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沧溟仙尊养了三百年的替身。
白月光本尊归来那日,他亲手剖开我的丹田,取走灵根为她疗伤。
能救她,是你的福分。他擦着手上血迹淡淡道。
我倒在血泊里笑出了泪:三百年来...你透过我,看到的到底是谁
再睁眼时,寒潭倒映出我眉心血莲印记。
前世记忆苏醒——我才是上古陨落的神女。
而那个靠吸食我灵根续命的白月光,不过是我当年斩下的一缕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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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的光阴,在这蓬莱仙洲的流云殿里,不过是檐角风铃叮咚作响的寻常日子。我守着这一方寂静,守着那个身影,像守着天边一抹永远够不着的流霞。沧溟仙尊,他赐我名字阿璃,一个与那人截然不同的名字,却要我将她的眉眼、她的姿态、甚至她抚琴时微蹙的眉峰,都刻进骨血里。我以为,只要足够像,像得足以抚平他深埋眼底那丝沉痛,这冰冷的仙宫,或许也能捂出一点暖意。
直到今日。
素心回来了。
那扇隔绝尘嚣的流云殿大门轰然洞开,久违的天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光晕里,沧溟仙尊的身影清晰起来,他怀中抱着一个人。雪白的裙裾沾着暗沉的血迹,如同被揉碎的玉兰花瓣,无力地垂落。那女子依偎在他胸前,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那是素心,他心尖上永不褪色的朱砂痣,是他三百年寂寥岁月里唯一的执念。
而我,不过是这漫长等待中,聊以慰藉的一个拙劣摹本。
沧溟仙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掠过侍立殿门两侧、恭敬垂首的仙娥,也掠过了僵立在大殿中央、浑身血液仿佛都已冻结的我。他眼中只有怀中那个失而复得的珍宝,那目光里的珍重与焦灼,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四肢百骸。他抱着素心,走向那张我曾无数次为他抚琴的、铺着柔软云锦的暖榻,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一件稀世瓷器。
沧溟哥哥……素心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令人心碎的依赖,我……我回来了……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沧溟玄色的衣襟,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嗯。沧溟的声音低沉下来,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别怕,素心,回来了就好。那简短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刃,狠狠刮过我的耳膜。三百年来,他对我,永远只有阿璃,弹琴、阿璃,沏茶、阿璃,安静些这样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命令。原来,他并非不会温柔,只是那份温柔,从不屑施舍于我。
素心似乎这才察觉到殿中还有旁人。她微微侧过脸,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朝我望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探究,随即化为一个虚弱却温婉的笑意:这位妹妹是……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一种无形的审视,最终,那笑意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了然与得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沧溟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实:一个影子罢了,不必在意。影子……原来,我三百年的存在,在他口中,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一股浓烈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我死死地压了回去,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苦涩。
可妹妹似乎……素心的声音愈发低柔,带着一丝忧虑,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又轻轻滑向心口的位置,眉头痛苦地蹙起,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骤然爆发,她单薄的身体在沧溟怀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唇边溢出刺目的鲜红。
素心!沧溟的声音瞬间紧绷,那里面蕴含的恐惧和痛楚,是我从未听过的。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如寒潭般深邃冰冷的眸子,此刻燃着焦灼的火焰,终于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目光,不再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而是穿透了我的皮囊,直刺向丹田深处——那是我赖以生存、苦苦修炼得来的灵根所在之地。
你的灵根,乃罕见的温养之体。沧溟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唯有它能滋养素心受损的仙元,稳住她的神魂,助她彻底恢复。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犹豫的痕迹。没有。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绝。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愿不愿意,便已替我下了判决。
不……破碎的音节艰难地从我颤抖的唇间挤出,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殿柱,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灭顶的绝望,仙尊……那是我的……是我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忍着经脉撕裂的痛楚,一点点引气入体,一点点凝聚淬炼,才得以结成的仙道根基!是我三百年卑微守望里,唯一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沧溟的眉头不耐地蹙起,那点残留的、因我这张脸而起的最后一丝耐性也彻底消磨殆尽。他抱着素心,一步步向我逼近,玄色云纹锦靴踏在光洁如镜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重而冷酷的回响。素心蜷缩在他怀里,微微侧过脸,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只露出一只眼睛,那目光穿过沧溟臂膀的缝隙,幽幽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柔弱分明是淬了毒的蛇信,冰冷、怨毒,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
能救她,是你的福分。沧溟的声音毫无起伏,冰冷地宣判着我的命运。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仙元威压如无形的巨山轰然压下!我的身体瞬间被死死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所有的灵力都被彻底封锁在经脉之中,如同凝固的死水。
沧溟哥哥……不……不要这样……素心微弱地出声,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仿佛于心不忍。她伸出苍白的手,似乎想要阻止,但那动作软绵绵的,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象征。她的目光,却依旧牢牢地锁在我身上,那深处翻涌的恶意,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沧溟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只是温柔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那只象征性阻拦的手轻轻按了回去。别怕,素心,很快就好。他安抚着她,声音低沉温柔。紧接着,那只曾无数次轻抚过琴弦、也曾在我模仿素心神态时偶尔流露出片刻恍惚的手,此刻,却缭绕着刺目的金色仙芒,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毫不犹豫地朝着我的丹田位置狠狠刺来!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在那一刹那炸开!那不是刀剑切割皮肉的痛,而是灵魂被生生撕裂、生命本源被强行剜出的极致酷刑!那只手,冰冷而精准地穿透了我的皮肉,骨骼,无视我所有的挣扎与哀嚎,直抵丹田深处,狠狠攫住了那团温养了我三百年、与我性命交修的莹白灵根!
