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刘楚,出身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爸爸妈妈都是平凡的人,有了我,也只当是有了一个平凡的孩子。
13岁那年,平凡我有一个不平凡的梦想。从孩童咿呀学语,到能出完整的句子,到接触到文学知识,我对知识的渴求,对文学的喜爱在悄然萌芽,如同一个种子,接触到肥沃的土壤,一发不可收拾。
在每个寂静的深夜,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在每个喧闹的午后,昂扬的生长,在每个雨天,饮着甘霖,不断壮大。我想成为一个作家,为此我愿意全身心的投入,写出伟大的作品。初中,高中的学习十分繁重,我记得生活被做不完的题,一遍又一遍的背书填满,写作,成为我给自己的一点奖励。每个考试过后,我总得抽出一点时间来写作。
这个时候,我写的文章非常的浅显,大多是抒情的文章,或写生活的记叙,或写一个简单的故事,有关于武侠的,有关于探案的,有关于脑洞大开的虚拟文,当然……还有……一些关于青春感情的。
我的成绩保持的好,爸妈知道我的想法后,也一直支持我,还有爷爷奶奶。周末放假我去爷爷奶奶那,他们除了嘘寒问暖,也会问我写了哪些作品,我也会大致讲一些,有时候他们其实听不懂我的故事,可他们从不冷场,总是给我很多鼓励。千军万马,闯过高考,高中三次模拟考,我的平均分在620分,在跟家里人商量后决定参考几所本科院校的哲学系。放榜那天,是个炎热的夏天,学校老师通知出分了。我考了651,后来,我被H大学哲学系录取了,爸妈很开心,打电话跟家里亲戚都说了一遍。那年暑假,同学们约好聚会,留了联系方式,相约以后有空就一起聚聚。
2
我怀着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大学期间,我努力学习,在老师的帮助下,我开始把自己写的文章投给杂志社。壮志满酬,有一些顺利发表了,但大多文章都石沉大海。我的心情变的糟糕,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写不出好文章。大学四年,我跟舍友周寻相处较好。彼此都喜欢写文章,他喜欢写短篇小说,我偏爱脑洞大开的虚拟的长篇小说。
走过学校的长廊,我在思索,要给故事主人公安排什么出场方式,思绪纷飞,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刘楚,想什么呢阳光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周寻,你吃午饭了我在想阿杜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让读者眼前一亮。我不紧不慢的说。哎呀,让不让人活了,你都写了那么多字了,稿子改了又改,人还是要适当放松一下的,走走走,下午上完郑老的课,我们一起去打羽毛球。周寻故作夸张的说完,揽着我的肩膀,我们一起去了课室。
后来,我跟周寻考了本校的研究生,继续学习哲学,期间,我们写了一些作品,少部分发表了,大多数仍然被拒稿。两人都被现实虐的体无完肤,文学创作的道路是困难的,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如何用语言巧妙的表达,走进读者的心,如何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我和周寻都在探寻这样一条道路。
我没想到,最先放弃的人,是周寻。周寻家里并不支持他写作,他家境优越,家里开公司,希望他学经济继承家业,无奈他醉心文学,在高考时他就一心一意报考文学专业,他爸妈死活不同意,他以死相逼,绝食了三天,他爸妈才点头。因为,他是家里的独子,现在练小号也来不及了,他爸妈只能依他。研究生快毕业时,一次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喝了点酒,他抱着酒瓶泣不成声:老刘啊,我的命好苦啊,我不喜欢做生意啊,我想写我的短篇故事啊让不让人活啊,不好好学习就回去继承家业,这富贵命还说自己命苦,真是拉仇恨。我内心想着,嘴角忍不住抽动。可是,可是我爸妈一把年纪了,我爸高血压,降压药吃了,总因为公司的事着急上火,都住院两回了,我妈也是忙里忙外,我回家看二老这样,心的真的过不去。我能这么安稳的学习,写作,都是他们托举的我,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尽我的责任,顶上他们的位置,我到了照顾他们的年纪了。周寻两颊通红,眼眶红红,微有湿意,不出意外的话,毕业后我就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了,你呢老刘我想考W大的博士,我已经在复习了。我喝了一口酒:我想继续创作,我想写出伟大的作品。周寻看着我,许久才说:真羡慕你,兄弟。能做自己热爱的事,来,再喝,祝你早日成为知名作家。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缘聚缘散,只有心中的梦想不曾暗淡。
