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霍辞来自千年后的未来。
他总爱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什么人人平等,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他不拘泥礼法,即使我十年未孕也绝不纳妾,执意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时常庆幸得遇良人,以为会幸福一辈子。
直到意外失忆的他将醉香楼的头牌带回家中,当着满院下人的面推来茶盏。
你既是伴我十年的夫人,当知我不喜尊卑之分。
云裳虽身在风尘,如今却是我心尖上的人。哪怕你作为正室,也该敬她一杯茶。
我不可置信,他竟让我一丞相千金向一个妓子低头敬茶。
见我不动,霍辞拿起滚烫的茶盏硬塞进我掌心。
丞相大人难道没教过你出家从夫的道理,今日这杯茶,你不敬也得敬!
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
【检测到霍辞对您的攻略失败,三日后您可选择取代其身份返回现世,是否接受——】
正文:
1.
来不及思索耳边的声音出自哪,手指上滚烫的痛意就激得我打碎了茶盏。
霍辞瞬间沉下脸,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江昭昭,你故意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霍辞逼我向云裳敬茶,不过是想利用我给初来乍到刚入府的小妾室立威。
立威的方式有千百种,可他偏偏选择最折辱我的那种。
我怔怔看着霍辞漠然的眉眼,陡然红了眼。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失忆后的他会这么厌恶我。
王爷别生气...
云裳红着眼扯住住霍辞的衣角,嗓音娇怯。
姐姐毕竟是相府嫡女,又是京城第一才女,怎么会愿意给我这种烟花女子敬茶,何必勉强她原就是我不该来...
她作势要走,却被霍辞一把拽回怀里。
有我在,谁敢看不起你
人人平等,什么烟花柳巷,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干净,总比某些喜爱以权压人的迂腐女人要强。
他意有所指地转头,看我的眼神陡然凌厉:
江昭昭,既要论尊卑,本王命你敬茶,你敢不从
堂堂京城才女,难道还需要本王教你何为三从四德,何为以夫为纲
我浑身一颤。
他竟用他最厌恶的规矩来压我。
我指尖不住颤抖,半晌,才艰涩地挤出几个字:
要我向一个外室敬茶,绝无可能。
我慢慢挺直脊背,与霍辞无声对峙。
我是丞相府唯一嫡女,是云梦江氏的大小姐。
我可以忍受霍辞变心。
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从未当真。
可世家大族的教养绝不允许我向妾室低头敬茶。
见我拒绝,霍辞眸中寒意更甚。
他最烦这副死板清高的模样,真不知他失忆前为何会娶我。
霍辞眉头紧皱,可目光落在我通红的眼眶上时,却有一瞬间恍惚。
云裳见状,连忙上前端起另外一杯茶打断霍辞的思绪。
是我不懂事,还是我敬姐姐一杯...
话音未落,她突然手腕一抖,茶盏倾斜,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自己身上。
啊...她痛呼一声,眼泪簌簌落下。
霍辞脸色骤变,一把拽过她的手,心疼得不行,转头对我怒斥:
你敢伤她!
王爷,不是姐姐的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云裳倚在他怀里,怯怯地看我一眼,又迅速低头,像是怕极了我。
可那低垂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得意。
我站在原地,只觉荒谬。
霍辞,别告诉我这样低劣的把戏你也信
你还狡辩!霍辞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嫌恶。
既然你看重尊卑,那么从今天起,这个家的主母就是云裳。
从此,云裳为尊,你为卑!
江昭昭,记住,在这府里,谁不被爱,谁才是妾室!
他丢下这句话,抱着云裳大步离开。
临走,他冷冷吩咐管事:把云裳的东西搬到主院,至于某些人,既为妾室,就该住到妾室该去的地方!
我呆愣在原地,心如刀绞。
管事叹了口气,低声劝慰:夫人,您别往心里去,王爷只是暂时失忆,等王爷想起来就会好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他曾说男女平等,爱情至上。
也曾为了我顶撞圣旨,告诉我女子也能建功立业,不该被束之高阁。
可现在,他把爱情给了别人,当着满府下人的面把我的尊严碾进泥土里。
用所谓平等,逼我低头。
我无力地闭上眼,甚至不知道该怪谁。
他失忆了啊...