噗——!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我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眼前冰冷的地面,也溅上了沧溟玄色的衣袍下摆,开出大片大朵触目惊心的血花。视线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世界在疯狂地旋转、扭曲。剧痛吞噬了所有感知,只剩下那双手在我体内残忍翻搅、剥离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发疯。灵根被强行扯离丹田的刹那,我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脆响。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玉石地面上。鲜血从身下汩汩涌出,迅速蔓延开,形成一片粘稠、温热、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丹田,带来撕裂般的抽痛。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沧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从我体内生生挖出、依旧散发着柔和温润光华的灵根,如同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他快步回到暖榻边,动作轻柔地将那团光华缓缓按入素心的丹田位置。素心发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喟叹的轻吟,脸上迅速泛起一层健康的红晕,那虚弱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强盛起来,周身甚至开始流淌出温润的灵光。
而沧溟,他看也没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我。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鲛绡帕子,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修长手指上沾染的、属于我的滚烫鲜血。每一根手指都擦得极其认真,仿佛沾上了什么肮脏不堪的秽物。直到十指再次恢复莹白如玉,他才随手将那染血的帕子丢弃在地,轻飘飘地落在我眼前,盖住了我流出的最后一小滩尚未凝固的血液。
能救她,是你的福分。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福分
哈……哈哈……
一股癫狂的笑意猛地冲破喉咙,混合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发出破碎而嘶哑的嗬嗬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落在身下粘稠的血泊里。我死死地盯着他,盯着那张曾让我痴迷了三百年、奉若神明的脸,那上面只有一片漠然的平静。所有的爱恋、卑微的祈求、无数个日夜的模仿与期盼,在这一刻,都被他亲手碾得粉碎,连同我的丹田和灵根一起,化作了这满地的污血和狼藉。
三……三百年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破碎得不成调子,却固执地想要问个明白,你……你透过我……看到的……到底是谁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冰冷的皮囊,看清里面那颗心的模样。
沧溟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曾无数次让我沉溺其中、以为窥见了一丝温情的眸子,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狼狈不堪、濒临死亡的模样。那里面,没有半分怜惜,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以及……一种终于可以彻底摆脱累赘的、如释重负般的冷漠。
素心。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清晰无比的字眼,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从来都只有素心。他补充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迟疑,彻底宣判了我这三百年存在的荒谬与可笑。
呵……呵……原来……如此……我扯动着嘴角,想笑,涌出的却只有更多的血沫。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深渊。最后一丝感觉,是身体被粗暴地拖拽,像处理一件废弃的垃圾,拖过冰冷光滑的地面,然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抛了出去!
失重感骤然袭来。
凛冽如刀的罡风瞬间包裹了全身,撕扯着破碎的衣衫和血肉模糊的伤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急坠!穿过冰冷的、带着咸腥气息的厚重云层,下方的景象在急速放大——那是蓬莱仙洲边缘,终年不散、据说连仙人神魂都能冻碎的万丈寒渊!
噗通!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透骨髓!冰冷刺骨的潭水如同亿万根钢针,从每一个毛孔、每一道伤口狠狠扎了进来!那寒意直冲天灵盖,几乎将残存的意识彻底冻结。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向幽暗的潭底,无数冰冷的气泡咕噜噜地向上翻涌。破碎的丹田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我方才那场剜心剔骨的酷刑。血液从伤口不断渗出,在墨绿色的深水中晕开淡淡的红雾。
好冷……
好痛……
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剧痛中沉浮,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三百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般在濒临涣散的意识里疯狂闪现。流云殿的孤寂晨昏,他偶尔投来的、透过我寻找另一个影子的恍惚目光,素心归来时他眼中再无旁骛的珍视,那只穿透我丹田、冰冷而决绝的手……还有最后那句从来都只有素心,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都带着锯齿,反复切割着我残存的灵魂。
就这样死了吗像一个被利用殆尽的工具,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垃圾,沉在这无人知晓的万丈寒渊之底带着满心的痴傻与不甘,带着这被彻底否定的三百年
不!
