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措缘 > 第一章

源儿,六年了,你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苏措若是还活着,早该回来了!
家奇等了你三年又三年,你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源儿,就当为娘求你,你就嫁给他吧,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家中老小露宿街头吗!
……
娘,你让我再想想,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周源语气平淡,双眼却酸胀难忍,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落下泪来。
山风寒凉,即使才刚过晌午,周源也感觉到周身刺骨冰寒。周源逆着风一步一步朝北山山头走着,脑中都是今晨母亲由劝到求的言语。她等了苏措六年,陈家奇也等了她六年。她早就劝过他,让他不用等她,是他不听劝罢了。陈家奇今年二十五岁了,男子二十五岁还未成家,甚至连妾室都未娶上一房,坊间的流言蜚语有多难听可想而知了,可这与她何干可是,这真的与她无关吗他们曾是有过婚约的,是她悔约了……
三年前。
阿源,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着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到我。
三天前。
她不过是个女子,你何必执迷不悟我哪里比不上她!
周源叹气。这哪里是男子女子的问题,而是,她是苏措啊,她的心在她身上,已经没办法再爱别人了。她的心中,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了。
山路险陡,艰涩难行。周源抬头望了望前路,应该是不远了吧周源一直都知道苏措的墓在这座荒山之上,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位置,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荒凉偏僻之地。三年了,周源都没来过这里,她无法面对,她不肯相信,她觉得苏措该是不会死的。她还在等她,她怎么可以死呢但可笑的是,修这个衣冠冢的钱却是周源出的,她害怕苏措孤魂无依,在阴间受苦。她就这么自相矛盾了整整三年。
苏措是个孤儿,从小由舅父舅母照料,但是他们对她不好。苏措的父亲是个总兵,在苏措三岁时就战死了,朝廷给的抚恤金并不多,没多久就用完了,苏措的娘带着苏措去投奔了她哥哥,也就是苏措的舅父。但是没多久,她娘便病逝了,遗言是一声又一声唤着苏措父亲的名字。苏措的舅母一心想做总兵夫人,可苏措的舅父直到最后都只不过一名小兵——他的腿在战场上被砍断了,不得已离开了军队。舅母总是抱怨着舅父,也抱怨着拖油瓶苏措。舅父因身有残疾脾气也不好,所以他们俩总是打架。随着苏措的长大,舅父舅母也吵得少了,只是对苏措依旧不好。苏措有个愿望,就是能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用自己的热血去拼一场功名!带着荣光回来娶她,从此与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周源不同意,她是怎么都无法同意苏措去战场的,她担心,她怕!当兵的几十万,拼到功名的才多少更多的是战场的无名枯骨!苏措的舅父母也不同意,他们只想张罗着让她出嫁,好给他们挣一笔彩礼,让他们可以安心养老。
苏措是一个倔强的人,尽管周源一直都不同意她去参军,甚至因为这事她们还鲜有的起了几次口角,苏措不再她面前提及参军的事,但心里却一直在为此事盘算。
那日,苏措约了周源出去玩,玩了一天之后便一同回了周家吃饭,并借着周源闺中密友的身份留宿周家。这已经不是苏措第一次留宿周家了,但是周源觉得这日的苏措很不一样,非常的不一样!那夜,苏措格外的热情,热情地几乎将她熔化,格外的温柔,使她仿若置身于春水之中荡漾,格外的渴望,渴望一丝一丝勾出她身体的欲望,她们呼吸相融,唇齿相接,苏措的唇与手游走她的全身,她们水乳交融、合二为一……周源如今回想起来仍是控制不住地脸热。
天开始阴沉起来,风也越来越大,而这山路也是越来越难走。这么偏的山头,怕是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会走,周源踏出的每一个步子都是她踏出来的路。她微微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却顾不上休息,继续向前走着,她还得赶着山雨来前及时下山,免得父母担忧。周源大大喘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着实走得够累的。
周源知道苏措离开前的那夜,是早有预谋的,在她一反常态主动向周源索求的时候,周源就知道她有心事闷在心里,她没问,她在等她告诉她。两人酣战之后都出了一身汗,周源想起身沐浴,苏措却将脸埋在周源肩颈处死死抱着她不放,周源试着挣扎,苏措却是箍得越紧。周源想她大概是要进入今日的正题了,于是她等着,看看这大献殷勤之下,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事要拜托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苏措都没开口,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周源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就这样睡着了。周源想侧头看看苏措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谁知她还未动苏措忽然开口了。
我要去关外了,明日就走了。苏措的声音很轻,带着欢愉后的低沉与沙哑,吐出来的气喷在周源的脖颈处,她的鼻子无意地一次一次扫过周源耳边的肌肤,可周源却感到一身寒凉,前一刻的温存也瞬间消失不见了。苏措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又像是没感到她的变化,微微将脖子一伸,吻在她的侧颚,然后又去吻脖颈。
什么时候去报的名周源的声音带着冷意。
上月初五。苏措老老实实搂着周源。
我刚给你庆完生辰,你就跑去参军周源暗暗咬牙,恨道,一直瞒着我,今日竟还有脸爬我的床!