也许就像管事说的那样。
等到他想起来,就会好了。
【请选择是否选择代替霍辞去往现世——】
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猛地睁开眼。
你到底是谁
【我是系统,编号07。】
【曾绑定霍辞,辅助他完成对您的攻略任务。】
什么意思...
我颤抖着反问,系统沉默一瞬。
【他接近您、反抗礼教、抗旨不纳妾,只是骗取您的爱意值兑换财富的手段。】
【如今他失忆暴露,判定攻略失败。】
系统顿了顿,【作为补偿,您可顶替他的权限,去往霍辞口中的现世。】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没有回答。
我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见我沉默,系统欲言又止。
【您还有三日时间考虑,建议您接受传送...】
我不懂系统未尽的话是什么。
但是很快,我便知道了。
第二天,王府的门被砸的震天响,管事跌跌撞撞跑来...
夫人,外头来了几十个姑娘,都说,说是王爷的外室...
2.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挤在王府门口,从豆蔻少女到半老徐娘。
我站在台阶上,冷眼扫过这一张张或娇媚或市侩的脸,只觉得荒谬。
你们都说自己是王爷的外室我冷笑,凭证呢当我们王府的门楣是谁都能攀的吗
我只当她们是听说霍辞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府,以为霍辞没有记忆,便可以一窝蜂的来分一杯羹。
寡妇、绣娘、伶人,甚至还有卖豆腐的和巷口的杀猪匠。
足足99人。
本以为那些女人会见好就收,却不想她们当中的哪一个高喊。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这是王爷给我写的情诗,你看看是不是王爷的字迹!
对我也有书信!而且我知道王爷腰腹处有颗红痣!
霍郎腿根处有道疤,是在北疆落下的,我就是他从北疆带回来的!
......
每说一句,我的脸就白一分。
她们说的全对。
这些私密,连近身伺候的王管事都未必清楚。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眼神戏谑。
我站在台阶上,如芒刺背,浑身发冷。
原来,从头到尾竟真的都是骗局,霍辞对我,全无半分真心。
如果没有这场失忆,我是不是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我摇摇欲坠,勉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正要开口将人遣散。
霍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本王看谁敢动她们!
他冷着脸,怀里还搂着娇娇弱弱的云裳。
既然都是本王的女人,自然都要负责,都安排进府!
我木着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霍辞,王府不是勾栏瓦舍。
他嗤笑一声,怎么又要搬出尊卑有序那一套
本王偏要将她们都迎进府,你奈我何
王爷!...
管事想劝阻,霍辞抬手直接打断。
王管事,你一直强调本王有多爱她,那本王这一百个妾室如何解释本王倒想知道,她江昭昭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趁着本王失忆联手诓骗本王,别忘了,本王才是你的主人。
霍辞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不肯承认,在看到江昭昭站在乌泱泱一群女人面前时,心底总有种什么脱离控制的慌乱感。
可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就算多深爱江昭昭,也绝不可能只守着一个死板的大家闺秀。
像如今这样广开后宫才是一个穿越人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之前府里一直没有纳妾,定是因为江昭昭善妒!
想到这,他便涌起一抹厌烦。
他转身对着人群挥手:
进了王府便不分贵贱,人人平等,明日本王便与你们大婚。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一刻我彻底心死。
我抬手取下指间的戒指丢在地上,这是霍辞在我们大婚时亲手为我戴上的。
你说的不错,你从未爱过我。
如此,霍辞,我们和离。
想都别想!
霍辞突然暴怒,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自己下意识的占有欲吓到。
他无端心烦,第一次觉得自己忘记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顿了一下,随手招来下人:
将王妃关进院子,没我的吩咐,不准放出来!