一股强烈到近乎焚灭灵魂的不甘,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在濒死的心脏深处轰然爆发!凭什么!凭什么我三百年的真心与光阴,要被如此轻贱践踏!凭什么素心就能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心安理得地享用我的灵根!凭什么沧溟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决定我的生死!
这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像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狠狠劈开了意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坚不可摧的枷锁!
轰——!
识海之中,骤然掀起灭世般的狂澜!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彻底激怒,猛然苏醒!无数庞大驳杂、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和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汹涌狂暴地冲入我濒临溃散的意识!
那是什么
是亘古星辰的诞生与寂灭!是无尽寰宇的轮转与悲歌!是神魔的咆哮响彻混沌!是无数生灵在脚下顶礼膜拜,诵念着同一个至高无上的名号——
神女……离幽……
离幽!
这个名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带着煌煌天威,重重劈落在我的灵魂之上!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力量,震得我残破的躯壳都在潭底微微颤抖!
那是我!
记忆的碎片疯狂重组、拼凑。我看到:混沌初开,鸿蒙未判,一道至神至圣、又至冷至厉的身影立于虚无之巅。她银发如瀑,流淌着星河的光辉,眸若熔金,洞穿万古时空。她执掌造化与毁灭,是诸天万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至高神祇——神女离幽!
然而,神性并非绝对纯粹。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真正无垢的至高境界,她以大毅力、大神通,将自身所有可能阻碍神性圆满的杂质——贪、嗔、痴、慢、疑……种种可能滋生魔障的恶念,尽数剥离、斩下!
那些被剥离的恶念,在神力的余烬中并未彻底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蛆,在漫长的时光中不断汲取天地间的怨憎戾气,最终……竟凝聚成了一个扭曲的、充满无尽贪欲与恶毒的生命体!那生命体的核心,正是对神女离幽本体力量最极致的觊觎与渴望!
为了彻底湮灭这个由自身恶念化生、不断成长的毒瘤,神女离幽与之在混沌边缘展开了毁天灭地的最终一战。那恶念化身诡谲难测,竟不惜自爆核心,引动混沌潮汐,试图同归于尽!剧烈的爆炸中,神女离幽的神躯被炸裂,大部分本源神力连同核心神格陷入永恒的沉寂,散落无尽虚空。而她那最后一点真灵,在神躯彻底崩毁的瞬间,裹挟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本源烙印,坠向了茫茫下界……
这缕真灵,带着神女离幽最后一点纯净的本源,在轮回中飘荡了不知多少万年,直到三百年前,才凝聚成新的生命形态,投入一个凡俗女子的腹中,降生于这个名为蓬莱仙洲的小小仙界一角。
那个凡女,就是我。那个被沧溟仙尊捡回去,取名为阿璃,做了三百年替身,最终被剖腹挖心、弃如敝履的可怜虫。
原来,我根本不是谁的影子!
我,离幽,才是那立于万道之巅、俯瞰众生的上古神女!
而那个被沧溟视若珍宝、需要靠剜取我的灵根来续命的素心……那个带着一身柔弱与纯净表象归来的白月光……她,不过是我当年亲手斩下、本该彻底湮灭的一缕恶念化身!是她,在混沌边缘那场自爆中,趁着我神躯崩碎、真灵坠落的混乱,窃取了一丝我逸散的本源神性碎片,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她所谓的重伤、仙元受损,根本就是因为她本身只是无根之萍,是依附于我的恶念!她需要不断汲取与我同源的力量——无论是灵根,还是神魂——来维持她这具窃取来的、虚假的躯壳不散!
难怪!难怪沧溟会说我的灵根是温养之体!那根本不是什么特殊体质,而是因为我这具凡躯之内,流淌着一丝神女本源的气息!对素心那个恶念化身而言,我的灵根,就是她最本源、最契合的大补药!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彻底愚弄的屈辱,如同炽烈的岩浆在我残破的胸腔里疯狂奔涌!每一滴血液都在咆哮!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铮鸣!那沉寂了万古、属于神女离幽的意志,带着无上的威严与冰冷的杀意,正在这具濒临死亡的躯壳内,彻底苏醒!
呃啊——!