没脸,可我舍不得……
周源终是挣开了她的怀抱,背对着她:舍不得还要走,你走了,我不会等你的。堵着气,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还好背对着她,不会叫她看见!
等我三年吧,苏措的吻轻轻地落在周源的背上,如果三年我没回来,就找良人嫁了吧。她丢下这么一句话,连夜离开了。一句就找良人嫁了吧差点没把周源当场气死,气得她在她走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却在她走后哭了整整一夜。
终究还是不舍,天还未亮就起来梳妆打扮,费了老大的劲儿遮掩住了双眼的红肿,匆忙赶到苏措家中,却得知苏措并未回家,想必是昨夜直接入了军营。苏措的舅父舅母此时才知道苏措已经参了军并且入了军营今日就要往边关走了,一想到聘礼的事又打了水漂,便又开始骂骂咧咧,从拖油瓶、白眼狼、骂到短命鬼。周源自己生气是一回事,他人骂苏措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骂的还是她如今最忌惮的一个词,即使是苏措的舅父舅母她也无法忍受,于是她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对着他们就砸,砸得他们一声哎呦一声蛮丫头野丫头地乱叫,却教她好一顿发泄。
苏措的衣冠冢终于到了眼前,周源站立在墓前,半嗔半怨地看着苏措二字,那日事后可被她舅父舅母大大讹了一笔。
我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
周源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清理坟冢附近的枯枝杂草,这么多年没有人打理,这里确实十分颓败,要不是那个碑上刻着苏措的名字,她都不敢认这是座坟。
对不起啊,这些年来居然让你住在这种地方。当年她是给了苏措舅父好大一笔钱让他好好修葺苏措的衣冠冢的,但是因为不忍、不信,所以没有亲眼来见过,也想着一场血缘又有丰厚报酬,他们会好好对待衣冠冢之事,没想到他们竟厚颜无耻到这地步。让你受苦了。周源心中一酸,泪就涌了出来。
周源一低头,想把情绪压下去。如果苏措真的在这,她不想要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不想要她担心。毕竟,是来告别的啊,是想让她放心,也是来给彼此一个结局的。
黑云越压越低,风也越来越大,这山间也越来越寒凉,周源靠着墓碑,就像当初靠着她消瘦的肩膀一样。
独自喝酒沉默了好一会儿,周源忽然噗呲笑出了声,眼角却有泪。
苏措,阿措!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战死了如果没死,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如果死了,又为什么还不来找我这么多年,竟是连托梦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山风呼呼得刮乱她的长发,她抬头望了望四周,轻轻扯了扯嘴角,似哭似笑,唔……现在这个气氛倒是像极了你要出来似的。
周源依旧靠着墓碑,将剩下小半壶酒洒在了墓前,一边洒一边认真道:以前你是最不喜欢我喝酒的,每次都要将酒夺过去喝掉。其实我已经好久没喝过酒了,酒量差了很多,这些酒你再帮我喝掉吧。
倒完酒,周源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苏措,我好想你啊……你就不想我的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那日我说的是气话啊,你是不是当真了所以才不来找我了我一直在等你啊,我还在等你……借着酒劲,周源哽咽地不能自已,风一吹,酒劲更上头了,我还能等,可是怎么办呢周家几十口人等不起了……
阿措,我要嫁人了。
哗啦啦——
在一阵又一阵的猛风催促下,入夏的第一场暴雨终于落了下来,周源终是没能在预想的时间内回到山下,被这场暴雨淋了一个正狼狈。
山腰竹林间有一处小院,院中种植着不少花草,其中不乏名贵草药。现下起雨,主人家一袭素色青衣站在屋外廊内看雨,看风雨虐打落叶残花,化作花泥。她眉头微皱,神色淡淡,不时抬手掩口清咳,看起来羸弱不堪。
阿措,一粗犷男子匆匆从外赶来,进屋收伞,边抖落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雨水,边埋怨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做什么你阿嫂知道了我又免不了被说一顿。
苏措叹了口气,就要顺着他往里走,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怎么如此聒噪,几年前认识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你也别嫌我啰嗦,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好好养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回家去男子一边搀着苏措,一边抱怨,天气开始转凉了,你也不多穿点衣服,待会儿你阿嫂回来,定要骂你!