无论他曾经是否真的爱她,都不重要。
反正这个王府,他说的算。
这些古代的深宅妇人,谁不是这样过一生的。
左右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不禁嘲讽地笑出声,彻底看透他的虚伪。
他口口声声人人平等,却在我这处处以夫权压人。
他的平等,不过是自私的借口罢了。
大婚那日,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王府要以正妻之礼娶一百房小妾,人人都想看这一遭笑话。
系统再次出声。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您要选择离开吗】
我苦笑。
我倒是想一走了之,去看一看霍辞口中女人也有半边天的现世。
可我不能。
我不仅仅只是个为情失意的深宅妇,更是云梦一族嫡女。
我有我的骄傲体面,绝不能丢下这一摊笑柄给父亲族人便一走了之。
现在,需要先想办法同霍辞和离。
思索间管事推开我的院门,躬身欲言又止。
夫人,王爷要您去前院,王爷说,说您若不去,便压着您去...
3.
刚到前院,满堂宾客们的目光便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人同情,有人嘲讽,有人掩着袖子窃窃私语。
堂堂相府千金竟沦落到和一百个外室共侍一夫...
...听说是十年无所出,也难怪王爷要找别人。
十年无所出王爷才纳妾,竟然善妒至此,活该!
我微微昂首,面上仍带着得体的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那一百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人浩浩荡荡走进来时,我的指尖仍忍不住发抖。
她们看着我,眼里满是讥诮得意。
云裳掩唇轻笑:姐姐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哦,我忘了,今日王爷与我们大婚,姐姐心里怕是不痛快吧。
她不痛快什么,王爷娶我们她该高兴才是,毕竟她可生不出来孩子。
就是啊,霍郎说了,谁不被爱谁才是妾室,真是废物,十年都没能拥有霍郎的心。
我冷冷扫过去,还未开口,管事已经厉声呵斥。
放肆!尔等妾室,也敢对主母不敬,等王爷恢复记忆,有你们好受的!
她们脸色一变,纷纷扑向霍辞。
王爷,姐姐瞧不起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我们虽出身低微,可也是清清白白跟了您的。
您不是说人人平等,凭什么我们要这样被羞辱...
霍辞脸色一沉,大步走来一把掐住我的下巴:
江昭昭,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我嗤笑:那王爷想怎样
听见我如此生疏的唤他王爷,霍辞突然感到一抹心痛,却在看见我冰冷的神色后,被涌起的愤怒冲走。
他不耐地盯着我,声音冷得像冰:江昭昭,向她们行礼道歉。
我直直看他,心底最后一抹夫妻情分彻底消失不见:绝不!
他冷笑:今日由不得你,来人!让她跪下!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狠狠扣住我的肩膀,强迫我下跪。
我死死咬着牙不肯低头。
挣扎间,我的衣领被扯裂,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霍辞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脱下外袍,想要冲过来护住我。
可以有人比他更快。
一件玄色官袍猛地裹住我,带着熟悉的陈木香。
是爹爹!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霍辞僵在原地,看着我被撕破的衣衫和通红的眼眶,心口骤然一痛,
那抹慌乱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爹爹直接冷冷打断他。
今日我来,是带小女与你和离!
今日起,我云梦江氏与你定安王府,再无瓜葛!
霍辞猛地回神,冷笑一声:和离做梦!
爹爹铁青着脸:定安王是要与整个云梦江氏为敌
只要本王想,云梦江氏又如何
霍辞轻笑一声,转头与圣上耳语几句。
我心头一跳。
果然,下一刻,圣上拍案而起。
江丞相教女无方,藐视皇族,即刻查封相府,听候发落!
大批禁军瞬间涌入。
系统在我耳边疯狂催促。
【没时间了,您还不选择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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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口中那个世界,绝不会有现在这种权势吃人的情况!】
【你难道不想做自己的主吗你爹肯定也希望你能离开过得幸福。】
【快做选择啊!】
我站在原地,抬眼看着眼前的乱象。
坐在上首的人们居高临下,眼神戏谑,台下人零零散散跪了一地,连抬头都不敢。
我忽然笑了。
谁说权势不好
不好的是没有权势罢了。
我松开拢着破碎衣襟的手,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同样坐在上首的长公主面前。
重重跪下,俯首称臣。
请长公主,救我父亲,允我和离!