一声非人的、饱含着无尽痛楚与滔天怒火的嘶吼,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穿透了万丈寒潭的冰冷死水,带着一种令万物本源都为之颤栗的古老威压!
嗡——!
以我沉没的身体为中心,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墨绿色的深潭之水,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瞬间被排斥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张的真空领域!领域之内,时间与水流仿佛都凝固了!
咔嚓!咔嚓!
刺耳的冻结声密集响起!原本冰冷刺骨、足以冻碎仙骨的潭水,在这股骤然降临的无上意志之下,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不是普通的结冰,而是瞬间化为一种妖异到极致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赤红玄冰!冰层疯狂蔓延,顷刻间覆盖了整个寒潭之底,并且还在向上、向四周急速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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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惊人的是,在这片急速冻结的赤红玄冰之上,一朵朵巨大、妖娆、栩栩如生的血色冰莲,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雕琢而成,次第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流转着赤霞般的光泽,散发着冰冷、肃杀、又带着一种诡异神圣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从我破碎的丹田处骤然产生!如同一个骤然成型的黑洞旋涡!
寒潭深处沉积了亿万年的至阴至寒之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我的身体汇聚而来!这些足以瞬间冻毙金仙的恐怖寒气,此刻却如同最温顺的绵羊,被那破碎丹田内苏醒的一丝神性本源贪婪地吞噬、炼化!它们不再带来毁灭的冰寒,反而化作最精纯、最本源的生命能量,如同奔腾的江河,汹涌地注入我残破不堪的经脉、骨骼、血肉之中!
破碎的丹田,在那浩瀚的至阴能量冲刷下,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弥合!那感觉,不再是撕裂的剧痛,而是一种新生的、带着磅礴力量的麻痒与灼热!
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寒气的疯狂涌入,我眉心深处,一点灼热骤然亮起!那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清晰,最终在光洁的眉心皮肤上,烙印出一个繁复、玄奥、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由纯粹神光勾勒而成的——血莲印记!
嗡——!
血莲印记成型的刹那,整个寒渊,不,是整个蓬莱仙洲所在的界域空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撼动了一下!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感,瞬间掠过所有生灵的心头!无数正在修炼、沉睡、或争斗的仙人,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猛地心悸,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一切,惊疑不定地望向寒渊的方向!
流云殿内。
沧溟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融合了温养灵根、面色明显红润了许多的素心起身。素心脸上带着柔弱的笑意,依偎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安宁。
突然!
轰隆——!
整个流云殿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殿顶镶嵌的明珠光芒乱颤,墙壁上悬挂的仙剑法宝叮当作响,案几上的玉杯茶盏哗啦啦滚落一地!
啊!素心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软,惊呼着扑进沧溟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身体瑟瑟发抖,沧溟哥哥!怎么了地震了吗
沧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一手护住素心,一手掐诀稳住身形,深邃的眼眸猛地转向寒渊的方向,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宫阙的阻隔。那震动……那心悸……还有那股骤然降临、又瞬间消失、却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一丝莫名惊悸的恐怖气息……源头,似乎就在那万丈寒渊之下!
仙尊!仙尊!一名高阶仙将踉跄着冲入殿内,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寒渊……寒渊方向有异动!方才……方才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突然爆发!整个寒渊之水……全部……全部在瞬间冻结成了……成了赤红色的血冰!冰面上还开满了巨大的血色莲花!那景象……太诡异了!我们派去探查的几名仙卫,刚靠近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成了齑粉!
什么!沧溟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血色玄冰血莲震碎仙卫这绝非寻常异象!难道……是那弃于寒渊的……阿璃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强行压下。不可能!一个被活生生挖去灵根、丹田尽毁、又被抛入噬仙寒渊的凡人,绝无生还可能!更不可能引发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
定是寒渊深处沉眠的古老邪物被惊醒了!沧溟迅速做出判断,声音冷厉,传令下去!封锁寒渊周边万里!所有仙将集结待命!没有本尊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杀无赦!他必须确保素心的绝对安全,任何可能的威胁,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是!仙将领命,仓惶退下。
素心依旧紧紧依偎在沧溟怀里,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似乎被吓得不轻。然而,在沧溟看不到的角度,她低垂的眼帘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柔弱表象截然不同的贪婪和兴奋。就在刚才那股恐怖气息爆发的瞬间,她体内那被沧溟强行打入的、属于阿璃的灵根,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精纯、无比强大的同源气息,如同最美味的诱饵,清晰地从那寒渊之底传递而来!
那气息……那气息……比这区区凡仙的灵根,强大了何止亿万倍!那是……那是她梦寐以求、渴求了无尽岁月的……本源神性!是她这缕恶念得以完整、得以真正窃取神女权柄的关键!
