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马车到了上河村。
陈宛正撅着小屁股在家门口的树下看蚂蚁成群结队地过来搬大拇指头大小的馒头块。
先把馒头块放在地上,有一只蚂蚁绕着馒头块转来转去,然后回巢穴里叫了一群蚂蚁回来,却发现根本没有馒头块。
一群蚂蚁团团转,陈宛嘿嘿笑起来。
反复几回,乐此不疲,一个不留神,太阳从金黄色变成金红色,等到太阳全部落到西边山头下,满天的云也被染成了粉红色。
陈宛看着天边像是一只大狗追着圆球的云彩,可算舍得站直身体了,霞光映在她的眼睛里,脸上金黄色的绒毛明显。
她惊叹于这样的动物云彩,张大嘴:“哇!”
大狗又宽又长的嘴筒子被风吹散了,圆球的边缘也渐渐模糊,陈宛听到了马蹄声。
村里没有马只有牛,别家也有儿子啊亲戚的赶马回来,但都没有嫂子家的马来得勤。
她往村口的方向看,竟真的看见了扬头嘶鸣的黄耳,尖尖的两只土黄色的耳朵,颜色从耳尖到耳根,从耳根蔓延到头顶和脖颈的鬃毛上。
才合起来的小嘴巴又张开:“呀!”
她朝着黄耳跑了两步,又噔噔跑回去,把指尖拈着的馒头块轻轻放到了不知道团团转了几次的蚂蚁中,才彻底撒腿跑开了。
“嫂子!”
她来回几步的功夫,马车已经稳稳停在了陈家门口。
先下来的自然是陈易。
手掌轻轻拍了拍小妹的头:“就知道叫嫂子,不知道叫哥哥?”
陈宛小手捂头,“唔!”
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眼珠都要掉出来似的,然后撒腿就往院里跑,“娘!娘!三哥回来了!”
娘总念叨三哥呢!
王氏正在煮米汤,才往锅里放了把切碎的菜叶子,就听到了马匹嘶鸣声,紧接着就是小女儿的叫喊声。
转身往大门看时,一个没注意就把勺子掉进了汤锅里。
一时间她又想捞勺子又想看儿子,米汤怪热的,手忙脚乱间把锅铲捞起来又被铁柄烫到,竟没能拿实,长勺又掉回了锅里。
不捞了!
王氏边用围裙擦手边下台阶,看到儿子身影了,口中止不住一串的“哎呦”声,问院里的小女儿:“你三嫂呢,你三嫂回来没啊!”
“你嫂子怀着孩子,才三个多月可不能回来,路上怪颠的......”
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儿子从车上抱着个女子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侧过来的脸上带笑。
女子穿着青莲色的马面裙,外面罩着葱绿外衫,一张小脸就显得更白,又俏又嫩,不是她那小儿媳妇还能是谁?
“哎呦,哎呦,怎么都回来了!”王氏乐得拍巴掌。
她冲陈宛说:“快,快去你二叔家把你爹叫回来。”
看到嫂子了,陈宛才不愿意动,几句话间早都贴到了宋栀腿边扭/动着小身子。
宋家的车夫是个有眼色的,对王氏说:“老夫人,奴才去找陈老爷回来。”
奴才两个字王氏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但这会子她太高兴了,也顾不上顺耳不顺耳的,忙道:“那可就麻烦你了,你往西走,走到头再往左拐,门前栽棵枣树的就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