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娘刚刚为何反应那么大。在娘家养胎这几个月了,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林姨娘请过她,可见是都被她娘给拦了下来。
她心中冷笑,这狗仗人势的奴才。
“这位夫人我从未见过,不知......”宋栀按住母亲的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她皮笑肉不笑的,很有些威势的样子,挺能唬人。
妇人下意识错开目光,不和宋栀对视,道:“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妄称夫人。”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忿,奴才怎么了,她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奴才,宋家不过商户罢了,叫她一声夫人她也未必受不起!
宋栀拉长音“哦”了一声,接着问:“那你是在哪家伺候的?你口中的老爷是?”
妇人愣了下,想到这宋家小姐她也是头一回见,不认识她是正常的,便老实答道:“自然是庐州府的长官,知府大人。”
宋栀歪了歪脑袋,咦了一声,问:“我记得本府的知府大人是姓闻?你说的林夫人是......娘,是女儿记错了吗?”
吴妈妈把脸别到一边,宋母压下要翘起的嘴角,瞪了女儿一眼,佯装训斥她,“小孩子家家的,混说些什么!你林......姨不就姓林?”
宋栀震惊,遮住口,一副自知说错话的模样,对那变了脸色的妇人说:“我也是一孕傻三年,林夫人可别怪罪。”你既然提我的肚子,我也不能让你白提不是?想在我怀孕的时候折腾我,可得先让我踩踩脸皮。
妇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愣是被噎住了。
宋母心里畅快,在桌下捏了下女儿的手。
她把请帖打开简单看了眼,说:“你回去和夫人说一声,我们母女届时会准时赴宴。吴妈妈,好生把人送出去。”
这妇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没有多留的理由,何况那吴妈妈已经走到跟前做出了请的动作。
可她明明是奔着给宋家母女俩添堵来的,现下好了,她自己倒是憋了一肚子气。
姨娘还等着她给描述这母女俩的憋屈样子,她怎么交差?
说到底还是姨娘不占理,要真是正房,谁敢在称呼上计较?就因为不占理,她们做奴才的也直不起腰板,对那等不识相的,纠正不是,训斥更不能。宋家也不是没门路,真要闹开了,说不定要被真夫人抓到把柄,好好修理一顿。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就算老爷如何宠爱姨娘,在这层法/理面前也没有办法。知府是四品的官职,可不是芝麻小官没人看着的,万不能被人扣上宠妾灭妻的名头。
她一面走一面想,神色变化都被吴妈妈收入眼中。
看人拐进了月门,宋母可算不用憋笑了,终于笑出了声,轻轻拍女儿肩膀以示鼓励,“我女儿可真厉害!能把那老奴才气得说不出话!”
“林姨娘得宠,听说和知府夫人在后院里也是平分秋色的,要不能总往娘家跑?谁家做妾的还能和娘家连着亲?”这话有些绝对,在主母宽和、妾室恭敬的人家里自然如此,但林姨娘就不是个恭敬的,分明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这狗奴才仗着自己那半个主子,连知县夫人也不放在眼里,我一会儿就给知县夫人送帖子,非得跟她也说说。”
冯夫人和安阳县里富商家的夫人原本是不太亲近的,说到底还是自恃身分,平日多和县丞、主簿的夫人们来往,哪怕论起眼界和谈吐来,她们根本比不上宋母这些人。
自闻知府到庐州任上后,林姨娘总回安阳县就开始不同了。
半个大官夫人看不上芝麻小官,遑论他们的正头夫人。宋母她们是商户又怎么了,都是旧相识,她发达至此,不叫她厌恶的旧相识们知道,看她耀武扬威,简直就是白发达。
冯夫人是她用来立威的第一人选。
可冯知县是个不错的地方官,虽没到两袖清风的地步,但总归不是个敛财的,在他手底下经商,都还挺顺利,是以在林姨娘第一回为难冯夫人时,宋母便出头给挡了一下。
都是旧相识,总不好因为她说错一句话就怪罪于她。
而宋母做这个出头鸟自然也是为了冯知县是宋栀和陈易的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