沧溟哥哥……素心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带着后怕和依恋,声音依旧柔柔弱弱,刚才……好可怕……那寒渊底下……不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吧她状似无意地引导着话题。
放心。沧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仙尊的威严,有本尊在,无论是何邪物,胆敢踏出寒渊一步,本尊必叫它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素心闻言,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前,嘴角却在他视线之外,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贪婪的弧度。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呵……沧溟,你根本不知道,下面那个正在苏醒的东西,意味着什么!等着吧……等我得到那完整的本源……第一个要形神俱灭的,就是你这条愚蠢的看门狗!
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后颈,指尖在那光滑的皮肤下,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凸起——那正是当年神女离幽斩灭恶念时,残留的一道细微封印印记,也是她这缕恶念化身最核心的弱点与命门所在。
寒渊之底。
赤红如血的巨大冰莲中心,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幽暗的深水早已被排开,头顶是厚重的、凝固的血色玄冰穹顶。身下,是冰冷坚硬、却不断向我传递着精纯至极阴寒之力的赤色冰面。无数巨大的血色冰莲在我周围盛放,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眉心处,那枚血莲印记灼灼生辉,流淌着熔金般的神性光辉,将整个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迷离。
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属于阿璃的卑微、痴傻、痛苦与怨恨,如同被烈阳蒸腾的晨露,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神女离幽那俯瞰万古、视众生如刍狗的冰冷神性,以及……对那缕窃取了神性碎片的恶念化身——素心——最纯粹、最彻底的杀意!
我能清晰地看到。透过重重阻隔,穿过冰层、水流、云雾和流云殿的结界壁垒。我看到沧溟正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依偎在他怀中的素心,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珍视。我看到素心那副柔弱无骨的姿态,看到她眼底深处隐藏得极好的贪婪与算计。
我更清晰地看到,在我这双神目之下,素心那看似纯净无瑕的仙躯之内,流动着的,分明是一股污浊、粘稠、充满了无尽怨憎与掠夺欲望的黑色能量!那正是纯粹的恶念!而在她的后颈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凸起——我的封印印记,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个精准的坐标!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这具重铸的躯壳内奔腾!丹田之处,原本灵根所在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却又仿佛蕴含着一个正在孕育的、更加恐怖的宇宙雏形。那破碎的丹田,早已被浩瀚的至阴寒气重塑,化为一片深邃的、如同冰封星璇般的奇异空间。丝丝缕缕精纯的神性本源之力,正从眉心血莲印记中流淌而出,汇入这片空间。
不够。远远不够。
这具凡躯太过脆弱,所能承载的神性本源,不过沧海一粟。要彻底碾碎那缕窃取我力量的恶念,恢复万古神威,需要……更多!更多与我同源的力量!
而眼下,距离我最近、最唾手可得的同源之力,在哪里
我缓缓抬起手。这双手,曾经只会弹琴、沏茶、模仿另一个女人的姿态。如今,指节依旧纤长,皮肤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冰晶质感的莹白,指尖萦绕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寒雾。
心念微动。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神性本源的牵引之力,悄无声息地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锁定了流云殿中,那被沧溟亲手打入素心丹田之内、属于阿璃的灵根!
流云殿内。
正依偎在沧溟怀中,享受着劫后余生温存的素心,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从她刚刚融合的丹田处爆发!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她口中爆发!她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比纸还要苍白!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猛地从沧溟怀中弹了起来,随即又重重摔倒在地!
素心!沧溟大惊失色,慌忙俯身想要扶住她。
呃啊……痛……好痛!沧溟哥哥……救我!素心抱着自己的小腹,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她丹田里疯狂搅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刚刚融入、给她带来无限生机和力量的温养灵根,此刻正在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更高层次存在的意志,强行剥离!那股意志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那灵根……本就是属于它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随着灵根的剧烈波动,她后颈深处那一点细微的封印印记,竟然也开始灼热发烫,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这灵根与印记,冷酷地注视着她!
怎么回事!沧溟又惊又怒,他强大的仙元毫无保留地涌入素心体内,试图镇压她丹田的暴动。然而,他那足以移山填海的磅礴仙力,在触碰到素心丹田内那股诡异吸力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消解!不仅无法压制那吸力,反而像是火上浇油,让素心的痛苦更加剧烈!