这一跪,是拿我云梦江氏几百年底蕴,向这王朝唯一能与皇权抗衡的长公主投诚。
我才不要去什么人人平等的后世。
我要在我最熟悉的世道里,亲手为自己挣半边天。
系统沉默良久,明白我的选择,最终叹息一声。
【祝你好运。】
霍辞看着我决绝的背影,忽然头痛欲裂。
他恍若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
最后,他脸色一白,踉跄向前想要抓住我,却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霍辞昏迷后,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宾客们惊慌失措,太医们进进出出,管事急得满头大汗,那一百个妾室更是号丧一样哭得此起彼伏。
只有我和长公主岿然不动,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兴味。
本宫可以允你和离。
她缓缓开口,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
但你的父亲你要自己救,如此,你也愿意跟本宫走吗
我抬眸看她,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我,她会给我足够的机会和权势,让我去救我的父亲。
但代价是,云梦江氏将彻底成为她手中的刀。
我毫不犹豫,俯身重重磕头。
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临走前,我回头望向父亲。
他跪在阶下,眼神从未从我的身上离开过。
那双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眼睛,此刻竟满是无奈和心疼。
爹爹...我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亲闭了闭眼。
去吧,昭昭...
他声音沙哑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我云梦江氏忠于朝廷几百年,为江山社稷立下无数功勋,可如今,竟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发顶。
去吧,昭昭,放手去做。
我死死咬住唇,眼泪却还是砸了下来。
离开时,圣上并未阻拦。
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根本不在意几个女人的把戏。
他们甚至乐于放权给长公主。
毕竟在他们眼里,女人如何翻腾,也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我很顺利地带着云梦江氏的印信,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骗我十年的王府。
三日后,霍辞醒了。
5.
床边,一百个莺莺燕燕的妾室挤满了屋子,各个娇声软语,泫然欲泣。
王爷,您终于醒了,妾身担心死了...
王爷,您昏迷这几日妾身日日以泪洗面,都瘦了好几圈...
霍郎,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妾身怎么活...
女人们哭哭啼啼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往日里,霍辞最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
可现在,他看着满屋子的环肥燕瘦,只觉得天塌了。
完了,他暴露了,这些女人被我知道了。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醒来后他心底更怕的是,如果我知道他养了一百个外室后,会对他失望,变得再也不爱他。
而不是怕系统任务失败,他再也不能拿着巨额财富回到现代。
回忆起他昏迷前,那跪在长公主面前求和离的决绝背影,脸色瞬间更加苍白。
他猛地掀开锦被,顾不得痛到欲裂的头,厉声质问:
江昭昭呢!昭昭在哪里!
满屋寂静,妾室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
霍辞下床,一把扯住管事的衣领,眼底猩红一片:
说!王妃在哪!
他吼到近乎嘶哑,眼底泛着深深的恐慌。
管事面带无奈地跪下。
王爷,王妃,不,江小姐她...三日前就经跟长公主离开了...
这是她留下的和离书...
霍辞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节泛白眼底猩红一片。
他的耳边一片嗡鸣,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痛得他几乎窒息。
满屋子的女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靠近。
除了云裳。
她自恃与众不同。
毕竟,其他九十九个外室,都是霍辞养在外头,连王府大门都不让进的。
只有她,是被他亲自带回来,甚至让江昭昭给她敬茶。
她心里暗暗得意,觉得在霍辞心里,她终究是特别的。
她扭着腰肢,柔弱无骨的贴过去,娇声道:
王爷~姐姐走了,不是更好吗
您昨日已经迎娶了我们一百个姐妹,往后我们都是您的正妻,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不比守着那个善妒的王妃强
她顿了顿,又故作委屈地叹气:
再说了姐姐十年无所出,还总端着架子,仗着自己是丞相嫡女,张口闭口尊卑有序,王爷您不是最讨厌这点了吗
哪像我们,心里眼里都只有王爷您,哪有什么规矩尊卑
我们可不这么不识好歹,您若是愿意,妾身可以做您的第一正妻,替您掌管王府,保证比姐姐更贴心。
这话一出,其余99个女人瞬间坐不住了。
王爷,妾身比她更懂持家!
