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时玉还没从虚弱中恢复,一瞬间,头皮发麻,只觉得耳边猛然嗡鸣。
时玉强撑着一口气,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护士抿了抿唇,轻叹一声:......节哀。
时玉胸膛剧烈起伏,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植物人,怎么会自己拔管!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时玉歇斯底里,听到动静的主治医生匆忙赶来。
沈砚舟也紧紧抱着时玉,竭力稳定她的情绪。
转院过来后,病人大脑就能接收到信息了,最近手指更是有神经反射的情况。
病人拔管自杀的诱因有很多,或许是受不了不想活了,也或许是不想成为家属的拖累......
病房内的一切逐渐在时玉的耳边失声。
她突然想到,前几次自己和顾权在病房的纠缠撕扯。
被姐姐知道了。
她不想成为自己的拖累,不想成为别人控制她的把柄,所以才......
时玉心恸难以自抑,又悲又愤,一口心头血骤然喷了出去。
再度晕厥。
姐姐的死,彻底成了压垮时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短暂的二十几年,只有十岁之前的记忆是彩色的。
之后的日子,她咬着牙做了许多肮脏下贱的事。
只为了能让姐姐苏醒,和她过最平凡的生活。
哪怕就愿望如此简单,都成了奢望。
丧事是沈砚舟一手操办的。
灵堂的烛火在风里抖得厉害。
她看着棺木中苍白又熟悉的面庞,有些恍神。
姐姐平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和在病床上别无二致。
她那么活泼跳脱的人,竟然被绑在病床上那么久。
现在又要被困在更小的盒子里。
她这一辈子,怎么就没有一件事能顺心如意
墓地地址选好了,对面就是大海,她应该会喜欢。
时玉拒绝了。
小的时候,时铃就说过。
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以前时铃总喜欢看着电视里的旅游频道,很羡慕那些人可以走南闯北,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望着灵堂之上的黑棺。
时玉满是悲凄。
姐姐。
你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我将你拖累后,还要让你苟延残喘那么多年。
现在你一走了之,总算摆脱这人世。
可这世界那么大,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时玉将姐姐的骨灰洒进了海里。
这样,就能随波逐流,去她生前想去,而未及的地方。
外面下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让时玉竟然尝出些许甜腥。
这让她不禁想起,当年为了躲避那个魔鬼,姐姐带着她躲在衣柜里,给她塞的一粒水果糖。
沈砚舟在身后撑起了伞,将时玉搂进怀里。
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像句抓不住的谶语。
可她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真是没出息。
明明这一切,都不该属于她的。
她不过是沈砚舟,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她却沉溺在这虚情假意里,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时玉望着淅淅沥沥的雨,远处的大海在暮色中波涛翻涌。
姐姐化作的风,穿过时玉空荡荡的掌心。
她的血好像要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