不……不要……走开!素心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尖叫,她猛地挥开沧溟试图输送仙元的手,眼神惊恐万状,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是她……是她!是那个贱人!她没死!她在下面……她在抢我的灵根!她要杀了我!沧溟哥哥!杀了她!快去寒渊杀了她啊!她语无伦次,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歇斯底里。
寒渊贱人阿璃
沧溟心神剧震!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脊背发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难道……寒渊那恐怖的异象……真的是那个被他亲手挖去灵根、弃如敝履的阿璃引发的!这怎么可能!
然而,眼前素心这绝非作伪的痛苦,以及自己仙元被诡异吞噬的事实,都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好!好!本尊这就去!沧溟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机,不管下面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敢伤他的素心,就必须死!他猛地起身,玄色仙袍无风自动,一股凌厉到极点的剑意冲天而起!
本尊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敢在本尊的蓬莱作乱!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流云殿内,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凌厉剑光,带着斩灭一切的决绝,直扑万丈寒渊!
寒渊之底。
血色冰莲中心,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来了。
那只……愚蠢的、忠心的……看门狗。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道撕裂云层、裹挟着滔天怒火与杀意的剑光,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寒渊之顶,狠狠劈落!那剑光璀璨夺目,蕴含着沧溟这位仙尊巅峰存在的全部修为和杀心,足以开山断海,斩灭星辰!
他以为,他劈向的,是一个侥幸未死的替身,或是一个从寒渊爬出的邪物。
可惜。
他劈向的,是正在归来的……神座!
我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即将斩破厚重血色玄冰穹顶的、毁天灭地的剑光,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
只有一声轻响,如同琉璃破碎。
咔嚓。
那足以让整个蓬莱仙洲都为之色变的、凝聚了沧溟毕生修为的绝杀一剑,在距离血色冰穹尚有百丈之遥的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骤然停滞!
紧接着,在沧溟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那柄随他征战万年、早已通灵的本命仙剑破穹,连同那璀璨夺目的浩瀚剑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的脆弱冰晶,从剑尖开始,寸寸碎裂!崩解!化为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齑粉,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反噬之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沧溟的心口!
噗——!
他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金红色的仙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本命仙剑被毁,心神相连,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不可能!他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这绝非寒渊邪物能做到的!这力量……这轻描淡写抹去他全力一击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认知的极限!
就在这时,下方那厚重无比、覆盖了整个寒渊的赤色玄冰穹顶,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中心处剧烈地波动、荡漾起来!无数巨大的血色冰莲在荡漾中摇曳生姿。
轰隆隆——!
伴随着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那坚不可摧的血色玄冰穹顶,缓缓地、如同莲花绽放般,向着两侧分开了!
刺骨的寒气,混合着一种令诸天万道都为之俯首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如同灭世的风暴,从裂开的深渊之口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个蓬莱仙洲上空!
流云凝固!仙禽哀鸣坠地!所有感知到这股气息的仙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都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极致恐惧与卑微!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灵魂在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的至高主宰降临!无数身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噗通噗通跪伏在地,身体僵硬,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生不出半分!
裂开的冰渊中心,一道身影,缓缓升起。
银白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星河,无风自动,在身后铺展开来,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冰冷的神辉。眉心处,那枚血莲印记灼灼燃烧,仿佛蕴含着焚尽诸天的业火。一双眼眸,不再是凡俗的黑褐,而是化作了纯粹的金色!那金色如此纯粹,如此冰冷,如同熔化的神金,漠然地俯视着苍生,不带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感。
她身无寸缕,新生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莹白剔透,流转着淡淡的冰晶光泽。身姿挺拔,每一道曲线都完美得如同大道法则的具现。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意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仿佛被冻结、扭曲!
正是我,神女离幽,或者说,是承载了她意志与一丝本源的人间躯壳。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悬停在半空、嘴角染血、满脸惊骇如同见了鬼魅的沧溟身上。
那目光,冰冷,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在审视脚下微不足道的蝼蚁。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纯粹的、俯瞰尘埃的……无视。
沧溟的身体在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如遭雷击!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卑微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窒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这绝不是阿璃!绝不是那个痴恋他、仰望他三百年的卑微替身!这眼神……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你……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究竟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无视了他,缓缓扫过下方跪伏一片、瑟瑟发抖的蓬莱众仙。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卑微,如同最清晰的画卷,映入我熔金的眼眸。
最终,我的视线,穿透了流云殿的层层结界壁垒,定格在了殿内那个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如鬼、正惊恐万状地试图爬向角落躲藏的素心身上。
当我的目光穿透虚空,精准地锁定流云殿内那个狼狈身影的瞬间,素心的身体猛地一僵!
呃啊——!
比之前凄厉百倍的惨嚎撕裂了流云殿死寂的空气!她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狠狠烫到,抱着自己的后颈疯狂地翻滚、抽搐!这一次,不再是丹田的剧痛,而是灵魂深处那点封印印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碎的哀鸣!