妾身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她更配得上王妃之位!
霍郎,妾身愿意为您生儿育女!绝对不像江朝朝那样十年无所出!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
霍辞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她们一张张贪婪的脸,眼神再不复往日的温柔。
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声音极轻,却冷得刺骨。
就凭你们也敢肖想王妃的位置
本王的王妃只会是江昭昭一人。
女人们愣住面面相觑。
云裳脸色一僵,勉强笑道:王爷,您昨日才娶了我们...
王爷..您别生气,我们只是心疼您。
是啊是啊,王妃既然走了,您也该向前看,我们都是真心爱慕您的...
霍辞冷笑一声,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本王应该警告过你们,在外本王给你们荣华富贵,只一点——不准闹到王妃面前,看来,你们是忘了。
6.
女人们脸色一白,眼神躲闪。
她们确实是看霍辞失忆带回云裳后,起了野心。
想着若是能趁霍辞失忆进王府,何必再做外室
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门讨要名分。
可这话,她们哪敢认
王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只是担心你...
是啊是啊,妾身们都是真心爱慕您,绝不是贪慕虚荣富贵!
事情已经这样了,您何必再念着王妃,我们一百个姐妹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江昭昭吗
霍辞冷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往日布满柔情的眼底再无半分温度。
来人,将她们全部发卖,充入军营!
女人们瞬间慌了
哭喊着求饶。
王爷,妾身知错了,求您饶了妾身吧!
王爷,妾身愿意做牛做马,求您别赶妾身走!
您不能这样对我们,您说过人人平等的!
霍辞冷笑。
既然敢做,就该想到后果,你们气走了本王的王妃!就该付出代价!
云裳绷不住了。
她本就是妓籍出身,再被卖一次也无所谓。
可她恼恨霍辞的虚伪,索性破罐子破摔,尖声讥讽:
虚伪!
你要是不找外室,不把我们带回来,我们哪来的机会气走江昭昭!
江昭昭跟了你,才是倒了一辈子霉!
你别忘了,失忆期间你都做了什么!
是你逼她敬茶!是你当众羞辱她!是你撕了她的衣裳!
现在装什么深情呸!恶心!
霍辞脸色骤然惨白,踉跄后退一步。
云裳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是啊,错的不止这群女人,还有他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做的。
但他失忆了啊。
所以不能怪他。
对!还有系统!
霍辞猛地攥紧拳头,眼底猩红一片。
系统!
他疯狂在心底呼唤系统。
过了很久,那道冰冷的机械音才姗姗来迟。
【宿主,您已攻略失败。】
去tm的失败,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失忆后你没有提醒我!为什么我失忆后你就消失了!
系统冷静陈述。
【根据协议的第七章第三条...】
去nm的协议!任务失败你要付一半责任!现在立刻想办法!我要我的昭昭回来!
霍辞几近发狂。
系统罕见的卡顿了,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情绪波动。
【宿主,你在这个世界拥有至高权势、无尽财富、美人环绕,甚至比现世更加优渥,即使任务失败你也不必为此感到痛苦。】
霍辞死死攥着和离书,纸页在掌心皱成一团。
他知道系统说的对。
他接近江昭昭本就是为了权势和财富。
但在这个世界,他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手握现代知识,连太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在这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不屈居于一人之下。
他该满足的。
少了一个江昭昭又如何
他会有无数更乖更美的女人。
没了她,他还会有一万个赵昭昭、王昭昭、孙昭昭...
可一想到她再也不会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望着他,再也无法在每日睡醒时,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脸...
他就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抽空他所有的力气。
他回想自己失忆时都做了什么。
他逼她向一个青楼女子敬茶,还讥讽她迂腐死板。
他大张旗鼓地迎娶一百房妾室,让她沦为整个长安的笑柄。
他甚至当众撕了她的衣裳,将她爹抄了家。
霍辞猛地弯腰,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按照昭昭的性格,哪怕他找了外室纳了妾,也绝不会闹到决绝和离的地步。
可他碾碎了她的骄傲。
逼走了他的昭昭...