苏措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你不同阿嫂告状,阿嫂可不会知道。
你别说的就像我爱告状似的,你这咳得,你阿嫂还用我告诉她说着又叹口气,你这身体今年能回去过冬吗定然是受不了舟车劳顿……
今年再回不去,师父老人家该下来抓我了。苏措笑道。
抓得回去才好。男子嘟囔,神情却有些沉重。
苏措忍不住又咳了起来,男子有些着急,想快些带苏措进屋,苏措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忽然雨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扭头望去,一白衣女子以手挡雨,从雨中一路小跑,进到檐下。白衣女子抱歉的话还在嘴边,却在抬头时整个愣住。
苏措第一时间把脸转了过去,过于匆忙,忘了掩饰,事后方觉此地无银。
咳咳……男子干咳两声,打断了双方的沉默,他低着头,目不斜视道,这位姑娘,是借此处躲雨吗
周源还在巨大的震惊中未回过神来,苏措想她浑身湿透,便嘱托男子:劳烦阿兄去找阿嫂要一套换洗衣物。
好,那你自己小心进屋,男子将拐杖递给苏措,然后看了看苏措,又看了看周源,道,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说着便打伞急匆匆冲入雨中。
先进屋吧,别着凉了。苏措先打破沉默,招呼周源进屋,自己却是拄拐艰难行走。周源其实想去扶她,可是自己身上都是湿透的,怕弄脏她,便只是在身后跟着进去了。
苏措进来了才发现这其实是一间雅间,里面就一张小榻供作休息,窗边是一张桌案,上面堆满了书籍,边上是一个不大的书柜,书柜不远处就是那张小榻了。小榻再后面那一半的空间,堆满了手工小玩意儿,有完成的,也有未完成的。
这些小玩意儿也是周源的老朋友了,以前苏措总是做来哄她开心,风筝、孔明灯,花灯、小木人,皆是她的拿手好戏。
在这堆小玩意儿最里面,是一杆铁枪。铁枪边上是一道挂着门帘的门,大概是通向她卧房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苏措一路向前,一边穿过那些小玩意儿走着,一边略带歉意道:有些乱。周源并没说话,只是一路跟着进了卧房。卧房的陈设就更简单了,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小圆桌,一把圆凳,桌上一个茶壶一个杯子。床左边是两个箱子,床右边是打开的窗户,窗户外,周源确是看不清,只见是雾蒙蒙的一团。
望着那片雾气蒙蒙,周源心中却是涌起一阵不真实感,急忙又去看苏措,却将偷看她的苏措抓个正着。苏措又慌乱别过头去。
周源这才发现,原来苏措脸上错落着好几道伤疤,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沙场上的日子很难过吧,这几年受苦了。周源想靠近,苏措却转身朝箱子走去,而后从箱子里翻出一套樱粉色的衣服,放在床上,道:这里只有外裳,里衣还得等阿嫂送过来,我先出去看看,阿嫂怎么还没过来……
催什么,这不来了吗!一年轻高挑衣着却是朴素的妇人揭开帘子进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凑巧赶到。
阿嫂。苏措乖巧叫道,随即乖乖站到一边,歉然,有劳阿嫂了。
妇人一边将里衣放著床上,一边打量周源,笑道:姑娘真是俊俏,她这衣服你穿上定然好看。这衣服买了许久了,还未曾给人穿过呢!
周源被苏措的嫂子夸了容貌,有些羞赧,听到后面又觉好奇,这衣服买来不穿又是何道理
阿嫂!苏措急切打断了妇人的言语,妇人只好笑笑道:姑娘赶紧换掉湿衣服吧,晚了怕是得着凉。
欸——苏措的拐杖突然被抽走,她差点一个踉跄。
你行走不便就待在屋里头,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换衣服,都是姑娘家,没什么好介意的!说着还回头问周源,是吧姑娘也没等人回答,就笑着出了卧房。
苏措叹了口气,没有拐杖她是寸步难行。
那我就背对着你,不会偷看的,你莫要担心。说着苏措就乖乖站好了。
周源诽腹:哪里不曾看过,现在倒装得正经。周源一边换衣服一边偷看到苏措耳尖渐渐发红,然后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生出了些许心猿意马,然而很快就被冻得一哆嗦,赶紧把衣服穿好了。
苏措见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便问:可曾换好见没有回复便转了身过来,却见周源曲腿坐在床上呆呆望着她。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不真实,看到苏措望着她,苏措有些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你墓前喝醉了睡着了。
你喝酒了喝了很多吗苏措眼中有些怜惜。
不多,大多都倒给你喝了。周源眼睛湿漉漉的,抬头问苏措,是不是因为我骂你被你听到了早知道骂你你就会来看我,我就早些去骂你了。