不!不!离幽!是你!是你!!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伪装,声音尖锐扭曲,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怨毒,如同垂死野兽的嘶吼,你这个贱人!阴魂不散!你休想夺走!这是我的!都是我的!
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向寒渊的方向,尽管她根本看不到我。一股污浊、粘稠、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欲望的黑色能量,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那能量是如此邪恶,如此污秽,瞬间将流云殿内仙气氤氲的环境污染得如同魔窟!无数精美的玉器、悬挂的仙宝,在接触到这黑气的刹那,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灵光迅速黯淡!
沧溟哥哥!救我!杀了她!快杀了她啊!素心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朝着殿外悬空的沧溟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疯狂的精神冲击,试图强行唤醒沧溟对她的保护欲。
这尖叫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悬停在半空、正承受着无边神威压迫的沧溟,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猛地回头,望向流云殿内。当看到素心周身爆发出的、那污秽邪恶到令人作呕的黑色能量时,他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崩塌!
那是什么!
那绝不是纯净无瑕的素心该有的力量!那气息……充满了贪婪、怨毒、毁灭……如同世间最污浊的淤泥!与他记忆中那个冰清玉洁、温婉善良的白月光,判若云泥!
素心……你……沧溟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眼神剧烈地动摇着。三百年的信仰,三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被那污秽的黑色能量冲击得摇摇欲坠!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他的心脏:难道……他这三百年……爱错了人护错了人甚至……为了这样一个东西,亲手……
沧溟哥哥!别听她的!她是邪魔!她蛊惑了你!快杀了她!素心状若疯魔,污浊的黑气缭绕着她扭曲的面容,她一边承受着灵魂印记被灼烧的剧痛,一边朝着沧溟嘶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她疯狂嘶喊的刹那,我熔金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嘲讽闪过。
聒噪。
淡漠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律令。
随着这两个字吐出,流云殿内,正疯狂翻滚、试图躲避我目光锁定的素心,身体骤然僵硬!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她惊恐地张大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气流声。
紧接着,更加诡异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嗤嗤嗤——!
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纯净神性光辉的金色丝线,毫无征兆地从素心的眉心、丹田、四肢百骸……穿透她的皮肤,骤然刺出!这些金线,纯粹、神圣,却带着一种冰冷无情的剥离意志!
呃……呃呃……素心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珠惊恐地暴突出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缕窃取来的、微弱的神性碎片,以及刚刚融入不久、属于阿璃的温养灵根,正在被这些金色的丝线,如同抽丝剥茧般,强行地、一点点地向外抽取、剥离!
这剥离的痛苦,远甚于肉体的千刀万剐!那是灵魂被寸寸撕裂的本源之痛!
不——!!!无声的绝望在她扭曲的脸上凝固。她拼命挣扎,污秽的黑气疯狂涌动,试图腐蚀那些金线,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金线散发出的神性光辉净化、驱散!
与此同时,寒渊上空,我的眉心处,那枚血莲印记骤然爆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神辉!一股精纯无比、带着磅礴生机与浩瀚神性本源的力量,顺着那些穿透虚空的金色丝线,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身体!
轰——!
我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疯狂攀升!新生的躯壳贪婪地吸收着这失而复得的本源之力,肌肤上流转的冰晶光泽愈发深邃,银发无风狂舞,每一根都仿佛蕴含着冻结星辰的力量!熔金的眼眸,光芒更盛,神威如狱!
呃啊!沧溟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他距离最近,承受的神威冲击也最为恐怖!那不断攀升的气息,如同浩瀚无边的神山,压得他仙骨欲裂,神魂都在哀鸣!他眼睁睁看着流云殿内素心身上发生的恐怖景象,看着那污秽的黑气,看着那被强行抽取的金色本源……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素心……你骗我……他死死盯着殿内那个在金色丝线缠绕下痛苦扭曲的身影,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心魂俱碎的绝望,你一直都在……骗我!
流云殿内,素心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身上的金色丝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密集,如同一个正在收紧的神圣牢笼。而她体内那污秽的黑色恶念本源,失去了神性碎片的遮掩,彻底暴露出来,在金线的神辉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不断逸散出令人作呕的黑烟!
她眼中的怨毒、贪婪、恐惧,最终都化为了彻底的绝望。她死死地瞪着沧溟的方向,那眼神,不再有丝毫的爱恋与柔弱,只剩下最深的诅咒与……同归于尽的疯狂!
就在她最后一丝神性碎片和灵根之力被彻底抽离的瞬间!
嗬——!