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一向挺直的脊背在此刻弯下。
系统...
霍辞声音颤抖近乎乞求。
我不要权势地位、不要金钱、不要妻妾成群,能不能换她回头...
可再也没有声音回答他。
7.
很快,满屋子的女人被拖了出去,哭喊声渐行渐远。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霍辞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这里什么都没变。
小桌上还摆着昭昭喜欢的青花茶盏,窗边挂着他们一起做的竹帘,连床榻上的锦被都是她亲手绣的纹样。
可唯独,没有她了。
霍辞胸口泛起了尖锐的疼痛。
自从穿越以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这个世界陌生的可怕。
仿佛昭昭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也没了。
霍辞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可眼眶里的湿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脚步虚浮却固执地不肯停下。
他要去找她。
管事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王爷,您刚醒,身子还虚着,不能出去啊!
霍辞一把推开他。
滚开!
管事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却仍不死心:
王爷,王妃已经走了!您就算现在追过去,她也不会见您的!
霍辞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底猩红一片:
那又如何!她不见我,我就跪着求!她恨我,我就让她打!让她骂!她想要什么,我全都给她!
只要她肯回来...
管事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劝。
霍辞跌跌撞撞地向公主府走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把昭昭求回来。
霍辞出现在公主府门口时,我正跟着长公主清点她手下的暗桩。
小厮匆匆进来,跪地禀报:殿下,定安王在府外求见,说……要见江姑娘。
长公主抬眸看我,指尖轻轻敲着案几:见吗
我摇头:不见。
从他当众羞辱我、以权势压我、抄我父亲府邸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霍辞竟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
一连好几天,他站在公主府门口,一站就是一整天,风雨无阻。
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他却浑不在意,仿佛铁了心要见我。
直到第五天,他终于走了。
然后,宫里就传来了消息。
霍辞向圣上献上了一种威力极大的火药,换了一道圣旨——要我见他。
长公主召我过去,神色复杂:昭昭,圣旨已下,即便是本宫,现在也不能抗旨。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况且……那样的火药,对我们的大计也有用。
我沉默。
长公主看着我,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我懂得,她在劝我暂时低头,换取霍辞的帮助。
我垂眸,指尖掐进掌心,最终只道:臣女退下了。
8.
霍辞在公主府的正厅等我。
我原以为再见到他时,我会恨,会怒,会情绪失控。
可没想到,我的内心竟平静得可怕。
他瘦了许多,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甚至冒出了胡茬,再无半分往日矜贵王爷的模样。
可一见到我,他的眼瞬间亮了,几乎是扑倒我面前,声音发颤:
昭昭...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冷眼看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在这个世界,他有权有势,有一百个美人相伴,为什么还要执着见我。
霍辞面色一僵,随即急切地解释:
昭昭,那些女人...我真的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她们趁我失忆,故意来破坏我们感情的!你相信我!
我嗤笑:哦她们都是说谎的那她们手里怎么会有你的亲笔信
霍辞,你就算撒谎,也要编的像样点。
霍辞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低下头:
...是我错了。
我以前鬼迷心窍,可我现在真的悔改了!
那些女人,我已经都发卖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昭昭,我保证,以后一定会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语无伦次地挽回,姿态低得几乎要跪下来。
可我只是冷冷地看他。
霍辞,我绝不可能原谅你。
别再来找我了,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霍辞瞳孔骤缩,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可下一秒,他又固执地拦住我。
可是昭昭,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啊...我失忆了,你要允许我犯错啊!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看他深情的模样,我只觉得可笑:
霍辞,你还装什么呢
你接近我,不都是为了系统任务吗
他猛地僵住,整个人瞬间摇摇欲坠:昭昭...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听我解释!他慌乱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任务...可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是我自己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懒得再听他废话,甩开他就准备走。
霍辞却死死拦住我,几乎哀求道: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做!
你想掌权对不对我帮你!我会做火药,会制玻璃,会炼钢
...我会这个时代没有的一切!
