书这般纠结。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说不定我可以帮忙解答。
他面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弯腰凑到我耳边道：
【我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做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晚春夜间的风已是微凉,可怎么吹都带不走我身上的热。
我的耳根因热耳红,我的心跳因热而加快,就连我的脸我的脖子都染上一层粉色。
该死,就不该看那么多关于男女朋友之间如何相处的影片。
以至于沈落书说完,我便自然而然开始幻想与他之间……
【咳咳咳咳,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吧。我先回宿舍刷题了。】
先溜再说,再呆下去都要热出汗了。
刚转身,后脖领被人精准抓住。
【沈落书,你,你干嘛。】
【不准走。】
不走留在这陪你思考答案吗
可是这个问题我爱莫能助啊。
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呢。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在哪部影视作品里听到过。
一般问完这句话,接下去就会开始表白。
【你,你要和我表白吗】
我震惊地直咽口水。
愣了一瞬的沈落书放开我的领子,畅快笑开,
【你总能这般出其不意。】
【是啊,我想跟你表白,你答应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的,平时黑漆漆的瞳孔闪亮得如黑曜石。
我应该赶紧离开这个令我浑身燥热的地方,可我的视线被沈落书漂亮的脸蛋深深吸引。
好看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烁,高挺的鼻梁与面部组成我最爱的锐角三角形,还有他的嘴唇。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你喜欢我吗】
他拥抱住我,轻轻抚摸我的发丝,小心翼翼地问。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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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没有给沈若书答复。
我时刻牢记,男女朋友之间除了爱还有责任与义务。
眼下更重要的是高考。
我告诉沈落书,一切都等我考上高考状元再说。
两个月后,高考如约而至。
考场如战场,进战场前,我找到沈落书。
【不准控分。】
【尊重对手。】
也就是我。
看他点头后,我才安心进考场。
考试顺利结束,接下去就是等待放榜。
炎炎夏日,一向怕热的我窝在寝室里看片。
看的最多的依旧是关于爱情的影片。
噢,还有一事。
高考结束后,沈落书送给我一个手机。
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尝试约我出去。
都被我拒绝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平板上正在播放著名影片《简爱》。
讲述一个孤女和伯爵的爱情故事。
虽然两人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中间的波折和折磨令我生畏。
爱情这个东西太沉重。
孑然一身的我可以没有爱。
但我不能因为爱将自己推入深渊。
沈落书虽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世,但他送给我的平板,手机；每天不重样的衣着；每周五校门口等待他的豪车。
都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差距。
或许沈落书不会介意我的过去,但是他的父母呢
天底下有哪个做父母的会希望自己优秀的儿子找一个孤女作伴。
孤女即使再有能力终是孤女,背后无人依靠,前路全靠自己打拼。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不愿屈居人下。
沈落书的问题,或许有了答案。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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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榜日到来,我打开学信网查询成绩。
意料之中,分数被屏蔽。
很快,我的邮箱收到了清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写着,我的录取分数。
750。
满分。
我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整整一年,我都在为了这一刻而努力。
瘫痪苏醒时的那份惊恐,复健时一次又一次摔倒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练习发声和走路付出的汗水,以及被辱骂,被质疑,被欺凌时的不甘。
这一切揉杂成一团,从我的胸腔直冲而上,化作滚烫的眼泪喷涌而出。
哭累后,这一切也就皆烟消云散。
等待我的是光亮的明天。
【叮咚-】
沈若书又发来短信。
沈若书：成绩已出,操场见。
我擦干眼泪又洗了把脸,才匆匆下楼。
沈若书已早早在台阶上坐着等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完美的下巴上冒出青青胡渣。
【你,最近没睡好吗】
闻声,他抬头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
【你说呢】
【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
原来是因为我。
我侧身在他旁边坐下,没有道歉也没作解释,
【我是个孤儿。】
【在社会上就像一叶孤舟,没有可以停靠的港湾。】
【而你,什么都有。】
沈若书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对我说的话不认可。
我在他反驳前继续说道：
【你的父母爱你,就不会允许任何不定因素拖累你。】
【而我,就是不定因素。】
【我也不想有一天,需要面对你父母的攻击指责。】
他胸口起伏更加剧烈了。
眼神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缩了缩脖子,讲出草拟好的最后一句话,
【总之,你要想和我做男女朋友,必须等我大学毕业创业成功即有钱也有地位才行！】