素心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她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恶念之力,猛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瞬间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污秽黑气包裹,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不是攻向寒渊之顶的我,而是狠狠抓向距离她最近的、心神失守、毫无防备的沧溟!
噗嗤!
一只完全由污秽恶念凝聚成的、漆黑如墨的鬼爪,瞬间洞穿了沧溟的后心!从他胸膛前穿透而出!爪尖,还滴落着粘稠的金红色仙血!
呃……沧溟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那只污秽的鬼爪。剧痛,混合着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极致冰寒,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素心脸上露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充满恶毒快意的笑容,随即,她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支撑的沙堡,在金色丝线最后的收束和体内恶念彻底失控的反噬下,轰然爆开!
轰隆——!!!
污秽的黑色能量混合着残肢断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花,在流云殿内轰然绽放!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将里面所有华美的陈设、珍贵的仙宝,连同素心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都彻底撕成了碎片!狂暴的能量乱流甚至冲破了殿顶,将琉璃瓦片掀飞无数!
沧溟被这近在咫尺的自爆狠狠掀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口中鲜血狂喷,胸前那巨大的、被恶念鬼爪洞穿的伤口,边缘缭绕着污秽的黑气,正疯狂地腐蚀着他的仙躯和神魂!他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云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下,玄色的仙袍破碎不堪,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气息奄奄,狼狈到了极点。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看向寒渊的方向,看向那个……他亲手造就的……怪物。
寒渊之顶。
吞噬了最后一丝回归本源的我,缓缓垂下了眼帘。眉心处的血莲印记光芒流转,将最后一丝同源之力彻底炼化、融入。
再睁开眼时,熔金的眸子里,神性流转,漠然如万古玄冰。流云殿的爆炸,沧溟的重创垂死,下方无数仙人惊恐的跪伏……这一切,都如同微尘般,再无法在我心中掀起丝毫涟漪。
我微微抬眸,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那个倒在血泊中、挣扎着想要抬头看我的沧溟身上。
他此刻的样子,与当年流云殿中,被他剖腹挖心后、倒在血泊里的阿璃,何其相似同样的狼狈,同样的濒死,同样的……被所爱之人彻底背叛、抛弃的绝望。
只是,他的眼神里,除了濒死的痛苦和身体的创伤,更多了一种被彻底颠覆信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空洞和茫然。
我缓缓抬起一只脚。
足尖莹白如玉,踏在虚无的空气中,脚下却自动凝结出一朵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血色冰莲,稳稳托住。
一步,又一步。
脚下冰莲次第绽放,形成一道由血色玄冰构筑的阶梯。我踏着这冰莲之阶,如同踏着众生的敬畏与恐惧,从寒渊之顶,一步步,走向下方那片狼藉的仙宫,走向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匍匐如泥的……沧溟仙尊。
神威如海,无声弥漫。
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凝固。那些跪伏在地、试图抬头窥视的仙人,在接触到这无上神威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头颅,闷哼一声,口鼻溢血,头颅被死死地压回地面,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整个蓬莱仙洲,死寂一片。
唯有我脚下冰莲凝结时发出的细微咔嚓声,以及沧溟那艰难而痛苦的喘息声,在这片凝固的恐惧中,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我走到了他的面前。
站在最后一级血色冰莲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
他倒在血泊和污秽的泥泞里,玄色的仙袍早已看不出本色,破碎不堪。胸前那个被恶念鬼爪洞穿的恐怖伤口,边缘血肉翻卷,正不断被污秽的黑气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曾经深邃冰冷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涣散的空洞和濒死的灰败。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聚焦视线,看清上方那个身影。当那双熔金的、冰冷漠然如同神祇的眼眸映入他眼帘时,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不是愤怒,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刻的恐惧和卑微。仿佛蝼蚁仰望苍穹,尘埃面对烈日。
嗬……嗬……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涌出的全是带着内脏碎块的金红血液。
我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他那张曾经让我痴迷、仰望了三百年、如今却狼狈不堪的脸上。
没有恨意。没有快意。
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漠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终于,我缓缓抬起一只脚。
足尖纤尘不染,莹白如玉,缭绕着淡淡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雾。
然后,在无数仙人惊恐万状、难以置信的偷窥目光中,在沧溟那骤然收缩、充满极致屈辱的瞳孔倒影里——
我用那冰冷的、神祇般的足尖,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了他染满血污和泥泖的下巴。
动作轻佻,如同对待一件最低贱的玩物。
熔金的眼眸,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因屈辱和剧痛而扭曲的脸。
淡漠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瑟瑟发抖的灵魂深处:
沧溟。
本座的人间劫……
已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