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白色的礼服在水晶灯下泛着柔光,我站在陆家客厅中央,像一个被精心打磨过的展示品。
周围投来的目光,大多带着毫不掩饰的艳羡。
霆深,溪溪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一位妆容精致的太太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对陆霆深举了举杯。
陆霆深垂眸,视线落在我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惯常的温柔。
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时候,焦点似乎并不在我身上,像是透过一层薄薄的水雾,在凝视着遥远的什么。
他揽在我肩上的手,温度适中,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
嗯,她一直很美。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没能带来丝毫暖意。
陆母,陆氏集团如今的实际掌权人之一,端着香槟走上临时搭建的小讲台,轻咳一声,示意全场安静。
诸位,今晚,我要向大家正式介绍,我们陆家唯一的‘白月光’,林溪!
掌声雷动。
我努力扬起嘴角,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收紧。
唯一
陆母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个词
这不像她平日谨慎的作风。
就在这份不安悄然蔓延之际,宴会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纯白长裙的女孩逆光走了进来。
她的裙子款式与我的竟有七八分相似,但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傲慢,是我模仿不来的。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女孩的声音清甜,却像淬了冰的钢针,字字扎人,我是陆欣瑶。我想,有些事情,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陆霆深揽在我肩上的手臂,在那一瞬间,微微僵硬。
他凝视着陆欣瑶,眼神复杂到让我心惊。
陆欣瑶径直走到客厅中央,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和一张照片。
她扬起那份文件,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才有的弧度。
这是我与霆深哥哥的DNA亲子鉴定报告。还有这个。她将照片高高举起,那是一张明显有些年头的儿童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眉眼间,与眼前的陆欣瑶几乎如出一辙。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溪。
陆欣瑶终于将视线转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你演了这么多年,不累吗你根本不是霆深哥哥当年救下的那个女孩,你不过是陆家找来的一个赝品,一个替身!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客厅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那些刚才还充满艳羡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探究、同情,以及更多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这不可能……
我嘴唇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猛地转头,望向陆霆深。
他脸色苍白,眼中是全然的震惊,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陆母快步上前,从陆欣瑶手中夺过那份报告,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她飞快地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抬起头,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刻薄而尖锐的语调,对着我说:林溪,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狡辩
天旋地转。
十八年来,我所拥有的一切,那些温柔的呵护,那些你是我唯一的白月光的承诺,原来都只是建立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上。
滚出去!陆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痛我的耳膜,我们陆家,不养骗子!
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在窃笑,有人在摇头叹息,有人甚至开始指指点点。
我成了这场盛大宴会上,最可笑的那个小丑。
陆欣瑶走到我面前,微微倾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地开口,眼神却冷得像要结冰:替身,就该有替身的自觉。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现在,物归原主的时候到了。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碰了碰我的脸颊,带着一种极致的羞辱。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我看着眼前这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她眼中的得意与轻蔑,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我的心脏。
陆霆深站在不远处,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不忍,甚至有一丝愧疚,唯独没有挽留。
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我被两个高大的保镖请出了陆家灯火辉煌的大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月白色的礼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我脚下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雨水混合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十八年的虚假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玩腻后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连一丝体面都不曾剩下。
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渗透到骨子里。
就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
一个小男孩焦急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还有……还有那熊熊燃烧,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火光……
这些零星的记忆碎片,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真实。
它们像一根细小的针,在我彻底沉入绝望的黑暗之前,刺破了一个微小的孔洞,透进了一丝微弱却不同寻常的光。
第2章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带着深秋的寒意,浇透了我最后一丝温度。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脚下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的虚影,也倒映着我狼狈不堪的身影。
精神恍惚,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陆家那扇冰冷的大门,陆母那句尖锐的滚出去,陆欣瑶那得意的嘴脸,还有陆霆深那复杂而沉默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
十八年的虚假,一朝破碎。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突然,刺目的车灯从街角呼啸而来,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紧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剧烈的撞击力从腰侧传来,我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身体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又重重砸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
肋骨断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黑。
昏迷中,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在我脑海中翻涌,冲撞。
一个模糊的小男孩,他焦急地喊着什么,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张熟悉的年轻脸庞,似乎是陆霆深,又似乎比他更年少,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
还有一场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呛得我几乎窒息。我在火光中声嘶力竭地呼喊,喊着一个名字——霆深!