3
遇到江浅是我读博士的第二年,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学校的樱花开了,很多人慕名而来欣赏樱花。校道上,人流涌动,每年我都会避开这一盛景。今年似乎是个例外,这段时间写文章,总不得灵感,人也烦躁的很,不经意间,我竟走到樱花树下,人很多,十分热闹,让我感受到了人气,樱花争相绽放,我呆呆站着,放空自己的思绪。忽然,我被人撞了一下,一时不察,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坐在地上仍有点懵,也不知道是谁撞了我。
你没事吧,这里有纸,擦一下吧很好听的温柔嗓音,我看到一个纤瘦的女孩站在我面前。递了纸巾给我。我赶忙站起来,接过纸巾擦去身上的泥土。谢谢,不小心跌了一跤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事,人比较多,注意安全。女孩温柔的笑着说。我们一起赏了樱花,交谈后我了解到,她叫江浅,是附近C大的研究生,读法学系。
后来,我们加了微信,聊聊生活的小事,我喜爱文学,常跟她分享一些文学作品,她也跟我分享她去实习遇到的法律诉讼。慢慢的,我明白我对她是爱慕的,我折服于她对生活的热爱,对文学的欣赏,正直的人品,我向她表白,我喜欢她,想成为她的男朋友。我紧张支支吾吾说完,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眉眼弯弯,好看极了。她说她愿意的那一刻,我心中似有烟花绽放,忍不住抱住她,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爱你。
恋爱的感觉,像吃了香草味的蛋糕,甜甜的。江浅的学习繁重,学法累的很,背不完的条例,看不完的案例。约会的时间里,是她放松的时候,可惜我时常煞风景。有时候走着走着,灵感突然来了,我愧疚的望着她,她无奈的问:灵感又来了你又得去写作了我笑了笑:我,我先去写哈,晚上。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拉着她去图书馆写作,她就在一旁安静的看书,偶尔抬头看一下我。她说,她很喜欢看我写作,我专注的时候,很有魅力。我说,我相貌平平,哪来的魅力。她却说,不不不,你写作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呢。我羞赧的低头继续写完,然后带她去吃她最近想吃的那家餐厅。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每次散步的时候,我就突然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要回去写作了江浅不太高兴的说。是,我要回去写作了。等我将来小说发表了获奖了,我给你买衣服买化妆品。万一你这个梦想实现不了怎么办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崩溃江浅担心的说道。要是获不了奖,成不了作家,我就自我毁灭。我吓唬她道。你要毁灭就自己毁灭,你何必拉上我她看穿我的玩笑话,拍开我的手故意走开了。
江浅毕业后,拿到了一家律所的offer,开始更忙了,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胃就不太好。一有空,我就给她准备好早餐,有时给她点外卖。那天,她下班回来,我们吃完饭准备去散步,她突然腹痛不止,我赶紧带她去医院急诊,诊断是急性胃炎,开了药回家吃。过了几天,江浅还是一直在忙,我去找她,发现她仍然不舒服。我急忙带她去医院,她疼的冷汗直冒,去了医院,被扣下来住院治疗。看着她难受,我心里比她还难受,怪自己没照顾好她。江浅察觉到我的情绪,拉着我的手说:阿楚,我没事,输了液,休息一下就好了。浅浅,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我痛苦的说道。那就罚你等我出院了,跟我去看电影,不许半路说要去写作。江浅笑着说。好,都听你的我摸了摸她的头。
4
日子就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我一直被拒稿,一直被拒稿。情绪陷入低谷,烦躁的很。江浅一直鼓励我,有时故意逗我开心,有时拉着我出去外面走走,找找灵感。有一天,她在听歌,歌词是越过山丘,却发现无人守候。我觉得这个歌词莫名其妙。江浅却跟我说: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获奖了,但是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都不在了。她淡淡说道,声音很轻,轻的随风飘散。我从未想过这个画面,只当她是随口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她越来越瘦了,本就纤瘦的女孩逐渐瘦的离谱。夜晚我抱着她,听到她喃喃道:阿楚,我好痛,我全身好痛。我看着冷汗淋漓的江浅,心里发慌。我们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她被确诊胃癌。我只觉得晴天霹雳,人在天灾和疾病面前不堪一击。我们去了更大的医院治疗,得到的答复是,已经全身多处扩散。只能打止痛针,做化疗。