你还骂我了苏措有些哭笑不得。
嗯,质问你那么久都不来看看我,托梦有这么难吗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周源把脸埋进膝盖里,泪水融进了衣衫中,你不该骂吗……
要说苏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有她的无奈。抱歉啊……苏措喃喃。
你说我现在是在做梦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或许是吧……苏措眼神温柔延绵,言语却是残忍,也许我们都在梦中。
是一场等待六年的梦,是应该完成的终结,是上天的眷顾,让她们能有一场完整的告别,终算,无憾。
眼见周源眼中渐渐失落,苏措心中唯有心疼,却无可奈何。
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吧!苏措忽然开口。
周源重新打起精神站起身,张开双手,笑意盈盈,问道:如此合身,是你特意为我买的,是也不是
嗯。苏措点头,苍白狰狞的脸上有些微红。
周源看得受不了,往前一步拥住了她。即使是梦,她也想用最热烈的爱意去拥抱她。
苏措腿脚有疾,被周源突然的举动带出一小步,站稳后仍是浑身紧绷,心跳加速。并非惊恐,而是紧张,是激动。
周源比苏措矮上一些,但并不明显,如今是交颈相拥。她一下一下轻抚苏措的背,安抚着苏措,周源轻柔道:既然是我的梦,抱抱你不过分吧
不过分。苏措也揽住了周源的腰,柔声反馈。
如果不是梦就好了。周源将脸埋进苏措颈窝,轻叹。
如果不是梦就好了。
如果这场雨不会停就好了。
如果这是梦的话,你是不是无所不知呢周源与苏措一起坐于床沿,靠着她的肩。
你想问什么苏措的言语透着宠溺,仿佛不论她问什么,她都会知无不言。
我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苏措一凜,苦涩道:知道,他会对你好。
周源一声苦笑:你一向狠心。
抱歉。苏措轻抚手中柔夷,轻声道,你等了太久,太辛苦了,该有良人给你幸福。
不能是你
不会是。
梦会醒,雨也会停。
苏措拄着拐杖送周源到院门,兄嫂一起不远不近地陪着,怀中抱着小娃娃。
周源问:还会再见吗
梦中吧。
周源也不纠结,说道:我现在其实还挺遗憾的。
什么遗憾苏措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好像周源一开口她就要去帮她完成似的。
这个模样,周源真的喜欢得紧。
周源偷瞄了一眼兄嫂,然后缓缓凑近苏措。苏措脸上错落的伤疤更清晰地呈现在周源眼前,周源只觉得心有些隐隐的疼、隐隐的酸涩。
她忽然好想亲她。
身随意动,周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亲在她的疤痕上,虔诚无比却又故作轻佻,叹道:既是做梦,怎就没做一个春梦啊太叫人遗憾了。闹得苏措直接一个大红脸。
玩闹过后,周源退后一步,退回原位,美梦终醒。
要幸福。
回到山下的周源忽然大哭出声,哭得歇斯底里,哭得肝肠寸断,她回头望着小院的方向,那里被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刚才就是一个真实的梦,那里从来就不曾有个小院,也没有住着她心心念念等待的恋人。
她依旧是一个人,要走完她自己的路。
时光荏苒,周源再次来到这座山前,已是两年之后。这两年周源经历了很多,也走过了很多难关,幸运的是她全都熬过来了。
两年前,周源与陈家奇成婚,其父因此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资金填漏补缺,他们家的商铺成功起死回生。随后,其在陈家学习生意之道,渐渐接手家中生意,以敏锐的生意直觉与凌厉的手段,将生意越做越大,陈家如今俨然已成为城内首屈一指的商家大户。人一旦有了价值,也就有了底气,有了说话的分量。一年前,她为陈家奇纳了一房妾室,那是她亲表妹,长得与她五分像,脾气却是比她好得多,温柔贤淑,小家碧玉。起先陈家奇是死活不愿,接触后却还是醉倒温柔乡,与表妹恩爱有加。因此,才促成她二人今日不费力气地和离。
山上的小院依旧,周源沿着鹅卵小道,一路走去。路两边花圃与药田中杂草丛生,花木草药被抢占了许多生存空间。雅间的门并未上锁,周源将它缓缓推开,扬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轻扇眼前的灰尘,入眼处皆是厚重的灰尘。
东西都还在,除了那杆铁枪。
房子很久没人住了。
周源入卧房,走到窗前。今日天气正好,万里无云,视线也异常清晰。周源望向窗外,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那是无数城中人家。她忽然笑了,笑苏措的那点小机心。
周源出了小院又往上走,到了坟前,却见那杆铁枪正立在墓旁。
依旧是杂草丛生,周源叹气。
太阳逐渐西移,橘色暖阳照耀在周源忙碌的身影上。
要幸福。
好。周源在心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