不,不仅仅是霆深,似乎还有别的……是什么
再次睁开眼,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
我躺在一家光线昏暗的病房里,床单浆洗得发硬,带着一股廉价肥皂的气味。
浑身都疼,尤其是头部,像是被重物狠狠砸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钝痛。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见我醒来,简单交代了几句,说是路人发现我晕倒在路边报的警,肇事车辆已经逃逸。
我下意识地摸向衣领,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从我那件早已被雨水和污泥浸透得不成样子的礼服破损的口袋里,我掏出一枚陈旧的银质小吊坠。
吊坠的款式很古朴,甚至有些磨损,上面刻着两个交缠的哥特式字母——X和S。
我的心脏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
这吊坠……好熟悉。
我猛地想起,陆霆深脖子上,常年佩戴着一枚从不离身的吊坠,款式、大小,甚至那份独有的陈旧感,都和手中这枚一模一样!
我曾经好奇地问过他那吊坠的来历,他总是含糊其辞,只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今,一枚一模一样的吊坠,却出现在了我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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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枚吊坠,仿佛是连接我与某个被遗忘过去的关键。
陆家给我的白月光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吗
我真的是陆欣瑶口中的那个赝品和替身吗
可如果我是替身,那我又是谁
那些在我昏迷时涌现的记忆碎片,那场大火,那个小男孩……难道都和这枚吊坠有关
身体稍稍恢复一些,我便忍着无处不在的伤痛,开始秘密调查自己的身世。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抛弃,我要知道真相。
我去了民政部门,想查找十八年前的弃婴或领养记录,得到的却是档案室几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小型火灾,部分早期资料损毁的答复。
我又辗转打听到当年据说陆家收养我的那家小型福利院,却发现它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拆迁,所有资料不知所踪,负责人也已过世。
每条线索都像被人刻意斩断,所有关于我可能的身世记录都模糊不清,甚至在我试图回忆陆家提及的某些收养细节时,都发现前后矛盾,破绽百出。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刻意抹去我的过去,将我困在一个精心编织的信息茧房里。
这让我更加坚信,这背后必有天大的阴谋。
与此同时,陆欣瑶作为陆家真正白月光回归的新闻,在社交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
真假千金、豪门狗血替身情缘之类的词条一度冲上热搜榜首。
我从一些廉价的八卦杂志和网络新闻的边角料图片、视频片段中看到,陆欣瑶挽着陆霆深的手,风光无限地出席各种宴会,接受众人的祝福和媒体的追捧。
但陆霆深,他看向陆欣瑶的眼神,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审视。
那不是看失而复得的爱人的眼神,更像是在努力适应和确认着什么。
他偶尔流露出的困惑和不自在,哪怕隔着模糊的像素,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似乎也在怀疑什么,或者说,他在陆欣瑶身上,并没有找到他真正想要寻找的那份熟悉感。
为了寻找更多线索,我几乎跑遍了城里所有的旧书店和小型社区图书馆。
我像一个幽灵,在故纸堆里逡巡。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格,照进一家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社区图书馆的阅览室角落。
我无意中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纸张已经泛黄发脆的儿童画册。
封面是一个小女孩用蜡笔画的太阳和花朵,笔触稚嫩。
我随意翻开,扉页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林溪。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颤抖着手继续翻阅,画册里,大多是些花草和小动物的涂鸦,色彩明快。直到最后一页,一幅画让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一场大火,红黑色的火焰几乎要从纸上烧出来,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上半部分。
火场边,画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儿,一个小男孩伸出瘦弱的胳膊,紧紧抱着一个比他更矮小的小女孩,将她护在怀里。
画中稚嫩的笔触,勾勒出小男孩坚毅而焦急的侧脸轮廓,与我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合。
而那个被护在怀里、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她的眉眼,她头上的蝴蝶发卡,分明就是年幼的我自己!
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滴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陈旧的墨迹。
原来,那不是梦!那场大火,那个小男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紧紧攥着那本画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另一只手,则死死捏着胸口衣物下那枚刻着X和S的冰凉吊坠。
陆家,陆霆深,陆欣瑶…还有我,林溪。
这一切,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不,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我猛地从冰冷的木制椅子上站起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冰冷。
我一定要把一切都查清楚!
首先,就是陆霆深脖子上那枚一模一样的吊坠。
第3章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我像一只蛰伏在暗影中的猎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陆家别墅。
曾经,那里是我以为的家。
如今,它在我眼中,却像一座布满陷阱的华丽囚笼。
想要确认陆霆深脖子上的吊坠,正面接触几乎不可能。
陆家现在对我而言,是龙潭虎穴。
但我必须冒险。
凭借着过去十八年在陆家生活的记忆,我知道陆家后花园有一处监控死角,以及一个老佣人习惯在深夜某个固定时间点去茶水间泡安神茶。
机会只有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借着夜色的掩护,敏捷地翻过不算太高的围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曾经熟悉无比的后花园。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花草的甜香,此刻却让我感到阵阵作呕。
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保安,我来到了陆霆深书房的窗下。
书房的灯亮着。
我知道,他有深夜处理工作的习惯。
我屏住呼吸,从背包里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细铁丝。
当年因为无聊,跟陆家的老园丁学过几手开锁的皮毛,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窗户的锁扣很老旧,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窗户被我推开了一条缝隙。
书房内,陆霆深正对着电脑,眉头紧锁。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然后习惯性地伸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衣物下凸起的轮廓。
就是那个吊坠!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机会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窗户,一个翻身跃了进去,动作利落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车祸、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人。
谁!