我陪着江浅积极治疗,每次她打完止痛针,我都抱着她,告诉她,会好起来的。她眼含热泪,说:阿楚,治不好了,你别难过。不,我们积极治疗,会好起来的,你坚持住,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到老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止不住的哽咽,祈祷上天,不要带走我的女孩。
反复治疗了一年多,在那个宁静的午后,我带上自己煮的粥,来医院给江浅,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的只剩下骨头,头发因为化疗已经掉落,可她还是我的江浅,我爱的那个女孩。我就安静的坐着,不忍叫醒她,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我便觉得很幸福。阿楚,你来啦。江浅睁开眼睛,笑着对我说。江浅很久没笑了,从确诊以后,今天的精神看着好起来了,双颊带着点粉红。我拿出带来的粥,盛好,吹凉喂给她吃。她慢慢吃着,对我说:阿楚,好幸运能遇到你,爱上你。可惜,不能看到你成为伟大作家的那一天了。别胡说,今天看着你好多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努力写作,早点发表作品,争取获奖,到时候我要发表获奖感言,一定要让大家知道,你是我最大的动力。我给她擦了擦嘴角,放好餐具,拉着她的手说道。浅浅,不要离开我,我很怕没有你的生活。江浅只是笑着不说话。
江浅还是离开了我,在那天的不久后,我在她的葬礼上痛哭流涕,跟她的亲人一样悲痛,我浑浑噩噩的走完流程,生活没有了目标,连写作也写不了了。我每天都会想起和她的点点滴滴,早上一起吃早餐,送她去上班,我就回来写些随笔,有空的傍晚,一起散步。偶尔一起出去走走,听她讲最近遇到的琐事,听她讲社会的一些新闻。一切都离我远去。我陷入巨大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很担心,每天打电话开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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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天门铃响了,我打开门,就落入一个怀抱中。哥们,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我抬起头,是周寻。他说过来湖城谈生意,顺便过来看我。看我胡子邋遢,一身没洗干净的脏衣服,乱糟糟的房间直摇头。老刘,节哀。生活还得继续不是,江浅她,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下去。你的文学梦呢,就这样放弃了他闷闷的说道,他和我一起收拾了房间的卫生,带我去理发,整理好自己。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杜康入胃,我只觉恍如隔世,不到两年,江浅就彻底离开了我。哥们,人活着总是要朝前看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我知道,他不忍看我这样颓废下去。我没有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酒灌下去。
我开始整理江浅的遗物,一起买的情侣杯,一起买的餐具,她留下的笔记,点点滴滴都是她生活的痕迹。拿起笔记,有东西掉落,我捡起来,发现是封信。颤抖着双手打开,上面写着:亲爱的刘楚,当你找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在樱花树下,你呆呆的坐在地上,有些滑稽,但是莫名的有趣。我忍不住上前去跟你搭话,你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单纯热爱文学的人,你专注创作的时候,整个人闪闪发光。何其有幸,能与你相识相恋,正如和你分开对我是多么痛苦一样,你一定也像我一样深陷痛苦之中,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痛苦中写出伟大的作品,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坚持了20年的梦想。阿楚,答应我,不要放弃你的文学梦。读完信,我已泣不成声。
