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时玉的精神开始慢慢好了起来。
她特意让沈砚舟教她拍照。
拍人。
小巧的相机不光能定格时光,更能代表拍摄者的目之所及、心之所向。
沈砚舟拍照的水平很不错,拍出的时玉,有种脆弱的美感。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世故又疏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凝视下去。
沈砚舟轻轻抚摸着刚打印出来的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玉笑着拿过相机,拍下他的样子。
这就开始缅怀我啦
沈砚舟忽然抱住她,将头深深埋在她的发间。
不要说这些。
时玉只感觉脖颈一阵湿热。
沈砚舟又落泪了。
时玉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不想让氛围太过悲情,便忍不住逗弄了他一番。
沈砚舟呼吸逐渐变得灼热,喉间溢出的闷哼与记忆重叠——
别闹。
他捉住时玉捣乱的手,却纵容她在他胸口胡作非为。
有个秘密,时玉一直没敢和他说。
其实见沈砚舟的第一眼,时玉就想和他睡觉。
那时候想的是,高岭之花拜倒在自己的裙下,肯定是一件很刺激没想到,却栽在了这个不通情事的人身上。
更没想到的是。
他这么一个恪守原则的人,为了自己,竟甘愿破戒。
不光将她捧成一朵娇花。
还让自己见识了,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畅快风景。
趁着沈砚舟熟睡,时玉将自己提前买好的白纱带上,偷偷和他的睡颜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沈砚舟与她,看着十分般配。
也只有在他熟睡的时刻,时玉才敢肆无忌惮地直视他。
与他相处的这段时光,时玉甜蜜又痛苦。
他们的差距太大,以至于回望他的眼神,对时玉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每次他看过来时,先他视线而来的,是一次次的自我审视。
穿着是否恰当,举止是否稳妥,言行是否让他有什么不好的联想。
这些琐碎隐秘的痛苦,总会伴随着他轻渺的视线重重向她刺来。
可她手握玫瑰,尽管满手鲜血,也甘之如饴。
时玉将这张合照那去送洗,并预定了两个月后的时间,让人裱好了送来。
两个月后,正好是沈砚舟的生日。
就当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了。
沈砚舟兴致勃勃地规划去X国的行程。
攻略我都做好了,你的衣服我也收拾完了。
落地后先在周边玩几天,吃一些好吃的东西,然后再去看医生。
沈砚舟一边给时玉喂药,一边轻声絮语：我还能给你拍下很多好看的照片。
时玉数着沈砚舟眼尾的纹路,似乎比前一阵又深了两道。
日子越过越没力气,她其实不想再折腾了。
沈砚舟却哽咽着恳求她,单膝跪在她的床前。
时玉见不得他如此卑微。
只能哄他,无奈说好。
最近的药越喝越苦。
除了苦,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
沈砚舟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手上全是油溅烫伤的疤痕,还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甜点蜜饯,生怕她断药不吃。
有你盯着,我怎么敢啊。
时玉笑着说。
到后面,沈砚舟索性搬了个中药炉子,放在厨房小火慢煨。
时玉隔着玻璃门,看他被热气熏红的脸,忽然想起这一阵子,他总是这样守在她身边,望着她就红了眼。
问他怎么了,他还矢口否认：眼里进了沙子。
时玉十分无奈。
无风恒温的室内,怎么会出现沙子。
不用陪我那么久,公司那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
时玉做过他的秘书,太明白他的工作强度了。
这些日子,沈砚舟白天陪她,晚上才有空处理公务。
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更深的眼圈,时玉有些于心不忍。
可沈砚舟只是摇了摇头。
温凉的指头拂过时玉的脸颊,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比工作重要。
时玉听见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只觉得熨帖安心。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实在坚持不住多久。
某个普通的清晨,时玉起床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沈砚舟端了新煮的米汤给她。
梳妆镜里映出他偷藏期待的眼神。
时玉故意抹了点淡粉的口红,将自己收拾得更有气色了些。
可拿起勺子的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胃部灼烧的痛苦,已经不是药物再能压制得住的了。
勉强咽下一口温汤。
时玉抬眸,轻声道：沈砚舟,我们去X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