陆霆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当他看清闯入者是我时,那份厉色瞬间化为错愕与复杂。
林溪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死死锁在他胸前的衣物上。
把它拿出来。
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带一丝一毫过去的温顺。
陆霆深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不解:你说什么
你脖子上的吊坠!
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拿出来,让我看看!
陆霆深沉默地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似乎妥协了,缓缓地从衬衫领口里,掏出了那枚银质吊坠。
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那枚吊坠散发着幽冷的光泽,上面交缠的X和S字母,清晰可见。
和我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手,从自己破旧的衣袋里,也掏出了那枚属于我的吊坠,将它摊开在掌心。
这又是什么
我举起手中的吊坠,迎向他的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陆霆深,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霆深的目光在两枚吊坠之间来回逡巡,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惊恐的苍白。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手中的吊坠,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为什么不可能!
我逼近一步,将手中的画册——那本记录着火灾和两个小人儿的画册,狠狠摔在他面前的书桌上,还有这个!你告诉我,这上面画的是谁!你当年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到底是谁!
画册摊开,正好是那一页触目惊心的火灾图画。
陆霆深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死死盯着画册上的图案,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火……是那场大火……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抱住了头,身体微微颤抖,溪溪……我的溪溪……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我凄然一笑,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陆霆深,你好好看看我!你好好看看这枚吊坠,看看这本画册!你难道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当年在那场大火里,你拼死护住的那个小女孩,那个一直喊着你名字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泣出的血。
陆霆深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发出一声闷响。
他痛苦地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我记得……我记得火很大……我抱着她,她一直在哭……她说她叫溪溪……她说她会永远记得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拼凑着破碎的记忆。
那陆欣瑶呢!我厉声质问,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又凭什么说她是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她给你的信物又是什么!
欣瑶……欣瑶是后来……是母亲带她来的……陆霆深的神情更加痛苦,她说她当年受了惊吓,失去了部分记忆……她拿出了……拿出了半块玉佩……
玉佩!
我心中一凛。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陆母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我和陆霆深对峙的场景,以及散落在书桌上的画册和两枚一模一样的吊坠时,瞬间凝固。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被一种冰冷的镇定所取代。
林溪
陆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和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深更半夜闯进书房,成何体统!
她快步走进来,视线在两枚吊坠上停留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霆深,你在跟她胡闹什么
陆母转向陆霆深,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女人已经被我们陆家赶出去了,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妈!
陆霆深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枚吊坠……还有这本画册……当年的火灾……我……
够了!
陆母厉声打断他,脸色铁青,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陆欣瑶才是你救下的那个女孩,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林溪,我不管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用这些来混淆视听,你休想!
她转向我,眼神凌厉如刀:我警告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我冷笑一声,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愈发坚定,陆夫人,你心虚什么如果陆欣瑶真的是当年的女孩,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我举起手中的吊坠,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母:这枚吊坠,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亲手给我戴上的!他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另一半在他自己身上!他说,只要我们都戴着它,就一定能再相认!陆夫人,你告诉我,陆欣瑶脖子上,有这样的吊坠吗!
陆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霆深如遭雷击,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逐渐清晰的了然。
妈……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当年……当年你告诉我,欣瑶拿出的那半块玉佩,才是信物……你骗了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夜风。
真相,就如同被层层包裹的毒药,即将被彻底揭开。
而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贴在门缝边,将书房内的一切,尽收耳底。
陆欣瑶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白日的得意与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与怨毒。
第4章
当然不是真的!
一声尖利的否认划破了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陆欣瑶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般冲了进来。
她脸色惨白,眼神却凶狠如毒蛇,死死地瞪着我。
林溪!你这个贱人!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霆深哥哥,你别信她!她就是嫉妒我,想破坏我们!
