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阎躬身收下玉佩,在随着张管事离开这处偏殿时,心中还是有些恍惚。
他颇为怨念的看向张管事,然后轻声道:
“这就完事了?”
张管事这会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
他斜瞥了周阎一眼,然后冷哼到:
“你小子能入了王爷法眼,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他小步追上已走出四五丈外的方林身旁,对着他点头哈腰道:
“以后这浑小子就靠方将军多多提携了!”
“好说好说!”
方将军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冲周阎招了招手道:
“小兄弟这就先随我去府中武库领取刀兵甲胄吧,
至于亲兵营的规矩,我再慢慢教你!”
“多谢方将军!”
周阎颔首致谢,攥着玉佩的手悄悄收于袖口当中。
他已用各种手段试探良久,这玉佩上除了些许的温润之感外,并无其他特异之处。
“劳烦方将军多等片刻,我先给这小子多交代两句,
免得他到时候冲撞了府中贵人!”
张管事告罪一声,然后把周阎拉到偏殿一角。
几株翠绿修竹倚在角落朱红高墙之下,随着清风摇曳其盎然绿意。
周阎看向张管事抢先出声道:
“老爷子,你先前叫我来时,可未说让我成为什么亲兵啊!”
周阎蹙眉,眸中有几缕危险光芒透出。
张管事人老成精,哪能猜不出周阎是在为先前偏殿中王爷的轻视而感到不满。
于是他语重心长的道:
“王爷的亲兵营中,可是有传授真正的军阵秘术,而且你修炼所需的秘药都会给你提供,
这么天大的好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阎嗤笑一声,手掌掠出,探在张管事肩头道:
“您老为了条五爪金龙玉带,是彻底把我坑进这王府了啊”
说着,周阎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张管事脸色一苦,可他还是很快说道:
“放心,如今殿下要设立新军,
你在这亲兵营先待上几个月,混个好点的出身,
我再给你运作到新军里,
偏将是当不成了,可当一校尉,老夫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他眸中浑浊淡去,此刻竟有几分老奸巨猾之感。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你得有背景有身份,
别看你手里握着五六千人马,可那只是官府里的老爷、世家大族豪商不与你计较,
你真当朔郡蛮族部落中那么大的收益,就没人看得上么!”
张管事不屑的冷哼了两声,然后用手掌拍了拍周阎的手臂,沉声道:
“如今虽有我张家替你遮掩一二,可终归打铁得需自身硬,
先忍耐一段时间,待我为你筹谋一番,到时候去天府军当个校尉,
以后啊,你这生意,才能做的长长久久不是!”
看着脸上浮现一阵错愕与震惊神情的周阎,张管事自得一笑。
若没这点眼光和本事,他早就让那个贱奴给玩死了!
作为举荐人,加上自家的几个子嗣都不怎么争气。
张家,是彻底的和周阎绑定在一起了。
他这般尽心竭虑,为的还不是周阎能成为王爷的臂助,
然后有朝一日反过来庇佑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后人么。
周阎怔在原地,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口中原先的抱怨,都尽数烟消云散。
“而且你要的火煞之气,寻找也得一段时间,
不如趁着灭了沙河盗、出尽风头之际,先蛰伏一段时间
任谁也想不到,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贩盐狂徒,会成为王爷帐下的亲军吧哈哈哈!”
张管事开怀大笑着,又替周阎分析了一通。
“老爷子你这深谋远虑,实在是让小子汗颜!”
听完张管事的一席话,周阎也是被彻底震惊住了。
继而他自嘲一笑。
如今自己的这点微末成就,在姜天望这种天潢贵胄眼中,
最多算是大号的蚂蚱,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他能得到姜天望赏赐的螭龙纹玉佩,
更多还是看在亡故大哥的面子、以及张管事的举荐。
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知不觉间,势力膨胀了一波的周阎,重新将自己飘在天上的心牵扯回了地面之上。
道阻且长,自己这是被虚荣迷住了眼啊
孟庆铁戊几人畏他惧他,更多的还是自己权势在握,能给他们一条通天坦途。
可旁人的几句恭维,却是险些让他迷失在了诸般假象当中。
还好,自己能遇到张管事这等真正意义上的人精,恰当的点醒了自己。
张管事虽是奴仆出身,可毕竟服侍过昔日的王妃,还有府中的八皇子姜天望。
在某些方面,他的眼界和认知,还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好了,勿要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当个呆头鹅了,
不然让方将军久等,小心他给你穿小鞋子!”
张管事嘿嘿一笑,背着手朝前走去。
他眸中的戏谑与满足,尽在这转身瞬间消失。
一番交心言语下来,想必这周小子定是对自己感恩戴德,日后也能为王爷尽心做事了吧
那五爪金龙玉带,看来是在朝自己招手了啊……
张管事眼中的得意近乎要溢了出来。
谁说他不眼馋五爪金龙玉带的!
虽然王爷平日里就喜欢给下属赏赐些小玩意。
可这五爪金龙玉带,就是连黄老九那个狗东西,都未曾拥有过啊。
自己到时候腰间佩一条,手中再捧一条,羡煞死这个幸进之辈!
张管事这会只觉自己腿也不抖胸也不闷了,走的那叫一个龙腾虎步,雄姿英发。
短短几步,竟是让他走出了个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看的周阎错愕不已。
“方将军,久等了久等了!”
张管事冲方林拱了拱手,然后面色倏的阴沉了下来,对着方林身旁的黄管事冷哼一声。
“张管事你倒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让方大人在这里等你个小小的管事!”
黄管事挑眉,阴恻恻的一笑。
方林夹在王府中的两名管事间,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他索性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朱楼碧瓦。
“不过是与后辈说了几句体己话,方将军乃是大度之人,就不劳大管事操心了!”
张管事敷衍的拱了拱手,半点都不想再搭理黄管事。
这狗东西突然出现,把他大好的心情全都破坏殆尽了,实在是晦气的很。