一口气说完,沈若书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消散。
我试探道：
【你能等我吗】
笑容爬上他的脸庞,如破开冰层的暖阳。
他给了我一个坚定的拥抱。
【怎么不能呢】
【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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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在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
我的公司创业成功,进行了第一次招商。
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找到我。
助理说,她是隔壁省有名的医疗器械公司的女董事。
我以为她是来做投资的,眉飞色舞地和她介绍了半天公司产品。
可她却浅浅一笑,
【林青跃小朋友,你不记得我啦】
……
记忆被拉回到6岁那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蹲在垃圾桶旁捡吃的。
这里紧靠该省最著名的游乐园,所以垃圾桶里有很多小朋友吃不下扔掉的面包,汉堡,糖果等。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丝毫不畏惧别人异样的目光。
她蹲在垃圾桶边,满心欢喜吃着刚捡到的热汉堡。
可没成想,吃了没两口就遭到保安的驱赶。
她脚上没有鞋,赤脚在街道上狂奔。
即使脚上被碎石划破也不敢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会遭到保安的殴打。
她跑啊跑,直到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撞在一起。
男孩被她撞倒在地,磕到了脑袋。
但他却不捂脑袋,反而捂住耳朵痛苦地大喊。
男孩父亲连忙抱起他,打车去医院。
男孩的母亲却将小女孩从地上扶起,送去了a市最好的孤儿院。
进了孤儿院的女孩,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那个小女孩是我,那位救助我的好心妈妈就是眼前这位女董事。
我眼泛泪花,刷地一下起身,
【真的是您！】
她笑着向我点点头。
【我叫高梅,你可以叫我高阿姨。】
我一下就跪下了,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高阿姨,多亏了您。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呜呜呜,我一直联系孤儿院,求他们帮我查您的信息,可是这么多年怎么查都查不到……】
高梅替我擦去眼泪,安慰道：
【傻孩子,快起来。】
【如今你功成名就靠的是你自己,可不是我。】
我趴在高梅的膝头连连摇头,
【当年是我不小心撞到您的儿子,害他头破血流。】
【您不仅没有责骂我,反而以德报怨救助我。】
【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我半立起身,眼神真挚地望着高梅,
【高阿姨,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报答您！】
【您找我,是不是公司遇到难处了我手里的所有积蓄都可以给你……】
说着,我打开手机银行软件,将自己存的钱给高梅看。
【这些够吗不够我可以拿公司做抵押。】
高梅没有看我的手机,反而小心翼翼地拉起我的手,
【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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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片刻道：
【我的儿子,高中读得好好的,非要转学。本以为他高考完就会回家,可是他却一声不吭考了清平大学。本以为大学毕业他就会回家,可他又开始在外省创业。哎,我和他爸年纪也大了,实操持不动家里的产业。想让他早点回家继承公司,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清平大学我熟啊,如果是认识的校友或可一劝。
【高阿姨,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没等她回答,一道修长的身影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沈落书在我公司这两年是越发没大没小,经常把我堵在办公室一顿亲。
如今连会议室都敢随意进出。
我刚要发作,他沉着一张脸,比我先开口。
【妈,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妈
我没听错吧……
高梅冲我莞尔一笑,
【我儿子叫……】
【沈落书。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吧】
片刻,她像想起什么似的,
【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寓意是,林中青鸟,跃然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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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我问沈落书当初为什么转学。
他说是因为好奇。
自从他知道隔壁省的中考状元是撞倒他的那个女生开始。
他便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我苏醒后,他便控制不住地来到我身边。
观察我,了解我,爱上我……
我被他的话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却不打算放过我,抱着我叹息道：
【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依偎在他怀里,想起曾今他在我耳边说的,
【林青跃,你就是欠我的。】
……
我确实欠了,而且欠了太多太多。
【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对不起。】
对不起撞到你,害你听力中枢受损；对不起,当初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
【我爱你。】
我会比你爱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