她扑到陆霆深身边,试图抓住他的手臂,却被陆霆深下意识地避开。
陆霆深的目光冷得像冰,他看着陆欣瑶,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欣瑶,你脖子上,有和这个一样的吊坠吗他指着我手中的吊坠,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那枚。
陆欣瑶的眼神闪烁,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心虚和慌乱,在陆霆深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我……她支吾了半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尖声道,吊坠算什么!谁知道你这吊坠是不是伪造的!霆深哥哥,你忘了我给你的玉佩了吗那才是我们当年的信物!
玉佩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脸色已经灰败如土的陆母,陆夫人,那块所谓的‘信物’玉佩,恐怕也是你精心策划的一环吧当年那场大火之后,你急于为陆霆深找一个‘心理寄托’,或者说,是找一个能让你继续牢牢掌控他的‘工具’。而我,这个真正从火场里被救出来的女孩,却因为种种原因,被你刻意隐瞒,甚至不惜篡改了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记录!
你胡说!
陆母尖叫,但她颤抖的双手和躲闪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我步步紧逼,声音冷冽如霜,当年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我的家,也几乎夺走了我的记忆。你们利用我的失忆,利用陆霆深的愧疚和执念,编织了这个长达十八年的谎言!陆欣瑶,你不过是陆夫人推出来的一个棋子,一个冒名顶替的可怜虫!
你才是可怜虫!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
陆欣瑶被我戳中了痛处,彻底歇斯底里起来,她像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想要撕打我。
陆霆深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上前拦阻,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我侧身躲过陆欣瑶的扑打,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得尖叫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欣瑶挣扎着,脸上满是狰狞。
放开你陆欣瑶,你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心安理得地当了十八年的陆家大小姐,现在真相大白,你就想全身而退吗
我的声音冰冷。
妈!救我!妈!
陆欣瑶绝望地向陆母求救。
陆母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看着儿子眼中彻底的失望和冰冷,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精心维系的谎言帝国,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不想让霆深再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去……是我觉得欣瑶更适合陆家……
更适合陆家陆霆深自嘲地笑了,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失望,所以,你就剥夺了林溪的人生,欺骗了我十八年妈,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不仅仅是林溪,还有我!
他的目光转向我,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林溪……对不起……我……
道歉就不必了。
我打断他,松开了陆欣瑶的手腕。
陆欣瑶立刻像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我看着陆霆深,眼神平静无波:陆霆深,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过我自己的人生。
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DNA鉴定报告,这是我拜托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用我偷偷收集到的陆霆深和我自己的毛发样本做的。
这是我们的DNA鉴定报告。我将报告递给陆霆深,报告显示,我们有近亲血缘关系。陆霆深,我不仅是你当年救下的那个女孩,我还是你失散多年的堂妹,林正宏的女儿,林溪。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颗重磅炸弹,在书房内炸响。
陆霆深震惊地接过报告,双手颤抖地翻阅着,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恍然大悟,最终化为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陆母更是面如死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为了保护儿子而刻意隐瞒的女孩,竟然是陆家的骨肉!
原来……原来如此……陆霆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难怪……难怪我看到你,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难怪当年父亲一直暗中资助福利院,却从不让我知道具体是哪一家……
真相,以一种残酷而讽刺的方式,彻底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陆母因为涉嫌长期欺诈、伪造文件、恶意剥夺他人合法权益等多项罪名,被警方带走调查。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余生的牢狱。
陆欣瑶,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
她不仅失去了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和所有荣华富贵,更因为参与欺诈,同样面临法律的制裁。媒体的聚光灯不再追捧她的光鲜,而是无情地揭露她的虚伪和贪婪。
陆家的名誉一落千丈,股票大跌,曾经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陆霆深主动向公众坦白了所有真相,并以陆氏集团的名义,向我公开道歉,并承诺将归还属于我父亲林正宏当年在陆氏集团应得的股份和财产。
我接受了他的道歉,也接受了属于我的一切。
但我没有选择留在陆家,也没有选择原谅陆霆深。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用拿回的财产,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像我一样,因为意外或人为因素而失去家庭和身份的孩子。
我离开了这座承载了我太多痛苦和虚假记忆的城市,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了我的人生。
我换了新的名字,不再是陆家精心打造的林溪,也不是火海余生的小溪溪,我就是我,一个拥有了全新未来的独立女性。
一年后,我在一个小镇的画廊里,举办了我的第一次个人画展。画展的主题是重生。
开幕式那天,阳光明媚。
我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看着那些色彩斑斓、充满生命力的作品,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喜悦。
人群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角落,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一本画册,正是当年我在社区图书馆找到的那本。
是陆霆深。
他消瘦了许多,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沧桑,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没有言语,却仿佛诉说了千言万语。
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我转过身,继续向来宾介绍我的作品。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要为自己而活,活出真正的精彩。
阳光透过画廊的落地窗,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属于我的曦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