他语速极快,像是生怕我不信:你放心,我给圣上的火药是假的,绝不会威胁到你!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只觉得荒谬。
所以呢,霍辞,难道我该感谢你吗
作为臣子,你不忠君;作为丈夫,你不护家。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拿。
见我在他的诱惑下神色淡淡,真的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他忽然咬牙,声音里带上一丝威胁:
你就不怕我把真的火药给圣上吗
你以为长公主一个女人真的能护住你吗
你难道不想救你的父亲
昭昭,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会保你父亲平安无事!
我转身就走。
我的父亲,我会自己救!
身后,霍辞的声音阴沉狠厉:
你别后悔!
我脚步未停,面无表情。
后悔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霍辞站在原地,盯着江昭昭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都是该死的长公主!
她为什么要干涉他的家事。
霍辞狠厉地冷笑一声。
转身向着皇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只要让昭昭孤立无援...
只要让昭昭走投无路...
她自然会回到他身边。
9.
不久,贬谪的圣旨到了长公主府。
我跪在廊下,听着宣旨官一条条念出罪名,心里竟出奇地平静。
云梦江氏勾结长公主意图谋反,贬谪流放,即刻启程。
长公主接了旨,半晌才抬眸看我。
不愧是铁骨铮铮的云梦江氏,如今连本宫都要陪你们流放了。
她语气轻飘飘,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而非贬谪千里。
可惜了那些火药...本宫确实想要来的。
她叹息一声,语气却听不出几分惋惜。
我抬眼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低声道:
我不会让殿下输。
长公主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哦这么自信
我轻笑:男人的情爱实在不可靠。
与其指望他的愧疚补偿,不如激怒他,让他自己暴露弱点。
欲让其亡,先使其狂。
果然,我们离开长安,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境后不久。
果然,我们刚至边境不久,长安便传来消息
——圣上大兴土木,横征暴敛。
霍辞一则则献上他的后世智慧。
火药、农具、冶铁、水利...
甚至有日行千里的铁马。
可支撑这些的,是百姓的尸骨。
不止壮丁和少年被抓走,圣上甚至连怀胎八月的妇人都不放过。
而我和长公主在边境偷偷发展势力,招兵买马,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因为百姓已活不下去了。
圣上已经失了民心,不少百姓想要起义。
可有胆识的,没有财力,有财力的,每年沉重的赋税就已经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这些在长公主这里都不是问题。
流民百姓不断涌入边境。
起初还有人质疑,女子怎能做他们的头领。
直到一向柔弱不能自理的长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徒手倒拔了一颗百年杨柳。
再没有反对的声音。
再回到长安,已经是三年后。
我们兵临城下时,霍辞甚至没有布阵。
他太自信了,以为他那些‘后世智慧’足以让他高枕无忧。
我们甚至没怎么废兵卒。
城内外里应外合,不过三日,就攻破了城门。
城破那日,霍辞眼里没有慌乱的百姓。
只一味用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昭昭,三年未见,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
其实我想了,你恨我也好。
这样,至少你无时无刻都会想着我。
恨也是爱的一种。
只要你记得我就好。
我神色淡漠,纵马掠过他身侧,连眼神都未多给。
起事成功后,大家都在忙着长公主登基大典,没人去关注在天牢里的废帝和霍辞。
某一日我还在和礼部商讨细节时。
有人为我呈上来一份手札和信件。
是霍辞的手信。
里面详细记录了所有后世知识。
信笺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这些是我能给你最后的东西。】
【希望下辈子,我们之间不要再有错过。】
我嗤笑:霍辞要用这些换自由
宫人战战兢兢:霍大人,他在狱中自缢了...
我沉下脸。
用尽全部手段,本王要他活着。
长公主登基那天,我受封摄政王。
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通通被我命人扒光了挂在城门。
以霍辞为首。
我还没折磨够他,怎能让他轻易去死
象征最高权力的大殿上,我俯视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嘴角缓缓勾起。
小小的摄政印信在我手心盘转。
我是史上第一位女性摄政王,未来会是第二位女帝。
权力果然很好。
不好的是,曾经拥有权力的人。
不是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