我决心继续创作,认真准备了一年,我考到家乡科学院哲学所的助理研究员。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来支持我的写作。痛苦成为肥沃我创作的土壤,坚韧着,一直走下去。我整理书稿,发现在几年前构思的文稿,重新开始写,这部小说经历了漫长的十年。最初的文稿有50万字,经过反复删改,最终只剩下13万字左右。写作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泥潭般的挣扎——断断续续地写,写了又改,改了再推翻,甚至多次被拒稿。拒稿的次数数不清,太多了,十多年里实在太多了。但即便如此,我从未想过放弃。如果放弃了,这些文字就真的变成废纸了,没有人会知道它们的存在。只有坚持写完,才有意义。
终于,我的作品获得了海江文学奖,我穿上西装,收拾得体,去参加颁奖典礼。当我拿到那个奖杯时,我知道,这是对我创作的肯定,我的作品由三个相互交织的叙事组成：开篇以一位亡灵的独白展开,主人公在死后以碎片化的记忆回溯自己在时代洪流中的悲剧命运；中篇则通过一位编辑对一部排版混乱、残缺不全的小说的解读,拼凑出一个不为人知的人生真相；最终章则以一位性别错位的奇人视角,在时隔多年重返故土时,完成对往事的追忆与对逝者的祭奠。我终于写出一部好的作品,可以向大家讲好我想讲的故事。
颁奖典礼有发表获奖感言的环节,当我走上领奖台,我说出了我和江浅的故事,就在很久以前,我就在想,如果我的小说成功了,如果我成了知名作家,我就能把她的故事讲出来。我想让更多人知道,世界上曾有过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我几度哽咽,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痛苦,但回头想想,都是传奇。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如今已成为我文学创作的精神支撑。颁奖典礼后,我好像火了,大家被我们的故事感动,从而关注到我的文学创作,我欣喜之余亦有隐忧：人们因我个人的故事关注我,而非作品。我担心作品出版后,会辜负期待。我婉拒了进一步的采访邀约,继续校定书稿,到时候出版了能跟更多喜爱文学的人一起分享。
我总会一遍又一遍的看手机里和江浅的照片,我把奖杯和一束波斯菊放在她的墓前,告诉她:浅钱,你在那边还好吗会不会孤单,我会经常过来陪你,我获奖了,这个奖杯,我想给你,感谢你,一直鼓励我创作,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你的支持和鼓励。未来,我会继续努力坚持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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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寻知道我获奖了,第一时间打电话来祝贺,我们约了一家餐厅吃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我们的歌友谊依然深厚。他喝到脸颊通红开心的像个孩子:老刘,我是真为你高兴啊,多不容易啊,熬了这么多年,才写出这么棒的故事望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获奖比他自己获奖还开心,这让我哭笑不得。老周,你真的不写文章了多遗憾啊,你的短篇小说悬念满满,反转又反转,我至今还印象深刻呢。我打趣他道。一直吊儿郎当的他,听道这些话,突然正经起来说:老刘,没办法了,公司一大堆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全身心投入写作,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你性子定,能不被这些事影响你的理想。老周,你知道吗,写作从来不该成为生活的全部,带着几分感慨,我曾经因为过度沉迷创作,忽视身边人的感受,这段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那些始终在乎你的人,才是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不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我告诉他只要热爱,利用业余时间潜心创作,也一定能取得成功,未来我会继续创作正在筹备一部以武汉城市生活为背景的新作。谈及创作初衷,我温和而坚定：文学是双向治愈的过程——既治愈读者,也治愈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